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之分,不能有共产党与非共产党之分,更不可有国民党与共产党之分,如果国民
党员有这种见解,那是无异于削弱自己革命的元气。”
沙基惨案发生后,蒋介石接到电话立即变色出涕,边哭边说:“帝国主义者,
不以华人为生命,屠之如豕犬。国耻至此,我何以生为?”他在集会上说:“此案
在惨烈中,有一种光明在。烈士们死得其所。我们要以烈士为榜样,为爱国面奋斗,
而献身。现在已到了和帝国主义者决战的最后五分钟。如果我们真是三民主义的信
徒,真能继续我们总理和先烈的精神,真能奋斗到底,帝国主义者,是会死在我们
手里!”
蒋介石又是忙于治校治军,又是到处讲演,又是撰写文章,很快就病因了,鼻
孔流血不止,头晕目欧,不得不住进医院。刚一出院,就又向军委会上意见书六项、
提出扩大根据地、反对帝国主义、北伐和统一军队名称问题。
根据蒋介石的建议,国民政府于8月下旬正式建立国民革命军,第一军军长由蒋
介石兼任,副军长何应钦,政治部主任周恩来来;第二军军长潭延岂,政治部主任
李富春;第三军军长朱培德;第四军军长李济深,政治部主任罗汉;第五军军长李
福林;第六军军长程潜,政治部主任林伯渠。
六个军中,有周恩来、李富春、林伯渠、罗汉四个共产党员任政治部主任。师、
团一级的党代表,也有不少共产党员,蒋介石的第一军中,三个师的党代表。共产
党员占两个,九个团的党代表,共产党员占七个。
蒋介石既为黄埔军校校长、国民革命军第一军军长、广州卫戌区司令、长洲要
塞司令,又为整个军事建设详加筹划,其才干功劳均已开始放出光彩,自然被政府
倚为长城。然而他仍不满足,因为他任的全是军职,党、政方面没有任何职务,而
他早就确定了以掌握军事实力来实现政治抱负的志向。这时,蒋介石看到,阻碍他
上升的最大绊脚石不是别人,乃是他的顶头上司、有恩于他的国民政府军事部长许
崇智。当年陈其美被刺死后,蒋介石投靠张静江,通过张的引见,蒋与许结拜为盟
兄弟,受到许的重用。蒋介石虽然长期充当许崇智的助手,但他却一直看不起许,
认为许在军事上无能,政治上庸碌,生活上腐化堕落,只是迫于形势,才不得不屈
居其下,其实早与其貌合神离。当蒋介石开始往左派一边站去时,许则正向右派靠
拢。蒋介石关于整顿军队的建议被军委会采纳后,蒋、许的矛盾更加尖锐。显然,
不把许崇智拱下去,蒋介石是难以掌握全部军权,实现其宏大理想的。他每时每刻
在寻找搬掉绊脚石的机会,而这样的机会不久就会来到。暂且按下不提。
再说天气最炎热的时候,邓颖超来到了火炉般的广州。她奉命调到这里,担任
中共广东区委委员兼妇女部长。
邓颖超是天津最早的青年团员之一,1925年初转为共产党员,任中共天津地委
妇女部长。她从高君宇年初捎来的信中,知道周恩来工作很忙,后又得知周恩来参
与打商团、打陈炯明、打杨希闵和刘震寰,很为周恩来担心。这次接到调令,她一
想到就要见到五年未见的周恩来,心中激动不已,立即给周恩来发了电报,坐船南
下。
客船鸣着汽笛进港了,码头上一片喧嚷。周恩来踮起脚跟,朝客轮上观望着。
哦,看见了。邓颖超正在甲板上挥着白手巾。四目相对,周恩来一阵激动,朝前挤
去,和走下船来的邓颖超紧紧握手。这是自1920年分别届的第一次见面,二人相互
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不觉脸上腾起红云。
周恩来叫来人力车,把邓颖超送到广东区委去报到。区委领导人陈延年已给她
准备好了住处。
第二天,周恩来把邓颖超接到自己的住处,亲手做了几个菜,为邓颖超接风洗
尘。吃过饭,二人说起五年来各自的经历。周恩来说:“我在欧洲时咱们通信倒是
不少,想不到回国后,好长一段音信不通,我一封一封地去信就是没有回音,快要
把人急死了。”
“还不都怪马校长吗?可真是个大马虎!他把你的来信都放在抽屉里,我见不
到你的来信。往哪里回信哟?我还一直在埋怨你不来信呢!后来我去找校长,他一
下子交给我一摞信。”邓颖超笑着说。
“多亏了君宇。他要不替我把信捎给你,咱们还联系不上呢!千里姻缘一线穿,
君宇倒做了咱们的牵线人。”
“唉,只可惜君宇英年早逝。”
“是啊,君宇和评梅是多么好的一对,可惜此生未成眷属。”
二人说着,不胜唏嘘。
8月8日,周恩来和邓颖超在广州结婚。婚礼极为简单,也没有声张,但仍有很
多人闻讯前来祝贺。区委书记陈延年来了,宣传部长张大雷、农委书记彭湃、青委
书记杨善集也来了,还有黄埔军校的一些官长,国共两党的都有、也来向周主任讨
喜酒喝。
他们没有度蜜月,没有时间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周恩来的工作十分忙碌,经
常一早就从广州天字码头乘船到黄埔军校,晚上才赶回广—州,还要参加广东区委
的会议,或向干部讲课、作报告,因为他还兼着广东区委军委书记。而邓颖超也正
在投身于妇女运动。二人见面不多,说个话的机会都很少。
这种职业革命家的“蜜月”预示着今后漫长的夫妻生活是伴随着奋斗与牺牲的
革命进行曲度过。从统一广东到北伐,从领导上海工人武装起义到冲出“四一二”、
“七一五”大屠杀的血雨腥风,从南昌暴动到坚持白区斗争,从长征到西安事变,
从抗日战争到转战陕北,他们夫妻聚少离多,并且聚时匆匆,别后悠悠。
连毛泽东都老大不忍地说:“可苦了恩来呀!”
然而他们夫妻始终互敬互爱,一往情深,久而弥坚,足以为人楷模。这是后话,
不表。
世上的事情,往往是偶然性为必然性开辟道路。蒋介石的迅速崛起,正得益于
一个偶然性事件。这个偶然事件,就是廖仲恺被暗杀。
因为廖仲恺不屈不挠地贯彻孙中山的三大政策,推行各种革命措施,被共产党
誉为“无产阶级的好朋友”,苏联顾问则赞扬“像廖仲恺这样得力而实干的人,可
惜太少了”。同时,他也受到国民党右派、军阀和帝国主义的嫉恨,视之为眼中钉,
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早在1925年5月间,一些人就在广东大造舆论,说革命政府“赤化”、“共产”
了,廖仲恺“明是国民党,暗是共产党”。英国人立即在香港呼应,策划“驱逐广
东的布尔什维克”。7月初,邹鲁、伍朝枢、邓泽如、吴铁城、胡毅生、林直勉等在
胡汉民家里连续聚会,集中攻击廖仲恺“过激”,“挑拨各方恶感”、“被人利用,
祸害国民党”。胡汉民原以为自己这个“代帅是孙中山的天然继承人”,没想到被
汪精卫夺去国府主席的位置,而汪之上台,有赖于廖仲恺之支持,所以对廖颇为不
满。他与廖个人关系—向很好,但这时对右派的反廖倒廖言论,始终听之任之,不
加反驳和制止。
8月初,社会上出现了不少传言,什么某人对某人如何不满,某派对某派如何批
评,廖仲恺、汪精卫、蒋介石已被列入暗杀名单,云云。谣言四起,风雨满城。一
时廖仲恺周围阴云密布。压力一天大似一天。但是他毫无畏惧之态,依然四处奔忙,
开会、演讲、理财。
何香凝对他说:“无风不起浪,既然有人放出风来阴谋行刺,你也该多加两个
卫兵防备一下才是。”
廖仲恺一笑:“增加卫兵,只是捉拿刺客方便,并不能阻挡他们行凶。我天天
到工会、农会、学生会去开会、演说,而且一天要跑好几个地方,他们要想谋杀我,
很可以假扮成工人、农民、学生模样。混人群众中间下手的。我平生为人做事,凭
良心、自问没有对不起党、对不起国家、对不起民众的地方。有人对我坚持联俄、
联共不满,可不这样做没有出路啊!总之,生死由他去,革命我总是不能松懈一步
的。”
何香凝理解丈夫的一片赤诚,但毕竟深为忧虑,遂提出与廖拍一张合影。廖仲
恺说:“为国为党而牺牲,是革命家的夙愿,有什么可顾忌的!”
遇害前两天,在国民政府的一次会议上,坐在廖仲恺身边的汪精卫塞给他一张
纸条,告诉他据传有人将对他不利,请他注意。廖仲恺当时耸耸肩笑了,回答道:
“我也听说了。我们都是预备随时死的,那有什么关系!听说人家要用手提机关枪
杀死我们,用手枪、炸弹是常听见的,若是用手提机关枪,却新鲜得很!”
甚至到遇害前一天,当有人以右派要杀廖仲恺的确切消息报告时,廖仲恺仍然
大义凛然地说:“值兹党国多难之秋,个人生死早置度外,所终日不能忘怀者,为
罢工运动及统一广东运动两问题尚未解决!”
8月19日晚,廖仲恺为了给黄埔军校筹集经费工作到深夜,回到家已经很晚了。
第二天上午8时,他偕同何香凝自东山寓所驱车赴惠州会馆中央党部参加中执委第1
06次会议。途中遇着国府监察委员陈秋霖,便载之同车而行。当汽车开到平时警卫
森严的中央党部大门前,他和陈秋霖先下车,在门前登至第三级台阶时,突然自骑
楼下跳出两个暴徒,向他开枪射击,大门铁栅内也有暴徒同时开枪,共射20余发。
他身中4弹,俱中要害,当场仰面倒地,不能做声。同行的陈秋霖也被射中一枪,带
伤避入宣传部办公室。此时随行的卫士闻枪声赶来,举枪向凶手射击,打中其中一
人。其余五六人夺门面逃走。何香凝和卫士赶紧把廖仲恺和陈秋霖架上汽车,送往
东门外百子路公医院抢救。廖仲恺因伤势过重,途中即与世长辞,为民主革命流尽
最后一滴血,年仅48岁。陈秋霖也在两天后不治身死。
廖仲恺的牺牲,距孙中山逝世只有5个月,两位知心挚友,真是生也相依,死
也相依。
廖案轰动了朝野四方。
当天,国民党中央、国民政府和军事委员会召开紧急联席会议,决定由汪精卫、
许祟智、蒋介石组成特别委员会,“授以政治、军事及警察一切全权,应付时局”。
周恩来、杨匏安等共产党人参加了特别委员会的工作。胡汉民不仅被排除在该委员
会之外,而且本人及其接近人物,多被认为廖案之嫌疑对象。许崇智虽被列为该委
员会成员之一,但因为他的部下多与廖案有关,一开始就处于十分尴尬的境地。而
汪精卫、蒋介石,因右派行刺名单中有他们的名字,此刻身价大增。特别是蒋介石,
严辞谴责右派是反革命,是甘心投靠帝国主义、为虎作伥的“群小”,口口声声要
为廖党代表报仇,因此得到了“左派军人”的桂冠。特别委员会实际上成了汪蒋联
合专政的机构。借着清查廖案,汪、蒋有权审查任何人与党、政、军机关,二人获
得了至高无上的权力。
当天,蒋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