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似水年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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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2- 第1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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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拉丁语,意为“唯有人才有理想”。
  德·夏吕斯先生耸耸肩,又将戈达尔带到我们身边,来之前,他要求戈达尔严守秘密,这秘密对他尤为重要,因为这次流产决斗的动机纯粹是凭空捏造出来的,就一定不能让它传到被传到被无端牵连进本案的那位军官的耳朵里。正当我们四人喝咖啡时,戈达尔夫人站在外面的门前等她的丈夫,德·夏吕斯先生在门内看得一清二楚,但他不想招引她,可她却走了进来,向男爵问好,男爵向她伸出手去,就象是伸手给女总管,坐在椅子上巍然不动,部分象国王接受朝拜,部分象赶时髦的人不愿让一位逊色的女人坐到自己桌边来,部分象自私自利之徒,只乐意与朋友们在一起,却不愿受到打扰。戈达尔夫人只好站着同德·夏吕斯先生以及她的丈夫说话。但也许是因为礼貌,这个人们还得讲究的东西,它并不是盖尔芒特家族的专利,可以一下子启迪并指引最迟钝的脑瓜豁然开窍,抑或是因为,戈达尔对妻子欺骗太多,此时此刻,有必要反其道而行之,保护自己的妻子不受人家的不敬,只见大夫突然紧蹙眉头,我从来没看他这么干过,他也不请教一下德·夏吕斯先生,便自作主张道:“呶,莱翁蒂娜,别站着呀,坐下吧。”“不过,我是不是打扰您了?”戈达尔夫人羞怯地问德·夏吕斯先生,此公听大夫的口气不禁一惊,什么也没回答。这第一次,戈达尔没给德·夏吕斯先生回答的时间,再次自作主张:“我叫你坐下。”
  过了一会儿,大家散去,德·夏吕斯先生对莫雷尔说:“这件事情的结局比您要求的还要好,从整个事件中我可以得出结论,您不会做人,您服兵役结束时,我亲自把您带给令尊大人,就象上帝派大天使拉斐尔给小多比。”男爵说着微笑起来,神色威严,那种喜悦,莫雷尔似乎不与之分享,因为想到如此这般被送回家的前景使他很不高兴。德·夏吕斯先生洋洋得意将自己比作大天使,而把莫雷尔当作多比的儿子,并将想到这句话的目的,它的目的是试探试探,想知道莫雷尔是否如他所愿,同意与他一起去巴黎。男爵被自爱心和自尊心所陶醉,看不见、要不就是装着看不见小提琴家撅着的嘴脸,因为,让小提琴家一个人呆在咖啡店之后,他面带骄傲的微笑对我说:“您注意到了没有,当我将他比作是多比的儿子时,他是多么高兴?这是因为,由于他生性聪明,他立刻就明白了,此后他将在其身边生活的父亲,并不是他的生身父亲(他的生身父亲可能是一个长着大胡子的丑陋的奴仆),而是他的精神之父,也就是我。他有多自豪!他多么骄傲地重新抬起了头!他一旦感到明白过来有多高兴!我肯定他每天必挂在嘴上:‘哦,上帝啊,您献出真福大天使拉斐尔为您的虔诚信徒多比当向导,进行一次漫长的旅行,答应我吧,答应您的虔诚信徒们,永远受到他的爱护,得到他的保佑。’我甚至没有必要告诉他,我是天之特使,”男爵接着说。坚信他有朝一日会在上帝御座面前占据一席之地,“他自己就会明白,而且暗暗为此而庆幸呢!”可德·夏吕斯先生(对他正相反,幸福并没有使他闭上嘴巴)没注意到几个人走过,他们转过头来,以为遇上了一个疯子,举起手,独自拚命喊了起来:“哈利路亚①!
  
  ①系希伯来文Hallèlùyàh的音译,犹太教和基督教的欢呼语,意为“赞美上帝!”
  这次和解只是暂时解除一下德·夏吕斯先生的精神痛苦;莫雷尔经常去很远的地方参加军事演习,弄得德·夏吕斯先生不能去看他,也不好派我去跟他说话,莫雷尔不时给男爵来信,失望而委婉,说他不骗他,他活不下去了,因为一件可怕的事情,他需要25,000法郎。可他没说到底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即使说了,那十有八九也是虚构出来的。就钱本身,德·夏吕斯先生本愿意解囊寄去,但他感到,这会给夏丽提供摆脱自己同时得宠于他人的手段。因此他拒绝了,拍去的封封电报口气干冷,言辞严厉。当他证实了电报产生的效果时,他倒希望莫雷尔跟他彻底闹翻,因为,他以为,事情或许是相反相成的。他意识到了这一不可避免的关系中会产生的种种麻烦事。然而,一旦莫雷尔杳无回音,他又睡不着了,一刻也不得安宁,的确,有多少事情,我们历历在目,却不识其本来的面目,有多少内部的、深层的现实向我们隐藏着真相。于是,他对致使莫雷尔需要25,000法郎的大荒谬形成种种猜测,并加以种种形式,轮番使之与许多专有名词相联系。我以为,此时此刻,德·夏吕斯先生(尽管在这个时期,他的自视高雅势头减弱,而是男爵对凡夫俗子的好奇心却越见高涨,至少已经迎头赶上,若说尚未超过的话。)应当怀着某种怀旧之情回想起上流社会聚会那色彩缤纷的优雅的旋风场面,在风头上,红男绿女追求他,只是因为他给了他们无私的欢乐,在那里,没有任何人想“骗他一下”,没有任何人想臆造一件“可怕的事情”,并为此去自找灭亡,假如马上收不到25,000法郎的话。我认为,那时候,也许因为他仍然停留在贡布雷时代,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将封建的骄傲与德国人的自大相嫁接,他应当感到,人们不能随心所欲地做一位仆人的精神情夫,应当感到,平民百性不完全是世界:总之,他“不信任”平民百姓,而我总是信任他们。
  小火车的下一站是梅恩维尔,正好使我想起了一段有关莫雷尔和德·夏吕斯先生的插曲。在讲它之前,我应当声明,在梅恩维尔停留(有人将一个风流来客带到巴尔贝克,来客怕给人添麻烦,表示最好不住拉斯普利埃)的情景,比起我过一会儿要讲的场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来客把自己的小行李放在火车上,总觉得“大饭店”远了一点,但是,又由于在巴尔贝克之前,一路只有小海滩上那种蹩脚的别墅,因为来客向来追求豪华和享受,也就顾不得路远了,待到火车在梅恩维尔停站时,忽然看到一座豪华大饭店矗立在眼前,无论如何没想到这竟是一家妓院。“别往前走了吧,”他断然对戈达尔夫人说,戈达尔夫人是公认的讲求实际,肚里有好主意的女人。“我要的就是这种地方。何必一直坐到巴尔贝克呢?那里不一定比这里强。只要看看外表,我就断定里面起居设备一应俱全;我一定能把维尔迪兰夫人请到那里去,因为我打算,礼尚往来嘛,举行几次小聚会欢迎她光临。免得她走那么多路,除非我住在巴尔贝克。我觉得这样做对她,对您的妻子,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我亲爱的教授。里面应该有沙龙,我们可以把这些女士们请到沙龙来。就我们之间说说,我不明白,维尔迪兰夫人为什么不出租拉斯普利埃,住到这儿来。比起拉斯普利埃那样的旧房子,这儿更有益于健康,拉斯普利埃太潮湿,况且也不干净;他们家没有热水,不是什么时候想洗就可以洗。我觉得,梅恩维尔要舒适得多。维尔迪兰夫人完全可以在这儿尽地主之谊。不管怎么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我要在这里安营扎寨。戈达尔夫人,难道您不愿意同我一块下车吗?我们得快点,因为火车很快就要开了。在这座楼里,您为我掌舵,它将属于您,您应当经常来走动走动才是。这环境一切都非您莫属了,”大家都有难言之苦让不幸的来宾住口,更无法阻止他下火车,他,生性固执,尽说些不合时宜的蠢话,一意孤行,取下自己的旅行箱,大家的话他一句也听不进去,直到大家对他把话说死了,不管是维尔迪兰夫人也好,还是戈达尔夫人也好,她们是绝对不会去那里看他的。“不管怎样,我要在这儿选个安家之所。
  维尔迪兰夫人只要给我往那里写信就是了。”
  关于莫雷尔的回记与一次性质更为特殊的意外事件有关。当然有别的插曲,但我在这里,随着小火车一站站停车,列车员唱站东锡埃尔,格拉特瓦斯特,梅恩维尔,等等,只想提提小海滩和驻军引起我回忆的事情。我已经谈到梅恩维尔,以及因有这家豪华妓院它才具有的举足轻重的地位,妓院刚建不久,并不是没有引起家庭母亲的抗议,但都没有用。但在讲述我记忆所及,梅恩维尔有哪些事情与莫雷尔和德·夏吕斯先生有瓜葛之前,我还要说明两者间的不相称(我下面还要深谈),一方面是莫雷尔强调一定时间的自由,另一方面,他奢望利用这些时间做的事情又毫无价值。他对德·夏吕斯先生作了另一种解释,其中同样存在着比例失调。莫雷尔对男爵要冷落的把戏(可以没有风险地照要不误,考虑到他的保护人的宽大为怀),比如,当他单方面想晚上去给人上课或去做别的什么事情时,他总是面带贪婪的微笑在自己的借口上加上这么几句话:“再说,这样我可以挣到四十法郎。这可不是小数目。让我去上课吧,您晓得,这是我的利益所在。天哪,我没有您那样的收入,我有我的日子要过,该挣点钱了。”莫雷尔想给人上课,不完全是不老实。一方面,说钱无黑白之分是错误的。用一种新办法挣钱就可以使肮脏旧币增添新的光彩。如果真是上一堂课所得,临走时一个女学生交给他的两个路易,就可能产生一种不同的效果,跟从德·夏吕斯先生手里施舍下的两个路易大不一样。再说,最富有的人也会为两个路易奔波几公里,如果换成一个仆人的儿子,那就可以为两个路易跑几古里①。但是,德·夏吕斯先生每每对上提琴课的真实性大惑不解,那是因为乐师常常提出另一种借口,这种借口从物质利益观上看完全是无私的,然而也是不可思议的。莫雷尔情不自禁要进行一种生活亮相,说心甘情愿也罢,说无可奈何也行,其生活如此隐晦的忧郁,以致只有一部分让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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