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10-红色经典》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5710-红色经典- 第23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治家卷?”这样一问,我不由回视书架,但见各种散文集,探头伸脖,挤挤擦擦,立于架上,其分集命名有山水、咏物、品酒、赏花、四季、旅游,只一个“情”字便又分出爱情、友情、亲情、乡情、师生情等等,恨不能把七情六欲、一天二十四小时、天下三百六十景都掰开揉碎,一个颗粒名为一集。“选家”既是一种职业,当然要尽量开出最多最全的名目,标新立异,务求不漏,这也是一种尽职。但是,既然这样全,以人而分,歌者、舞者、学者、画者都可立卷;以题材而分,饮酒赏月,卿卿我我,都可成书。而政治大家之作,惊天动地之事,评人说史之论,反倒见弃,岂不怪哉?如果把文学艺术看作是政治的奴仆,每篇文章都要与政治上纲挂线,文学必须为政治服务,当然不对。过去也确曾这样做过。但是如果文学远离政治,把政治题材排除在写作之外,敬而远之,甚至鄙而远之,也不对。    
    政治者,天下大事也。大题材、深思想在作品中见少,必定导致文学的衰落。什么事能激励最大多数的人?只有当时当地最大之事,只有万千人利益共存同在之事,众目所注,万念归一,其事成而社会民族喜,其事败而社会民族悲。近百年来,诸如抗日战争胜利、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四人帮”覆灭、十一届三中全会、改革开放、中国确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香港回归等,都是社会大事,都是政治,无一不牵动人心,激动人心。    
    夫人心之动,一则因利,二则因情。利之所在,情必所钟。于一人私利私情之外,更有国家民族的大利大情,即国家利益、民族感情。只有政治大事才能触发一个国家民族所共有的大利大情。君不见延安庆祝抗战胜利的火炬游行,1949年共和国成立庆典上的万众欢声雷动,1976年天安门广场上怒斥“四人帮”的黑纱白花和汪洋诗海,香港回归全球所有华人的普天同庆,这都是共同利益使然。一事所共,一理同心,万民之情自然地爆发与流露。文学家艺术家常幻想自己的作品洛阳纸贵,万人空巷,但便是一万部最激动人心的作品加起来,也不如一件涉及国家、民族利益的政治事件牵动人心。作家、艺术家既求作品的轰动效应,那么最省事的办法,就是找一个好的依托,好的坯子,亦即好的题材,借势发力,再赋予文学艺术的魅力,从大事中写人、写情、写思想,升华到美学价值上来,是为真文学,大文学。好风凭借力,登高声自远,何乐而不为呢?文学和政治,谁也代替不了谁,它们有各自的规律。从思想上讲,政治引导文学;从题材上讲,文学包括政治。政治为文学之骨、之神,可使作品更坚、更挺,光彩照人,卓立于文章之林;文学为政治之形、之容,可使政治更美丽、更可亲可信。它们是相辅相成的,不能绝对分开。    
    但是,目前政治题材和有政治思想深度的作品较少。这原因有二:    
    一是作家对政治的偏见和疏远。由于我们曾有过一段时间搞空头政治,又由于这空头政治曾妨碍了文学艺术的规律,影响了创作的繁荣。更有的作家曾在政治运动中挨整,身心有创伤,于是就得出一个错误的结论,政治与文学是对立的,转而从事远离政治的“纯文学”。确实,文学离开政治也能生存,因为文学有自身的规律,有自身存在的美学价值。正如绿叶没有红花,也照样可以为其叶。许多没有政治内容或政治内容很少的山水诗文、人情人性的诗文不是存在下来了吗?有的还成为名作经典。如《洛神赋》、《赤壁赋》、《滕王阁序》,近代如朱自清的《背影》、《荷塘月色》等。但这并不能得出另一极端的结论:文学排斥政治。既然山水闲情都可入文,生活小事都可入文,政治大事、万民关注的事为什么就不可以入文呢?无花之叶为叶,有花之叶岂不更美?作家对政治的远离是因为政治曾有对文学的干扰,如果相得益彰互相尊重呢?不就是如虎添翼、锦上添花、珠联璧合了吗!我们曾经历过“文化大革命”时期什么都讲阶级斗争的“革命文艺”,弄得文学索然无味。但是,如果作品中只是花草闲情,难见大情、大理,也同样会平淡无味。如杜甫所言“但见翡翠兰苕上,未掣鲸鱼碧海中”。事实上,每一个百姓都从来没有离开过政治,作家也一天没有离开过政治。上述谈到的近百年内的几件大事,凡我们年龄所及赶上了的,哪个人没有积极参与,没有报以非常之关切呢?应该说,我们现在政治的民主空气比以前几十年是大大进步了。我们应该从余悸和偏见(主要是偏见)中走出来,重新调整一下文学和政治的关系。    
    二是作家把握政治与文学间的转换功夫尚差。政治固然是激动人心的,开会时激动,游行庆祝时激动,但是照搬到文学上,常常要煞风景。如鲁迅所批评的口号式诗歌。正像科普作家要把握科学逻辑思维与文学形象思维间的转换一样,作家也要能把握政治思想与文学审美间的转换,才会达到内容与艺术的统一。这确实是一道难题。它要求作家一要有政治阅历,二要有思想深度,三要有文学技巧。对作家来说首先是不应回避政治题材,要有从政治上看问题的高度。这种政治题材的文章可由政治家来写,也可由作家来写,正如科普作品可由科学家写,也可由作家来写。中国文学有一个好传统,特别是散文,常保存有最重要的政治内容。中国古代的官吏先读书后为士,先为士后为官。他们要先过文章写作关。因此一旦为政,阅历激荡于胸,思想酝酿于心,便常发而为好文,是为政治家之文。如古代《过秦论》、《岳阳楼记》、《出师表》,近代林觉民《绝笔书》、梁启超《少年中国说》,现代毛泽东的《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别了,司徒雷登》等许多论文,还有陶铸的《松树的风格》。我们不能要求现在所有的为官为政者都能写一手好文章,但是也不是我们所有的官员就没有一个人能写出好文章。至少我们在创作导向上要提倡写大事、大情、大理,写一点有磅礴正气、党心民情、时代旋律的黄钟大吕式的文章。要注意发现一批这样的作者,选一些这类文章,出点选本。我们不少的业余作者,不弄文学也罢,一弄文学,也回避政治,回避大事大情大理,而追小情小景,求琐细,求惆怅,求朦胧。已故老作家冯牧先生曾批评说,便是换一块尿布也能写他三千字。对一般作家来说,他们深谙文学规律、文学技巧,但是时势所限,环境责任所限,常缺少政治阅历,缺少经大事临大难的生活,亦乏有国运系心、重责在身的煎熬之感。技有余而情不足。所以大文章就凤毛麟角了。但历史,文学史,就是这样残酷,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留下的只有凤毛麟角,余者大都要淹到尘埃里去。    
    我们现在所处的时期叫新时期,改革开放的新时期。毛泽东同志领导中国共产党建立人民政权,翻天覆地,为中国有史以来之未有,是新中国。邓小平同志开创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是新时期。新中国开创之初,曾出现过一大批好作品,至今为人乐道。新时期又该有再一轮新作品。凡历史变革时期,不但有大政大业,也必有大文章好文章。恩格斯论文艺复兴,说是一个需要巨人,而且产生了巨人的时代。我们期盼着新人,期盼着好文章、大文章。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过去的革命斗争及现在改革开放的业绩不但要流传千古,它还该转化为文学艺术,让这体现了时代精神的艺术也流传千古。    
    (1998年6月)


《红色经典》 附录我写《觅渡》(1)

    1982年我在《光明日报》发表散文《晋祠》,当年被人民教育出版社选入中学语文教材,并应教学需要写了一篇《我写〈晋祠〉》。16年后,1998年又有一篇散文《觅渡,觅渡,渡何处?》被选入人教版高中语文新教材。许多语文刊物希望能再写一篇文章,谈谈《觅渡》的写作,以作教学参考。    
    这篇文章和《晋祠》不同,《晋祠》是写景,《觅渡》是写人。作者在《晋祠》中的目标是怎样发现自然美,表现自然美;而在《觅渡》中的目标是怎样发现人的价值,挖掘人的价值,想写出一种人格的力量和做人的道理。与大自然雄浑博大、深奥无穷一样,人也是永远探究不完的话题。人的精神世界其广阔、博大、复杂,绝不亚于自然世界。人是另外一个宇宙。    
    一个人对社会历史的贡献,或曰他所体现出来的价值分有形和无形两种。有形的指他的功业,这依个人能力、机遇不同差别亦大。小至种一草、植一树;大至缔造一个国家,完成一项发明、一个发现。只说有形功业,人就是一望无际的群山,有层层丘陵也有巍巍的珠穆朗玛峰。遥望历史,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马恩列斯、毛刘周朱,群峰屹立,连绵不绝。从凡人到英雄,从小事到大功,足够波澜起伏了。这是以成败论英雄。    
    还有一种无形的价值,就是人格的力量。一个人外在的功业有大小之分,内蕴的人格也有高下之分,这是另外一个做人的系列,另一种标准。一个人格高尚的人并不一定就能创造多么惊天动地的功业。这与本人的学识、机遇、时势有关。比如白求恩、张思德、雷锋、焦裕禄,都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功大业,但他们的人格却足以照亮所有的人,包括身处要位、执掌大权的人。在人格这一点上,人人都向他们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人格所展示的是作为人所特有的一种本质的力量,这种力量一旦被开发,一旦与其他外在的力量相结合,便威力无穷,就像蕴藏在铀原子里的能量被裂变释放一样。人格人人有,人格不因其人的外在职位、权力、功业的大小而分高下。人格是人的本质意志,是人的世界观、价值观。人格虽与外在的功业无关,但人格的展示却要有外在的机遇,在这个机遇下,小人物也能发出异样的光彩。我当记者时,曾经采访过一件冤案,几百人受迫害,甚至一位县委书记被迫自杀,但是最后为此案奔走平反、坚强不屈的竟是一位看庙老人。这就是人格的力量。后来我写了一篇散文《桑氏老人》。就是说外部条件能更深刻地考验出一个人的人格,进一步锻炼成就一个人的人格。特别是复杂的背景、跌宕的生活、严酷的环境、悲剧式的结局更能考验和拷问一个人的人格。瞿秋白就是这样一个典型。他有内在的人格,又有外在的功业,还有才未尽、功未成的悲剧,所以他是一个永远议论不完的话题,是一幅永远读不完的名画。    
    我接触瞿秋白这个题材比较早。在初中时我读过介绍他的小册子。他那幅脸色略显苍白的照片,我印象很深。还有照片后的题字:“如果人有灵魂的话,何必要这个躯壳。但是,如果没有的话,这个躯壳又有什么用处?”还有鲁迅送他的对联,“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都深刻地印在我的记忆里。1963年我上大学,社会上批叛徒哲学,说太平天国英雄李秀成是叛徒,又影射到秋白的《多余的话》。到“文化大革命”,在空前的翻案风和打倒声中,他被说成叛徒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