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镜·大国忠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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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镜·大国忠魂-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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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搔头我欲问苍穹。倚栏不寐心憧憧,月影渐变朝霞红,朦胧晓日生于东。    
    接着遵宪讲述了他写这首诗的经过:“光绪十一年八月(1885年9月),我由驻美国旧金山总领事任上请假回国,正值旧历八月十五之夜,轮船航行在茫茫太平洋上。不知哪位西方游客唱着异国歌曲,听后感慨颇多。于是,我仰望明月,思乡情浓,做成这首诗。”    
    听了这首诗,廷式顿感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他说:“‘月亮’历来是中国古典诗歌反复吟咏的一个意味深厚的原型性形象,‘望月’或‘赏月’也是历史悠久的主题之一。例如,李太白有‘举头望明月’,杜甫有‘月是故乡明’,张九龄有‘海上生明月’,李商隐有‘夜吟应觉月光寒’,王安石则有‘明月何时照我还’等等。而遵宪这首诗写出了历史上的诗人从未经历的独特体验:中秋夜在太平洋上望月。‘大千世界共此月,世人不共中秋节。’这么大胆的诗句只有遵宪才写得出来!”    
    廷式感觉到以往的诗人“望月”,是处在中国古典宇宙观模式控制下的行为,这样,他们的时间和空间观念都是属于中国的,并且想当然地以为这就是天下唯一的时空模式。为此大清便可唯我独尊,闭关自守,却不知一轮月亮不只独照咱大清帝国。黄遵宪大人透过对中国人熟悉的月亮的新奇体验,揭示了中国人的生存境遇正在受到世界的考验和列强的挑战。    
    廷式接着说:“无疑黄遵宪大人用诗歌表现了魏源《海国图志》所表达的相同之思想感情。他的这首诗表明;大清国现在已到面对这种全球性的挑战的时候了。我想也许这就便黄遵宪大人倡导的诗界革命宗旨吧。”    
    大家鼓掌对廷式的意见表示赞同。    
    陈三立说:“黄大使的诗也有宋诗的味道罗。”    
    廷式笑着说:“三立兄,可黄大使的诗比你的同光体更易懂罗。”    
    三立亦笑着说:“芸阁,你也算是江西诗派的人吧?你的诗词也蛮有嚼头罗。”    
    式枚:“芸阁的词可是独树一帜呀!”    
    盛昱:“风格各异,各有千秋嘛。”    
    廷式:“咱们可真是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演了武戏演文戏。”    
    曾之撰举起酒怀说:“各位大人,来,大家一起干了这杯酒,为黄参赞大人壮行!”    
    于是,大家你一杯我一盏喝得好不痛快!


第三部分不尽的哀思(1)

    光绪十三年,正月的一天,二十七岁的廷式身着厚厚的棉袍,迎着寒风,照常到陈澧老师家去拜年。    
    到了老师家,他就从严肃的气氛中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原来老师已经病危。    
    廷式埋怨老师的儿女为何不早点告诉自己。    
    陈先生的女儿哭着说:“父亲不让告诉芸阁,是怕分了芸阁的心,影响了芸阁的学业呀!”    
    廷式想到这位尊敬的师长对自己的成长倾注了满腔热血,从做学问到爱国、为人,无不堪称师表,泪水便不由从他眼里溢出。    
    记得一次廷式在老师家抄书,陈老师硬是让师母给他煮了二个鸡蛋,让女儿端给他吃。廷式首先不好意思吃老师家的东西,陈老师很生气,他便只好吃了。吃着老师家的热呼呼的鸡蛋,廷式心里感到格外温暖。    
    一次,本是晴朗的天气突然下起了大雨,廷式全身被雨淋个透湿。陈老师将自己刚做的新衣服拿出来给他换上,并叫陈师母为他烤干了衣服。    
    一天,廷式感冒发烧,上课时伏在课坐上,陈老师看到后没有批评他,反而问他那里不舒服,并用手抚摸他的额头。发觉很烫,就立即叫女儿去叫来了郎中为他治病。    
    两次科考失败,陈老师都热情鼓励他。这次走京城赴试前,廷式又来到老师身边,想想听听老先生的嘱咐。    
    这时,陈澧老师的儿女告诉老人家芸阁来了。老人一听便睁开眼睛,眼里闪出欣喜的光芒,嘴角嚅动着象是要说些什么。    
    廷廷连忙俯下身来凑过头去,老师从喉嗓里发出很微弱的声音说“芸阁……为师怕是……不行了……要回去了……人……本来自于……自然又回归……于自然……我看不到……你功成名就了……这很遗憾……人要有功名心……不然……就不能上进。你的性情……太耿直……这在官场上……是大忌……你要小心谨慎……记住……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什么事都要……顺其自然。”    
    廷式频频点头,哽咽着说:“老师,您放心吧,芸阁一定记住您的教导。”    
    陈老先生的呼息越来急促。他的儿女们都聚到了他身边。    
    老先生最后无限留恋地看了他们一眼,便永远合上眼睛。    
    廷式耳边响起老先生女儿们一阵阵悲痛的哭声。    
    廷式一生中最敬佩的老师就这样永远离他而去了。    
    陈家请廷式书写先生的祭文。    
    廷式强忍悲痛,坐在案前,研墨挥毫。    
    他刚要下笔可手因为激动抖得厉害。他不得不停下来定了一下神。    
    他一面流着泪,一面一字一顿地书写先生的祭文——    
    陈澧,清嘉庆十六年某月某日某时生,清光绪十三年某月某日某时卒,字兰甫,广东番禺人。九岁能为诗文。十七岁,补博士弟子,入粤秀书院肄业。二十三岁举于乡。六应会试未第,拣选知县到班,不欲出仕,请加国子监学录衔。同治乙丑,诏沿海各省绘地图,督府属任其事,成《广东图》以进。为学海堂学长数十年。至老,为菊坡书院山长。以经史及汉魏六朝唐宋诗文教士,与诸生讲论文艺,勉以笃行立品。光绪七年,用耆年硕德,赏五品卿衔。卒年七十三岁。先生少好为诗,及长,弃去。泛滥群籍,凡天文、地理、乐律、算术、骈文、填词、书法靡不研究。先生打破汉、宋门户之见,兼收并蓄、融会贯通,集经学之大成,学问渊博,好学勤思,留下大量著述。在经学方面,主要有编纂的《汉儒通义》,著录的《东塾读书记》、《东塾集》等,著述多达116种。特别是《东塾读书记》,荟萃了先生毕生治学的精华,凝聚了其哲学、政治、历史等多方面的深刻见解,是他的学术观点的成熟之作。    
    写到这里几滴硕大的泪珠滚落到稿件上,几行字迹被泪水打湿,墨迹散了开来。    
    先生的女儿陈强拿来了手帕给他擦去泪水。    
    廷式不得不将已写好的稿子又重新抄写一遍,他接下去写道——    
    “先生在学术上兼采汉宋之长,不拘一家成说,融会诸家,又适应时代潮流,讲求通经致用,具有自己的特色。通过辛勤的钻研、著述、讲学,先生引导人们从乾嘉年间埋头考据的狭窄天地破墙而出,又极力纠正汉宋之学的门户纷争,使之各展所长而避其所短,以考据训诂为手段,以发明义理为目的,归结于经世致用,开创了一代新学风。”    
    廷式写完祭文已是泪流满脸。    
    廷式在陈澧老师家一至忙到整个丧事办完。    
    将先生送到山上安葬后,他才怀着沉痛的心情回到家里。


第三部分不尽的哀思(2)

    不久前,腊月中旬的一天,正是春节快要到的时候,家家户户正准备欢欢喜喜过大年。可就在这个时候,长善大人却于晚上溘然病逝了。此时,廷式正在长家。他怀着沉痛的心情,协助志锐设立灵位,成服致哀。    
    珍儿和瑾儿见可亲可敬的长善伯父永远也醒不来了,早已“呜呜咽咽”地哭成个泪人儿。    
    长善没有子嗣,志锐是过继给他的儿子,按理也就成了当然的孝子。    
    长家虽是满人,但他们早已接受了汉族人的文化和风俗习惯。这长善一贯主张满汉一家,于是长善的葬礼就按汉人的风俗举行。    
    廷式跪在长善的棂柩前,流着眼泪,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回忆起与长善大人交往的往事,耳边仍回响着他那爽朗的声音……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长善喜爱汉文化,特别喜欢苏东坡的诗词,录坡公诗词,读之成诵者千余首。    
    有一次他还向廷式请教说:“苏轼写的《赤壁怀古》,是不是真的在三国时期孙权刘备联合战胜曹操的那个古战场?孙权的大将周瑜有天才,怎么就这么量小,而被诸葛亮气死了呢?”    
    廷式说:“赤壁之战的古战场现在冒出了好几个,研究哪一个是真正的古战场还需进一步考证。周瑜被诸葛亮气死乃是量度太小。可见一个将才,不仅要学会打仗,更要学会做人。您说对吗?”    
    长善对廷式的回答非常满意。    
    大人经常在朝中官员名流中介绍廷式的人才学问,并热情举荐。有时弄得迁廷式很不好意思。    
    廷式和志锐、志钧情同手足,且结交了这么多的名士朋友,这都离不开长善的热情帮助啊!    
    廷式记得自己丙戌落第出都,与长善大人告别。    
    长善大人对他说:“我已年老多病。你回家后办完了事就早点来我家!我怕下次再也见不到你了啊!”后来,虽仍相从八个月有余,但是他那时说的那些话使廷式深受感动,终生不能忘怀!    
    廷式拭泪挥毫写了一首诗,悼念长善大人。    
    《芝隐室集》——追怀乐初将军    
    征南幕府久相依,作赋论兵自一时。跌宕琴尊狂客聚;雍容裘带士人师,遗诗酷似苏和仲;铭墓吾惭杜牧之。长忆春明驱马日,泪痕点点落衣缁。    
    志锐感受到这首挽诗情真意切,追怀了廷式在广州与其父多年交往,“作赋论兵”,与文人“狂客”相聚的难忘岁月;赞扬了其父“雍容裘带士人师,遗诗酷似苏和仲”的长者风度;最后表达了自己对大人永恒的怀念之情。志锐眼里不由流出了感动的热泪。    
    不久,廷式的引路人张鼎华大人也逝世了。    
    张鼎华君是个美男子,很有风采。他少时就非常聪慧。五岁时在客座中,有人以“两仪生四象”要他对句,他应声说:“五岳视三公”。客叹诧,认为从未曾过这么聪明的孩子。他十三岁便应戊午京兆试,中式副榜。十六岁便举京兆。当时有人以为他慌报了年龄,亲自见到了他才相信。    
    廷式认识张鼎华大人是在粤东光孝寺。当时他刚三十多岁,看上去还像个白(晰)少年。    
    张鼎华卒时,年仅四十三岁;他生平没有娶妻室。    
    朋友们得到他病逝的凶耗时,无不痛哭失声,可见他对朋友是何等的友好!    
    他死得很突然,因为他才过不惑之年啊!廷式还来不及和他见最后一面,他便一声不响地走了,而且是永远地走了。廷式只能在他的坟墓前,和他相隔阴阳两重天,悼念这位热心的大哥、师长和良友。    
    怀着沉痛的心情,廷式挥泪赋诗,《追悼番禺张延秋编修(鼎华)》,诗云:    
    重到燕台第几春?潇潇夜雨独伤神。    
    金环再世知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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