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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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到天涯-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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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老陈说得也对。那锅是Yard Sale时50美分买的。洗刷后若不擦干,次日锅面就尽是四氧化三铁了。相信老陈也不会拿咱的性命开玩笑。他那农村生活见识想必是可靠的。于是,我安下心继续狼吞虎咽。少顷酒足饭饱,一大锅菜我造下去半锅还多。把余下的分盛了两饭盒,准备第二天带饭,另一盒呢,给老陈。    
      忙碌一天,饱餐后睡意上来。正要躺下,电话铃响了:“喂,感觉如何,有无不适症状?”这老陈还真守信用!“多谢了,呼吸心跳血压脉搏均正常。胃充盈饱满。911暂时就不必打了,我正要睡下呢。但愿这蘑菇毒性不是慢性发作让我梦中过去。”    
      “那你晚睡一小时等等看嘛。明天早上若不见你上班,我就到医院急诊室或太平间瞻仰你。”    
      我俩又云天雾地聊了一会儿。临睡下想想不放心,又把一大杯肥皂水放在床头柜上——真要毒性发作了先灌下去催吐再说。想当年临床实习,夜里坐急诊门诊遇到小两口子怄气喝敌敌畏的主儿,咱一律照此章办理没错,还真救死扶伤捞回来好几条性命呢!    
      一觉醒来,睡眼朦胧地看看床头柜上的一大杯肥皂水,咬咬舌头,“疼”——哈,咱好好的没事儿!一高兴,彻底醒过来了。马马虎虎洗漱一通,随手拿两片面包夹些蘑菇炒鸡蛋,拎起饭盒就边走边吃着去上班了。进门正碰上老陈,自是感谢一番,送上留给他的菜,以谢指点迷津果我口腹之恩。他也不客气,接过饭盒一掂量就嚷嚷开了:“那么一大包蘑菇你都一顿吃了,只留这么点给我?”打开盒盖一看,嘴又撇开了:“量少不说,质也差。看你炒这菜黑的,真是像掺了砒霜,看了就让人倒胃口。难怪你室友不敢吃。我都不想吃!”    
      我惭愧不已,呐呐道:“我这烹调水平您老兄也知道,将就着吃点吧。别看样子不好看,可味道鲜着呢!要不一大锅我吃的只剩这点了嘛。”    
      “炒菜不能像你,用那锈铁锅狠炖。这火要大,锅要热,油要多。放少许寸段绿葱稍微一扒拉,倒进蘑菇片,炒个两三分钟加上爆好的鸡蛋,浇上用肉汤调的芡糊就端锅倒入盘中。绿盈盈,黄澄澄,白花花,那才是色、香、味俱全。千万别放味精!那才是真正的鲜美野味呢!”    
      老陈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星子乱飞,我听得发呆。早上吃的就不多,这一刺激,饥饿感又上来了。可看着我那炒得发黑的菜是觉着有点不雅,甚至可怕,让人减少食欲倒胃口。唉,真可惜!    
      在老陈的不断指点下,我的采菇经验和烹菇技艺不断丰富提高。下班放着近道不走,非钻小巷过短墙绕沟渠穿丛林地不可,花个把钟头采个一包半袋的蘑菇,看着够一两顿了方收兵回营开灶。做菜的花样也渐渐多了,不光是“鹑蛋炒松菇”了。什么“凤翅掠菇”、“鱼翔菇底”、“菇丛卧兔”、“菇片蛋花汤”,每每出现于party的餐桌上,博得众人的喝彩。但也有那吃了我的菜,还要讥讽俺一两句的主儿:“昨天傍晚我见你在化学系楼前的林子里转悠,原来是为了这顿会餐采菇哪?”    
      “伙计,你这月的菜金可省了不少吧?”    
      真是吃了俺的菜嘴没短舌头还更长了,真想给他那盘子里洒点泻药!不过说实话,自从干起采菇营生,菜钱还真省了不少——人家也没说错。每次采购食品时看着菜柜上标价1。99/磅的香菇,鼻子里哼一声“没狗屎蛋大的菇每磅还要宰两刀!能和俺那自留地里采的菇比么?”然后总是头一昂,非常阿Q地得胜还朝了。    
      从春天惊蛰,菇们出土露头直采到秋后菇们也缩脖子进入冬眠无处可寻。在伦敦的那两年真把野松菇吃了个不亦乐乎。    
      后来离开了伦敦,周游了几个地方,也去过农场专门采菇,可再也没有吃到比在伦敦的野树丛里采的更好吃的菇了。    
      莫非菇的滋味也有地区的差别?    
      昨夜做了个梦:我端着一钵“青葱爆菇”在UWO大学医院后边的大松树下嚼着。和我面对而坐的是两位白须长髯拖地的老者——伯夷和叔齐,以手为筷拈着野菇往那白胡子遮蔽、黑洞洞没牙的口中送着,不紧不慢地嚼着。两位老者眯着眼对天喃喃道:    
      “嗯,鲜的!”    
      “鲜的!”    
      “鲜!”    
      我应道。    
      凤翅掠菇:    
      野菇一磅,视大小或整个或切成片。鸡翅尖半磅左右。热锅多油(足可浸没鸡翅尖),倒入寸段绿葱、姜丝、青辣椒丝(或干辣椒)、少数几粒花椒,过油后即倒入鸡翅尖,拨拉翻炒4~5分钟使之充分沾油,浇少许黄酒,待7~8成熟,再倒入野菇,撒盐、白酱油(也可不要)翻炒3~4分钟。即可端锅,倒入盘内,食之。    
    


到加拿大穷人的百蟹宴

        从加拿大飘零到了美国休斯敦。    
      周末朋友带着到离休市45英里外,面临墨西哥湾的嘎瓦斯顿岛捉螃蟹。第一次中午去,收获不大,但也不太扫兴,逛岛玩,看海景,转植物园,一天匆匆忙忙还挺累的。第二次,还是中午去,准备要正而八经大捞一把的,可到下午收工也没抓到一只八条腿的家伙,又羞又气,恨不得要找家鱼店买些八腿大仙回去卸了鬼东西的。可天黑了人家店主儿早关门吃蟹去了。无奈空手而归,真叫人窝火啊!    
      两次征战不料竟被蟹们戏耍了,真是要吃蟹肉,不知道螃蟹老人家的行踪!俺到处取经,总算遇到了精于此道的伙计,道理非常简单:得看潮水!涨潮时下饵捞,手到擒来!    
      周五买份报,看好次日晨涨潮时分,提前30分赶到海滩埋伏下来,把火鸡脖子(29美分一磅)拴上根十米长的细麻绳撂水里,另一端绑个空易拉罐儿,放在堤岸石头堆缝里。少顷,海水涨上来了,看着蟹们就黑压压朝俺扑过来——不!朝鸡脖子扑去。只听易拉罐当啷一响,俺立马冲过去,抄起一丈长的鱼杆网,慢慢轻收细线,把咬着火鸡脖子不松口的蟹儿拽到杆网范围内,抄底一网,哈!不费吹灰之力。说时迟,那时快,还没享受初战胜利的喜悦,只听其它罐们叮当乱响成一片,俺和朋友手脚不停,来回奔跑,一网又一网把一批批蟹鬼引进了俺的冷冻保温箱。30分钟过后,潮开始退了,蟹鬼子的进攻势头也消下去了,俺的冷冻保温箱也堆满大半。于是鸣金收兵,与蟹们拜拜,得胜回朝。    
      从三四月到九十月,一到周末就到海岛堤岸与蟹斗,其乐无穷。每次回朝逮得蟹们多得吃不完,送朋友,挖出蟹黄,盐腌蟹黄酱,冷藏起来慢慢拷打折磨蟹们。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两年后,老刀要离开休市到他处谋生,朋友们要设宴欢送。俺说,好,您各位做啥都行,俺老刀就出个百蟹宴的大菜。众人听了对俺像对杨子荣大叔一样流出敬佩而贪婪的目光,大叫好主意!    
      俺一瞧报纸,正是黄道吉日:早4点上潮!俺3点就动身照既定方针设下埋伏圈。俺怕鬼子不上钩,特地头一天就把鸡脖子包在塑料袋里放室外华氏100度大太阳地里烤得臭哄哄的。到挂雷弦时差点没把俺老刀熏得掀到海里葬身蟹鬼之口。到时辰,天仍黑洞洞的,螃蟹们没看出仍是俺老刀在摆阵,又中了计,让俺逮了满满一箱,倒入碎冰,急忙驱车回家。晚上给俺送行的百蟹宴开张:清蒸、椒盐、爆炸,满满一大桌红彤彤的八脚大蟹,那阵式和气派,不比杨子荣的百鸡宴差哪儿去。    
      来了六家朋友,其中三家是吃蟹特级专业户人家——上海人!直到俺这百蟹宴值日官把宴桌清扫了,还剩一半之多!于是各家回家时又拎了一大包。那个宴会吃的,您就尽可能想像去吧。宴会毕,同志们打着带蟹肉味的饱嗝,醉醺醺地与俺挥泪告别:老刀啊,你这一别得多久?俺们这些穷苦百姓虾兵蟹将可盼着您早点打回来呢!俺坚定地回道:吃不尽蟹奸,咱绝不下战场!俺一定会杀回来的!    
      光阴似箭,在北方风城芝加哥一晃六年过去了。虽收入高了点,也常在超市买那好几刀乐(dollar)一磅的螃蟹吃,可总觉得没当年穷日子时自己抓的螃蟹吃得有味道。时常想念休斯敦医学中心那帮穷苦百姓虾兵蟹将弟兄们,想念那嘎瓦斯顿岛海湾肥黄流油的螃蟹们。这不,当年《枫华园》还有一首俺的捉蟹小诗为证:    
      烈日炎炎当头晃,只怨后羿把弓藏。    
      闲来携儿去赶海,纲举目张蟹正黄。    
    


到加拿大椒盐爆蟹:

     取嫩蟹洗净,放入蒸锅内清蒸5~6分钟,取出晾干。以刀剁为两半待用。鸡蛋一个,打成糊,加芡粉、盐、少许清水用力搅拌均匀调成半糊状,将蟹块一一放入糊内使之裹上蛋糊。热锅倒入足量(以能淹没蟹块大半为佳)素油,待油热,先倒入花椒数十粒,在热油内至焦黑,倒入寸段青葱、姜丝、青辣椒丝(干辣椒替代也可以),稍翻炒1分钟,即倒入裹了蛋糊的蟹块,煎爆约3~4分钟,以外表蛋糊焦黄发脆为准。起锅,盛入盘中,食之。    
    


到加拿大美国大会餐

       同事印度兄弟签证到期; 即将回国。他和大家都处得不错;临走一起吃个送行饭。因为印度兄弟是素食者; 由他推荐一个印度餐馆并负责点菜。    
      大学时在某大公司做临时工,组里除我和另外一个中国人之外,全是印度人。每天午饭都在印度馆子吃; 对印度饭菜印象并不好,我顿顿吃不饱。但是为印度兄弟送行; 我决定不得已而为之。    
      先上来的是开胃菜,各类蔬菜表面炸成金黄,佐以三色酱汁:红辣椒、黄芥末、绿薄荷,盛之小盘中; 味道虽不十分出奇,也算出人意料地有香有色。接下来的几道菜是:菜花、土豆都置于咖哩酱中煮得稀烂。三道菜看起来像同一个锅里煮出来的,只是按大中小块装了三盘。用无味的烤面饼蘸着吃,难吃是不难吃; 却令我大摇其头。不过,为了礼貌,我一面随组里的美国人高声赞美; 一面暗暗思念自家烙的葱油饼。    
      吃了几口,只见侍者端上来一大盘白米饭,倒让我不禁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这到底吃的是中餐还是西餐呢? 顾名思义,中餐,中国餐饮是也。 西餐应该是指欧美等地的西方饮食,那印度、日本、韩国,乃至越南、泰国、新马等亚洲国家的风味菜岂不是不中不西?    
      我最早接触西餐是在东北。哈尔滨的华梅餐厅是不错的俄式西餐厅,那里卖的裂巴(俄国面包)皮脆瓤软,怎么吃怎么香,但是怎么吃也不像同样外焦内软的煎馒头。小时候北京的西点店也卖面包,不过甜甜软软的,那时候是难得的点心。后来北京开了第一家肯德基快餐店。口感香嫩的炸鸡腿,门口排队的人龙,高昂的价格,异常干净的厕所,理查德·克莱德曼钢琴版的《爱情故事》深深铭刻在我那时已不十分幼小的心里。    
      两年前和先生一起回北京,夜间与朋友一起去KFC(肯德基)宵夜。望着干净舒适、灯火通明的店堂,在美国长大的先生不由得慨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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