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危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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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危地带-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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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鲜艳的红色。他脸上的皮肤发黄,还长了一些很明显的星状斑点。他看起来就像个活僵尸。    
    


第一部分:厄尔贡山的阴影危险来自丛林(4)

    他的模样把临时女管家吓坏了。她不明白这个男人怎么变成了这样。他的个性也改变了。他变得阴沉、愤怒,并且好像所有的记忆都消失了。他不是神志昏迷,也没有精神错乱。他可以回答问题,但是他好像并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莫奈好几天没去上班,他的同事们开始担心起来。他们最后终于来到他住的小平房,想看看他到底怎么了。那只黑白相间的乌鸦就站在房顶上,看着他们走了进去。他们看了看莫奈,觉得他必须得去医院了。他病得很厉害,似乎也不能开车,所以其中一位工友就驾车把他送到了科索木市的一家私立医院里,这个市位于维多利亚湖边。医院的大夫们给莫奈做了检查,却无法解释他的病情,不知道他的眼睛、面部以及思维方面发生了什么事。想到他也许是感染了某种病菌,他们于是给他注射了些抗生素,但是这些抗生素对他的病根本不起作用。    
    医生们认为他应该去内罗毕医院,那是非洲东部最好的一家私立医院。电话一直都很难打通,似乎也不值得去特意告诉某个医生,说这个人要来了。他还可以走路,好像也能单独旅行。他身上带了钱,他也明白他必须得去内罗毕。他们把他放进一辆出租车里,开到了机场,然后他就搭上了肯尼亚航空公司的航班。    
    这种来自热带雨林的危险病毒,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即可传遍地球上的任何一个城市。地球上所有的城市都是被飞行航线连接起来的。这就是一个网络。一旦病毒击中了这个网,它在一天之内就可以发射到任何地方──巴黎、东京、纽约、洛杉矶,只要是有航班的地方。现在,莫奈和他体内携带的生物体已经进入到这个网络里来了。    
    这架飞机是带螺旋桨的福克友谊机,一种可以坐三十五人的小型通勤机。飞机发动起来,飞上了维多利亚湖的上空,下面的湖水碧蓝,波光闪闪,点缀着一些渔民们划的独木舟。飞机转弯倾斜着向东飞去,飞升在一片铺满茶园和小块农田的绿色丘陵上空。非洲大陆的通勤航班上一般都挤满了人,这次的航班恐怕也是满满的。飞机飞过了一些森林地带,飞过了一簇簇的圆形茅草屋和一些有铁皮屋顶的村庄。土地突然开始减少,变成了一些梯田和山涧,颜色也由绿色变成了褐色。飞机正在穿过东部的瑞夫特峡谷。乘客们都望着窗外这块人类祖先曾经繁衍过的地方。他们看见了一些类似茅屋的小黑点,聚集在一圈圈的荆棘丛中,茅屋四周发散着一些牛踩出的小道。螺旋桨轰鸣着,飞机正经过一个云街,一行行全是蓬松胀大的瑞夫特云,机身开始震动摇摆起来。莫奈开始晕机了。    
    在这些通勤飞机上,座位都是窄窄地挤在一起,机舱里不论发生任何情况你都会注意到。机舱封闭得很好,空气在里面循环。如果空气中有什么异味,你肯定能察觉到。你不可能不注意到一个正在生病的男人。他躬着背蜷缩在自己的座位上。他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你一下子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一直拿着个晕机袋捂在嘴巴上。他咳得很厉害,并且还从胃里呕出了些东西吐在袋子里。袋子鼓了起来。也许他还抬头扫视了一下周围,这时你看见他的嘴唇上沾了些黏糊糊的红东西,里面还搀杂着些黑星子,好像他刚嚼过咖啡末似的。他的眼睛是红宝石的颜色,他的脸淤肿青紫,没有任何表情。几天前那些呈星状的小红斑点,现在都已经扩大了,并且合并成了大片鼓凸的紫色阴影。他的整个脑袋都在青肿淤血。他脸上的肌肉在下垂,脸部的连接组织在融解,脸皮像是挂在下面的骨头上,好像脸本身正在和颅骨逐渐脱离。他张大嘴巴在袋子里呕吐着,吐得没完没了。他的胃早就应该吐空了,可是还是停不住,还在不断地向外呕出一些液体。这只晕机袋已经快要溢出来了,里面满满地装着一种被叫做“黄热病呕吐物”的东西,也叫黑色呕吐物。这些黑色呕吐物并不是全黑,而是一种带有红黑两种斑点的液体,一种黏稠的、混合着焦油状颗粒和新鲜动脉血液的东西。这属于大出血,散发着屠宰场的气息。这种黑色呕吐物里载满了病毒。它高度传染,极其危险致命,是一种让军方生化防疫专家们望而却步的液体。呕吐物的气味弥漫在整个客舱里。晕机袋已经被他吐出来的东西装满了,所以莫奈合上袋口,在上面卷了卷。袋子鼓鼓的正在被浸软,好像随时都有破漏的危险,莫奈把它递给了一个乘务员。    
    当一种危险病毒在寄生体上繁衍生殖时,它可以用病毒颗粒渗透到人体的各个部分,从脑子到皮肤。军方专家们会说,那种病毒正在进行“极度扩张”。这可不是什么一般的感冒。等到极度扩张达到顶峰的时候,一眼药管剂量的感染者的血液里,就可能携带上亿的病毒颗粒。在这个过程中,感染者的身体正被部分地变成病毒颗粒。换句话说,这个寄生体已经被此种病毒占领,它正在企图把寄生体变成它“本身”。这个转变没有完全成功,最后的结果是,大量融解了的肉被混合在病毒里,像是发生了一起生物事故。极度扩张已经在莫奈体内发生了,它的表现就是黑色呕吐物。    
    


第一部分:厄尔贡山的阴影危险来自丛林(5)

    他似乎在僵硬地支撑着自己,好像只要他一动,身体里就会有什么东西破裂。他的血液正在凝结──他的血管里涌动着血块,并且这些血块正在到处淤积。他的肝、肾、肺、手、脚,还有脑袋里都在淤积着血块。实际上,他全身都得了中风。血块在他肠内的肌肉里越积越多,切断了动脉对肠子的供血。这些肠内肌肉开始坏死,肠子也开始松弛下垂。因为脑部淤积的血块也截断了血液的供应,所以他不再像原来那样能感觉到疼痛了。他的人性也因为脑部的损害而在丧失。这被称作人格解体,即生命迹象和个性特征逐渐消失。他现在正在变成一个机械运动的物体,一具行尸走肉。他脑子里有些小点渐渐液化。意识里的高级功能首先消失,只留下了脑干里的深层部分还在正常运行,这一部分是原始的动物脑,就像老鼠和蜥蜴的大脑一样。你可以说莫奈这个“人”已经死了,但是他的“身体”还在继续活着。    
    使劲的呕吐好像还使他鼻子里的血管破裂──他在流鼻血。血从他的两个鼻孔里流了出来,是黏稠发亮的动脉血,不断滴落在他的牙齿和下巴上。他的鼻血流淌不止,因为血液中起凝固作用的血小板已经被用光了。一位乘务员给了他些纸巾,他拿来堵住了鼻孔,但是血还是无法凝固,那些纸巾很快就被浸透了。    
    当飞机上坐在你旁边的人生病时,你肯定不想去问一些让人家难堪的问题。你可能会对自己说,他会好起来的。也许他是不太习惯坐飞机旅行。这个可怜的人,他是在晕机,再说确实有人会在飞机上流鼻血,这里面的空气是那么的干燥稀薄……你可能还会小声问他,是否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帮忙。他没有回答,或者他只是咕哝了几个你听不懂的字眼,所以你就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只觉得这趟航班好像漫长得没有尽头。飞机上的乘务员们也许曾经向他提供帮助。但是感染了这种病毒的受害者在行为上也发生了改变,致使他们没有能力去对别人的好意做出反应。他们变得非常敌意,而且根本不愿意被人碰触。他们也不愿意说话。他们回答问题时,都是用哼哼或者单音节的字。他们好像是找不到要表达的单词。他们可以告诉你他叫什么名字,但是却不知道今天是星期几,也无法解释他们的身体状况。    
    这架友谊机嗡嗡地穿过云层,顺着瑞夫特峡谷飞去,莫奈深深地陷在座位里,好像是睡着了……也许一些乘客会猜测他已经死了。不,不,他没有死。他还在动。他的红眼睛张开了,眼珠还转动了一下,看了看周围。    
    这时已经是半下午了,夕阳落在了瑞夫特峡谷西面的山岭间,金光四射,好像是太阳撞击在赤道上坠毁了。友谊机缓缓地转了个弯,向着峡谷东面的悬崖飞去。地面逐渐升高,颜色也由棕变绿。尼贡丘陵出现在飞机的右翼下,飞机现在开始下降,经过了自然保护区,能看见地面上的斑马和长颈鹿。几分钟之后,飞机降落在了肯尼亚特国际机场。莫奈动了动身子。他依然还能走路。他站起身来,鼻子里还在滴滴答答地流着血。他跌跌撞撞地走过通道,来到了外面的机场地面上。他的衬衫血污不堪。他没有带行李。他惟一的行李就是他的内脏,并且上面携满了扩张后的病毒。莫奈已经被转变成了一个人体炸弹。他慢慢地向检票口走去,然后穿过大厅,来到外面停出租车的弯道上。几个出租车司机马上就围住了他──“要出租车吗?”“要出租车吗?”    
    “内罗毕……医院。”他艰难地咕噜了一句。    
    其中的一个人把他扶进了车里。内罗毕的出租车司机很喜欢和乘客聊天,这一位也许还问过他是否病了。答案当然很明显。莫奈这时觉得胃里好受些了。里面沉重麻木,又有些鼓胀,好像他刚吃过一顿饭似的,而不再是原来那种空空地像被火烧着的疼痛感觉了。    
    出租车上了尤哈鲁高速公路,向内罗毕的方向开去。它穿过了大片点缀着蜜刺槐的草地,又经过了一些沿途的厂房,然后进入了内罗毕市区熙熙攘攘的街道。路上的人群摩肩接踵,女人们走在破败不堪的土路上,男人们在闲逛,小孩子们在骑自行车,一个男人正在路边修鞋,还有一辆拖拉机拉了满满一车斗的木炭。出租车左转上了尼贡路,穿过了城市公园,爬上一个坡,经过了许多成排的蓝加利树,然后拐上一条窄窄的小路,越过门岗之后,就来到了内罗毕医院的大院内。它停在了花摊附近的出租车位上。玻璃大门上贴着“门诊部”的标记。莫奈给了司机一些钱,然后下了车,打开玻璃门走了进去。他走到接待窗口那里,向人家表示他病得很厉害。这时他说话已经很困难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在流血,他们当然会马上收治的。不过他得等着叫医生过来,但是不用担心,医生会立即给他做检查。于是他便坐在接待室等着。    
    


第一部分:厄尔贡山的阴影危险来自丛林(6)

    这是个很小的房间,放着一排排的软垫长椅。清澈、强烈而古老的东非阳光从一长列窗子里倾泻进来,照着桌上一堆落满灰尘的杂志,并在地面上投射出一些长方形的亮块。地面是灰色的石子地,中间有个排水口。房间里隐隐地有些烧木头的烟味和人体的汗味,挤满了目光迟钝的人们,非洲黑人和欧洲白人肩并肩地坐在一起。门诊部里总有些受伤的人,在等待医生给他们缝合伤口。人们耐心地等待着,有的拿毛巾捂着头皮,有的用纱布裹着手指,你能看见布上渗出的血点。莫奈此时就坐在门诊部的长椅上,除了他的红眼睛和青肿无表情的面部外,他看起来和其他人没有多少不同。墙上有一个告示提醒众人注意扒手,另外几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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