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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伞下人- 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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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诉欧阳了吗,张姐?”    
      “我刚给星期五餐厅打过电话了,要不你跟欧阳去吧?”    
      “那哪儿行呀,张姐,我们俩是感谢您呢!”    
      “过些日子吧!等我过生日,到我家去,张姐给你们包饺子,我们家老五做得一手好菜,他最棒的是拌凉菜,你们肯定一次吃不够!”    
      “是吗张姐?武大哥欢迎我们去吗?”    
      “当然,我们家老五最喜欢漂亮女孩了,你可得小心点他。”    
      “瞧张姐说的,就是武大哥敢有想法,有张姐您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多看大哥一眼的!再说了,我也不是女孩啦?”    
      “我说我女儿呢!我们家老五跟女儿什么关系?别误会,我是说他跟女儿是朋友,然后像兄妹,最后才是父女关系,所以我们家老五管不了他女儿,看来我也快管不了了!你赶紧走吧,早点回家,周末堵车,你开慢点。”    
      不是堵车,一到周末,城市公路就像沙丁鱼罐头制造现场。中国人管不了交通,这是方子坤的说法,北京、广州、台湾,都差不多,上海在进步,但还是比不了香港。香港交通为什么好?那是英国人治理的结果,大不列颠对香港的最大贡献,就是教会港人的交通意识。    
      然后他说:“你吃饭了吗?阿婆说,人是铁,饭是糠,一顿不吃救灾荒。阿婆还学会了卡拉OK啦!阿婆把钟镇涛唱的歌词给改了,钟镇涛唱的是‘只要你过得比我好,过得比我好’,我给你学一下我阿婆唱的啊,‘只要你晚上吃得少,一定活得好……’”    
      扑哧就乐了,她说:“讨厌!你真讨厌!”    
      “原版的歌词献给你,阿婆的新版歌词我也献给你。你在哪儿呢?坏了,我不该这么问,阿婆最讨厌我在家打电话顺口就出来问人家在哪儿呢,这属于侵犯隐私权,再好的朋友也不可以这样——阿婆说,就是夫妻都不能这样,中国人要通通改掉这个坏习惯!所以,爷爷死了一年阿婆都不知道,组织上关心阿婆呀,所以阿婆知道的时候没那么悲痛了,阿婆只是问老头子的死,是重于泰山呢,还是轻如鸿毛?我说清楚了吧?所以我们家有一点点不开心的事都不能让阿婆知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整个儿一诬蔑阿婆呀子坤!”    
      “错。我爱阿婆。”    
      “我也爱阿婆。先告诉我你在哪儿呢?我得问,我才不管什么隐私不隐私呢!你的局域网做好了吗?”    
      “报纸都出了两期了,你没看见?估计你看不见,报社号称发行量十万,其实满打满算连印废的报纸加在一起还不到两万张呢!这两期《楼市周刊》出得不好,报社用的是维思软件,我们用的是北大方正系统,对不上号不说,用于打字的电脑和用于设计的电脑连不起来,用3。5寸盘拷过去的文字还老带病毒!”    
      “我过去给你做局域网吧。”    
      “太阳升起来了。”    
      “胡扯,正下山呢!”    
      “我们俩的太阳不一致。”    
      “怎么才能一致呢?”    
      “这我得想想。好,不一致也挺好。”    
      “你真能胡扯!”    
      “可不是胡扯吗!来吧,你!”    
      她正在三环路上,本来要向北,主动打给方子坤电话以后,现在她追夕阳。下午的时候下过一场雨,该算是一场太阳雨吧,从没注意过,太阳这么大,太阳这么红,就挂在西山顶,明晃晃照着她寻方子坤的路,那叫爱,一个男人,她爱。    
      北京电影制片厂后面,从北影正门南墙的小路拐进去,走过一长段坑洼不平与北京电影学院相隔的路,到头右拐,再到头,就是“干休所”——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官退休以后修身养性的地方。方子坤说他的公司就在干休所里,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然后她明白了,方子坤肯定对电视剧制作有挥之不去的情结,所以离北影和电影表演院校很近。    
      尽管找方子坤的路不宽,还坑坑洼洼,但她一点都没有迷失方向,顺利地到达方子坤所说的地方。院里不让停车,她把车停在离大门很近的路边上,这个大院可不是保安站岗,是真正的军人警卫,她在军人威严的目光下,又把车重新停了一下,按照要求停正摆好。    
      然后要登记,姓名、性别、年龄、职务(她填了副科长,第一次写下这个职务,感觉怪怪的),要访问的门牌号(“访问”这个词让她心跳了一下),被访问的人(她失控地笑了一下,把值勤军人吓了一跳),赶紧说:“我可以进去了吗?”    
      “请进。”    
      脸刷地一下就红了,这句话有味道,从填写会客单一开始就显得怪异。做女人难,做好女人更难。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绝对意义上的好女人,如同怀疑自己能否做好领导一样,如果张姐知道她提拔的刘副科长心里根本没惦记工作,总牵挂着属于自己的爱,百分之百跟一个有妇之夫有染,天啊,会怎么样?


第四部第十六章(3)

    不敢想象。    
      黄瓜、粉丝、胡萝卜,豆芽、芹菜、西兰花,酸奶、白醋、纯绵糖,花生、味精、辣椒油,满满一大盆,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这就是方子坤具有绝对创意的凉菜,不要说吃了,在这个盛夏的黄昏,看一眼都食欲大增,从眼从胃爽到心。    
      “哇噻!就是不知道我们张姐的老公,能不能做出你这样的凉菜?”    
      “快吃吧你!”方子坤说。    
      客厅很小,伟大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后勤部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为师长、军长盖的退役后的住宅,绝对没有想到人的大部分活动时间是在客厅里,以为都是在卧室进行呢。三室一厅,一百二十平方米,标准的正师级房子,比现在的经济适用房——为二三十岁的青年白领或工人准备的房子还小呢。    
      “这是你租的房子?”    
      “我家的。”    
      “什么?”    
      “爷爷的,他就混到了个正师级。”    
      “你在家里做公司?”    
      “过去是,现在是租的本属于爷爷的遗产,就不算我家了,所以你看不见阿婆。”    
      “你说清楚点,子坤。”    
      说清楚了,这真是方子坤的妻子的爷爷在干休所住过的房子,他之所以能在这里办公根本上是跟现役军人管理员关系甚好,比较低的价格租下来,一次性付的房租,把钱交到了二00二年二月。阿婆不住这里,阿婆有自己的家,她住在城里的四合院,阿婆喜欢一天二十四小时能接上“地气”,绝对不住楼房,实际上阿婆爬不了楼梯,更害怕坐电梯。    
      三室一厅的安排是这样的:西边最大的一间不叫“总经理室”,上面挂的牌子写着“作战指挥部”,是方子坤的办公室,除了一张破旧的桌子,还有一张破旧的沙发,破旧的沙发随时可以翻起来,就成为一张破旧的床。东屋叫“独立作战营”,十一平方米的房子塞进了十一个人,除“营长”(广告总监)外,平均两个半人拥有一张桌子,这是广告员的营房,他(她)们一般不在营房工作,岗位是在前线作战,为四个广告专版的《楼市周刊》拉广告,主要阵地在别处,房地产开发公司的会客室差不多成为他(她)们的办公地。    
      北边一间不朝阳的房间,挂的牌子是“参谋部”,但这里基本上对广告战斗人员不提供战略制定或战术实施,主要加工广告员的成果,编排报纸,设计广告,一共有三台电脑。在以后的日子里,这是她和方子坤的主要活动地带,当然还有“作战指挥部”的那张沙发床,再后来的后来,进入冬季的时候,这里差不多成为了她的“家”。    
      很小的客厅没有椅子,两个炸药箱,她坐在一个炸药箱上,方子坤坐在另一个炸药箱上。很小的墙壁上悬挂着美式手雷、冲锋铜号,一排长长的子弹夹,工兵铲,还有七十年代的部队车牌,一定是方子坤戴过的领章、帽徽和执勤臂章也在墙上。最醒目也最重要的是,那辆桃木小马车也上了墙,旁边一左一右还挂着两把跟真的一样的仿真手枪,看不出来是玩具,射灯映照在小马车顶上一面破碎了的老式八一军旗。    
      陈旧的圆桌不能保持水平,倾斜着,方氏凉菜的不锈钢容器每过一分钟就往桌边上滑动,所以方子坤每隔一分钟边吃的时候要一边把它推回原处。    
      在充满阳刚之气的房间里,她感到一种隐隐振奋。晚餐进行得十分流畅,先吃凉菜,方子坤喝了一瓶燕京纯生啤酒,她喝了一听冰镇的可口可乐。然后是面条,方子坤不仅会做凉菜,而且会做拉面,不是那种兰州拉面,他做的叫“拉条子”,一根面条一碗,配的是羊肉清汤。她接受不了羊肉汤拌面,方子坤另做了西红柿炒鸡蛋,不加糖,放了麻油爆炒,味道可口又独特,她最大的体会是,如果第三次世界大战打起来,跟方子坤在一起就没什么可怕的。    
      在以后的日子里——秋末冬初吧,她和他的爱不是如胶似漆,是鱼水难分的时候,方子坤真的向她提起了“世界大战”的话题。她印象深刻,一生难忘,那时候两个已经倒霉到家的人,相互激励着,互相鼓舞着,在太阳刚刚升起的那个早晨,在破旧的沙发床上访问之后    
      ,方子坤搂着她,提起了真希望打一场世界大战的事。    
      美国已经发生“9·11”事件,美国人气急败坏地寻找本·拉登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了方子坤是谁,张姐也知道了她提拔的刘思哲正跟自己丈夫的事,所以她能听得懂方子坤关于希望世界大战打起来的意思。    
      方子坤说:“思哲,知道吗?世界上有三种女人。”    
      “等等,是阿婆说的吗?”    
      “不,是我说的,对于男人来说,世界上只有三种女人。一种女人,对于男人来说,只有情,情在先,性在后。这么跟你说吧,我跟张蕊泽,就是跟你张姐在军营里时相爱,每一次约会我都忍不住拥抱她,吻她,但你要相信,一开始并没有性的冲动,我真的很爱她,有一种难抑的情,可情在先,性冲动是随后的。按你的话说,或你们家老雪的说法,我亲她的时候,紧紧拥抱甚至开始抚摩她的时候,英雄并没有蠢蠢欲动,这是一种心吻。”    
      “不明白。你说第二种吧。”    
      “第二种女人,是性在先,情在后。一见到这种女人,男人首先是一种强烈的    
      性冲动,跟情没关系,就是想干她。这种女人你认识,就是从一开始就帮助我的孙莹。坦诚地跟你说,一见着这种女人真的是性在先,情在后,先冲动,后有情。需要补充的一点是,孙莹真的是冒着风险在帮助我,就跟当初我帮助老雪一样。所不同的是,我需要她,她需要我,我明白一点,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如果我不干她,真的就是感觉对不起她,非做不可。”    
      “就算我理解吧!第三种呢?”    
      “已经出来结果了,就是情与性,性与情难分的。有这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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