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孔雀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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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孔雀森林-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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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怎样,我们有个共通点:都是选孔雀的人。
 
    「你刚刚说房租多少?」她站在院子问。
 
    『四千块。』我回答。
 
    「是吗?我记得你好像说四千多。」
 
    『不。』我说,『就是四千块。』
 
    「好吧。」她说,「押金要多少?」
 
    『不用了。反正我不是房东。』
 
    她看着院子里围墙边的花花草草,然后说:「春天好像来了。」
 
    『是啊。』我说。

 
 
 孔雀森林

38
 
  * * * * * * * *
 
    蓝衣女子看完房子后,隔天便搬进来。
 
    她搬进来那天我跟她只匆匆打个照面,便各自去忙。
 
    院子里多停放了一辆机车,应该是她的。
 
    但即使机车在,她却未必在楼下房间,这让我有些纳闷。
 
    连续一个礼拜,只看到她房间亮着的灯,从没碰过面。
 
    我只知道她在中国娃娃工作,其它一无所悉,连名字也不知道。
 
    隐约听到咚一声,像低沉的鼓音。
 
    正怀疑声音从哪传来时,又听到一声咚,这次确定是从楼下。
 
    走出房间,看见她站在院子,说:「听见了吧?」
 
    『嗯。那是什么声音?』
 
    「敲天花板的声音。」她晃了晃手中的扫帚,「这样叫你比较直接。」
 
    『有事吗?』我问。
 
    「嗯。」她点点头,「可不可以麻烦你载我去车站坐车?」
 
    我说了声好,走下楼发动机车,瞥见她的机车就在旁边。
 
    心里刚浮现为什么她不自己骑机车到车站的想法,便听见她说:
 
    「我要到台北,明天才回来,如果骑机车去车站,还得付寄车费。」
 
    『妳要坐火车?』她坐上车后座后,我问:『还是客运?』
 
    「客运。」她回答,「车钱比较便宜。」
 
    我载她到统联客运,一路上她双手抓着车后铁杆,跟我保持距离。
 
    「谢谢。」下了车后,她说:「让我省了一趟出租车钱。」
 
    她跟我讲的这三句话都离不开钱,果然是选孔雀的人。
 
    隔天晚上我从学校回来时,发现她房间的灯是亮的。
 
    她可能听到关上院子铁门的声响,在房间说:「你有空吗?」
 
    『嗯。』我在院子回答。
 
    「能不能请你进来一下?」她说,「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我犹豫一下,便走进我曾经住过几年但现在是她的房间。
 
    房间充满蓝色的基调,除了床位没变外,其余都变了。
 
    她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摊开一个黑色包袱,上面摆了几条牛仔裤。
 
    旁边还放了张灰色厚纸片,写上:名牌牛仔裤特卖,一件190元!
 
    我看她正瞧得专注,悄悄走到她身后站定。
 
    「如果是你,你会买吗?」她突然开口。
 
    『不会。』我摇摇头。
 
    她转头看我正站着,招招手示意我坐下。
 
    「昨天晚上我在台北闹区摆摊卖牛仔裤,生意很差。」
 
    她看我也盘腿坐下后,用解释的口吻说着。
 
    『就剩这几件?』我说,『生意怎能说不好。』
 
    「还有几十件我放在台北,没带回来。」她说。
 
    『喔。』我随手拿起一件牛仔裤,说:『这真的是名牌吗?』
 
    「你说呢?」她笑了笑,语气有些暧昧。
 
    『如果一颗钻石卖妳100块,妳会买吗?』我问。
 
    「当然不会。」她说,「这种价钱不用看就知道是假的。」
 
    『如果是1000块呢?』
 
    「嗯……」她说,「那应该会看一下。」
 
    『所以妳卖不出去的症结在价钱。』
 
    「哦?」
 
    我向她借只笔,把灰色厚纸片上写的190,加了一笔变490。
 
    「490?」她有些好奇。
 
    『嗯。』我说,『名牌牛仔裤也得一两千块,妳卖190人家一定以为
 
     是假货;如果卖490的话,人家可能会觉得捡了便宜。』
 
    她沉思一会后,说:「190都卖不出去了,490的话……」
 
    『在台北闹区走动的人,口袋饱满、生性多疑,如果卖太便宜他们会
 
     觉得不屑,连看也不会看一眼,就像是100块一颗的钻石那样。』
 
    「真是这样吗?」
 
    『嗯。卖490会让人产生也许真是名牌牛仔裤的错觉;而卖190只是
 
     摆明告诉人,妳只是想便宜地卖杂七杂八品牌的牛仔裤而已。』
 
    她想了一下,说:「好。我下星期再上台北卖卖看。」
 
    我觉得盘腿坐着脚有些酸,便站起身子,问:『妳在台北摆摊?』
 
    「偶尔而已。」她说,「因为货源在台北,而且台北也比较好卖。」
 
    『那……』
 
    「嗯?」
 
    『没什么。』
 
    我紧急煞车,因为觉得如果问她在中国娃娃的工作,应该是种冒犯。
 
    「你是做什么的?」她一面用包袱裹住牛仔裤,一面问。
 
    『我还在念书。』
 
    「什么?」她很惊讶,停止手边动作,「你这种年纪还在念书?」
 
    『我在念博士班。』
 
    「哦。」
 
    她应了一声,也站起身,把包袱收好。
 
    「你念什么的?」她又问。
 
    『工程。』
 
    「念工程的人应该很老实,怎么你的想法这么奸诈?」
 
    『奸诈?』
 
    「我用很低的价钱拿到这些裤子,只想便宜卖,有赚就好。哪像你,
 
     知道要抬高价钱来诱骗人。你念那么多书,是要念来骗人的吗?」
 
    我无法回答这问题。
 
    虽然我在《性格心理学》这门课中学到一点心理学的皮毛,
 
    但我害怕我对金钱的敏锐度是来自选孔雀的本质,而非所学得的知识。
 
    突然想到小云也曾说我不太像学工程的人,不禁有些感慨,说:
 
    『可能是因为我也是选孔雀的人吧。』
 
    她微微一楞,不再说话。

  
 
 孔雀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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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姓李,叫珊蓝。」她突然又开口,把语气放缓后,接着说:
 
    「珊瑚的珊、蓝色的蓝。」
 
    『喔。』我应了声,默念一遍珊蓝,好熟的音。
 
    「你在想什么?」
 
    『珊蓝?』我终于想到了,『妳会不会刚好有个妹妹,叫:泪下。』
 
    「嗯?」
 
    『因为有句成语叫:潸然泪下。』
 
    我大概说错话了,场面原本要转热,却又变冷了。
 
    说声晚安后,走到她房间门口时,听见她问:「你叫什么?」
 
    『我叫蔡智渊。智慧的智、渊博的渊。』我回头说。
 
    「哦。」她简单应了声。
 
    我见她没进一步的反应,便走出房间,爬回楼上。
 
    从书包里拿出几本书放在书桌上,又听到地板传来咚咚两声。
 
    我走出房间,倚着栏杆向下望,看到她站在院子说:「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
 
    「你叫智渊。也就是说,如果你长“痔”疮,并不“冤”枉。」
 
    我有点哭笑不得,苦着脸说:『妳好幽默。』
 
    她好像很高兴,说声晚安后就回房了。
 
    坐在书桌前,回想这个在中国娃娃遇见的蓝衣女子 —— 李珊蓝。
 
    记得书上曾说孔雀仅有两种,一种是蓝孔雀;另一种是绿孔雀,
 
    因此我不由得把李珊蓝跟蓝孔雀联想在一起、影像重迭。
 
    院子里传来机车的引擎声,看了看表,已经11点多。
 
    她应该是准备要到中国娃娃去上班了吧?
 
    我只要想到中国娃娃,便会忆起那股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浪,
 
    心跳也瞬间加速。
 
    虽然好奇她为什么会在那里工作,但却不敢开口询问,怕被电伤。
 
    也许只是单纯因为薪水高吧,毕竟她是选孔雀的人。
 
    突然想到我曾误认她是热舞女郎,还欠她一句抱歉。
 
    该怎么还她呢?
 
    那晚在书桌看些闲书,偶尔还去翻翻介绍孔雀的书籍和图片。
 
    图片上的蓝孔雀总是昂着美丽的头、踏着优雅的步,神韵透着骄傲,
 
    跟李珊蓝的样子倒还满相似。
 
    不过我也是选孔雀的人,却一点也不像。
 
    隐约听到院子的铁门开启,看了看表,快五点了,赶紧熄灯睡觉。
 
    两天后,刚从外面踏进院子时,正好碰到荣安。
 
    「放假啰!」他很兴奋,「想我吗?」
 
    我不想理他,把机车牵进院子里停放好。
 
    「新搬进来的那个女孩人怎么样?」他问。
 
    『什么怎么样?』
 
    「漂不漂亮、个性好不好、有什么嗜好、做什么的……」
 
    『我不清楚。』我打断他,『只知道她是选孔雀的女生。』
 
    荣安陷入沉思,过了一会才说:「你喜欢她吗?」
 
    『我不想回答无聊的问题。』
 
    「找机会我看看她,帮你鉴定一番,包在我身上。」
 
    他也不理我,自顾自地说着,还很得意地拍胸脯。
 
    『其实我们都见过她了。』我说。
 
    「是吗?」荣安睁大眼睛。
 
    『记不记得我们在中国娃娃碰到的那个女服务生?』
 
    荣安想了一下,说:「没印象耶。」
 
    『那时我差点打翻泡沫红茶,她不是……』
 
    「我记起来了!」他打断我,「就是那个看起来很冷很凶的女孩吗?」
 
    『嗯。』我点点头。
 
    「她在中国娃娃工作啊……」荣安欲言又止。
 
    『是啊。』我说。
 
    他又陷入沉思,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一定觉得中国娃娃是个奇怪的场所,所以在那里上班的女孩子……
 
    「其实也无所谓。」荣安似乎想通了,笑了笑后,说:
 
    「也许她是那种卖笑不卖身的女人,还是很适合你啦。」
 
    正想骂荣安胡说八道时,背后突然传来冷冷的声音:
 
    「你们以为我是那种卖笑不卖身的女人吗?」
 
    我和荣安转过头,李珊蓝正走进院子,接着说:「不,我不是。」
 
    她也把机车牵进院子里停放好,走到房间门口,再转头朝我们说:
 
    「我连笑都不想卖。」
 
    我呆立许久,无法动弹。
 
    浑身像刚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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