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重复?不如就干脆叫‘中华人民共和国’?”毛觉得此话有理,建议大家采纳。
同时还酝酿国旗图案。全国征集图案两千多幅,审阅小组通过党中央提出了三幅。讨论时,毛泽东手持两幅:一幅是红底,左上方一颗大五角星,中间三横杠。说明是:红底象征革命,五角星代表共产党的领导,三横杠代表长江、黄河、珠江。手中的另一幅是现在的五星红旗。征询大家意见,多数人倾向三横杠的一幅。张治中表示不同意见:“(1)杠子向来不能代表河流,中间三横杠容易被认为分裂国家,分裂革命;(2)杠子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中是金箍棒,国旗当中摆上三根金箍棒干吗?因此不如用这一幅五星红旗。”毛泽东觉得张治中所言有理,建议大家一致同意采用五星红旗。
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成立并举行第一次全体会议后,要发表公告。中央拿出来的稿子只列举主席、副主席姓名,五十六位委员就未列姓名。张治中站起来说:“这是正式公告,关系国内外观感,应该把五十六位委员的姓名也列上。”毛泽东说:“这意见很好,这样可以表现我们中央人民政府的强大阵容。”
1954年全国人大一届一次会议开幕前,张治中探知毛泽东不准备讲话,就想通过周恩来、彭真建议毛讲话。后来周、彭告诉张,毛仍不愿讲话。于是张给毛直接去信,中有:“这次人大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真正的人民大会,您是国家主席,开幕式的主持人,怎能不讲话?”毛对张说:“就是你一个人希望我讲话。”张说:“不,不是我一个人,是全体代表,全国人民都希望听到您的讲话。”毛还是不同意。但是到大会开幕时,毛讲话了,而且很全面、扼要,有力量。讲话中有“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两句尤为重要,受到全党全国的欢迎,使大家受到极大鼓舞。会议休息时,毛幽默地对张说:“你胜利了。本来不准备讲话,只因开幕式我是主持人,不能不说几句话,谁知一拿起笔来越写越多,就成了一篇讲话了。”
1957年整风反右刚开始时,张治中当众坦然说:“现在共产党在人民群众中威信这样高,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成就又那样巨大,谁还敢出来反对共产党、反对社会主义呢?”整风反右是毛泽东发起和领导的,张的话当然具有针对性,包含了批评和不同意见。但在整风反右运动中,张治中仍然敢于直言。他在全国政协的发言《更加密切共产党与党外人士的关系》中,指出党与非党关系存在三个问题:有职有权有责问题;关于对统战政策的认识与执行方法问题;关于党与非党的友好合作问题。然后提出四项建议:第一,要从思想认识上解决问题;第二,要从制度上求得保证;第三,要从生活和交往上培养感情;第四,要从加强学习和宣传教育,加强检查工作上贯彻政策。
第五部分九、张治中与毛泽东:在“文革”中
“文化大革命”开始时,张治中正在北戴河疗养,听说红卫兵在北京大搞打砸抢,心中惊疑不定。后来,中央统战部派人到北戴河邀集一批民主人士,传达中央文件,特别强调,“文化大革命”是毛泽东发起和领导的,红卫兵是毛主席派来的,要正确对待。张才放心回京,谁知回家才两小时,红卫兵就找上门来了,楼上楼下,翻箱倒箧,气势汹汹,咄咄逼人,名为破四旧,实则打砸抢。红卫兵走后,张对我及其家属说:“若干年之后,这将是一个大笑话!”这是一次非常严厉的批评,运动是毛泽东发起和领导的,这个批评当然有针对性。
“文化大革命”运动中,形而上学猖獗,非马列的东西泛滥,激起了张治中极度的愤懑。红卫兵要求室内张挂毛泽东语录,我无意中在张的坐椅对面墙上悬贴了一幅:“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那样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烈行动!”张问:“这段话出在那里?”我说:“就在《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张又问:“你的看法呢?”我答:“这很清楚嘛。论时间,是1927年;论空间,是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中国;论对象,是地主阶级。”张听了脸上极不好看,但不做声。——这是无言的批评,当然是有针对性的。
“文化大革命”中,毛泽东在天安门多次接见红卫兵,每次张治中都看电视,我在旁陪伴。天安门上空随风飘扬的四个伟大万岁的标语,字特大,非常显眼,张看了一个劲地摇头,但不吭气。他的意思我清楚:“我们不是向来反对个人崇拜的吗?”
1967年国庆,张治中的病体已很不支,但仍由警卫员用手推车送上天安门城楼。张见到毛泽东直言不讳地说:“你的步子走得太快,我们跟不上!现在被打倒的干部不止5%了吧?!”——这可以说是张对毛的最后批评。在这种时候,这样的场合,敢于提出这样的问题,该有多大的勇气呀!
第五部分十、张治中与周恩来:黄埔军校一见如故
周恩来是张治中历次国共和谈的主要对手和朋友。古人说,人之相知,贵相知心。周恩来、张治中虽分属中共和国民党,各有其立场和观点,但他俩毕生推诚相处,友谊之花,经久不衰。
性格豪爽的人朋友多。周恩来和张治中都是胸怀坦荡、光明磊落的人,而且他们都具有豪爽、健谈的性格,所以他们的朋友都多。在大革命时期,两人在黄埔军校一见如故,张治中晚年写回忆录时说:“(周)为人很热情,谈吐、风度、学养都具有很大的吸引力。”张治中一生,坚持孙中山的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这是他和周恩来之间友谊的基础。
1924年,大革命开始,国共两党实行第一次合作。同年6月成立黄埔军校,当时周恩来任政治部主任,张治中初任军事研究委员,后任入伍生总队长、军官团团长。张和周同恽代英、熊雄、高语罕以及邓演达,相互之间来往密切,和苏联顾问亦相处甚好。
国共两党的第一次合作,既有联合,又有斗争。当时黄埔军校的斗争,正是两党斗争的一个缩影。黄埔军校建校伊始,就先后成立了反映中共主张的青年军人联合会,和代表国民党右派主张的孙文主义学会,两者斗争激烈。张治中受中共朋友和苏联顾问的影响,政治上倾向青年军人联合会;但他是保定军校的毕业生,当时蒋介石手下重用的人,尤其黄埔军校众多的军事教官,除少数几个日本士官生外,都是保定军校的学生,所以张治中就成为两派拉拢的对象。
张出身寒微,青年时代度过多年流浪生活,吃过很多苦头,这使他从感情上自然而然地趋向中共。张的主张、言论渐趋“左”倾,使提拔重用他的蒋介石起了疑心,蒋曾背后问过王懋功:“张治中是不是中共分子?”王力辩说:“不是。”这时正值国民党黄埔军校特别党委第四届执委会改选,张得到多数票,被选为执行委员。不久,“中山舰事件”爆发,中共许多党员被逮捕,周恩来亦受软禁。这是蒋介石对中共采取的第一次阴谋行动,他本人却伪装不知,并召见了张治中和邓演达。张治中对此事提出批评,认为它将导致国共两党分裂,对国民革命不利,而且措辞尖锐,态度激昂。蒋略加解释。张、邓退出后,邓对张说:“你太胆大,太冒失!”这段时间,张起了参加中共的念头,向周恩来提出。周恩来很高兴,说:我得请示组织才能答复你。过了一些时候,周对张说:欢迎你参加,不过,你的目标大。两党曾有约,中共不吸收国民党高级干部入党,现在有所不便,不如稍待时机为好。但我们今后一定暗中支持你,使你的工作好做。新中国建立以后,周、张在北京曾谈起这段往事,张说:“这可能是我的政治生命的转折,如果当时成为中共党员,我的历史就得重写了。”周说:这很难说,有多种可能性。
1925年7月,广东国民政府宣布北伐。北伐军由广州出发,迅速推进,1926年9月、10月先后克复武汉三镇,张治中被任命为黄埔军校武汉分校教育长兼学兵团团长,留驻武汉,周恩来则随军由前线转到上海,周、张接触因此中断。
蒋介石到南昌后,反对革命的凶相毕露。在1927年“四一二”前夕,黄埔一期生、原任张治中军官团连长的陈赓突然秘密来见张治中,说是要到上海去,需要旅费。张很关心周恩来的安全,问陈:“恩来先生现在何处?”陈说:“已到上海。”张弄了旅费给陈,一再叮嘱说:“情况不对,你到上海告诉他,行动务必小心!”显然,张已嗅到火药味了。
“四一二”事变爆发后,张治中由武汉到上海转南京,出国到欧美考察,回国后担任国民党中央军校教育长,一干就是十年。他当时心情十分苦闷:眼看国共两党分裂,孙中山的三大政策遭到蒋介石的肆意蹂躏;又见蒋相继发动了五次对江西苏区的围剿……张治中要求担任中央军校的职务,用心良苦,是有意回避国共两党的斗争锋芒。这十来年中,他五次带兵打仗,两次是抗日,两次是军阀混战,还有一次是对李济深、蔡廷锴领导的福建人民革命政府作战,但从未与中共军队打过仗。
真诚的友谊,在逆境中,在患难相济间会愈加巩固。周恩来和张治中之间,在长时期中能相互谅解、合作、支援,他们的友谊是经得起考验的友谊。
第五部分十、张治中与周恩来:患难相济真诚合作
1937年,抗日战争开始,国共两党实行第二次合作。是年底,张治中从淞沪战场调出任湖南省政府主席。不久,周恩来任国民党军委会政治部副部长,驻武汉,常到长沙;徐特立任中共中央驻湘代表,叶剑英任南岳游击训练班副主任,他们也常到长沙。于是,张治中和中共中断了十年的关系又恢复了。张、周、徐、叶时有过从。
1938年,武汉沦陷不久,湖南发生了长沙大火事件。火烧长沙是蒋介石下令并指定张治中负责执行的,张对部下是有明确指示的,但执行人员误信谣言,仓皇间不经请示批准,没有放空袭警报就到处点火。张治中在梦中惊醒时,火势已蔓延开来,电话线路不通,无法挽救颓局。他深知闯下了大祸,十分焦急。周恩来事后由郊外回城,看到张的惊恐、憔悴之状,就细细问明详情,指出其责任所在,并温言加以劝慰。张随即将以国民党中宣部和政治部名义发布的《长沙大火真相说明》稿送请周恩来审阅。周认为国民党政府单作军事抗战,不依靠、发动群众,实施所谓“焦土抗战”的方针是错误的,所以,一方面通过《新华日报》社论对此事给予严正的批评,同时对上述文稿字斟句酌,修改了多处,特别是对起火原因作了中肯的分析,除指出负责人误信谣言、准备不周、临时急躁外,还在两处加上“自卫民众激于义愤,以为敌寇将至,自焚其屋”等字句。张治中对此由衷感激。认为正当各方责难纷来、落井下石之际,老朋友能对他持谅解态度实在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