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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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领导- 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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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极力控制,但声音还是异常清晰,杨得玉几乎能够听出她在如何控制速度如何控制声音。杨得玉止不住心跳加剧,刚想蹲下看个究竟,她却站了起来。
  回屋再睡,陈嫱连大衣都不脱。杨得玉笑了说,你没经验,穿得越多,盖了被子越冷,原因是被子和衣服之间有空隙,冷热气流在空隙层形成交流,所以更冷。把大衣脱掉,被子就比较贴身,再把大衣压在被子上面,就暖和多了。
  按杨得玉的指导,陈嫱重新睡下。杨得玉给陈嫱塞紧被子,要走时,陈嫱突然变了声说,我怕,你坐下陪陪我。
  杨得玉愣一下,感觉今晚要发生点什么。杨得玉浑身一阵激动,将椅子搬到她床前坐了,然后默默地注视着她。
   
                  
县领导 20(7)
  陈嫱说,你屋里一晚灯亮着,我知道你一夜没睡,一晚担心我,一直坐了为我守着。
  她竟然认为他一晚没睡,杨得玉不由感到惭愧,觉得自己做得很是不够。杨得玉谦虚了说,其实也没什么,我们也睡了一会儿。
  陈嫱说,你别哄我,我一打电话你立即就接了,并且马上跑了过来,说明你就在门边坐着。
  杨得玉说,这里地处交界,野兽也多,人也复杂,我不操心不行啊,如果出了事,不说没法交待,我也对不起你,对不起良心。
  陈嫱的眼睛又有点湿润。沉默半天,她说,乡长说下面铺了两层狼皮,睡了不冷,害得我想想就怕,半夜才睡着。
  女人说害怕,当然是要男人陪了睡。一股热流迅速弥漫了杨得玉的全身。他想说再不用害怕,我来陪你睡,又张不开口。想捏住她的手表示一下爱意,又有点胆怯。万一她没有这个意思怎么办?他决定再坐近一点看看她的反应。他再贴近一点,她一下有点不安。她轻声说,谢谢你,你还是回去睡吧。
  杨得玉一下清醒过来。再给她掖掖被子,然后默默起身,默默出了门。
   
                  
县领导 21(1)
  滕柯文打来电话,要杨得玉到他办公室来一趟。杨得玉猜测,很可能是推举候选人的事,很可能情况不错,滕柯文要告诉他点什么,说不定要告诉他推举副县长的事没一点问题。杨得玉放下手里的工作,立即往县委赶。
  滕柯文正和王副县长谈工作,杨得玉探头看看,转身来到党办主任古三和的办公室。在古三和对面坐了,杨得玉说,怎么样,没问题吧。
  古三和笑笑,好像笑得有点不自然,想说什么又打住,然后说,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估计你没问题吧。
  看古三和的表情,杨得玉感觉有点问题。也许这次古三和得票不多。杨得玉想安慰他几句,又觉得情况不明,便含糊了安慰说,无所谓,人活一辈子什么时候才有个够,能升就升,不能升拉倒,怎么活都是一辈子。
  古三和一连声附和了说就是,然后笑了说,还是你老兄想得开,也难怪,你现在是肥差,官不大权大,当个副县长也未必有你现在实惠。我们就不同,清水衙门,不升一升还真没出路。
  杨得玉说,你别得了便宜卖乖,我这破差事哪里是人干的,要不咱们换换。
  王县长出来了,杨得玉急忙来到滕柯文的办公室。滕柯文让杨得玉将门关上。杨得玉一下感觉到气氛的严肃。滕柯文说,有件事我和你商量一下。推举候选人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因为这次市里规定,新推举的副县长人选必须要交流到外县去,然后成为那个县的副县长候选人,参加正式选举。我有点舍不得你走,所以我找你来谈谈。你清楚,水库灌溉工程才刚刚开始,水库上马了,钱还没落实,水库的钱落实了,还得搞渠系配套,你走了,换别人搞我不放心。我的意思是这次你留下,留下帮助县里也算帮助我再干几年,等把县里的基础打好了,有机会再推举你。
  太出乎意料了。杨得玉的头脑一片空白,浑身的血都涌到了头上。怎么能够这样。干得好就不让升,那以后谁还会使劲干。杨得玉竭力压住自己的情绪,说,滕书记,我已经四十多岁了,四年一届,这也许是最后的机会,机会不容易遇到,我怕再没机会,我还是想走。
  滕柯文说,你的心情我理解,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大选是四年一届,但年年都有干部任免,年年都有干部升迁,机会随时都有,像我和陈县长,都是这两年任命的,怎么能说是四年一次。
  滕柯文坚持让留下,感觉已经不是商量,看来已经定了。难怪古三和吞吞吐吐,看来人家早知道内情。看来古三和是被推举了,难怪他神色不对有点紧张鬼祟。难道是他们合谋好了挤兑他?他觉得滕书记不会这样做,滕书记确实是不想让他走。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这话当然没错,但滕书记你怎么又能保证你不走呢,如果你走了,你许的诺又怎么兑现,到时我去找谁。杨得玉急了,说,滕书记,我还是想走,如果我升了,我还可以要求调回来再给您当助手。
  滕柯文沉思了看着他,半天才说,有些事也不完全由我,在这次民主推举中,你得票并不占优,这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我只能对你说,那就是县里的情况你最熟悉,陈县长又年轻,我想让你多辅助她两年,待时机成熟,我们两个都会竭力保举你的。
  得票并不占优,那就是说得票也差不多。得票当然只是个借口,想让我辅助陈嫱,才是真正的原因。一种被器重被信任的荣耀,让杨得玉心里宽慰了一点。士为知己者死。杨得玉想点头答应,慷慨悲壮一回,但在这生死攸关时刻,理智地想想,还是不能放弃,放弃了,也许这辈子的官就到头了。副县长,容易吗?全县一百多科级干部,有几个能有机会升到副县长。到手的副县长放弃,只有傻瓜才能干得出来。但不放弃就会使滕柯文不高兴,也许还会伤了滕书记的心。如果坚持下去能被推举走掉,滕柯文不高兴也罢了,如果走不掉,必然会失去信任,以后难以立足。杨得玉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滕柯文两眼看着他,犹犹豫豫已经使他失望了。必须立即做出回答。杨得玉带了哭音无力地说,滕书记,您信任我让我高兴,但我心里很乱,你能不能让我想想。
  滕柯文说,好吧,你想好了告诉我一声。
  走在路上,杨得玉几次撞到人身上,惹得路人以为他是个精神病人。右边有条小巷,那里安静没人,他决定到那里安静安静,好好想想对策。
  仔细回忆滕柯文说的每一句话,感觉滕柯文并不是完全在征求他的意见,倒像是决定了说服他接受结果。滕柯文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仅仅是舍不得他走吗,感觉又不像。如果舍不得他走,就会早征求他的意见,甚至在一开始就阻止他。但情况恰恰相反,那天在推举大会上,推举前滕柯文做了象征性的讲话,在讲话中,滕书记把他和其他几位的工作竭力赞美了一番,谁都能听出这就是滕书记代表县委的推举意思。近来哪里得罪滕书记了吗?绝对没有。想来想去,只能在陈县长身上找原因。那天在五峰乡,陈县长分明是被他感动了,那一刻,分明是对他有了意思,只是她的身份和地位不允许,她才强烈地克制了。很可能是陈县长舍不得他走,和滕柯文商量后,才决定把他留下来。
   
                  
县领导 21(2)
  如果是这样,事情也不难解决,和陈县长说说,说通陈县长,事情也就挽回了。问题是这件事是不是已经决定了,如果决定了,事情也很麻烦。他突然感觉他的消息太闭塞,好像别人都知道的事,就他一天忙于工作而不知道。他想问问别人,多了解一点情况再作决定。
  公认最有希望的还有组织部长、党办主任、宣传部长、城关和三泉镇的党委书记,也许还有财政局长。组织部长不好意思问,他决定问问财政局长白向林。
  打通白向林的手机,闲聊几句,然后巧妙地将话题转到推举上,问白向林知道不知道点儿内幕。白向林谨慎了问哪方面的内幕。杨得玉说,还能有哪方面的,这次县里推举,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消息不想告诉我。
  白向林立即笑了说,你是领导身边的红人,你不知道,我怎么能知道。
  感觉和古三和刚才一样鬼鬼祟祟。难道别人都知道了什么,就他还蒙在鼓里?一种受骗的感觉迅速涌遍全身。他感觉很可能是已经决定了。杨得玉简直蒙了。妈的,还说舍不得让我走,既然舍不得我走,为什么不早和我说,为什么要瞒着我。他感到这里面有个大阴谋,这个阴谋现在将他罩得严严实实。
  他决定立即找找陈嫱,问清楚为什么要这样。
  杨得玉虽然努力使自己平静,但陈嫱还是看出他脸色反常。陈嫱吃惊了问,出了什么事,你脸色这么难看。
  杨得玉差点要哭。他强忍了悲痛,在陈嫱对面坐下,说,陈县长,刚才滕书记找我谈话了,要我退出竞选。陈县长,我实在是想不通。我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年,不瞒你说,就是为了进步升迁。我年龄大了,这是我最后的一次机会 ,陈县长,我实在是不想放弃。
  陈嫱说,我不知道滕书记是怎么和你说的。
  杨得玉说,滕书记说县里的工作离不开我,想让我留下。
  陈嫱睁大眼不解地看着他,然后问,他真是这么说的么?
  难道还有什么问题?杨得玉简直不敢再问。
  陈嫱说,滕书记也是好意。我们知道,民主推举也不能完全代表一个人的工作能力和成绩,有时推举难免会掺杂一些别的东西,所以推举情况我们不对外公布。但不公布不等于不算数不参考。老实说,无论从哪方面说,你都应该被推举到市里去,但你的得票确实比较低,滕书记和我都不好办,如果硬把你推上去,市里还要筛选,筛选时肯定要参考民意,市里会说我们有私情不推优推关系,如果有人告状,你将被筛选掉不说,县里也很被动。滕书记没向你说明这些,可能是怕说了真相会打击你的工作积极性,他也是为了保护你。
  竟然是得票比较低,得票比较低也可能是陈嫱给面子的说法,说不定是得票很低。刚才杨得玉虽然恼火,但毕竟是有才能人家舍不得让走,怎么说都还有点面子甚至自豪。现在简直要无地自容。这些最应该想到的事怎么就没想到呢,而且还怀疑滕书记,而且还自作多情,竟以为是陈嫱爱他不让他离开。简直是混蛋到了家,糊涂到了家,白痴到了家。
  杨得玉无力地回到县长助理办公室。一屁股跌坐到椅子上,他真想大哭一场。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知道别人都在活动,都在拉票,竟然以为不会起作用,竟然不愿效仿他们,竟然不愿与他们一般见识,竟然自以为是地认为只要干出成绩,大家就会有目共睹,就会心服口服。
  竟然完全没考虑树大招风,权大遭妒,竟然想狐假虎威跟了陈嫱巡视,竟然想以此让人们看看他是什么,竟然想以此提高自己的地位。殊不知这样做的结果恰恰相反,恰恰最能让人当成马屁精,最能引起人们的憎恨和厌恶。另一方面,陈嫱又是漂亮女人,说不定还引得多少人吃了酸醋。杨得玉悔恨得禁不住仰天长叹。如果谦虚一下,如果给每个科级干部打个电话,让他们感觉到如此有权势的人也来讨好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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