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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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爱情-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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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把女儿紧紧地抱住。
    方圆陶醉在父女情感的海洋里。
    “圆圆,你本来的我的,但突然之间你就大了,就该有自己的人生了。想起来,
爸爸就内疚、伤感。”
    “爸爸,我永远是你的好女儿。”
    “当然,当然。”
    “我永远陪伴你。”
    “这就是傻话了。我看——我看张尚清对你很好呢。”
    “我们共事那么久了,哪有不好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写我的文章里,把你写了很长一段,都是充满了感情的。
再说……”
    方教授没有说下去。
    方圆吃了一惊。她还没有看到那篇长文,不知道里面说了些什么。
    “我看那小伙子不错。”父亲又说。
    方圆没有答腔,使劲咬着嘴唇。
    父亲的话把她的心弄得很乱,妈妈还没回来,她就进了自己的小屋,顺手拿走
了那张报纸。
    鞋子一脱躺到床上,首先在报上找写自己的那一段;
    “方教授不但学养高深、硕果累累,而且还以博大的父爱,培育出了一个漂亮
高雅、聪明伶俐的女儿,她叫方圆……”
    方圆把报纸盖在脸上,陷入沉思之中。在广播站,她确实为他诗中流露的感情
所感动,没有过多的思考,准备接受他的真情。二十年来,对她这么痴心的男人还
没有过,她渴望得到这种温暖。然而,在她口首张望的时候,他却没了踪影,这更
在她心里激起持久的难以泯灭的欲望。张尚清再不是以前那么鲁莽,他爱她是真诚
的。她甚至把这种情绪,在袁辉面前有所流露。而且,吃饭走路的时候,她反反复
复地把张尚清与花冲进行比较,花冲缺乏张尚清对生活的激情,不懂得应该用热烈
的行动去抓住一个姑娘的心,一般来说,女孩总是被动的啊,总是希望男孩张开火
热的怀抱去主动地追求啊。而花冲虽好,却太矜持,如果要让她去主动向花冲进攻,
这成个什么道理呢?
    一想到这点,她就觉得心里针扎一般的刺痛。
    她以为张尚清一定还会去找她,可过了好几天,也没有动静,甚至似乎还在有
意地避开,即使狭路相逢,打个招呼,他也好象根本忘记了那回事,反比以前更大
方、更自然。
    张尚清的举动,深深地折磨着这个外表平静、内心躁动不安的少女。
    与父亲谈话的第二天晚上,方圆照例睡得很早,正把被盖拉开,就听到轻轻的
敲门声,她跟上拖鞋,拉开门,母亲微笑着站在门口。
    她让母亲进来,又把门关上,深怕打扰了父亲。通过昨晚短短的谈话,她与父
亲的感情更加接近了。一夜的激动之后,父亲重新投入了没日没夜的工作之中。母
女俩坐在床沿上,母亲环视着女儿的小屋,见墙上除了那把布满灰尘的吉它,又多
了一张戴安娜王妃的黑白照。
    “从买回来之后,”母亲向吉它一呶嘴,柔声问,“就那么挂着的吧?”。
    “是你不准我弹的嘛。”女儿委屈地说。
    “是呀,我走路都怕把脚放重了,你弄出那么大的响声,影响了你爸咋行呢?”
母亲的眼皮垂垂的,话语中含着隐隐约约的悲伤。“圆圆,”她又说,“你爸给我
谈了他的意思,我看还是你自己拿个主张。”
    方圆马上知道了那“意思”的内容,脸上微微泛潮。
    “孩子,都这个年代了,我们那时就知道自己拿主张。”
    “妈,”方圆轻轻叫一声,又无话。
    “我看,”母亲又说话了,“张老师是个能干人,只是,跟能干人过日子,你
就要准备受苦呢。”
    “妈妈,我现在根本没想这事。”
    “你不想人家想,孩子,你自己就要有个主张。”
    方圆抿嘴不语。
    “星期六,是我跟你爸的结婚纪念日,看来他还记得……”
    哦,怪不得爸爸要张尚清星期六来:
    他已经把张尚清放到了一个多么重要的位置上!

    可就在星期四的晚上,鬼使神差般地,花冲竟挽了一下方圆的肩头。但只是那
么一下,就滑开了。
    历史使决定性地滑进了另一条轨道。
    那是方圆领着边冰到了广播站,多日不见,边冰好象换了一个人。他告诉花冲,
现在已不经营酒吧。重庆这码头,文化不算太发达,经济信息也来得慢,奇怪的是,
饮食穿着却一天一变,上海人头天烫发,重庆的街市上第二天就可看到波浪涌流;
北京人时兴西装套布鞋,重庆马上也就出现土洋结合的奇特景观;广州人刮一阵挎
军用书包的风,不需要几天,重庆的军用书包必然供不应求。如今南方出现了“卡
拉OK厅”,重庆一些先知先觉的老板跟着就要赶潮流。边冰便是这批得风气之先的
人物,他的酒吧已改装完毕,成了第一个高档的卡拉OK舞厅,他做了舞厅老板,收
入比以前高出几成。
    面对这个时代大潮中的弄潮儿,花冲虽然做出沉稳的、不苟言笑的文化人架势,
但内心却深深自卑,他觉得自己完全成了一个“社盲”,读了十多年书,听人家讲
起当代社会来,却什么也不懂。
    “以前,”边冰侃侃而谈,“我也读点杂书,看点小说,现在真是没有时间了。
舞厅天天晚上开放,没有时间限定,有时要忙到两三点,还有许多人意犹未尽。”
    “其实,我们学的好多是无用的东西。”花冲说了句心里话。“要说本事,你
们才是真正的有本事。”
    “也不能这么说,”边冰猛吸一口烟,脸呈得意之色,“大家都在找生活。”
    这让花冲隐隐的不快,自尊和傲气一下泛了上来。边冰的话,等于是承认我花
冲确实不如他。其实,即使是找生活,也有文野之分,我一个高等学府的高才生,
总不能与你一个舞厅老板相提并论!
    “我们这些小诗人,”花冲说,“干的与你们不同,一首诗的稿费十多二十块,
也就是熬一夜的功夫。”
    “如果我熬一夜才收入十多二十块,还活什么人呢?”边冰的口气很是嘲讽了,
“我的舞厅只是停一个小时的电,都将损失上千元!”
    花冲无话了。这终究是一个浅薄的人:他想。
    方圆静静地坐在播音桌那边听,一改过去的习惯,没有随便打断边冰的高谈阔
论。
    这是很不寻常的事,花冲暗忖,方圆这段时间确实遇到了什么问题。
    时间已经很晚了,花冲看了几次表,边冰都没有走的意思,他客气地问:
    “你就住这儿吧?”
    “那就打搅大诗人了。”边冰一点也不推辞。
    花冲转头看方圆,她没有什么表示。花冲内心叹一口气,只得准备回他的老根
据地。
    “明早你离开时,”花冲对边冰说,“把门带上就是了。”
    方圆和他一起下楼,走到楼梯口,方圆才猛地想起似地回头大声叮咛:“不要
动机器哟。”
    “老同学,”边冰一脸微笑,“你小看我了。”
    月末的月亮出得很晚,天上布满星斗,夜游的人们已经归去,只有树丛中酣睡
的雀鸟,偶尔发出一两声幸福的呓语。
    花冲心里憋着气,是对边冰,似乎也有对方圆的埋怨。过去与边冰闲聊,只要
边冰有一点张狂,方圆总要适时给予敲打,显出与花冲的默契。可今天,竟由着边
冰对他不尊重。
    花冲不说话,走得很快,一路上,方圆也没言声,紧追慢赶地跟着他。走过中
心花园,穿过长长的林荫道,两人还是陷于沉默。
    分手的地方到了,花冲伫脚,低低问一声:“送你吗?”
    “不用了,”方圆眼睛看着地,“你休息吧。”
    她还有好一段路,过五教楼,游泳池,荷花塘,再拐一个大湾才能到家。最近,
校园里接二连三地有窃贼乘夜生事,女孩子一般都心虚。
    方圆走出一丈远了,花冲跟了上去,他还是决定送她,这是男人的责任。
    方圆侧身看了看,没有说什么,只是脚步放得慢了些。高悬的路灯照过来,花
冲看出她眼睛里一份特别的感激。
    与一个久已向往的女孩子在暗夜里并肩而行,周围没有一个人影,这是何等诗
意的氛围。可花冲却感到特别寂寞,他过去没认真思考过应该如何爱她,他是不敢
思考这些。他们的地位太过悬殊。尽管在很多时候方圆对他那么关心体贴,但这是
不是出自一种同情呢?从隆昌回来之后,他发觉了方圆的一些微妙的变化,沉郁了,
收敛了,欠缺了先前那种醉人的温柔和躲躲闪闪的羞涩。当然,在广播站与方圆的
合作是愉快的,但她原先与张尚清合作,不也一样愉快吗?
    一路上还是没有话,然而身体却在不知不觉中挨得很近,花冲的血液在慢慢加
快,头脑在一点一点膨胀,脚步也有些轻飘飘的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花冲问着自
己,过去的猜测都是错误的吗?方圆的沉郁并非是与我的疏离、而是因为意识到了
的爱,因而才显得无所措手足,才变得非常不自然的吗?
    唔,是这样的,不然刚才决定送她时,她不会用那样一种特别的眼光看我。
    方圆走得好象比以前更慢。在游泳池旁边一个黑暗的拐弯角落,花冲的手那么
一举,似是要为她引一下路,又似是要搀她一把,却终于颤颤地揽住了她的肩。
    浑圆的肩峰,温暖的体温,不尽的遐思……
    就在这时,方圆的肩膀抖动了一下,很轻微,但花冲立即敏感到了那种拒绝的
含意。方圆的身体也随即与他分得开了一点,却又怕伤了他的自尊心似的,紧跟着
反而往近处靠了靠。
    花冲的手轻轻滑落下来,滑落得那么自然,那么不经意。他突然变得异常平静,
内心再无一点非分之想。他索性往旁边问了一闪,与她隔开一段距离,而且加快了
脚步。
    一直送到家门口,花冲才说了第一句话:“走了。”
    “慢走,”方圆抬脸看他,微笑着,笑得有点勉强,“谢谢你。”
    “用不着。”
    那一晚花冲一夜未眠。我怎么了?他反复问自已。可是没有答案。
    或者方圆是怎么了?他反复地思考。答案同样是一片模糊。

    第二天,天光刚刚泛白,屋子里还一片寂黑,花冲起了床。铃声一响,他要到
广播站放音乐。
    到广播站,边冰已收拾停当,正准备离开。
    “老花,”边冰打了个哈欠,“太麻烦你了。欢迎来唱歌跳舞,方圆他们已来
过。我会尽量照顾的。”
    “好的,谢谢。没时间招待你吃早饭了。”
    “不必客气。”
    放完音乐和早操的曲子,花冲到食堂拿了两个大馒头,回到男生寝室。寝室里
空荡荡的,都到教室去了。他见公用桌上放着自己的一封信,落款“重庆药计校”。
他感到奇怪,因为药计校他没有熟人。
    把信封撕开,牛皮信封很硬,加上心急,撕得缺牙漏缝的。抽出那张指拇宽的
一纸信,信纸折得很讲究,老半天才展开,还弄出了一条口子。
    “请原谅我冒失地给你写这封信,’信里说,“你是大名人,我本不该这么自
不量力,因此,早就想说的话一直拖到今天。我觉得你在‘三叶窗’上的作法是欠
妥的。本来,大家都对你们抱有上种神秘感,你却全部地展露无余,让人看透底儿
就那么点东西,效果就恰恰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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