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岳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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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岳一奇-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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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转身振臂一掠,远落三丈开外,隐约还听到须姑娘说道:“但愿是友不是敌……”
  余音如缕,飘荡杳然,祁灵目送须少蓝姑娘飘然离去,心里不期而然地兴起一缕无以名之的情绪。
  须少蓝姑娘掠影而去,只剩祁灵独自一人站在这深夜荒郊,兴起无限感慨。
  祁灵觉得须少蓝姑娘的秉性不是乖僻,而是过于率直,喜怒哀乐,爱好与厌恶,都是形于其面,心地纯洁,毫无心计,只可惜他随北岳秀士姚雪峰过久,这种率直的秉性,受到北岳秀士的影响,潜移默化,因此憎恨多于仁爱,让人误认为阴损尖刻,如果能随德性高洁的武林高人耳提面命,返璞归真,须少蓝姑娘巾帼中奇葩,武林中翘楚,前程未可限量。
  但是,祁灵又耽心须少蓝姑娘转回北岳,只怕难能改变对铁杖大师的积怨,北岳秀士能抚养十数年,其用心之深,不言而喻,他何尝不知道须少蓝姑娘养在身旁,有如养虎,他岂能毫无用意而养虎害身么?
  祁灵如此百思交集,长喟出声,看来铁杖大师这段冤情,虽然有八成是在北岳秀士身上,但是,毕竟还未寻到真确实据,即使一旦真的证实北岳秀士移花接木,故意嫁祸江东,要想为铁杖大师洗雪冤仇,也未尽然容易,北岳恒山生花峰下,如椽岩前,想必也是惊险无穷。
  进而更想到千手剑沙则奇的另一段冤情,现在还是杳然无影,越发使祁灵感到自己前程是任重道远。
  但是,祁灵确信邪恶终难久据武林,正义自然抬头有日,想到这里祁灵的豪气遽生,勇气百倍,此时东方已经朝霞万丈,灿烂无边,正如祁灵此刻的心情,开朗而光明,不由地仰天长啸,一抒心中块垒。
  当时决定即刻起程,遵奉恩师之意,取道湘境,南下衡山。
  衡山古称南岳,北眺洞庭,东镇湘扛,地当要冲,山称险峻,诸峰环拱,高出云霄,尽揽山林之胜。诸如,匍松翠黛,白云围绕,飞瀑临空,奇岩突出,使南岳虽险而有灵气。
  祁灵从开封古道,穿境南下离开河南,纵贯长江汉水,转折而入三湘鱼米富饶之乡。
  这日来到衡山城境,仰眺南岳,但见云雾迷蒙,隐约其间而不可仰止,祁灵当时默念恩师丐道临行之言:“南岳衡山以紫盖峰最险,大胆猎人,小心樵子也难能问津,紫盖隐儒结茅此间,独享自然之乐,此人名列宇内二书生,实则功力较之北岳秀士,虽不能稳胜一筹,却有相生相克之妙,北岳生花峰如椽岩不能硬闯,应当相访紫盖隐儒。”
  祁灵知道北岳秀士一身功力已臻化境,少林寺内若不是临机应变,难保不吃亏,祁灵为人虚怀若谷,谨慎细心,虽然自己了解一身功力深得恩师之传,但是,他绝不妄自尊大,北岳之行如不能绝对稳操胜券,自己落败事小,不能为铁杖大师洗刷冤仇事大。所以,决心前来南岳,拜访紫盖峰下的紫盖隐儒。
  祁灵心里以为:“紫盖隐儒一定是恩师友人,虽然此行并无恩师相介,谅来请求仗义支援,必无问题。”
  祁灵顾念北岳恒山只有一月约期,时不我兴,总是希望能够早日拜访紫盖隐儒,请教对敌之道,以期他日一举击败北岳秀士,了却心愿。
  所以,一经落脚衡山城内,便摒挡停当,即日深入山境,祁灵虽然乍来衡山,不识紫盖峰何处。但是,他深记着恩师丐道人的一句话:“南岳诸峰,数紫盖最险。”于是他便专拣杳无人迹,险峻异常的地方攀登,好在此刻祁灵身轻似蒸,点脚拧身,起落悠然,饶是如何险绝人寰的山峰,在祁灵的眼里看来,但见它山林幽静,风景引入,却不见它险碍重重,艰难无限。
  经过大半日时间的奔腾,祁灵已深入山中,此刻正好掠过一堵绿苔丛生的断岩,突然眼前视界一宽,迎面约有半亩平坦之地;遍植垂柳,此时正是柳绿荫浓,二片青翠。不知自何处流来潺潺流水,穿越这一片柳林,倍增这婆娑起舞柳林情趣。
  在深山峻岭之中,突然有如此妙绝人寰的仙境,祁灵的心情为之一振,祁灵本来生性喜爱游山赏水,面对如此佳境,不觉忘却一半天的山野奔波,禁不住诗兴大发,随口吟哦道:
  “风来柳起舞,雨至涧鸣琴。
  ……”
  祁灵刚一吟到此处,突然对面柳荫深处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说道:“好个‘风来柳起舞,雨至涧鸣琴’。诗意雅而不俗,即景吟来,倒是难得,为何不续下去?”
  不见人踪,但闻人声,祁灵当时心神为之一震,把盎然而起诗兴,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心里顿时恍然,电光火石一转:“是了!我太过于大意,像这样深山险地,何来许多垂柳?
  而且这一处风景,也别饶风味,分明就是紫盖隐儒的住处。”
  想到“紫盖隐儒”,祁灵当时抱拳站在那一堵断岩之上,朗声说道:“晚辈一时兴起,信口胡诌,有渎老人家清听,愧承谬奖,不胜汗颜。”
  柳荫深处那苍老的声音又说道:“紫盖峰翠柳谷少来风雅之士,年轻人!你能将方才两句续到好处,老朽要延为嘉宾。”
  人说着话,渐渐就从柳荫深处缓缓地走出来。
  祁灵留神一看,但见一位老叟,白发如银,短须似雪,圆眼细眉,面容清癯古怪。身穿一件古铜宽衫,足上却是芒鞋裹足,从垂柳深处出来,轻盈飘拂,仿佛是流水行云,就在柳丝起伏的风声中,悠然而出,站在柳林尽头,背着手,凝视着祁灵。
  祁灵自幼饱读诗书,文名敏捷,吟诗填词,尤为所长,虽不是出口成章便是宇字珠玑,却也是信手拈来,韵味无穷。可是,此刻祁灵诗兴冰消雪融,那里还记得吟哦诗句。
  当时只顾得拱手一躬,问道:“小子敢问老丈,这紫盖峰下翠柳谷中,是否就是武林前辈世外高人紫盖隐儒老前辈的净修之地么?”
  祁灵如此一问,那老人显然大为意外,一双圆眼突发光芒,望着祁灵半晌,突然脸色一沉,说道:“年轻人!看你神光内敛,光华不露,站在那里,气停山岳,分明是身负绝高功力的武林好手。虽然年轻,必有奇遇。老朽问你,年轻人!你是何人?”
  祁灵一听老者如此观察如神,气势凛人,料定就是紫盖隐儒本人。拱手当胸,朗声答道:
  “小子祁灵,专程前来南岳,拜见紫盏隐儒老前辈。”
  那位白发短须的老人圆眼眨了两下,古怪的脸上,透着古怪的表情,自盲自语地说道:
  “祁灵!祁灵!”
  说着摇摇头,漠然不明地说道:“紫盖峰下翠柳谷前,当今武林知者不多,你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小于,如何知道紫盖隐儒居住此间?”
  祁灵应道:“当今之世,武林诸辈,有谁不知道宇内二书生之一的紫盖隐儒是隐居于紫盖峰下。”
  那老人闻言呵呵大笑,搔着白发说道:“年轻人!你休要仗着自己一点小聪明,便妄言朦蔽长者。紫盖隐儒名曰紫盖,却非由紫盖峰而名,翠柳谷只是近年借居,武林之中,知南岳者众,而知紫盖峰翠柳谷者可数之寥寥几人。年轻人竟在紫盖隐儒四字上捕风捉影,岂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么?”
  祁灵一听这位老人侃侃而谈,语言风趣,不觉也笑着说道;“知道翠柳谷之人寥寥可数几个,老人家不许小子为其中之一么?”
  那老人忽然仰面哈哈大笑,笑得须发俱张,指着祁灵说道:“好娃娃!你的口才倒是凌厉得很。告诉我,你师父是谁?除了你师父告诉你,你无法知道紫盖峰翠柳谷。”
  祁灵此时才躬身恭谨地行了一礼,然后垂手应道:“晚辈不敢欺蒙老前辈,晚辈系神州丐道门下,闻听恩师言道,老前辈隐居南岳,特来拜见……”
  祁灵话还没有说完,那老人圆眼光棱四射,须下短须像是银针,根根倒竖,清癯的脸泛起一层红意,厉声叱道:“你娃娃是邋遢老道的徒弟么?你到紫盖峰前翠柳谷来,究竟为了何事!
  若不从实说来,略有支吾,翠柳谷来时有路,去时无门。”
  这个突然的变化,大出祁灵意料之外,听这白发老人的语气,好像是与恩师有过深仇旧恨,果真如此,为何当初恩师并未提及紫盖隐儒彼此有仇之事?
  那老人接着冷笑一声说道:“你娃娃天赋良佳,资质优异,尤其颇谙风雅,我老人家已有爱才之意,本想引你前去拜见紫盖隐儒他老人家,可惜你娃娃竟会是那邋遢老道的徒弟,若不是我老人家深爱你那两句诗,翠柳谷容不得你后退半步。”
  这回祁灵更是惊诧不已,原来这白发老人竟然不是紫盖隐儒,看这位白发银须的老人,至少年逾古稀,他还口口声声称紫盖隐儒为老人家,那紫盖隐儒该有多大年龄?
  在武林当前为人所记忆的三个高人,祁灵已见其二。恩师神州一道究竟有多少年龄,行动上,他游戏人间,滑稽梯突,无法看得出;在容颜上,他满脸油垢,须发肮脏,更是看不出,至于北岳秀士姚雪峰,看去像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所以,在祁灵的印象里,神州一道和宇内两书生都是年龄未登古稀的人。
  如今一听这位老人如此一说,祁灵愕然望着那位老人,半晌说不上话来。
  那老人忽然又极有慨意地说道:“我银须虬叟老来偏爱文气出众之人,祁娃娃!偏偏你是神州丐道的门人,此地不容你久留,你去吧!”
  说着“你去吧!”右手一抖大袖,远远地隔着数丈的距离,向祁灵一拂。大袖吐出长达两尺有余,宛如一朵飞云,飘然而出。
  祁灵还不明白这位自称银须虬叟的老人,要他离去究竟为了何意,霎时间一阵来而无声的劲道,遽然一涌而前,力量之大,竟将祁灵站在那里的身形,推得蹬,蹬,连退两三步。
  祁灵大惊,立即气沉丹田,挫腰沉桩,左手当胸微微一按,挡住源源而来的柔劲,这才挺身昂立,朗声说道:“晚辈再三言道,专程拜见紫盖隐儒老前辈,即使你老不愿代为引见,亦无须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晚辈迢迢千里而来,仅此一点诚心,你老也不应如此相待我这武林后辈。”
  祁灵如此朗朗而盲,气发丹田,声音宏亮,翠柳谷前,回音如雷,近处垂柳也无风自摆,真可以说是,气壮山河,声撼云汉。
  银须虬叟尹藤当时不由地“嘎”了一声,口中喃喃地说道:“老道近年来想必功力更是精进不已,这娃娃才不过是他门人,便如此了得,唉!”
  言下不胜感慨之意,神色却是有些黯然。
  祁灵见他听若无闻,没有理会他方才一番话,正待飘身上前,问个明白。忽然,柳荫深处有人淡淡地笑了一声,极其悠闲的说道:“尹藤兄,你忘了你我乍来翠柳谷的约言么?管他任何人,要想进得翠柳谷,必须身有进谷的能耐。否则理他则甚!
  无非自寻外务烦神么?”
  柳荫深处如此轻闲道来,祁灵听在耳里暗暗叫怪,听这人的声音,至多才进中年,可是听这人的语气,似乎比银须虬叟尹藤的辈份还高。祁灵心里当时一动,暗自忖道:“如果翠柳谷内再无第三人,这人必然是紫盖隐儒无疑,可是,这人多年青的声音,难道比尹藤的年纪小么?为何尹藤尊重若是?”
  果然,银须虬叟尹藤立即转身向柳荫深处说道:“老前辈有所不知,来人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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