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力犍的手把冒顿这小子整治了。我们不能气馁,要振作精神,要继续在乌力犍面前显示我们对他的忠诚,继续寻找缝隙,加重乌力犍对冒顿的猜忌之心,我想总会有机会出现。”
说到这里,他巡视了在座的一眼,又加重语气地说道:
“兄弟们,你们想想,冒顿这小子会那样软蛋吗?他是那样的软蛋吗?不,他狠得老子都敢宰杀,大哥那样的精明人都伤在他手下。他的阴险狠毒乌力犍没领教过,我们是领教过的。因此,他是在装熊样,装孙子。他心里的仇恨不会少,他的野心不会少。我们只要抓住机会,让那两头恶虎狠斗一场,事情就有了转机,你们说是不是啊!”
这一席话把莫吉奇与那几个本家兄弟都说服了,他们颓唐、冷却的心又被点燃起来了。二哥说得好,说得透彻,真是那么回事。别看眼前热热闹闹、吹吹打打,匈奴与东胡的关系因为那个女人搞得红红火火,但仇恨的种子肯定是埋下了,埋得很深、很牢。一旦那颗种子发芽钻出土来,那便是一场大祸的降临;那时,也是独龙氏家族的出头之日,是他们返回家园、报仇雪恨的日子。
《马踏东胡》 一战灭东胡李代桃僵(1)
丘林玉阏氏让单于陛下送给东胡人了,听到这消息,全匈奴的女人中,震动最大的当数兰霞公主。
兰霞公主自从那场大病后像是换了个人,她神情懒洋洋的,什么事也提不起精神,只是让黑儿陪着她整天在草原上游荡。
兰坡里首领把为女儿挑女婿的事交给弟弟兰金去张罗。那消息传开后,各部落来求亲说婚的络绎不绝,不少著名的匈奴武士都派来了使者。可兰霞公主不闻不问,那件婚姻大事像是与她无关。
兰金首领为这位侄女的婚事真动了脑筋,几次找兄长商量,怎样为霞儿选意中人。老兄弟俩把那些来求亲的候选人颠来倒去地排队,来来回回地权衡、筛选,最后给霞儿选中了一位如意郎君,那是当于氏的青年武士当于亢。当于氏是匈奴的新兴贵族,这些年在北方草原渐渐发展壮大起来。当于亢是当于氏的少当家,年少英俊,骑射出众,是匈奴贵族小字辈中一位佼佼者。老兄弟俩权衡再三,觉得这个青年无论地位与才貌与霞儿还般配,于是就选定了他。
当兰坡里叫来了女儿,兴冲冲地把这个人选告诉兰霞公主时,兰霞公主像是吃了一惊,接着只是“唔”了一声,就不吱声了。兰坡里急了,问女儿:“你别不做声啊,像没事一样,到底满意不满意,总该说句话啊!”
兰霞公主盯了父亲一眼,咬了咬牙,一跺脚,说道:“我不是早就说过了,由你们做主就行了,你们选定谁,我就嫁给谁不就得了。”说罢,拉着黑儿一扭身便出了帐门。
兰坡里见女儿这副神情,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便颓然地靠在他的虎皮软榻上。这哪里像是在商量一件喜事,女儿分明是在怄气,是在作践自己啊。他为女儿难过,为女儿委屈。
兰金过来劝兄长,说霞儿的脾气结婚以后就会好的,况且当于亢是个英俊的小伙,这桩婚事没亏待霞儿。兰坡里心想,也许真是那么回事,不少女孩子原先都脾气怪怪的,结了婚就变温柔了变懂事了。他让兰金快与当于氏商量如何操办那件婚事,那个宝贝女儿早一天出嫁,他早一天安心。
正在这时,冒顿单于派人来召他去单于庭议事,说是东胡又派来了使者,还有紧急军情。他是匈奴的右大将,这种时候责无旁贷要去参与决策。于是,他匆匆嘱咐了兄弟兰金几句,就上路了。
兰霞公主向父亲提出马上要嫁人后,不久就后悔了,但她又任性,不愿改口。父亲、叔父真按她的意思办了,看到听到那些络绎不绝来求亲的,她有一股无名的怒火,仿佛那些人是乘人之危来掳掠她劫持她的。于是她一概不理不睬,躲得远远的,不听那些事,不见那些人。
她的心思十分矛盾十分复杂,她既恨冒顿,想气气这位薄情寡义的姐夫,永远不再理睬这位负心郎,让他什么都得不到,让他也难受难受。他说过什么“白山羊、黑山羊,我都爱吃”,你把我们姊妹当做了肥羊,那我这头肥羊偏偏不让你吃,宁肯送到别人嘴里也不让你吃。那时你就后悔吧,那时一切都晚了,你的黑山羊跑掉了。想到这里,她有一种恶毒的快意。
可是,这种快意没存留多久,她又浸沉在伤心与委屈之中。她以那种方式报复冒顿合适吗?这不是太委屈了自己?难道她与冒顿之间就真的这样完了吗?她似乎觉得那件事还没完,还该有变化,说穿了,内心深处她还有期待。可到底她还期待什么呢?她又说不清楚。
那天父亲告诉她,已经选定了当于亢做她的女婿。她听了猛地一惊,心里十分慌乱。在父亲的追问下,她没说两句拉着黑儿就跑,那是因为在父亲那儿再耽搁下去她会爆发,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把一肚子苦水吐出来。回到自己的帐房,她扑倒在寝帐里放声大哭,觉得天像是坍塌了下来。这回是彻底完了,自己把自己给卖了,自己把最后的希望葬送了。
当于亢她见过,是个英俊的小伙子。但他怎能跟冒顿哥哥相比。在冒顿哥哥这匹龙马跟前,当于亢只是匹稚嫩的小马驹。冒顿哥哥那份凝重、大度,他惊涛骇浪般的经历与功勋全匈奴没一个人赶得上,那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而那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恰恰又垂青于她。难道为了那匹漂亮的小马驹,自己就真要抛弃那位大英雄的仰慕吗?自己真能割断心中的那份情意吗?……一切都被自己搞糟了,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那天,像决堤的洪水那样,她把心中郁结的委屈与愤恨都化作泪水倾倒了出来,也把身边的女奴黑儿吓坏了。
第二天,父亲去单于庭了,听说是冒顿哥哥急召他去的。那会是什么事?难道是为了自己?是冒顿哥哥听说她要嫁给当于亢,着急了,赶快来阻止,是这样的吗?很可能,一定是这样的。这家伙早该派人来了,本来嘛,他不能这样不在乎自己。想到这里,她心头一阵狂喜,像在迷途的黑夜里见到远处的灯光。
后来叔叔告诉她,父亲去单于庭是因为东胡国又派来了使者,有紧急军情要商量,她不禁大失所望。冒顿不是为了她才急召父亲的,冒顿还是没把她放在心上。她咬着牙、跺着脚、心中恨恨地骂着冒顿,恨不得赶到单于庭去狠狠地咬他一口……可是,她又隐隐地含着希望。她想,冒顿见了父亲,便会问起她,就会了解她的婚事和她的处境。那时,他该着急了,他该来找她了,或者他会跟父亲把话挑明了。是的,一定会这样的。如果……如果冒顿听到了她要出嫁的消息,还是……还是不理不睬,那……那算她瞎了眼,那她就恨他一辈子,那她就嫁给当于亢,一辈子不去单于庭,一辈子不再见他一面。
她极其焦灼、极其关注单于庭那边的动静,让黑儿天天去打听。草原上的音讯像天上飘移的云,像掠过山野的风,很快,传来了惊人的消息,这回东胡人向单于陛下讨阏氏来了,要有一位阏氏远嫁东胡。兰霞公主听了火冒三丈,真是岂有此理,东胡人太猖狂、太无礼了,竟干出这种缺德事。那,那冒顿哥哥怎么办,当然他是不会答应那种无礼要求的。但是……听父亲说过上次东胡人来要那匹千里马,就是有意挑衅,这次他们又是故意来找冒顿哥哥的麻烦的……她情不自禁地为冒顿操起心来。
她还没想定,更惊人的消息传来了,单于陛下答应了东胡人的要求,把最贤慧、最美丽、最受宠爱的丘林玉阏氏送给了东胡大人乌力犍了。听到这个消息,霞儿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哪能会有这种事?这决不会是真的。可接二连三的消息都证实了这件事,细节越来越详细,越来越具体。几天后,又有惊人的消息传来,丘林玉阏氏已经离开单于庭上路了,送亲的是单于庭的侍卫长玛卡。
这些天兰霞公主像是生活在噩梦里,那接二连三出现的惊人事件把她的思绪彻底搅乱了。其中最最难以理解的是冒顿的决定,他怎么舍得将玉阏氏送给东胡人呢?他为什么这么怯懦?玉姐姐又为什么这样顺从地去了东胡?不知怎的,此刻她特别为玉阏氏抱怨,为她叫屈,以往的那股敌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觉得这对玉阏氏太不公平,觉得这个抛夫别子的女人太可怜了。
又过了几天,兰坡里从单于庭回来了。这回,她立刻赶去,听父亲讲述单于庭发生的一幕幕惊心动魄的事情。当她的两个哥哥问单于陛下怎能答应东胡人的要求时,兰坡里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懂什么,冒顿这次真不容易啊,他是咬碎了牙齿往肚里咽啊;他还不是为了不给东胡人找到动武的借口。东胡这次是有备而来,都在动员兵马了,匈奴眼下还抵挡不住啊……冒顿这孩子用心良苦,他也真能忍啊,看来,是个干大事业的人啊。”
《马踏东胡》 一战灭东胡李代桃僵(2)
这几句话,她全听进去了,也听明白了。她突然想哭,突然感到一阵委屈,她的冒顿哥哥真是太苦了,太难了,也太伟大了,又干了一件出人意料的大事。
回到自己的帐房里,她深深地陷入了自责中。当初,她错怪了冒顿哥哥,冒顿哥哥心中最重的位置、第一的位置不是留给玉姐姐的,她想的与冒顿哥哥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他说了,他是匈奴的大单于,心中最重要的位置早已安排定了,这是他在跟自己讲真心话,而自己却想歪了,却因此嫉妒玉姐姐,怨恨冒顿哥哥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冒顿哥哥心中有大事,为了这件大事他什么都能割舍,他的情感、他的尊严、他的名声,他真是个了不起的英雄。而自己呢,自己还在跟这样的英雄怄气、使小性子,让他为自己操心,为自己难受,这太……太不应该了。
现在,现在他心中一定很苦,一定很孤独。单于庭他的那些阏氏中,现在只剩下燕儿还称他的心,可燕儿对他总有三分畏惧,这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的。现在他在后帐中能说知心话的人也没一个了,他只能闷闷地喝酒,倒头便睡。这样,这样会憋坏身体的呀!不行,她该马上去,马上去到他的身边,安慰他,疼爱他,把自己的任性和骄傲收起来,给他快乐,给他温暖,住在姐姐住过的帐房里,当他的小阏氏,让他高兴起来。
她又想,这也许是上天的安排,她总觉得她与他之间还没完,这不,上天让那个近乎完美的玉姐姐走了,让她走到冒顿的身边,去获得他的宠爱。
她越想越兴奋,越想越坚定,觉得经过了一年多的犹豫、徘徊,她终于做出了抉择;经过一年多的相思、折磨,她终于得到了幸福。她与冒顿哥哥是有缘分的。
二
兰坡里首领听女儿说,要去单于庭,感到十分突然,便嗔怪地说:“这种时候,你去单于庭干什么,不是去添乱吗?”
“我去看看冒顿哥哥,看看龙儿,还有燕儿阏氏。”
“那也不用着急嘛,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说,你的婚事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