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麝天下- 第202节

不过，曲鹏也说了，就算等到皇上好皇后娘娘真正掌握朝堂重器的那一天，他们的队伍也等不来可以彻底洗白的一天！因为他们干的事儿就没办法往正史上写！

“得！我知道我又说错话了！请曲先生不吝赐教！”李山魁苦笑着拱拱手，老老实实地在桌子对面坐下来。

曲鹏不急不慢地给斟满一杯茶水，递给李山魁，这才轻言细语地问了一句，“李将军可还记得：咱们在归化城休整的时候，为了把咱们调拨给左大人做亲兵队一事，皇后娘娘给咱们发了多少封加长电报？”

“这个嘛……”李山魁像回答老师提问一样，认真地掰着手指头回忆着，“前前后后……有不下二十封吧！老国丈不是还抱怨，说咱们把他的宝贝电报机给使残废了？”

回想起惠征老国丈当时心疼小气那样儿，曲鹏也是会心一笑，抓着李山魁的话头强调道，“那么多封长电报，就能看出皇后娘娘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皇后娘娘一再强调，虽然咱们是精英军的元老，但绝不能倚老卖老，这样会让那些有心归附我们的人心生不快，产生戒心！精英军和华夏集团虽然目前发展态势良好，但是对于在整个朝廷中所占的比例来说，还远远不够！我们需要团结大多数能够团结的人，而左大人便是这样的精英中的精英！我们一定要对他诚心相待！”

想起皇后娘娘那些长电报，李山魁登时一脸虚汗，实在内容太多，他一时居然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听着曲鹏提纲契领的一点醒，他才回忆起个大概，不由得喘着粗气道，“你们这些秀才就是能掰扯！想来当初皇后娘娘把你指给我，咱们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否则，咱老李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说不定指挥权都早给下了！”

曲鹏一听他那个比喻，气得白眼儿都翻出来了，登时没耐心再讲下去，胡乱收尾道，“总之一句话，要把左大人当自己人对待！”

李山魁“切”了一声，也翻回来一对白眼儿，戏谑道，“真要当自己人，那不直接把咱们跟皇后娘娘有单线儿联系的事情一并告知他得了？免得回头知道了还得多心！”

第一卷九儿　第二百六十三章僧格林沁的心思

他那对铜铃眼，翻起白眼儿来甚是骇人，把曲鹏给逗笑了。想想李山魁的话，点头道，“这件事情不能莽撞！毕竟左大人对于朝中势力的倾向咱们两个完全不了解！我看，干脆在信里一并向皇后娘娘汇报，请皇后娘娘的示下，咱们再依照行事比较稳妥！”

李山魁闻言大喜，连连点头，笑道，“就是！省得咱俩在这儿费心思！连先生都拿不准的事情，还是等皇后娘娘的示下的好！”

他们两人在这里颇费踌躇，身在大将军府的左宗棠何尝不是眉头紧锁。刚才他差一点脱口而出的质问，硬生生地憋了回来。而现在，他满脑子只剩下那一句没问出口的话：你们这支队伍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他心中那一个骇人的联想，让他不由自主地在心中一遍遍回忆着曾经听说的那些可怕的灭族传闻！

左宗棠在书房里来回快步走着转圈儿，心里面也在翻江倒海，以他的睿智，即便揭露一桩惊天秘闻，也不是没有那样的气魄！可是，他的心为什么一直在犹豫？眼前一直晃动着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面容。

如果真的是他们做的，他们的目的显而易见！这样的手段到底该如何评价呢？这正是左宗棠无法定论的原因。

回想起在上海和江苏水泥厂镇亲眼目睹的一切，左宗棠仍然无法克制那种陌生的感觉：自己什么时候就突然被时代甩到了那么后面了？可是，为了达到目的，就该这样不择手段吗？

其实，左宗棠如果是真心崇奉儒家之道，是绝不会犹豫的！他熟读经史子集，不论别的人学到的是什么，反正对于左宗棠来说。除了治理国家和辅佐君王之道，他能够看到的还有历史厚黑之道！不管历代君王如何奉行“以孝治天下”或是别的什么宗旨，真相只能是如何维持统治阶级的利益，而非为普天之下劳苦大众谋福利！没有平民百姓的辛劳，何来权贵阶层的膏腴享乐？

只不过，但凡使用厚黑之术的人，总不免要遮遮掩掩，搭上一块遮羞布以避免给人以口实。如果皇上和皇后娘娘走的是这样的险棋，那么，李山魁这支队伍就是一颗暗子儿！

左宗棠登时冷汗涟涟。幸亏刚才没有问出口！否则以自己目前与皇上和皇后娘娘并不亲厚的关系，只怕会闯大祸！

左宗棠自认为头脑是相当清醒的！虽然名声在外，毕竟并未有拿得出手的实实在在的成就！皇上和皇后娘娘只是听从了林则徐的竭力推荐才大力提拔自己的。虽然这个不遗余力的程度让他颇为感动。

左宗棠是个极为有条理的人，其实早就把各种条件在脑中罗列出来，他的出路只有一条，还是可以另有选择？是装作不知道，埋头在伊犁抗击沙俄？还是愤而弃官。重新去过隐居生活？左宗棠辗转一夜，委决不下。他睡不着，起身来到书房，坐在书案前秉烛沉思许久，终于铺开信纸，开始奋笔疾书。最后装入信函，信函上大书一个名字——林则徐！

左宗棠思来想去，说不定林则徐知道些更深入的事情真相。以林则徐的德高望重。左宗棠相信，林则徐的说法会让自己心里安定些，也一定会帮助自己更容易地做出决断。

无论如何，沙俄觊觎伊犁府的动作被暂时打断了。左宗棠觉得，自己身处伊犁将军的位子上哪怕一天。也要誓死为大清捍卫疆土，绝不叫沙俄占去一寸土地！

沙俄在大清西北边陲伊犁府滋事的同时。在黑龙江北边的吉拉林也拉响了警报。吉拉林是大清极北苦寒之地，离漠河不远，即使已经开春了，这里仍然是一片冰雪茫茫。

沙俄军队已经在吉拉林北面不远的尼布楚集结，吉拉林守军严阵以待，而援军正在往吉拉林快速赶去，领兵的居然是朝廷重臣僧格林沁本人！

僧格林沁是从京城以南赶过来的。他手下的军队是大清的军队中，少有的还能够打硬仗的军队，与名气在外却被太平军一冲而散的江南营江北营的军队大为不同！在安庆与太平军的大战中，僧格林沁的队伍死伤惨重，之后便撤退到直隶省一带休整。

僧格林沁是朝廷重臣，因为兵权极重，所以平日里一向立场中立，轻易不会跟其他重臣交好，连走动都很少。在先皇咸丰帝时代，端华对他甚为拉拢。碍于当时端华在朝中权势熏天，僧格林沁也颇做了一些姿态。不料咸丰帝竟然如此短命，英年早逝！眼看着年轻的普宁皇帝登基，伴随着皇后的强大实力，端华辛苦建立的“端党”顷刻间便崩溃坍塌了。

短短数年间，权倾朝野的“穆党”、“端党”相继灰飞烟灭，这引起了僧格林沁的警惕。眼见着这些活生生的闹剧就在面前上演又落幕，僧格林沁直看得冷汗淋漓。他暗自总结下来，哪怕皇上在年轻无能，也不能轻易站在皇上的对立面！更何况当朝普宁皇帝身后，站着那位神秘的皇后。

京城关于这位年轻皇后的传说众说纷纭，别的僧格林沁不关心也看不懂，只一件事情就把他给砸晕了！就在他从安庆向北撤退休整期间，新成立的兵工局从皇后娘娘的生产基地——江苏水泥厂镇的军工厂给他的部队置办了一批新的装备：连珠式长枪以及大量的子弹。

在进行了短暂的实弹演练之后，僧格林沁便直接给乐傻了！相比较原先一刻钟只能打两枪的速度，新式长枪竟然可以在两息以内连发，而且可以一直以这个速度连续射击，直到更换弹夹。最重要的是，原先的装备在五十米以内才有六成准头，而现在的新式长枪却在二百米之内便能有七成的准头。

当然，要把僧格林沁这样的重臣砸晕，皇后娘娘可不止这么一点手笔！新式武器里面居然有二十门大炮！看着体积很小，两匹马就能轻松拉走，比起大清各处关隘当时配备的红衣大炮，简直就是属于小菜一碟儿！僧格林沁本来很有些不屑，不过实弹射击才一炮下来，就把他从大帅椅子上给震了起来。这种新型的大炮看着轻巧，却射程极远，打得也很准，关键是威力竟然也很大！要是这二十门大炮一起轰鸣，威力不必红衣大炮逊色！

就凭着皇后娘娘能生产出比英法联军手里正在使用的装备更先进的武器，僧格林沁就把其它一切的私心杂念暂且都抛到了一边！

“报！”前方的探子骑在马上飞速而来，尖利的嗓音让僧格林沁的心也登时紧张了起来。只见来人飞身下马，扑倒在雪地中，大声说道，“禀报将军，吉拉林已经失守了！”

不出所料，僧格林沁镇定地喝问道，“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探子回道，“前方路上遇见吉拉林守军派出来报信儿的士兵，因为他伤势严重，是以小的便先行赶过来禀报。”

“吉拉林目前情况如何？”僧格林沁再问道。

“据报信儿的说，他出城才里路，便听见杀声四起，远远能看见吉拉林的城池上空狼烟滚滚，应该是城破了。”

僧格林沁粗重的眉头一拧，大声喝问道，“此地离吉拉林还有多远？”

那个探子立即抬起头大声回道，“禀报将军，只有二十里路了！”

“下令全军，全速奔赴吉拉林，趁敌人刚刚入城，还没有站稳脚跟之际，立即发起攻击！”

“是！”将军一声令下，队伍立即快速跑动起来。僧格林沁满意地看着那二十门大炮在四匹骏马的拉动下轻便自如，不由得老脸都笑得皱了起来。待会儿他便可以亲眼见证这些宝贝疙瘩是怎么把那些刚刚进城，连屁股都还没坐热的老毛子给打得哭爹喊娘的吧！

不过半天功夫，僧格林沁的队伍就已经在被打得残破不堪的吉拉林城墙二里远的地方集结待命了。

僧格林沁一挥手，那二十门大炮被齐齐地推到了左侧最前方的山坡上，离城门的射程大概只有一里半。黑油盖布一掀起来，登时露出齐刷刷的黑黝黝的，闪着金属光泽的二十根炮筒子，那炮口只比人的大腿粗一点儿。就在每门大炮的后方，都有一辆卸掉了牲口的板车，上面堆满了一只只打开的箱子，里面豁然露出码放整齐的炮弹，一只只油光锃亮，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僧格林沁骑在马上，拿起一架也是由江苏水泥厂镇生产的双筒望远镜观察前方，只见吉拉林城门上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老毛子应经看见自己的队伍了，正在城垛口布置端着长枪的士兵布防，老毛子的红胡须几乎根根毕现，就像是自己在城门楼上站着似的。僧格林沁不由得感慨地摇了摇头，这个皇后娘娘的花样还真是多！这些个奇技淫巧的物事，竟然一伸手的功夫就从洋人那里都学过来了。

第一卷九儿　第二百六十四章吉拉林事件

僧格林沁端着望远镜，眼光舍不得挪开，慢慢地抬起了胳膊，一声令下，“开炮！”

片刻，只听见许多声尖利的长啸飞向吉拉林的城墙，紧接着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城门楼子上沙石飞溅、火光冲天。这边的大炮却没有停歇，第一轮十炮过处，第二轮十炮立刻想起，再是第三轮，第四轮……

许久，硝烟散尽，这才看清，吉拉林的城墙早就坍塌了，城门也被打碎了。而借着硝烟掩护趁机冲锋的骑兵队则早已兵临城下！

僧格林沁正要下令攻城，突然身边的副将小声说道，“将军，咱们要不要给他们留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