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律师- 第21节

　　　　周宏只觉得心头被针尖刺了一下，缓缓地转过身：“你醒了？睡得好吗？”他的声音充满了关切和爱恋，眼神中是一片朦胧而幽深的柔情。　　　　
　　　　陈娟想要从床上坐起来，被周宏轻轻地按住了：“再睡一会儿吧？我去准备午饭。”　　　　
　　　　“午饭？”陈娟一个激灵：“现在几点钟？”　　　　
　　　　“一点！”周宏抬腕看表。　　　　
　　　　“一点？中午一点！”陈娟几乎是在尖叫，缠绵的记忆迅速遁去，噩梦般的现实扑面而来。周围的一切竟是那样的陌生，包括面前这位风度翩翩的年轻男人。就在这一瞬间，陈娟突然感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恐怖而又寒气逼人的地窖里，冷得骨头都在打颤。　　　　
　　　　“天哪，我为什么会这样？”陈娟感到被一种耻辱和悲伤交织的强烈感觉紧紧地挤压在中间，只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脑子里如一锅沸水，不停地跳动，不断地发热。心脏仿佛被一把铁钳死死地夹住，拼命地要拽出体外。胸口沉沉地如压着千金重闸。她边想着边猛地坐起身，慌乱间又发现自己赤身裸体，赶忙扯着被子盖住胸前，吼叫着：“出去，你这个坏蛋，你给我滚出去！”喊叫出声，已是泪流满面。这泪水，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包含了多少复杂的情愫。　　　　
　　　　突然的变故，令周宏有些手足无措，怔怔地望着陈娟，口里忙不迭地重复着：“你怎么啦？你怎么啦？……”　　　　
　　　　陈娟“哇”的哭出声来，边哭边含混不清地说：“我，我误了大事？”　　　　
　　　　“什么大事？”周宏真的有些焦急。　　　　
　　　　陈娟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自己奉命到“空间走廊”查访红珠下落的事情告诉了周宏。听陈娟哭诉完，周宏心头才稍稍踏实一些。他伸手揽住陈娟光滑的腰肢，让她把头靠在自己厚实的胸膛上。昨夜缠绵的感觉又开始在陈娟的心底复苏，但一阵阵的心悸又让这种感觉变得支离破碎。她开始想到郑晓是如何的愤怒，顾阳宁是如何的焦急，又想到自己的无知可耻和卑鄙堕落。想着想着，她便本能地推开周宏，所有羞耻和内疚都转化为对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的愤怒。陈娟紧咬着牙关，气得嘴唇发紫，心头滴血。　　　　
　　　　周宏抽回手臂，在床沿坐了下来。他是个聪明的男人，知道眼前这个年轻而又无知的女人正处于极端矛盾，极端痛苦的挣扎之中，像一座休眠的火山，随时都可能爆发，像一个危险的炸药库，只需要一个细微的火星子就可以铸就惊天的爆炸。所以他静静地坐着，无声无息地凝视着哭泣的陈娟，偶尔递上一张面巾纸。　　　　
　　　　待陈娟抽噎的声音稍稍减弱，周宏才缓缓地，用平静得令人生寒的声音劝慰道：“别哭了，阿娟！即使你耽误了事情，那已经是既成事实，哭也没用。现在是中午一点过，庭审肯定已经结束。说不定案子已经了解，也许根本不需要红珠做证。如果真是因为没有红珠做证而输官司，那也不是你的错。因为你根本没办法在一夜之间找到红珠。”　　　　
　　　　陈娟突然止住了哭泣，抬头怔怔地望着周宏。周宏冲她微笑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既然金老板说红珠已不在‘空间走廊’上班，那肯定是事实。我和金蓉生是朋友，我相信他的为人，这种小事他没必要骗人。”　　　　
　　　　“你是金蓉生的朋友？”陈娟终于忍不住问道。　　　　
　　　　周宏肯定地点点头，陈娟便皱紧了眉头。周宏便笑了笑，问道：“是不是你觉得和娱乐场所老板做朋友的人都不是好人？”　　　　
　　　　陈娟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转向了另一个话题：“你认识红珠吗？”　　　　
　　　　周宏摇摇头，陈娟似乎并不相信，紧接着问道：“你对‘空间走廊’这么熟悉，又是老板的朋友，怎么可能不认识红珠？”　　　　
　　　　周宏坦诚地笑笑：　　　　
　　　　“这没什么奇怪的，我是因为喜欢到‘空间走廊’去喝酒才和金老板成为朋友的。红珠是个三陪女，说实在的，我根本就看不起那种女人，也从不去招惹她们。”　　　　
　　　　十个好色的男人有十个自诩清白，有九个还冒充童子。陈娟早就听人这么说过，所以她根本不相信周宏的话。“没有不吃腥的猫！”她心里想着，嘴角撇了撇。见陈娟不相信，周宏又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坏男人，真的！”　　　　
　　　　陈娟一愣。要在平时，陈娟听到这样的话，会毫不犹豫地摇摇头，甚至还会讥讽对方“装处”。可是在这个环境里，面对着这个在昨夜与自己执手狂奔，耳鬓厮磨的男人，面对这个曾经在一夜之间让自己充满渴望和幻想的男人，陈娟竟然心头一热，不由自主地使劲点头。她又坠入了一个思考的深渊，努力地回忆着昨夜发生的一切。自己是如何莫明其妙地遇上周宏，又如何鬼使神差地和他在午夜狂奔，后来又如何稀里糊涂地回到他的家中，清晨又如何理所当然地和他纠缠在一块儿。　　　　
　　　　直回忆到天亮前那阵“巫山云雨”的细节时，陈娟已觉得自己脸上发烧，心头滚烫。这一切，都让周宏看在眼里，他不失时机地向前挪了挪，伸出手去抚摸陈娟发红的脸蛋。许是周宏的手有些冰凉，碰着陈娟脸的那一刹那，一阵心悸迅速掠过她的心尖。顾阳宁的影子突然蹦进陈娟的脑子。那熟悉的面孔，那忧郁的眼神，平日里的甜蜜的情话，都在顷刻间如潮水般涌进陈娟的大脑，翻腾不已。先前那种耻辱羞愧的感觉又席卷而来，泪水再度夺眶而出。


第三部分：乌云密布“情坛圣手”也防不胜防

　　　　常说女人的性情如六月的天气，阴晴不定，说变就变。就连周宏这样的“情坛圣手”也防不胜防，捉摸不透。他几乎是亦步亦趋，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陈娟的性子，字斟句酌地说着宽慰的话，却不料自己一个小小的动作，又牵动了她脆弱敏感的神经，仿佛一不小心带动了导火索，引爆了地雷。周宏心头有气，却仍然耐着性子问道：“你又怎么啦，宝贝？”　　　　
　　　　“我头疼！”陈娟的回答令周宏啼笑皆非，但紧张的神经却很快松弛下来。他伸手为陈娟轻轻地揉压着太阳穴，揉了一会儿又柔声问：“还疼吗？”　　　　
　　　　“还疼！”陈娟的语气舒缓了，还带着撒娇的味道。周宏起身为陈娟倒了杯水，又从床头柜里拿出一粒蓝色的胶囊：“来，吃药吧！”　　　　
　　　　“什么药？”　　　　
　　　　“止痛药，保你药到病除。”　　　　
　　　　“我不吃！”　　　　
　　　　“吃吧，乖乖，头痛不是病，痛着真要命！”　　　　
　　　　“你贫嘴！”　　　　
　　　　“好，我贫嘴！”　　　　
　　　　“你无赖！”　　　　
　　　　“好，我无赖！”　　　　
　　　　“你卑鄙！”　　　　
　　　　“好，我卑鄙，你下流！”　　　　
　　　　“你好坏哟！”陈娟嗔叫着，伸手在周宏的脸上拧了一下，痛得周宏哇哇大叫。两人嬉笑着扭成一团，水杯里的水溅得满床都是。　　　　
　　　　“好，别闹了，别闹了，先吃药！”周宏哄着陈娟。陈娟调皮地一撅嘴：“是不是毒药！”　　　　
　　　　周宏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是毒药，我要毒死你，劫财劫色！”　　　　
　　　　陈娟甜蜜地笑了，先前的烦恼又抛之脑后。她顺从地服下药，出神地盯着周宏。慢慢地，头痛消失了，陈娟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手脚酥软得像在温泉中沐浴，眼睛也开始朦朦胧胧，眼前的周宏渐渐地变大，变缥缈，直飞入一片星光灿烂的夜空……　　　　
　　　　2　　　　
　　　　天色渐晚，雨却越下越大。街道两旁的路灯由昏黄微弱变得白亮刺眼，渐渐融成一片，倾泻在湿滑的街道上。郑晓和顾阳宁并肩踯躅在雨夜中的街上，步履沉重，像在一条永无尽头的地道中摸索前行。寻找了整整一个下午，仍然没有陈娟的任何消息，两人身心俱疲。原本熟悉的街道，渐渐变得陌生，原本了如指掌的南河市，也仿佛在无限地膨胀，俨然一个阴森恐怖的黑洞。顾阳宁已感到这个黑洞正在吞噬着陈娟，耳边似乎传来了爱人无助的呼救声。声音渐渐远去，希望也慢慢泯灭。　　　　
　　　　顾阳宁停了下来，仰望着漆黑的夜空，任凭冰凉的雨点打落在疲惫的脸上。手脚在渐渐麻木，心底在隐隐作痛。悲伤、迷惘、思念顿时化作一声怒吼：“天哪！你把阿娟带到哪儿去了？”　　　　
　　　　郑晓望着痛苦不堪的顾阳宁，心头一阵发酸，泪水便夹杂着雨水悄无声息地滚落下来。此时，再多的安慰话已无济于事。她开始真正地悔恨自己不该贸然让陈娟去涉险。然而事已至此，悔恨和悲伤都无助于寻找陈娟的下落。郑晓向前一步，紧紧地抓住顾阳宁冰凉的手，嗫嚅着嘴唇却没有说出话来。　　　　
　　　　顾阳宁明显地感觉到了郑晓手中的力量，深知她心中的悲痛懊悔决不亚于自己。于是，善解人意的小伙子抬起头来，望着郑晓。许久，顾阳宁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说：　　　　
　　　　“郑姐，我们报警吧！”　　　　
　　　　“报警？”郑晓的眼睛一亮，随即暗淡下来。她的脑海里猛然窜出牛栋的影子。牛栋是南河市的公安局长，但郑晓一直对他没有好感，甚至怀疑陈娟的失踪与牛栋脱不了干系。具体是什么样的干系，郑晓也说不清，只是一种来自女人天性的直觉。但这种直觉很强烈，强烈得让她信以为真，因而完全失去了求助警方的信心。　　　　
　　　　见郑晓摇了摇头，顾阳宁便绝望地叫道：　　　　
　　　　“那我们怎么办？”　　　　
　　　　郑晓重重地拍了一下顾阳宁的肩头，语气坚定地说：　　　　
　　　　“我们去‘空间走廊’？”　　　　
　　　　“空间走廊？”顾阳宁有些不信：　　　　
　　　　“你认为阿娟还在‘空间走廊’？”　　　　
　　　　郑晓肯定地点点头。但在顾阳宁看来，这几乎没有可能。因为阿娟是在‘空间’失踪的，不管她是被人绑走还是自己隐匿，都不可能还在‘空间走廊’。　　　　
　　　　“你肯定她在？”顾阳宁又问。　　　　
　　　　“我肯定！”郑晓说。　　　　
　　　　“为什么？”　　　　
　　　　“凭直觉，我相信我自己的直觉。你也应该相信，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女人的直觉是最可靠的。”


第三部分：乌云密布都给我住手

　　　　郑晓虽然嘴里这么肯定，但心里的想法和顾阳宁是一模一样的。她甚至猜测陈娟已经遭到了毒手。因为如果她被绑架，绑匪不可能一天之内还不打电话来提条件。至于她自己躲起来，郑晓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小。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与这件案子有关的人把陈娟软禁起来，阻止她寻找红珠。可现在第一次庭审已经结束，对方的目的基本达到，他们还要把陈娟囚禁到什么时候呢？况且，在这件案子中，陈娟只是个助理律师，根本无足轻重。　　　　
　　　　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郑晓和顾阳宁于晚上十点左右走进了“空间走廊”。酒吧里一片乌烟瘴气，那些寻欢作乐的人们大都酒至半酣，嚣闹声如春雷滚滚，刺人耳鼓。强忍着刺鼻的酒味和烟气，郑晓和顾阳宁睁大眼睛，努力地寻找着陈娟的身影。酒吧里灯光昏暗而又变幻迷离，很难辨清人的容貌。两人几乎挨桌寻遍了所有的角落，都没有见着陈娟。看来，最后一线希望也即将破灭。　　　　
　　　　“走吧，郑姐，她不会在这里的。”顾阳宁心灰意冷，有气无力地打起了退堂鼓。　　　　
　　　　郑晓同样地神情沮丧，她向顾阳宁点了点头，却又说道：　　　　
　　　　“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郑晓决定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