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来独往 作者:蔡越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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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来独往 作者:蔡越涛-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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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栏目主编顾菡递给贺苏杭一瓶矿泉水,女人味儿十足的声音提醒道:“苏杭,现场直播挺累人的,你要学会照顾好自己,每天都这样辛苦,当心身体会吃不消的。”她虽说比贺苏杭大不了两岁,却总是像大姐一样关心贺苏杭,两人关系融洽,亲如姐妹。她性格沉静矜持,就像家乡的茉莉花。她虽不善表达不喜欢张扬,却有较高的文化素养,文字功底更是台里的一把刷子。而且爱岗敬业,比她年长年少的都尊重她。她的婚姻不幸,第一任丈夫另寻新欢,带上她的儿子轻轻地甩甩手就走了。第二任丈夫好酒好烟好色,整天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她受不了,主动提出分手,反被打得一塌糊涂。婚是离了,可她那位不是东西的丈夫依然赖在家里,说他没地儿住,只能住这里,她也拿他没办法。听说有个叫“眼镜儿”的男人很疼她,她也为此看到了生活的阳光。
    贺苏杭无心问及别人的私生活,而对顾菡就不同了。顾菡有没有男人疼她,有什么样的男人疼她,贺苏杭心中有数。
    她觉得顾菡不错,佩服她的工作,敬重她的为人,更同情她的遭遇。
    乔智终于将推向贺苏杭的特写镜头拉了回来,关机器,收架子,一切都是轻车熟路。他的心情不好,还在为播出前人们议论贺苏杭那些闲话而郁闷。他认为,贺苏杭的品行人格都没有任何问题,因为贺苏杭那双眼睛是干干净净的,她的心灵也一样是干干净净的。这是他所能观察到的。
    贺苏杭正准备离开一号演播大厅,被荣毅台长叫住,说是有些工作上的事需要商量一下。
    乔智走近切换台,想跟巴日丹说几句话,没想到被巴日丹的一声吼,吓了一个趔趄。
    “你以为你是谁呀,什么东西! ”巴日丹对着话筒叫道:“谁的钱都敢花,谁的女人都敢睡,我还一直拿你当宝贝,见你妈的鬼去吧! ”说罢,她把电话撂了,满脸通红。
    巴日丹,你跟谁发火呢? “乔智一头雾水。
    “谁? 还有谁? 就是马欢那个混蛋。这年头还让不让人活了,台里节目改革搞得这么紧张,《黄金时间》天天要求收视率,一个月下来挣不到三桃俩枣,还得听这个吆喝,听那个说三道四的。”她有些指桑骂槐的意思,名义上发泄自己的不碾,实际上连那几个风言风语议论贺苏杭的一并捎带上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巴日丹说的马欢正是她的男朋友,快四十岁了,还整天跟二十岁似的,雄激素旺盛得难以招架,见了漂亮女人恨不得盯到人家骨头缝里,临了,还不忘了评头论足一番,以此来显摆他对女人的了解,他欣赏女人的品位。谁都晓得马欢的德性,好女人,好钱财,天不怕地不怕,可谁都不敢惹他,惹了他不是现报现的给你来一招,就是弄得你整天想躲他都躲不掉。他干吗这么牛气? 有背景呗。要不然,他只要在大河市水产品批发市场跺跺脚,连犄角旮旯都得颤三颤的。如今,全市最大规模的水产品批发市场姓马。
    马欢说过,他看上巴日丹不是因为她漂亮,而是因为她有个性。他之所以跟巴日丹在一起同居了两三年,一会儿扮猫一会儿扮狗的,是因为他们俩狗皮袜子没反正,彼此彼此。他就是喜欢巴日丹的野性。喜欢归喜欢,他马欢可以喜新不厌旧,所以,明的暗的玩过多少女人,巴日丹不晓得,就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凭着巴日丹的性格,八百个马欢也被她踹到地沟里去了,可就这一个马欢她对付不了。她不光欣赏马欢特有的帅气,更欣赏马欢的野性。可她偏偏做不到任马由缰,只得天天生不完的闲气,所以,只说分手,就是狠不下心。
    乔智晓得劝不了巴日丹,收拾完家伙儿刚要离开,又听见巴日丹在电话里发火,只是声调比刚才低了好多,说话内容还是责怪马欢不该这样,也不该那样。没说几句,巴日丹的火已经不那么烧人了。谁知,轰的一下,巴日丹的火又被点燃。乔智摇了摇头:“巴日丹,你可得悠着点,待会儿要是肺炸开,还得给你叫救护车呢。”
    巴日丹冲着乔智叫道:“去你的,只会跟我耍嘴皮子,在那些胡说八道的人面前,你怎么哑巴了? 亏你还是个大男人呢,一点正义感都没有。”一转脸,发现演播厅大门敞开,门外人群中站着一位手捧百合花的男士,她便冲着乔智扮了个鬼睑儿:“嗬,看见了吧,现如今还真有这么温文尔雅的绅士呢.我还以为好男人都死光了。”乔智显然对巴日丹的话不敢苟同,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脖子伸缩了一下。
    这时,荣毅台长和贺苏杭朝切换台这边来了。荣毅兴致勃勃地说:“苏杭啊,你尽快把咱俩商量的改革措施整理出来,尽快提交台长办公会研究一下,估计不会有问题。我的意思以你们新闻中心为榜样,在全台迅速推广改革方案,因才施岗,目标量化,抓两头,重奖重罚,促中间,整体推进,重塑职工队伍形象。我就不信,我们台不会有更大的发展。”
    音响师王冲放了一首当下流行的歌曲《走进新时代》,一高兴,他跟着唱上了。刚唱了一句,他便吼了一嗓子,问谁请吃夜宵。冉东方说他请。
    “姐——”贺苏宁发觉荣毅台长没完没了,她有些耐不住,径直进了演播厅。
    “苏杭,你这个妹不简单啊。”荣毅说:“别看她年纪轻轻的,可提出的问题不能小看了,不仅一针见血,直击要害,而且提问题的方式也非同一般,连我回答起来都得费脑筋的。”
    “哎,这就对了。”贺苏宁挽住了大姐的胳膊,靠在她的肩膀上,得意洋洋地说:“算荣台有眼光。您说,我这个当妹妹的都这么让您费脑筋,而我大姐可是出乎其类,拔乎其萃的,您可不要小瞧她哟。”
    “看谁能把你当哑巴给卖掉。”贺苏杭在妹妹头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就说让荣台早些回去休息。
    荣毅走了。贺苏宁在大姐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贺苏杭警觉的目光没敢往演播厅外看,脸却一下子通红:“这个来克远,搞什么啊? ”
    灯光师大老刘吆喝着:“熄灯了,熄灯了,都回去休息吧。”
    话音落,一号演播大厅瞬间暗了下来,仅留下一盏照明灯。
    贺苏杭原地未动。乔智问贺苏杭为什么还不走? 巴日丹说乔智大脑进水了,没看见有人等着给贺苏杭送花嘛。乔智说,他知道有人要送花,收不收是苏杭自己的事,但总不能躲着不出去吧。贺苏杭拉起苏宁一起往外走,她的头始终低着,目光朝着地面,心跳得厉害,近乎是狂乱的跳动着。
    “苏杭——”来克远和海威同时叫了一声。贺苏杭停下脚步,有意侧转着脸不看沈岁亭。
    “克远让我在帝都国贸的香水湾订了台,想请大家一起聊聊天。”海威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说,口齿结结巴巴。
    “聊什么天嘛,我姐累了。”贺苏宁拉起大姐就要走。
    “苏杭,怎么,我们的当家花旦不会连我这个妹夫都不理睬吧。”来克远的语气郑重其事:“我晓得你非常忙,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他示意沈岁亭走近些,又说:“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沈先生是我的好朋友……”
    “沈先生是从法国来的大老板,他特有钱。”海威故意把“钱”字说得很重,因为他了解贺苏杭最反感什么,本意是想搅黄了这件事,没想到被贺苏宁当头击一棒:“人家沈先生有没有钱关你什么事啊! ”她一下子就能猜到海威心里,但她也不大愿意姐姐跟这么一个小老头儿有什么瓜葛,所以左也不是,右也不妥,心如乱麻,便狠狠地剜了海威一眼,又剜了一眼来克远。
    贺苏杭一向尊重来克远,所以,耐着性子听从来克远的安排。一路上沈岁亭的话少到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他只说了句:“我想跟苏杭小姐交个朋友。”再也没有下文。还是来克远提醒道:“沈先生,把花送给苏杭吧。”这才意识到香水百合还在他自己怀里。贺苏杭接过百合花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到心口。
    就这样,在来克远的撮合下,一场不明真相的父女恋情在香水百合的浓浓迷雾中拉开了序幕……
                第二章
    一夜之间,花香凝憔悴了许多。
    苏杭就是亲生女儿的猜想把她折磨得够呛。她一次又一次站在窗口,凝望着夜色笼罩下的电视台,什么人通过什么途径,将童家浜的小木船与这座现代化媒体联系起来的? 她决定立即返回江南,探访究竟。
    一大早,花香凝的决定令童宁宁瞠目结舌,一脸不解。
    “你想问我到底来干什么,是吗? ”花香凝早料到童宁宁会有想法,就说:“我的意见很明白,必须马上回江南。”她看童宁宁没有收拾东西的意思,又说:“童宁宁,导师也不忍心挫伤你的积极性,我看这样好了,如果实在不想跟我回去呢,你就先在这里调研,我去去就回。你看可以吗? ”
    童宁宁想问个究竟,一出口说的都是乡音。
    花香凝像母亲疼爱女儿一样,将双手搭在童宁宁的双肩:“宁宁,我们不是讲好的嘛,一律讲普通话的。”
    “晓得了。”童宁宁吐了吐舌头:“噢,童宁宁记住了。”
    她满眼疑惑满眼渴望:“导师,您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突然决定返回呢?是学校有急事? 是您家里有急事? 还是您个人有急事? ”
    花香凝没有回答。她心潮逐浪翻滚,默默地收拾东西,收拾自己,而那只在风雨中飘摇的小木船直在眼前摇晃,耳畔回荡着细若游丝的婴儿哭泣声……她穿好衣服,将粉色纱巾打了个蝴蝶结,看似随意地缠绕在脖颈上,效果则是精致的魅力。
    就在她弯腰拎包的一刹那,身子不由得晃了两下,险些晕倒。
    童宁宁眼明手快将她扶住,一脸焦急地说:“导师,您怎么了? 您一定有重要事情的,还是我陪您一块回去好了。您的样子蛮吓人的,让您一个人走,我肯定放心不下的啊。”
    “也好。”花香凝吩咐童宁宁赶紧收拾东西,说马上去飞机场还来得及的,她的语气语调,都像是母亲对女儿的那种亲切。其实,花香凝自从晓得童宁宁的家在童家浜,就对童宁宁格外的关心,格外的疼爱,使得不少人误以为她俩是一对母女。为此,童宁宁的父母对花香凝格外敬重。只是花香凝的心事无人知晓。
    童宁宁的家就是花香凝遗弃亲生女儿的那个童家浜。自打那只小木船承载了那遗弃的生命,花香凝再也没有去过童家浜,不敢想起童家浜,不敢看见小木船。那是她心中永远的痛!
    飞机正点起航。
    花香凝透过舷窗往下看,被绿色掩映下的大河市像画一样的美丽,像森林一样的生机勃发,也像梦一样的牵着她的魂。
    高高耸立的电视发射塔依稀可辨,苏杭,你过得好吗?
    “导师,”童宁宁与花香凝并排坐着,她一直握着导师的手,搞不懂导师为什么热泪滚滚,掏出纸巾为导师擦去泪水,谁知,成串的泪珠总也擦不完。她不晓得怎么做才能安慰导师,就把头靠在导师的肩膀上。
    “宁宁——”花香凝轻轻地唤了一声,童宁宁意识到自己也泪眼噱咙了,她干笑了一下:“导师,您闭目休息一会儿吧。我担心您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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