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来都来了,回去多遗憾。说完走近山洞,开始拨开杂草。
我把头伸进去吸了一口气,忙说:喜乐,你闻闻,很奇怪的味道,里面肯定有什么少林的秘密。我练不练神功无所谓,反正我能跑,如果有秘籍之类的你来练。
喜乐说:走了,我觉得头晕了。
我说:那年真怪,怎么说迷就迷了呢?我一点不头晕,你那是心理作用。
说完,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又看见师父的脸。想想这真是让人觉得英雄气短,因为说了要出发半天,结果发来发去没有发出去。我问师父:我怎么又迷了。喜乐呢?
师父说:已经醒了。没事。
师父说:你好奇心太强。好奇心能害死人呢。
我说:可是你知道我从小就很想知道那个山洞的秘密。
师父说:我不能告诉你。
我说:师父,求你告诉我,否则弟子还要一探究竟。
师父想半天,说:好吧,我来破灭你的一个梦想。
说完,问我能否下床走动,我说没问题。师父说:跟着我。
我一路跟着师父,我们来到了少林的大厕前。师父问我:这是什么?
我说:是大茅房。
师父问:一共多少个蹲位?
我说:至少有不下五十个。
师父说:本寺存在多少年?
我说:不下三百年。
师父说:对了。你看,这下面就通往那山洞,五十个蹲位三百年的屎尿积蓄其中,自然有让人窒息的气体产生。你闻一次不够,不想还闻了两次。嗨,让为师怎么说你。你现在后悔知道这事情吗?
我虽然有偶像死去般的晕眩感,但还是说:不后悔,要不等我武功高强,还会进洞探寻。多谢师父指点。师父为何不早点告诉弟子?
师父说:那时候你小,有个洞可以想,是很好的事情。
我没说话。
师父说:你可以出发了。
我回到寺里,带上喜乐。告别师父。再一次。
转过身的时候,喜乐问我:这洞里究竟是什么?
我说:喜乐,不要被好奇心所害,我不能告诉你呢。
我和喜乐从驿站出来,站上高处,环望四周。那十年相处的地方就在山顶上,而由于这是最大的香火最旺的寺,所以在山脚下已经渐渐形成一个很小的集镇,由一个驿站、一个酒楼、一个当铺、一个打铁铺、三个客栈、一个杂货店组成,就是两条街,十字交叉,往前通往长安,后面是少林,左边向丝路,右边向大海。在中心地方挂一副对联,面上极度不工整,上联是:莫要。下联为:回头。横批倒是工整的四个字:莫要回头。
这样假装深奥的东西要看它出现的地方,出现在这样禅机无限佛光四射的地方,就是真理。凡能仔细想想的东西最好都不要去想,因为我实在不明白,这意思是说,不要一些东西回头是岸呢还是不要回头。
我说:此去长安,不光凶多吉少,而且真是毫无意义。
喜乐说:你怎知是毫无意义?
我说:因为实在不知道去干什么。
喜乐说:我觉得还行。不知道的事情怎么知道有没有意义呢。
我说:真是莫名其妙。
喜乐说:那为什么你说是凶多吉少呢?
我说:不知道。我师父师兄出去办事都得说,此行恐怕是凶多吉少,不知为何。
喜乐说:可能这样说,万一出去失手死了,大家都觉得是应该的,万一没死,就好像很厉害一样。
到长安的路真是很长,我只是期待另外一个晚上的到来。有一种感受,必须到往一地却不知道为何是此地而不是彼地,这是多么不能用言语形容。某人双手为何是此人双手而不是他人双手,虽带来一样感觉,又不知道是否一样,真是很玄乎。
《长安乱》第一卷经典段子选(六)
我和喜乐不用从头来叙述任何事情,其中无论有多少什么样的事情,到今日为止的结局总是不会变的,除非江湖真的那么简洁,我们其中一人会突然死掉。我其实私下假设过很多次这样的结局,因为喜乐在少林里混了很长时间,只是厨艺日趋见长,防身之术几乎和八岁幼齿时候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先死的肯定是她,于是要想的就是倘若喜乐死掉以后我应该怎么办。我想,我应该挖一个洞把她埋了,然后决意,我要与她同归于尽,可是我还有事情没有完成,比如说,师父或者方丈被人杀了,我要报仇,而那人恰好和杀喜乐的是一个人,正好新仇旧恨一起了。我对着喜乐的坟头说,喜乐,等我把他们全杀了,我就自己把自己埋了。然后,幸运的是,我顺利地把他们全杀了;不幸的是,我再也忆不起在那个伤心欲绝的雨夜,我究竟把喜乐埋到什么地方去了。
晚上入睡的时候,我又问喜乐:你喜欢不喜欢这样的大房子和大床?
喜乐说:我不喜欢,因为不是我的。
我说:不能这样说,一切房子和床都比你长寿,所以只是你的一辈子是它们的,而它们的一辈子并不是你的,可能你死后还有别人。
喜乐说:管它呢。我的就是我的,死了我就带走。
我说:你带不走。
喜乐说:你不要和我抬杠,连同你一起带走。我要带你走,带小扁走。
我问:你就如此喜欢一个从来没跑过的马吗?
喜乐说:是。
我问:为什么。
喜乐说:我第一次挑的就是那马。
说实话,我对小扁实在是不存在感情。女人的奇怪在于,她们能对一些不可思议的事物产生难以理解的感情,而我却为始终没有能在马背上展露飒爽英姿而感觉懊恼。那马让我感受不到任何的速度,有的只是等待前面景物慢慢地来临。
如此的道别真是让人尴尬。我看见自古英雄豪杰,惺惺相惜而终须一别的时候,都是抱拳一声,后会有期,然后转身跨上烈马,不消几个眨眼,已经消失天边,空留落日以及地平线上马蹄扬起的幽忧尘烟。而这次,虽都是英雄,可是要我和喜乐和小扁消失在地平线,无论如何都需要一个时辰左右,而在那段时间里,万永肯定是不好意思转回庄园,不得不进行残酷的目送,真是为难了这位兄弟。
此时银票泛滥,管理混乱,但凡银票,只能为官员流通,老百姓还不能享用,而在产生效用之前,必须经过各地直派的监理银票的大臣亲笔签字才可生效。在每个地方,他们都受人尊敬,简称为“监银”。这些监银都上了年纪,不贪图什么,只管闭着眼睛签就是,可麻烦的是,倘若签了,便要记入账中。这委实不好,如若收入透明,那还和老百姓有什么区别。但是监银的字迹又经过特殊练习,很难模仿,尤其是笔锋的掌握,非常独到,所以银票真假一眼便知。
但是,就是逐城的县管,极度的聪慧,他将自己的银票和下人专门模仿的形似的监银的签名微微浸入水中,签字变化开,笔锋便无迹可寻,然后说是下雨时候淋到了。这种方法后来慢慢流传,民间称之为“洗钱”。
我说:你为何老把我的你的分得那么清楚。东西总是流动的。
喜乐说:那我流动到姓万的那边去,你愿意?
我想想,说:我还真没有什么不乐意。
我突然觉得,我是否并不喜欢自己身边的姑娘。因为我的确没有什么不乐意。莫非我只是对她太放心,觉得凡事都是不可能,两人早已是一人。应该是我实在是很不能离开这个姑娘,那便是最深切的喜欢。因为与她的一切都如此自然,仿佛时光都是平顺流过之中,不能有何怀疑。
我想,罢了,那就出发吧,可是一想到我们的交通工具,就万念俱灰。这着实只是一个宠物,完全不能用于交通。无奈喜乐和它产生了感情。女人真是奇怪,只要对一件东西产生感情,无论这件东西在当今局势或者现实生活中是多么不实用或者有多少缺点,都完全不予以考虑。
《长安乱》第一卷经典段子选(七)
一夜无事,喜乐悄悄在马背上睡着。白天稍作歇息,吃了点东西,又赶了一天路,星夜不停,在第二天感觉夜色最深的时候我们到了一片墓地。
我说:喜乐,长安就要到了,这一片墓地一看就知道是大地方的,往前不远,就能到了。
喜乐说:这里怎么这么多雾气?
我说:不知道,我记得师父说过,这样的地方阴气总是很重,况且这又是一天里阳气最弱的时候。
喜乐说:你能不能看到什么?
我说:完全不能。
喜乐说:灵魂呢?
我说:那恐怕只有灵魂能看见。
喜乐问:死掉是什么概念啊?
我说:就是不动了不想了。
喜乐说:死和活是不是矛盾的啊?
我说:不知道,有所联系。
喜乐说:可是两个不能共存的东西能有什么联系呢?
我说:只是说说。你不要和师父一样,有些东西的深究只是一场残念。
喜乐说:我有时候想,我没有什么亲人,你如果不在了,我就应该死掉了。
我说:胡说八道。我觉得你是很坚强的人,坚强的人是活最长的。
喜乐说:那你说死掉的人怎么办?
我说:我想,他们还是自己所想,并不知道一切,依附到一个新的生命上。
喜乐说:听不明白啊。
我说:就是说,你现在觉得全世界你就知道你一个人的想法,你死掉以后,还会有一个你,就知道你自己一个人的想法,只是一切都和上一次不一样了,而上一次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喜乐说:那这是转世吗?
我说:不能那么说。因为是重新的一次。上一回你惟一所知道的你自己所发生过的一切事情,再如何已经去了。
喜乐说:真是的。
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长安是一个很久远的地方。这虽是第二次,但第一次着实匆忙,而且心情也完全不一样,几乎没感到任何东西,甚至没觉得它大。不过我一直觉得这名字着实很好听,倘若我是君主,我也选择叫这个名字的地方为国都。我都已经忘记确切在外的时间,所幸我在寺庙里并没有什么样的思想,对于我佛也并不那么崇敬,仿佛一切都是无所谓。关键的错在师父,他太放纵我,我只是占了一个很好的法号。得到同样待遇的是我的师兄。我和他只是被剃秃而已,其他一切都向浪子方向发展。所以我对师父还是很感激,而所谓报效少林或者其他类似的完全是属于报效师父。
而长安,就是遥远的地方,因我小时候一直弄不明白那一帮子人到底在干什么。无论国事如何要怎么放松,我只是设身处地地想,一个男人,身边有上百个姿色万千的女子,那他还能干什么,怎么想都是什么都干不了除了干。
这便是一国之主,并且找了一个有势力的异族的老大的一堆女儿中长得能看的一个封为正宫,一年见不了一晚上,那人可能因为相对纯洁,难得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