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敬礼。
一辆车正开进来，停在行宫也就是原来的宾馆前，一个男人匆匆走出车子进屋去了。我没看到他的脸：
“那是谁呀？”
《大冒险家》 第一部分第一章 暴力·权势（31）
她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我见过他几次，大概是柯娜小姐的经理吧！”
柯娜是总理的新宠，最近才住进府里来的。
“看样子他也快不能来了，爸爸已经不喜欢她了，现在他每天晚上都和我一起吃饭。”她得意地说。
这些女人来来去去，平均待六个星期，柯娜算是最久的，已经住了两个多月。
“她长得好看吗？”我随口问道。
“她一点都不好看！”问错对象了。
“我听说她很漂亮。”
“我长大会比她更漂亮。你想看她吗？”
“嗯。”
葆琳转身进入行宫，门前的士兵向我们致敬，进了屋子，一名侍卫长过来迎接。
“告诉柯娜小姐，我来看她。”葆琳颐指气使地说。
侍卫长似乎有点不知所措，没有行动，她生气地说：
“我不习惯等人。”
侍卫长鞠躬：
“是的，公主，请你随我来。”
他领我们来到左厢房，在门外依稀可听到里面谈话的人声，他举手敲了敲门。
谈话声不见了，一会儿有个女人问：
“是谁？”
“公主来看你。”
“公主？”
“是的，夫人，她想见你。”
又有人很快地说话，然后门打开了。一个高高的女人站在门前，她有一对黑亮的大眼以及乌黑的长发。她看到葆琳，向后退了一步，说：
“这真是我的荣幸，公主请进。”
葆琳就像在自己屋里一样，大方地进去了。
“我想我们一起喝下午茶吧！”
女人不安地瞥一瞥站在窗前的男士，我似乎看到他轻轻地点点头。他的脸瘦瘦的，留着一抹小胡子，黑眼睛滴溜溜地转。
“那真是我的光荣，”她一拍手，对应声进来的女仆说，
“送茶点来。”
葆琳说：
“让我来介绍我的朋友芮德士先生。”
柯娜敛衽行礼，我也向她鞠躬：
“很高兴认识你。”
“这是我的经理，顾达斯先生。”她说。
他鞠躬，军人式的，双脚不自觉地一并。
“随时为你服务，公主！少爷！”然后转身向柯娜说：
“希望您今晚务必请总理阁下来参加，我准备了特别节目。”
“他会去的。”
他走到门口，躬身对我们说：
“请容我先行告退。”
葆琳点点头，他又行了一个礼才出去。我一直看着他消失在门后。我相信他以前一定是个军人，他行礼的方式、走路的样子，在在都说明他是。
柯娜扯扯她的衣襟，歉然地对葆琳说：
“我若早知道公主驾临就不会这样见不得人，不知公主可否容许我进去一下？”
“你去吧。”
她一走，葆琳马上小声问我说：
“你说她漂亮吗？”
突然我听到窗外有人说话，我走到窗前却没看到有人，说话的人一定藏在什么地方，可是那声音十分耳熟。
“鞭炮一定要在午夜零时送上桌去，知道吗？”
答话的声音我并不熟悉：
“一定依您的吩咐。”
“记得准时，还有，要每人都有份。”
过了一会儿有两个人从花园中走出来，一个是侍卫长，另一个是顾达斯先生，当他匆匆向车子走去时，侍卫长举手向他敬礼。难怪我觉得耳熟，原来刚刚才听过他的声音。
葆琳正在镜前猛照，她说：
“你想我长大以后会比她好看吗？”
“大概会吧。”我心不在焉地说。
《大冒险家》 第一部分第一章 暴力·权势（32）
她从镜中望着我：
“你怎么啦？”
“今天晚上一定有什么大盛会吧，听说桌上还有鞭炮呢！”我问她。
“你从哪里听来的？”
“刚才我听到柯娜的经理吩咐侍卫长午夜把鞭炮送上桌，今晚一定很热闹！他们庆祝什么？”
柯娜的声音由卧室门边传来：
“其实只是一个小型的聚会，只有总理阁下和他的几位阁员，我们庆祝他任职三周年纪念。
”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在午夜放鞭炮？”
她笑着说：
“只是要使场面热闹一点，其实外面是包冰淇淋的。”她转身对葆琳说：
“你知道你父亲有多么喜欢冰淇淋，不是吗？”
就在这时，侍卫长端着茶盘进来。
“我不想喝茶了，”葆琳突然说，
“我回去了，德士，你来不来？”
我抱歉地看看柯娜，追着她出来，刚好来得及替她开大门。
“你怎么生气啦？”
“我恨她！”
两个士兵也跟着我们往回路走。
“为什么？”我问她，
“人家又没有对你怎么样。”
葆琳冷冷望着我：
“你就像他们一样，看到漂亮的女人就死盯着不放。”
“我没有！”
“还说没有，你看得眼睛都直了，根本不记得我在旁边！”
“这是礼貌，她说话我当然要看着她。”
“你就从来没有那样看过我。”
“我会的，等你将来长大就会了。”
“我要你现在就看！”她停下脚步。
我很想听她的话，可是不到一秒钟就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没有什么好看的嘛！”
她的手没下来就被我抓住了。
“你想干嘛？”我问。
她的眼内闪着愤怒的火花。
“我恨你！”她挣脱了我的手，气冲冲地向屋子跑去，
“我永远不要再见你！”
我耸耸肩识趣地拾阶而下。
“德士！”
“嗯？”
她伸出她的手：
“你还没吻我说再见呢！”
22
有人用力地推我的肩膀，我翻个身更往被窝里缩一点，想摆脱他。床上好暖好舒服，我不要去上学，我宁愿生病。
“醒来，德士，快醒来！”是肥猫焦急的声音。
我的下意识认出这种声调，在深山丛林里，这是危险来临的讯息。我很清醒地坐起来，窗外仍是漆黑一片。
“什么事？”
肥猫的脸很紧张：
“你父亲要见你！”
我看看窗外，又看看他：
“现在？”
“马上，立刻！”
我下床换衣服，桌上的钟是凌晨二点，突然一股冷冽的寒意穿透我的全身，我的手突然抖得扣不住扣子，惊慌地说：
“他受伤了！他快死了！”肥猫的嘴闭得紧紧的。把外衣递给我，我问他：
“鞭炮？炸弹！”
他好惊奇地看着我，我接着说：
“我知道了，冰淇淋鞭炮！”
他很快地在胸前划个十字：
“你知道？”
我抓住他的手，连声地问道：
“我爸爸还活着吗？快！快告诉我！”
“他还活着，不过我们必须赶快过去。”
《大冒险家》 第一部分第一章 暴力·权势（33）
门前的车子早已发动，我们飞快地朝总理府奔去，警卫也很快地挥手让我们通过。
肥猫还未下车我已经进了屋子，大厅里到处都是人。总理坐在角落的一张椅子上，他光着上身，医生正在替他包扎绷带，他苍白而疲惫地看着我进来。
“我父亲呢？”
他指了指后面柯娜的卧室。
“在房里。”
我跑过走廊，来到下午我和葆琳到过的起居
室。到处都是碎散的石灰与泥土，有一大片墙穿了洞，穿过去是一间大厅，乱七八糟的东西堆了一屋子，偌大的窗框挂着亮晶晶的碎玻璃，雕花的法国门被炸得变了形，桌椅的残肢断
腿飞了一地，地上的两具尸体还在那里。
再跑过一处回廊，面前是一扇紧闭的门，两个武装卫兵守在门边，有一个替我开门。
一进门我就愣住了，床边已有两位神父，床脚临时设了一个祭坛，闪烁的烛光把十字架的影子颤巍巍地映在白墙上。神父举着十字架在父亲眼前摆动，口中喃喃地念着，旁边是挂着听筒的医生。
我的腿因惊骇而松软，跌跌撞撞地挣扎到床前，叫了一声：“爸爸！”泪珠成串地滑落。他的脸色死灰，布满冷汗，我俯身吻他，他居然毫无反应。我抬头问医生：
“他死了？”
他摇摇头。
“你别骗我！我知道，他死了！”
我伸手到父亲的肩下想扶他起来，父亲低低地呻吟了一声，我把手再伸过去一点，才发现他的左边空空的。
“他的手臂呢？”
医生说：
“爆炸中被炸掉了！”
奇怪，头上怎么有光线一闪。我抬头一看，原来整张床的上面是幅巨大的镜子，我再四处一看，都是腥红与粉红的颜色，墙上有一大幅裸体拥抱的男女，每个角落都有类似的猥亵雕像。
父亲又呻吟了一声，我低头看他，黄豆般的冷汗又钻了出来。医生探手以纱布擦拭他的脸，我慢慢地站起来对他说：“把他搬到别间房。”
“不行，”他说，
“这样太危险。”
“我不管，”我大声说，
“离开这儿，我不能让他死在一个娼妓的房里！”
神父过来按着我的肩膀。
“我的孩子——”
我摔开他的手。
“我不要他在这里，这种肮脏的床不是一个男子汉应该死的地方！”
医生正要开口，可是身后有个声音突然说：
“是他的父亲，你们就照他的话做。”我转身一看，是总理，他的上身还缠着绷带。
“可是——”医生还想抗议。
“你们把他连床一起搬到我的寝室去。”他一个手势，门边的卫士就进来了，他们塞了很多毯子把父亲固定，又来了几个人，共十个人才把这张大床抬起来。我和肥猫静静地跟着，终于来到总理的寝室，安置好父亲，我才对神父说：“现在我们来祈祷。”
一个小时后，总理又来看我们，东方的天空已经灰白，紧张的一天又开始了。他站在床边仔细地看了一会，才转身对我说：
“来吧！孩子，该吃早餐了。”
我摇摇头。
“他会活下去的，你也该吃点东西。”他说。
我定定地望进他的眼中。
“我不会骗你，”他平静地说，
“他会活下去的。”
我终于相信他。他环着我的肩来到门口，我再回头看向父亲，他似乎睡着了，白色床单随着他的呼吸规律地起伏。
我们来到楼下，香喷喷的食物使我胃口大开。他只喝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