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说,自称马丁叔叔的这个人很可能是从市政大厅那边过来的。”高天沉思地说。
“可他为什么要撒谎呢?”赵青粗声粗气地问,忍不住插嘴道。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凯夏放下那片草叶说。
“哦——还有你不知道的东西!”赵青像抓住了凯夏的把柄似的,嘲讽地说,“这可真是难得。”
凯夏冲赵青一笑,好像刚才赵青是在夸奖他似的,这让赵青不那么得意了。“总之这个人有些可疑,”凯夏这才正色对高天说,语气很严肃,“你还是小心一点吧!”
“说到这里,”琳恩走到凯夏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角,“我们也该回家了,很晚了……”她咬着嘴唇,迟疑地说。
“那些图像我们还没看完呢!”高天这才想了起来,“被刚才的事情打断了,我们就要看到关键时刻了。”
“好吧,”凯夏颇感兴趣地说,没有采纳琳恩的意见,“我们上楼去把最后一段看完了再走。”他拉着琳恩往楼上走去,一面有些调皮地劝服她说:“不看完那段恐怕我今天晚上会睡不着觉呢!”
“睡不着觉才好呢!”赵青看着凯夏的背影小声说。高天笑笑拽起他的胳膊,两人一起跟上去。
第三部分第21节 马丁叔叔(2)
回到高天的房内,电脑屏幕还定格在游戏中他抓住钥匙即将升入塔顶入口的那一段。凯夏让电脑继续播映接下来的画面,几个人都围坐在一边。
七彩的流光在入口处急旋跳动,倾泻在正要接近入口的高天身上,给他周身涂抹上一层炫目的色彩。高天看起来兴高采烈,激动地手捧钥匙高举过头顶。在他的上方,那被流光掩映的黑色洞门正在缓缓开启……
几个人不自觉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看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是否真有高天所说的第八层。此时入口已经完全开启,高天像个得胜的将军那样光彩夺目地进入大门。屏幕突然闪动一下,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正看得入迷的赵青大叫起来。凯夏迅速从座位上弹起,扑到键盘前敲击了几个键,可是屏幕全无反应。他想了想,重新戴上头盔和传感器,进入虚拟空间察看。
他的身体又开始摇晃起来,双手在胸前挥舞个不停。不一会儿,他就退出了网络,卸下头盔,脸色有些苍白,刘海湿湿地贴在额上。
“没有了,”凯夏宣布说,自己也不太相信,“数据就到这里为止,这时系统记录的时间是十一点三十七分。”
“那接下来呢?”赵青这时也忘了与凯夏的摩擦,张大了嘴巴急切地问,“你不是说过高天一点半才退出网络吗?十一点半到十二点半那段时间他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凯夏干脆地说,“系统没有记录,什么也没有。”
“你怎么会不知道?”赵青在嘴里小声咕哝说,有些失望,“你怎么能不知道……”
“这件事的确很奇怪,”凯夏的面色有些凝重,“系统记录这一段是空白。可是如果这一段时间高天什么也没有做的话,他应该是在十二点三十七分被网络保护性退出,而不是一点三十七分。”
“那就是说在这一个小时之内我应该的确有活动了?”高天探问道,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一个小时之中自己到底经历过什么。
“如果你残留的记忆是真实可信的话,七层塔里确实有玄机。”凯夏仰头凝思说,“这一小时就像是被剪掉了一样。”
“怎么会这样?”高天仍然沉浸在震惊之中回不过神来。
琳恩看了看高天,又看了看凯夏。凯夏的头脑显然还是被那无故消失的一小时所占据。
还是赵青反应了过来。“你们是不是该走了?”他帮琳恩说。
琳恩这才焦急地吐出一句:“已经很晚了……”说着她又拽了拽凯夏的衣角。
凯夏猛然醒悟过来:“哦,我们真的该走了。”他朝高天一欠身说,“很抱歉这次我没帮上什么忙。”他将自己和琳恩的书包都背在肩头,一面走出房间一面自言自语:“这件事真奇怪。”
“谢谢你们!”等他们走出房门,高天才想起来,冲出去道谢说。
“我看哪,”赵青也走出来,站在走廊里和高天并肩目送凯夏和琳恩离去,“他今天晚上注定要睡不着觉了。”高天不禁轻笑一声,但马上也为游戏中莫名消失的那一小时而苦恼。
“噗!”有什么东西击中他的胸口,高天恍然惊醒。赵青在他旁边翻了个身,一只手搭在他的胸前。
“沙沙沙”,这是窗外树叶擦动窗棂的声音,“喵呜——”街头一只老猫凄惨地叫了一声。“咕咕”的一阵,高天侧过头去,这是从赵青肚子里发出来的,赵青在梦中有些苦闷地抓了抓耳朵。
高天想重新睡去,却又睡不着。在这深夜之中,似乎总有某种东西在刺激着他的神经。
“嘶——啪嗒——哗——”没错,是从楼下传来的。黑暗之中,高天清醒地侧耳倾听,那些声音很琐碎、很细小,好像狭缝中蠕动的虫子一般。它们似乎并不干扰这平静,只是在平静之下隐隐作动。高天小心地掀开被子,正准备从床上爬起来,赵青却“呼”的一下坐了起来。
“我又饿了……”他意识模糊地苦恼地说,挠了挠下巴,他的肚子不失时机地发出一声呼应。
“先别动!”高天压低声音,一把按住他。
“怎么了?”赵青清醒过来,也用同样的低声问。
“你听。”高天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赵青不要再说话,又指了指楼下。这时窗外的风止了,老猫也不叫了,静夜中楼下那些细微的声音显得更为清晰。
高天和赵青不约而同地做了个手势,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他们悄无声息地拉开门,走下楼梯。
从一楼的客房旁边,高天父母的卧室那里传出鬼祟的声音。高天和赵青走到那间卧室门口,对望了一眼,高天便屏住呼吸小心地把门推开一条缝。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正站在床边,弓下身子在床底下摸索着什么,然后又去翻床边的柜子。
高天的手心渗出了汗,他忽然想起马丁叔叔,便跑到隔壁去。客房的门打开着,被子摊在床上,却没有人影。他明白了一点,又返回父母的卧室,猛地摁亮了电灯。
那人猝不及防地沐浴在雪亮的灯光之中,怔忡了片刻。他背对着他们,习惯性地想要抬起手臂挡住脸,但胳膊只是抬起一半便放了下去。他重新伏下身躯,在床边的柜子里胡乱翻着,发出很大的响声,东西都被他弄乱了。
“马丁叔叔,”高天忍不住叫他,声音十分严厉,“你在这里干什么?”
马丁却像没听到一样,只是翻着他的东西,把柜子的所有抽屉都拉开了。他的身体歪斜着,手臂夸张地挥动。
“住手!”高天生气地说。他忍无可忍,大步走过去,站在马丁身边。
马丁还是低着头翻他的东西,好像根本感觉不到高天的存在似的。高天伸出手去,拽住马丁的胳膊,狠狠地一拉。马丁被他拽着往后退了一步,有些站立不稳,他顿了一下,然后才直起身来,举起两只胳膊,伸了个懒腰。
马丁这时才睁开眼睛,惊奇地环视屋内凌乱的情景,又看了看高天。“这是怎么了?”他疑惑地发问道,“屋子怎么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他想到什么,又自顾自地发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他有些犹疑地在屋内走了两步,又站住了,眼睛滴溜溜地在屋内的东西上面打转。
“你怎么会在这里只有你自己知道!”高天重重地说,用十分不满的神情瞪着他,“敬爱的马丁叔叔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躺在自己的床上睡觉吗?”
马丁不太赞同地摇了摇头,又低头俯视被摊了一地的杂物。“我想我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他低声说,显得有些郁闷,“看来我又梦游了!”他这样宣布道,抬起头来,认真地说:“我以前曾经有梦游的习惯,不过已经有一阵子不发了,没想到今天会再次发作。”
他无辜地冲高天眨眨眼睛:“也许是到了新环境不太适应的缘故吧!——谢谢你叫醒我。”说完,他耸了耸肩,若无其事地跨过那些杂物,朝门外走去。
高天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马丁走到卧室门口,赵青不情愿地给他让开一条路。他跨出门去,又想到什么回过头来。“小孩儿,”他居高临下地对赵青说,“等会儿把这房间收拾一下!”他发布完命令,很是满意,一路哼着小曲儿回房间去了。
“如果他这次还敢叫‘胖子’,我保证他出不了这个门!”马丁把客房的门关上以后,赵青捏紧了拳头说,“又想指挥我做事!”他很不满地从鼻孔里喷出粗气。
“他肯定不是在梦游!”高天有些烦躁地看着被弄乱的房间说,“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想找什么,刚才我开灯的时候,他明明觉得灯光刺眼,后来又装作一直闭着眼睛。”
“那只是个拙劣的借口!”赵青气恼地说,“看来凯夏说得没错,这个人真的很可疑!”这是他第一次对凯夏表示赞同。
“我得弄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人,到我们家来想要干什么。”高天沉思说。他绕过那些杂物朝外走了几步,马丁的客房现在一点声息也没有。
高天突然想到了什么。“行李箱,”他凑近赵青耳语说,“我们等一会儿可以去翻他的行李箱,看看里面有什么线索。”
“好主意,”赵青轻轻击掌说,“等他睡着以后我们再行动。”他挤了挤眼睛,“现在我要到厨房去。”
第三部分第22节 马丁叔叔(3)
天有些蒙蒙亮了,高天把耳朵贴在马丁的房间门上,从门内隐约传出有节奏的鼾声。他满意地点点头,冲赵青做了个手势,就轻轻转动门把手,将门无声地推开。两人脱下鞋,踮着脚尖走进屋内,马丁整个人呈“大”字形摊在床上,睡得正香。
高天在屋内扫视了一眼,只见那个硕大的行李箱正放在屋子的一角,黑漆漆地闪着幽光。看上去箱子曾经被打开过,并没有合拢,还露出一条缝。高天高兴地冲赵青挥挥手,小心地走了过去,掀开盖子,让赵青扶住箱盖。
箱子上层堆放着一些衣服和生活用品,高天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他随便翻了翻,便把手伸到箱子下层。箱子下层有些凉,高天首先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确认那是一本书。他不禁把手又向里伸了一点……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背后响起。马丁不知什么时候从床上爬起来,就站在他们身后,他们被箱子吸引了注意力,竟然没有发觉。
高天和赵青保持原有的姿势一动不动,头脑在紧张地转动着。
“你们在干什么?”马丁不耐烦地再次发问,他伸手就要摁亮电灯。这时高天和赵青同时想到了什么,会意地偷偷互望一眼。高天大胆地又把手伸入箱子摸索起来,还故意将箱子上层的衣服弄乱。
马丁“啪”的一声摁亮电灯,看见眼前的情景,不由气急败坏,他一手拽住高天的耳朵,把他从地上拉起来。高天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但还是及时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