澳门赌王何鸿燊- 第44节

　　　　以船制船，乱中添乱　　　　
　　　　就在何鸿疲于奔命、四处碰壁之际，1989年1月26日，又一艘赌船“利达王子”号轰然驶进内地与香港间的水域和公海开赌。船东是中国益丰公司，承租和经营该船的老板是香港夜总会的名人。　　　　
　　　　“利达王子”号下海，标志着赌船海战升温升级，何鸿的对手不再是叶汉一人了。　　　　
　　　　海上赌博刺激新鲜，因不需纳税，赌商会适度地把这笔“豁免”的费用反馈给赌客。葡京不少大豪客纷纷弃陆下海，在一段时间，两条赌船竟抢走葡京四分之一的生意。　　　　
　　　　就在“利达王子”号下海开赌的次日，港澳各报馆收到娱乐公司的请柬，声称：“何鸿博士将于明天（28日）下午在葡京酒店日丽餐厅香港厅内举行记者招待会，谈有关澳门机场事宜。”　　　　
　　　　澳门机场是娱乐公司承诺参与投资建设的工程，也是事关澳门未来繁荣的大工程，倍受港澳媒体关注。　　　　
　　　　记者如期赴会，但见何博士满脸怒气，不像平时那样谈笑风生，似与记者不共戴天。果然，何鸿开口的第一句话便说：“今次带来的是一个坏消息：在巴拿马注册，以中国益丰公司为船东的第二艘赌船‘利达王子’号已于本月26日启航。”　　　　
　　　　接下何鸿大谈特谈赌船灾害问题，机场建设问题一句也没提到。


第五部分海上公赌　鬼王叶挑战赌王（4）

　　　　何鸿声色俱厉地指出：他曾多番向港澳政府反映此事，但政府至今尚无实际行动，如果任由赌船接二连三地启航，后果不堪设想。他声明，以往港澳两地有一个默契，澳门开赌，香港赛马，但现时平衡已失，澳门兼有赛马，香港也开赌。他大声疾呼，开赌对香港没有好处，是对港府禁赌政策的严重挑战。　　　　
　　　　最后他板着脸对记者说：“我郑重宣布，在未有积极解决赌船事件之前，娱乐公司不会在澳门作任何投资！”　　　　
　　　　何鸿在要挟，当然只能要挟澳门政府。澳门政府对此已尽全力，奈何不得公海开赌。　　　　
　　　　在是否取缔赌船公海开赌的问题上，香港政府的态度最为重要，因为赌船是以香港为“基地”，赌客几乎全是香港人。但香港政府并没有因为何博士焦虑和愤懑而倾向于他。港府副政务司梁宝荣对传媒公开说：　　　　
　　　　“我们惟一说过：可以考虑是否用立法形式来管制这些活动，但我们没有说过‘一定’要用立法形式来管制这些活动。我们不会将全世界的事放下不理来做这件事。如果港府对赌博要优先处理的话，我反而会考虑处理香港内部赌博问题（指香港的地下赌馆、外围赌马等），才轮到它。”　　　　
　　　　香港政府不但没有牵就何鸿，还在某种程度上揶揄了他。何鸿失望了，他经过痛苦思考，想到一个“以船制船”的招术，但这一招术却印证了“病急乱投医”这句古话。　　　　
　　　　他先后派出两艘客轮，在公海与叶汉等比拼。但他没有赤膊上阵，而是把“华澳”和“庐山”两轮租给别人，由别人与“东方公主”与“利达王子”搏杀。其中“庐山”轮原来行走港澳，为一艘无卧舱的较大型渡轮；“华澳”轮原先专走台湾至澳门航线，542个卧铺舱位，排水量4200吨，营运的目的是接送台湾的赌客。抽出“华澳”轮后，澳门至高雄的航船由每周对开两班改为一班。　　　　
　　　　何鸿这一招数，表明一贯临危不惧的他在危难之中也会方寸大乱。　　　　
　　　　他的如意算盘：一是冲击原先两条赌船，使它们生意清淡最终放弃海上开赌；二是“乱中添乱”的歹毒心理，既然港府对两艘赌船熟视无睹，我就再加入两艘赌船，杀得香港附近的海域暗无天日，然后看你港府官员能否还无动于衷？　　　　
　　　　何鸿机关算尽，铸成大错。　　　　
　　　　原本，港府官员对何鸿“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霸道“请愿”有所反感，他居然要求堂堂的香港政府被他牵着鼻子走。何鸿现在如此一弄，港府官员就更反感了，连原来的私下同情何鸿的官员也认为他此举差矣。港府副政务司梁宝荣再次代表政府发言：　　　　
　　　　“何鸿屡次要求立例管制，现在他又租船给人家，我觉得他说话有些出入，他口头上反对公海开赌，现在做得多的反而是他自己。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他想‘顶烂市’？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是他自己‘顶’自己澳门的生意，如果来来去去都是那些赌客的话，是自己‘顶’自己罢了，和别人无关。但何鸿不是个糊涂人，所以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　　　　
　　　　副政务司的讲话人们还记忆犹新，又一位重要的人物摇唇上阵，与何鸿公开对着干。此乃大名鼎鼎的香港立法局议员詹培忠。　　　　
　　　　詹培忠是个炒股高手，80年代他专门收购“问题公司”，经重整后牟利，故有“公司医生”之称。1985年他鼎助何鸿收购嘉年集团的回力球场，堪称他的杰作。何鸿虽佩服他的鬼才，但在最后股权分配上却与詹培忠斤斤计较（据詹氏自称）。后来何鸿曾把一个赌团交詹培忠经营。在这一系列的交易中，两人发生龌龊，詹培忠对此非常不满。　　　　
　　　　詹培忠是个极讲义气，又极具报复心的人。1991年他代表金融界参加立法局功能组选举，如愿以偿当上议员后马上发表宣言：“我决不会在立法局为保险业说话，因为他们没有投我的票！”　　　　
　　　　詹培忠如此“公报私仇”，并且毫不隐晦，香港舆论大哗。但詹氏决不收回他的话，詹氏的快人快语曾在香港被人传诵一时。　　　　
　　　　现在身为议员大人的詹培忠会不会借他“名衔”的影响，大泄昔日对何鸿的怨仇呢？　　　　
　　　　果然，詹培忠在立法局会议上提出：香港政府应该在离岛开设赌场。他认为：假如香港政府开赌场，政府每年收入可能增加100个亿。这绝对是好事，现在很多香港人去澳门赌博，肥水流进外人田，因此，不如把自己的人吸引过来，自己开赌。　　　　
　　　　如果此项动议获准通过，那么不光是何鸿将遭受灭顶之灾，而且整个澳门赌业和澳门经济将陷入空前灾难，“东方蒙地卡罗”将会成为历史陈迹。


第五部分海上公赌　鬼王叶挑战赌王（5）

　　　　何鸿对此并不特别担心，他对香港政府、尤其是英国政府的一贯立场坚信不移。但詹培忠的言论在香港民众中很有市场，何鸿从公众舆论中发现，香港人对他开赌并不恭维。　　　　
　　　　詹培忠为了使这一动议获得通过，在各种场合发表声明，说此举纯粹是为香港人和政府的利益着想。但不少知道内情的人认为，詹培忠与何鸿曾有过节，提出此项建议，激发公众舆论，从而使港府开赌置澳门赌场于死地。　　　　
　　　　幸好，在香港立法局会议上，詹培忠的动议最后被否决。这是港英政府的一贯立场。但从另一方面看，港府官员没有一个支持何鸿，在这一次却表现得异常露骨。　　　　
　　　　群船闹海，海战升级　　　　
　　　　就在何鸿形如困兽，一筹莫展之际，叶汉正处于坐山观虎斗的悠闲状态。　　　　
　　　　叶汉公海开赌不到一年，1989年他把海水搅混之后，突然洗脚上岸，甩手不干了。“东方公主”号股权转手彭磷基，后又几经辗转，最后落到香港永盛电影公司老板向华盛、向华强昆仲手里。永盛公司曾在这艘赌船上，拍了一部由刘德华、周星驰、周润发主演的、以赌博为题材的电影《赌侠》。　　　　
　　　　公海开赌的先驱人物缘何洗手不干？市井街头议论纷纷。　　　　
　　　　有人说叶汉放弃“东方公主”号，年迈体衰，力不从心，故而进账太薄，难以维系；有人说现在群船逐海，叶汉不愿“顶烂市”，因为最终的结果会把赢的钱又倒回去；又有人说，叶汉可能受到港府某些官员的压力，这些官员虽不敢支持何鸿，却与何鸿私交甚笃，叶汉的儿子全在香港发展，他不能不考虑；还说叶汉受到港澳黑道人物的恐吓，这些人在澳门赌场都占有利益。　　　　
　　　　后面两种说法尤不可信，因为大家怕的事，叶汉可能不怕；而叶汉怕的事，大家都会怕。说白了，叶汉都80好几了，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叶汉到公海开赌，为出一口怨气是其一，赚钱才是其二。他对何鸿一脚踢他出澳门的耻辱耿耿于怀，他也要让何鸿尝尝落入泥沼的滋味。现在他已经把公海开赌的战火点燃，赌船一艘接一艘地开进公海，一艘比一艘嚣张。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不能“顶烂市”把辛苦赚来的钱再输回去，最终又遭赌界人士嘲笑。　　　　
　　　　见好就收，急流勇退，叶汉出奇的冷静。现在看别人替自己与何鸿厮杀，那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情。从此，叶汉彻底结束了他的开赌史，能有这好的结局，叶汉已心满意足。　　　　
　　　　这时，何鸿发现自己的“以船制船”是多么的愚蠢。他立即改弦易辙，高擎起收买政策，使公海上的赌船一一退出，从而结束大海战。同是在1989年，何鸿借公海赌博生意摊薄之机，与向氏兄弟达成秘密协议，何鸿把金域赌场的部分股权售予向氏昆仲，以此为条件，令“东方公主”号退出公海。　　　　
　　　　作为局外人的叶汉，此时看得很清楚，他想：你何鸿有多少股权可以转让？纵然你把澳门赌场全部卖光，也清除不掉公海上的赌船。　　　　
　　　　但形势却变得对何鸿暂时有利起来。1990年春，“利达王子”号也无声无息地退出公海。有人推测该赌船老板受了何鸿的恩惠，但何鸿否认，他说：“海上赌博要受颠簸之苦，哪有陆地上好。”　　　　
　　　　喧嚣一时的公海终于平静下来，何鸿也由之而松了一口气。叶汉却在继续冷眼旁观，心里想，公海不是你何鸿的镜海。　　　　
　　　　果然，不到一个月，“三不管”的公海上，赌船如巨鲸从水底冒出，在公海上耀武扬威。　　　　
　　　　这才到了何鸿焦头烂额的时候。　　　　
　　　　最先打破公海宁静的是一艘名为“锦江皇后”号的赌轮。此轮属上海锦江航运公司，行驶于香港与上海之间。经营老派，航程娱乐单调，需两天两夜才能航抵，而乘飞机只需两个小时。有的航次，乘客还没有船员多，生意格外萧条。于是就有些神秘的船商娱乐商承租这艘客轮，客轮按照葡京酒店的赌博及色情娱乐改造一番，就成了与葡京抢羹的赌轮。　　　　
　　　　“锦江皇后”号以3000万港元为赌本，开业第一天适逢情人节，赌轮与赌客有情缘，赌客如云而来，赌轮大杀赌客，头一晚就赢了19万美元。也许是赌轮太不讲情义，从第二晚开始，赌轮一直往下输，输得股东们心惊肉跳。　　　　
　　　　股东临时抱佛脚，请一位法师上船做法事，驱邪祛煞。以后仍是“正不压邪”，赌轮输多赢少，输得最惨的一晚，一张百家乐竟输掉39万美元！长时久往，金山银山也会搬空，所以经营不到半年，“锦江皇后”号重操旧业，去接稀稀落落的乘客。　　　　
　　　　何鸿喜上眉梢，却不敢开怀大笑，因为还有赌轮在公海轰轰隆隆地行走，与何鸿的喷射船争夺赌客。　　　　
　　　　“新东方公主”号较“锦江皇后”号稍晚些时开赌。“新东方公主”号就是原来息赌的“利达王子”号。　　　　
　　　　据说该轮有许多个幕后老板，究竟是港资、台资亦或中资，人们只是胡乱猜测。抛头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