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山堂外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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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山堂外记- 第1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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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川陕宣抚副使吴以功进检校少师、两镇节度使,綦叔厚当制,有曰:“陆海神皋,既失秦川之利;铜梁剑阁,敢言蜀道之难?”言者谓,秦虽沦陷,而川未尝失也,指以为病。上知其非,公犹援唐故事,自谓失职,力引病求去,遂除知绍兴。
  綦北海《贺林宰启》云:“山川增爽,共迎凫舄之临;风俗还淳,暂屈牛刀之试。”《谢宫祠表》曰:“杂宫锦于渔蓑,敢忘君赐?话玉堂于茅舍,更觉身荣。”时叹其工。又一表曰:“欲挂衣冠,尚低回于末路;未先犬马,仅邂逅于初心。”尤隹。
  秦桧之罢右仆射,制有云:“予夺在我,岂云去朋党之难;终始待卿,斯无负君臣之义。”此綦叔厚之文。褫职告词云:“耸动四方之听,朕志为移;建明二策之谋,尔材可见。”此谢任伯之文。綦、谢,姻家也,秦大憾之,亦不能深害。初,桧欲得相位,扬言,“为相数月,必耸动天下。”又陈二策,欲以河北人还金,中原人还刘豫。至是,帝召叔厚入对,语以是事,播告中外,故公制词亦有:“自谓得权而举事,当耸动于四方;逮兹居位以陈谋,首建明于二策”之语。
  孙仲益(觌)《代高丽王谢赐燕乐表》为词科第一名,卷有云:“环居岛服,习闻夷之声;仰睇云门,实眩咸池之奏。”次云:“监二代以敷文,命一夔而典乐。登歌下管,天地同流;鼓瑟吹笙,君臣相说。”次云:“有怀疏逖之臣,亦预分之数。玉帛万国,干舞已格于七旬;萧韶九成,肉味遽忘于三月。”此先说远夷不足以知雅乐,然后序作乐之盛,受赐之宠,得尊中国体。又云:“荡荡乎无能名,虽莫睹宫墙之美(《四书》只在目前,人自思量不到);欣欣然有喜色,咸与闻管龠之音。”与登歌四句,并全用经语。大凡词科四六,须间有此一二联则易入眼。他卷云:“征角并扬,庆君臣之相说;埙篪迭奏,与天地以同流。”因不全用,故弱。
  孙仲益山居,上梁文云:“老蟾架月,上千崖紫翠之间;一鸟呼风,啸万木丹青之表。”又云:“衣百结之衲,扪虱自如;拄九节之筇,送鸿而去。”奇语也。
  何文缜(),以四六知名,其谢召还表云:“两曾参之是非,浮言犹在;一王尊之贤佞,更世乃明。”孙仲益谢复官启曰:“两曾参而或是或非,一王尊而乍贤乍佞。”语简益工。
  靖康间,刘中远(观)作《百官贺道君还京表》云:“汉殿上皇,本是田野之叟;唐朝肃帝又非揖逊之君。”何文缜时为中书侍郎,索笔涂之,用此二事别作一联云:“拥彗却迎,陋未央之过礼;执前引,笑灵武之曲恭。”
  何位中书日,双亲具庆生日,赐生饩,谢表云:“况臣千载逢时,双亲就养。用羞甘旨,无烦颖谷之陈。誓竭疲驽,何止翳桑之报。”乃汪浮溪(藻)文也。
  靖康间,京尹程伯起《谢赐出等牙简表》云:“看山拄颊,敢为晋士之清狂;上马设囊,岂有唐贤之风度。”亦汪浮溪笔。其末联尤胜,曰:“入趋表著,知文竹之非珍;传示子孙,庶甘棠之不朽。”(魏謇事)
  李丞相纲罢,京师士民伏阙挝鼓,乞复用纲,钦宗遣内侍宣谕,众尚未退,暨召纲入,仍令纲面谕遣之,乃退。浮溪有启贺曰:“士讼公冤,竞举首而集阙下;帝从民望,令免胄以见国人。”盖用故事以配今事。汪尝举以谓人:“作四六,要当如此。”
  靖康末,虏人立张邦昌,颜博文作赦书,有“无德者亡,知讴歌之已去;当仁不让,信历数之有妇。”等语,无非吠尧之辞,闻者骇愕。及以大宝归上,表云:“孔子从佛之召,意在尊周(曲贷邦昌);纪信乘汉王之车,誓将诳楚。”
  靖康之乱,六宫有位号者皆北去,独元皇后孟氏以废居私第获免,张邦昌从吕好问请,乃尊元为宋太后,遣使迎康王构于济州(智哉宣仁,真女中尧舜乎?当哲宗册孟后时,因曰:“此女福薄,异日国家有难,必此人当之。”至是验矣)。汪彦章时为起居舍人,草《皇太后告天下手书》曰:“历年二百,人不知兵;传序九君,世无失德。虽举族有北辕之衅,而敷天同左袒之心。乃眷贤王,越居近服。汉家之厄十世,宜光武之中兴;献公之子九人,唯重耳之尚在。”或谓帝王受命,不当以重耳为比,不知太后诰命用此,却无碍情真事切,足以深感人心。
  汪彦章《代群臣劝进康王表》曰:“整襄城之驾,早戒修途;除高邑之坛,亟临大宝。力图后效,如成王小毖之诗;光复丕基。迈文帝大横之兆。”又表曰:“虽以位为乐,非尧舜之本心;然其命维新,盖周邦之旧物。”又《贺登极表》曰:“必国步艰难,始天地出非常之主;及治功宏济,乃子孙承罔极之体。取炎精用事之月,即艺祖兴王之邦。有三千同德之臣,共扶鸿业;用十百卜年之数,重立丕基。”(构后来曾不愧乎?)中兴之初,文章与时俱高如此。
  浮溪草《建炎德音》有:“曰眷我中原,汉祚必期于再复;而迫于强敌,商人几至于五迁。”又曰:“惟八世祖宗之泽,岂汝能忘?顾一时社稷之忧,非予获已!”可谓说尽当时事情。或谓:“徽庙时留虏庭,不可谓八世祖宗。”后《行马忠河北经制使制》曰:“田野三时之务,所至一空;祖宗七世之遗,厥存无几。”此以为七世,乃为稳当。
  浮溪草《绍兴改元德音》曰:“圣人受命以宅中。莫大邦图之继;王者体元而居正,盍新年纪之颁?”又曰:“小雅尽废,宣王嗣服于宗周;炎正中微,光武系隆于有汉。”词壮而事切。
  建炎初,募使虏庭者,修职郎王伦改朝奉郎充大金通问使,浮溪行制曰:“朕惟疆事未宁,亲庭在远。夙宵轸念,庶孝悌通于神明;物色求人,傥忠信行于蛮貊。”又曰:“以尔胄出公侯,资兼智勇。言念主忧而臣辱,何有于生(伦自可怜。胡铨攻之太过)?如皆已佚而人劳,孰当其责?”又曰:“朕既俯同晋国用魏绛以和戎,尔其远慕侯生御太公而归汉。”哀情苦语,可泣鬼神。第高宗肺肠未必如彦章耳。
  靖康之乱,柔福公主北去,建炎四年,有妄女子诣阙,自称柔福虏中潜归,诏老宫人视之,其貌良是,问以旧宫事,彷佛能言之,高宗恻然,诏授福国长公主,下降高世荣,汪浮溪草制词,曰:“彭城方急,鲁元尝困于面驰;江左复兴,益寿宜充于禁脔。”引用故事,莫切于此。绍兴中,显仁太后回銮,言柔福死虏中久矣,始知其诈,付诏狱执之,乃女巫也。尝遇宫婢,言其貌酷类柔福,遂以旧宫之事告之,因而为诈,乃伏诛。前后赐赉四十七万缗籍入官。
  建炎、绍兴间,汪彦章为中书舍人,寻除翰林学士,谢表云:“文章虽本一技,命令实行四方。故自古禁林之除,极当时儒者之选。矧今学士,尤重他官。内敷帝制之坦明,外应军书之警急。学非闳博,难酬跋烛之咨(柳公权事);思或淹迟,将误制铃之召。”(宋制院中,以待传呼。)既拜职,一时诏令多出其手,凡上所以指授,诸将感厉,战士训饬,在位哀闵元元之意,具载诰命之文学,士大夫传诵,以比陆宜公焉。
  绍兴元年正旦,高宗在越州帅百官遥拜二帝,浮溪撰表曰:“帝尧游汾水之阳,久忘天下(眉宇好);文王遇明夷之卦,益见圣人。臣自远威颜,荐更时序,当玑衡之载复,怅旒之犹赊。鸿雁虽宾,莫致帛书于沙漠;风涛中阻,徒瞻云气于蓬莱。”
  汪彦章《贺吕忠简初大拜启》云:“方群臣忧杞国之天,靡遑朝夕;乃两手取虞渊之日,重正乾坤。”
  浮溪行韩蕲王制有曰:“见无礼于君,尔既殚于忠荩;归饮至于庙,我何爱于宠褒。惟功名烈士之始终,惟爵禄有邦之劝沮。尚图后效,更掩前休。”此诛苗刘后酬勋者。有曰:“跪推毂而遣将军,守境既腾于戎捷;歌出车而劳还率,畴庸敢废于邦彝!纵精兵于数路,若珠走盘;挤丑虏于长江,如杵投臼。”此破兀术后酬勋者。
  王为从弟投拜金人自劾,不允,浮溪草诏曰:“昔羊舌坐诛,靡连叔向;王敦稔恶,犹赦茂宏。盖古者君臣相与于腹心之间,未尝以兄弟辄投于形迹之地。”后王纲复官,浮溪制曰:“圣人之心如权衡之公,法无私者;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人皆见之(织造佳)。卫侯醇谨,初岂有于他肠?颜子庶几,尚何忧于贰过!”
  绍兴中,汪彦章草《高丽不许入贡诏》云:“坏晋馆以纳车,庶无后悔;闭玉关而谢质,匪用前规。”上称其得代言体。久之,高丽谢表至,上以所御白团扇亲书“紫诰仍兼绾,黄麻似六经”十字以赐,缙绅荣之。
  浮溪《代嘉王谢及第表》曰:“鹏激天潢之浪,莺迁仙苑之春。昔惭假宠于分茅,今喜成名于拾芥。既与在廷之多士,同值文兴;将令就传之百男,悉从隗始。”
  浮溪《谢进书赐茶药表》曰:“遭汉家百六之灾,漫无载籍;取武城二三之策,乌足全书?分北苑之上腴,用濡燥吻;乞西山之灵剂,使制颓龄。”
  汪彦章《贺赤乌白鹊表》云:“孝能致哺,煌煌仪则之新(画来是赤乌白鹊);喜必传音,{羽高}{羽高}羽毛之洁。徊翔有炜,协周家王屋之符;粹美而真,异庄子雕陵之见。”(国初,杨士奇改贺白鹊一联云:“与凤同类,跄跄于帝舜之庭;如玉其辉,{羽高}{羽高}在文王之囿”仁庙喜曰:“此方是帝王家白鹊。”适内厨进膳,遂命内臣彻以赐之。)
  汉石建为郎中令,书奏事,事下,建读之曰:“误书!‘马’字与尾当五,今乃四,不足一,上谴死矣。”甚惶恐。汪彦章“书马者并尾而五,常负谴忧。”盖用此事。孙仲益谢表亦有云:“名节坏于谤谗;孰听鼠牙之讼;精神销于忧患,屡惊马尾之书。”
  颜鲁公自湖移刺抚州,浮溪绍兴初亦自湖移抚,谢表曰:“惟临汝之故都,有鲁公之遗迹。时当大历,来自吴兴。虽贤愚比拟之非伦,然明圣选除之所似。奉明王十行之诏,愿布隆宽(字法);想英贤百世之风,更思奇节。”又谢表有曰:“去国三年,长近蓬莱之气;移官千里,未离牛斗之墟。采薇遣戍,何昆吾猃狁之足忧;细柳劳军,知李牧廉颇之可用。”下联文意微有牵强,而无前数联,恐是谢庙堂启。
  浮溪后知徽州,以宗祀赦文授新安郡侯。徽故汪乡郡也,其谢表云:“久客还家,方憩南飞之鹊;通侯授印,忽成左顾之龟。宋人以得封,望胡及此;汉将银黄而夸里,荣乃过之。”又有《谢宰相启》曰:“城郭重来,疑千载去家之鹤;交游半在,或一时同队之鱼。”未几改知泉州,到任表云:“素号迂疏,无问马及羊之智;乃蒙安便,得维桑与梓之州。二年而劳力劳心,一身而畏首畏尾。力祈罢免,反冒迁除。虽卖剑买牛,老犹堪于渤海;然举头见日,身益远于长安。”
  刘禹锡《听旧宫人穆氏唱歌一诗》云:“曾陪织女度天河,记得云间第一歌。休唱贞元供奉曲,当时朝士已无多。”刘在贞元任郎官御史,后二纪方再入朝,故有是语。浮溪始采用之,其宣州谢上表云:“新建武之官仪,不图重见;数贞元之朝士,今已无多。”汪在宣和间为馆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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