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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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语-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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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受所有施加在身上的耻辱。等待自己的强大,等待那个男人的衰老。 
  他说:“末染,我爱你,从我第一眼看到你。你知道,那天我在广场上看到你,心情有多么激动。你笑得就像天使,来,笑一个给爸爸看。” 
  于是,她笑,用最灿烂的微笑怜悯的看着他。 
  他说:“末染,你爱爸爸吗?” 
  于是,她说:“我爱你,爸爸,这个世界上,你是我最爱的人。” 
  爱。爸爸。 
  她只有在心底冷笑。他们俩侮辱了这两个美好的词。 
  当那一天,她夺过那把刀。他除了惊异,除了无能为力,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不断涌出鲜血。 
  他太老了。 
  那个男人的血也是鲜红的,从干蔫的皮囊里迸出浑浊的液体溅到她的脸上,溅满她刺满图文的赤裸身体。忘了自己总共捅了几刀,视线里只有男人因痛苦而扭曲的脸,绯红的世界。他尖锐的嚎叫在屋子里回荡。 
  她终于解脱。 
  警察来,她将身上的伤痕一一呈现。15岁,未成年,自卫杀人。当她走出那间阴暗的屋子,屋外灿烂的阳光刺伤她的眼。她的父母找到她。 
  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出生在富贵家庭,原来自己曾经被拐卖,原来买了她的那对老夫妇没多久过世自己便被送到孤儿院,原来领养她时陈正锡只是与一个妓女假结婚。自己屈辱肮脏的历史被短短几句话概括。 
  曾经那么渴望回到正常的社会,却发现自己无法适应外面的世界。只学习到小学五年级,全身是刺青,看到男人都害怕。 
  杀人犯。 
  医生惋惜的对她那对衣冠楚楚的父母说:“你女儿的精神状态很有问题。”是了,她疯了三年。一个人在外地的疯人院里学习初中课程、高中课程。然后有一天,三年不见的父母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说:“末染,我们回家。”她便又不疯了。 
  她见到了妹妹。 
  无忧无虑的女孩,什么都不缺的女孩,娇憨甚至有点小姐脾气的女孩。她直直盯着安绘,盯得眼睛都快流泪。这个女孩,就是失去自己后悲痛不已的母亲再育的孩子?是她霸占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她看得太凶狠,让母亲害怕。那个背着母亲二字的女人在之后安绘睡着后,不客气地扇了她一巴掌,让她不准对安绘吐露一个字。 
  是了,安绘是养在温室里的公主,不沾尘埃,不染污垢。 
  她什么都抢,安绘有的一切,她都抢,毫不讲理。她以为安绘会生气,会去给母亲告状。但是她没有,她用一种同情、怜悯的目光看着她,让末染更加憎恨。可是,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 
  好久没有人这样对她。 
  好久没有人爱她。 
  好久没有人了…… 
  末染笑了笑,凄凉的,她的手环着冯祺的腰。她厌恶所有的男人,可是,对冯祺,她讨厌不起来。他的身上,有她怀念的味道,让她安心。 
  她说:“可是,唯一爱我的人,也被她杀死了。只因为她不能让她宝贝的女儿爱上我这样的人。只因为,冉家的名誉不能因为我们俩受损。她,愧对母亲二字。既然我不能自己去揭发,那么为什么不能帮助别人将冉家肮脏的秘密揭露出来。” 
  “到底,那是你的家。你为什么……”话没说出来,冯祺的嘴已被末染冰凉的嘴唇封住。 
  “哥哥……祺……你会爱这样的我吗?”她说得卑怯,甚至无法直视他。从再遇他到现在,她从未这样软弱。再坚强,不过是个渴望被爱的女孩。冯祺叹气,在她额头轻轻一吻,横腰抱起了她。 
  飞雪、小黑在一旁叫着什么,原先对末染的抵触情绪,全部被抛开。他看着她,想起小时候那个可爱的女孩,眼泪就这么滴落到她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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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撩开被子,走下床,走到房间唯一的落地镜前。皎洁的月光下,赤裸的身体上密密麻麻刺满了图案文字,如同瑰丽的青裳。 
  她瞟了眼缩在角落用仇视目光盯着她的飞雪,妖媚的笑了。 
  她对冯祺说了过往,可是只说了一半。那一半不能被他知道的经历。她走到床边,含笑轻抚熟睡中的年轻男子。他的样子与小时候基本上没有变化呢,但是性子温和了。可惜,现在的自己已经再也配不上他。她的双手、灵魂染了太多血腥。 
  十五岁那年,并不是一出警察局就被父母找到。她一个生活了一个多月。什么都不会,靠乞讨为生。可是,谁会同情一个又手有脚的人。那段与垃圾、老鼠相伴的日子给了她另一种恐惧。生存的恐惧。被那个人关起来时,她至少衣食无忧。但是,少了旁人的庇佑,她竟连生存都困难。 
  她晕倒了。醒来,是在医院中。医生对她说,你怀孕了,两个月。 
  是那个人的孩子。 
  奇怪,她听到这个消息并不吃惊,甚至是欣喜的。她想要活下去,为了孩子。孩子的父亲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人陪伴。从此,她不再是孤独一人。她想要去打工,再困难的工作都想尝试。 
  但是这个时候,她的父母找到了她。 
  她几乎都要忘记两人的样子,似乎只有在儿时的梦境中才能看到的幻影。他们穿着高档的衣服,为她落魄的样子落泪。那个时候,她以为,噩梦就要结束,满心欢喜。 
  谁知,当她母亲听说她怀孕,吓得半天说不出话。她有些迟疑的摸了摸十几年未见的女儿的脸,眼泪不断。她说:“妹妹,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是妈妈不好,没有照顾好你。” 
  即使那时,末染也是欢喜的。父母看样子生活很不错。那么,养她和她的孩子应该没有问题。是她天真,怎么会以为身为名流的冉起雷与安颖会允许自己未成年的女儿生下那个人的孩子。即使十几年他们作为父母不曾做过任何事情,他们也是她的父母。 
  在生不生孩子的问题上,他们闹僵了。 
  安颖不能理解为什么她杀了那个人,却非要生下他的孩子。那个肮脏的孽种。 
  末染什么都不带的逃出医院,但很快被找到。她在被打晕的那一刻,讽刺的笑了笑。当年她被拐走,他们怎么不见这般本事。他们将她送进手术室。才两个月大的孩子没了,因手术时出血过多,她今生再难生育。医生说,她再孕的机会为10%。 
  当末染从病床上醒来,下腹一阵疼痛。从未有过的空虚团团包围着她。安颖坐在她的床边,握着她的手。见她醒来,安颖高兴的说:“妹妹,好好养身体,养好了,我们回家。” 
  抽出自己的手,她问她:“你是谁?” 
  那所全省闻名的精神病院环境不错,绿化很好。 
  她睁开眼就能看到蔚蓝的天,和穿着一样白色衣服的人们。她朝他们笑,于是他们也笑,没有烦恼一般。世界简单得可怕。她闭上眼,世界一片血红。 
  直到有个女人走到她面前,问她:“你有渴望得到,或者渴望摧毁的东西没有?我可以帮助你。” 
  那个女人虽然留着俏丽的短发,却面色苍白。身上是层层叠叠的服饰。耳坠最特别,只有右耳佩带,是蓝色如水滴般的宝石。她不是病人,末染从未见过她。她说自己是水系巫女,右手一挥,一棵盛开的百合转瞬化为一滩死水。 
  她盯着那滩水,问那个女人:“什么都可以?代价是什么?”她不信世间有白得的好处。 
  女人微笑:“你的第一个孩子。” 
  哈,那个。末染突然疯狂的笑起来,多好的报酬,她根本不用付出的代价。她说:“那,我要回去,我要摧毁他们平静生活,让他们与我一起坠入万劫不复地狱。” 
  她开始自学小学、初中、高中课本,学着收敛凶狠冰冷的眼神,学着每年春节给家里打一通电话。到第三年,她的父亲在电话那头说:“妹妹,我们来接你。” 
  没有什么前世今生,只有慢性的一种令人产生幻觉的毒药。无色无味,只需一滴,就能使她亲爱的妹妹坠入梦境。那梦里,有虚构的从前,有生死相随的爱情。 
  她不爱谢思严,却在看破两人似有似无暧昧后,对安绘说:“我多羡慕你,得到谢思严的宠爱。”她故意让安颖看到安绘对自己的迷恋。自己的母亲从不掩饰对自己的厌恶,连一点伪装的温情也不愿给。正好,让富有同情心的安绘更加疼惜自己。她将安绘约到那栋楼,在看到安颖上楼后,给报社打电话。那滴使人疯狂的液体,给了安颖多大的勇气将女儿推下楼。 
  只是,她忽略了自己的心。 
  那温暖是安绘给予,并随着她的去世失去。   
  第十一章·尾声   
  尾声 
  省报以头条登出了冯祺的消息报道。虎毒不食子,只为名誉将女儿送上黄泉路,题材够火爆。随着这个社会新闻,别家记者又挖出了冉起雷受贿的新闻,牵连到公安局、医院等多个部门。冯祺被报社开除,但他马上获得了到省报工作的机会。 
  他决定带着末染离开这里。 
  去之前,他见到了曹先桂。老人躺在病床上,朝他虚弱的微笑:“怎么想起来看老头子?”他已是肺癌晚期,一旁他的老伴手还拿着擦背的毛巾却趴在床上睡着。 
  “曹老爷子……” 
  “小的时候,我觉得当警察很威风。可是,当我真正当了警察,才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在我30多年警察生涯中,做错了很多,但总是无愧于心的。”他朝冯祺笑笑:“以后做记者,也要努力的去做。” 
  望着冯祺离开的背影,他的眼中露出担忧。他看到了那个女孩在等他。浑身笼罩着黑暗气息的女孩,并不是个好的选择。可是,他什么也不会说。他默默看着因为劳累而睡着的老伴,露出歉疚的微笑。 
  …… 
  冯祺与末染的火车定在七点。 
  看着末染微笑着向自己走来,冯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到底一文成名,找到挂念已久的妹妹。从前以为要奋斗许多年的事情,只不过三个月就完成。 
  拥挤的火车站中,他却被一个粉蓝的身影吸引。短俏的头发,大而无神的双眼,她步伐轻快的走向他和末染。他的手臂被末染越抓越牢。 
  女孩在他们面前站定,露出笑容,摊开手对末染说:“我来收取我的酬劳。” 
  末染冷笑着摇头:“我注定不孕。” 
  女孩自信的笑了:“我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随即,她的右手食指朝末染腹部一划,再摊开手,手中多了团蔚蓝的光。那蓝光中隐隐有一团小肉球一样的物体。 
  “这不是我的酬劳?” 
  冯祺感到身旁的末染身体一僵,转过眼,看到她脸色苍白的捂住腹部。眼泪无声无息从她眼中落下。 
  她问那女人:“……多……多大了?” 
  “一个月。” 
  “呵呵,呵呵,呵呵……”末染笑了,她狠狠咬住自己的手指,直到咬出鲜血也不放过,任冯祺如何搬弄也不松口。 
  “我叫郁叶,是个巫女。如果有想要达成的愿望,可以来找我。”那女人递给冯祺一张散发青草香的名片,轻飘飘的说:“当然,代价不菲。” 
  等他回神,那个女人已经消失不见。 
  “末染……” 
  “没有了……我们,我们的孩子没有了啊!”末染大声地哭喊,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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