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爱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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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爱一个机会-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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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向审判长表示挑定这项物品时,他的思绪忽然飞到民国三十二年的北京城,一片兵荒马乱的落难车站,那年他才二十三岁。    
      一名身着碎花粗布的村姑手中抱着、背上扛着各一个娃,挤在人马杂沓的月台,而&X○□被蚂蚁般的人潮推上了火车,却不见妻小三口?!    
      好不容易探出头来透气,他看见村姑一脸慌张四处张望,两个娃儿早哭红了两双眼。    
      “青青,我在这儿呀!喂~~~~” &X○□不自主地叫出口,他才想起原来村姑叫“青青”,是他的妻!    
      “贾大……贾……大,我上不去,我上不了火车……”    
      民国三十二年的&X○□,原来叫“贾大”!    
      火车开了,青青依旧在外面,贾大急得不得了……    
      车身经过青青时,青青一边哄着孩子上边从行囊里掏出一双手织的白布鞋追喊着:    
      “看到鞋就想一想你一双孩子……贾大,要保重,活着回来~~~”    
      &X○□哭成泪人儿,他已预见选择白布鞋的未来。    
      他要求审判长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不希望未来余生都在相思与泪海中渡过。    
      第四四五O三号是一张手绢。    
      天蓝色绵质布,绣着两只粉彩文鸟,像是好兆头,正巧让&X○□拿来擦拭刚才泪湿的面颊。    
      


第二部分人生驿站(2)

    他决定拾起这件物品转世时,脑海突然浮现民国八十八年的台湾。    
      当时他二十三岁,名叫“建齐”,和女友“阿兰”正在“集集火车站”闹别扭。    
      认识快两年,总为了鸡毛蒜皮小事争吵。    
      “好啦,我要上车了,别生气了。”    
      “…………”    
      “你送我的手帕我拿回去洗好、烫好,天天放在身边,我保证,下次绝对不借给我妹妹。”    
      “还有下次吗!哼!”    
      “我的意思是说,我一定好好珍惜你送我的任何东西啦。”    
      建齐上了火车,任性的阿兰迟迟不肯离开候车室,认真思考她和建齐到底适不适合继续走下去。    
      她从九月二十号的晚上十点,一直呆坐了四个小时……    
      从此,就永远待在那儿了。    
      &X○□哀嚎了一声,这个结局更悲惨,他似乎听到由那个大地震时空传来的呜咽…    
      他赶紧把手帕丢回判桌,才刚抓起一把油纸伞,就陷入另一个主人翁的故事。    
      民国五十八年的胭脂北投,&X○□化名为“招财”。    
      他第一次被大老板与客户强拉去酒家嫖妓,奉献他二十三年来的第一次,给一名来自    
      日本的舞小姐,叫“法子”。    
      


第二部分人生驿站(3)

    法子风华绝代,见过大风大浪,倾倒十里洋场,甘拜石榴裙下之慕名者不计其数。    
      她付出身体换得财富,不必赔上海誓山盟。    
      但招财不同,他散尽家产,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他为她付出所有,对她动了真感情。    
      卖身的时限一到,法子赚得一身荣华富贵,准备凯旋归日。    
      没想到招财一路拼命穷追,死缠烂打,换来左右保镳一阵阵拳脚相向。    
      大雨狂泄,火车就要开了,法子见卧在泥泞中的招财心生可怜,便将撑着的樱花伞留    
      给了他。    
      招财疼痛开不了口,只得默默凝视法子的身影,逐渐消逝在烟雾袅袅中。    
      那雨滴,也代表招财的心所流的血……    
      “这位先生,你还好吧?”    
      “我……我没事,”    
      一对陌生男女在车厢碰了面。    
      “我只是……刚读完我女朋友写来的分手信……”    
      “喔对不起,我不该多管闲事……”    
      “没事……我没事……阿兵哥也不该哭的,我没事……小姐,你有没有原子笔,我想    
      回信给我女朋友……”    
      “笔呀?我没有耶……这个好不好,这也算一种笔呀,可以写的!……”    
      民国九十年,刚得知兵变消息的小蔡坐往台北的火车,邻座一位改变他一生的女孩,名叫阿花。    
      那年小蔡二十三岁,他们两个将幸福地携手走完五十年的美丽人生。    
      而&X○□,最后在命运审判长的催促下,随便挑了一件他以往从未考虑过的东西,是第一六八号。    
      眉笔一支。    
    


第二部分还早(1)

    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传宗接代仍是走向红毯的唯一指标,我除了讶异社会保守外,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今天和妈一起下厨。    
      自从她大病以来,全家小心翼翼地,什么家事都不让她作,什么东西都不让碰。    
         
      这次因为妈她娘家的兄弟姊妹,待会全从花莲赶来看她,妈决定亲自煮一顿大餐答谢。    
      我才刚把鱼炸好,大舅母就来帮我们洗菜。    
      然后是小舅妈,她带来一桶酱瓜,忙着美美地盛上盘。    
      阿姨最晚到,什么忙都帮不成,索性抢下了妈的锅铲,妈只好晾在一旁发号施令。    
      一群女人挤在两坪大的厨房叽叽喳喳,热闹与欢笑,为每道佳肴添上香味多汁的调味料。    
      小弟帮所有长辈倒了酒,妈也喝了一点,双颊红红的,仿佛未出嫁的少女。    
      大舅果真“千杯不,醉”,因为他“一杯”就醉了,搂着妈的肩膀说悄悄话,妈一句也听不懂,微笑着任大舅发酒疯。    
      小舅仍然话不多,一股脑儿夹菜往日里送。    
      阿姨最喜欢拿小舅的肚皮开玩笑,说小舅妈不用再生第二个了,反正“大腹便便”的小舅马上也要生了。    
      全家皆大笑了起来,阿姨的两个小孩还问:    
      “妈,舅舅真的要生了啊?”    
      阿姨只顾笑,她那个读国小的女儿继续向我追问:    
      “小舅舅要生宝宝啊?”    
      “没有啦,男生不会生小孩,只有女生才会怀孕。”    
      “可是我妈妈说你也不会怀孕,但你是女生呀?”    
      晴天霹雳!    
      


第二部分还早(2)

    全家呆掉了,阿姨的表情尤其尴尬。    
      因为他们碰到我的“死穴”,他们都在等我发脾气……    
      可是,今天是妈的好日子,我得强忍下来,当作没听到,斟上一杯酒,童言无忌,一饮而尽。    
      是的,我和男友交往三年,彼此认为差不多,该给对方一个交待时,便去做了婚前检查。    
      没想到,结果出人意外,我受孕的机率极低,也许该说,我不能生育。    
      男方家人知道了,便不准我和男友成亲。    
      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传宗接代仍是走向红毯的唯一指标,我除了讶异社会保守外,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妈妈了解餐桌上的我正压抑自己的情绪,深深看了我一眼,便又开始和酒醉的大舅一搭一唱,场子热了,不愉快融解了。    
      就在此时,两个小朋友忽然把大蛋糕拿出来,亲戚们同声高歌“生日快乐”,一付不可置信表情的妈尖叫问道:    
      “还早吧!我病糊涂了吗?我不是八月生日吗?现在才五月呀!”    
      又是礼物又是红包,大舅脸上全是鲜奶油,把妈笑到快岔了气。    
      妈的六十大寿,过得风风光光,她的身旁,围绕着最亲密也最爱她的家人。    
      “小岚,你来。”    
      曲终人散,深夜十二点,一切收拾妥当的妈把我叫到她房间。    
      “这个给你。”    
      “祖母绿?给我干嘛?”    
      “你阿妈送我的,也是你阿妈的妈妈送她的,这会保佑你获得好姻缘……”    
      “妈,现在可不可以不要谈这……”    
      “相信我,它很灵验的,你爸爸虽然去世得早,但他确实待我不错……”    
      “我不想说这个……”    
      “本来要在你出嫁前一刻替你挂上的,可是……”    
      “妈,那也还早吧,我现在连个对象……”    
      “再——不——说——我——就——没——机——会——说——了!!”    
      妈妈非常认真吐出每个字,我只祈祷自己的表情不要露出一丝破绽……    
      “……大家真以为我不知道……医生说我只剩三个月了吗?”    
      还早吗?不早了!    
      不早了?其实还早。    
      只是角度问题。    
      妈给我的每一天,都是最最珍贵水恒的。    
      妈,还有三个月,一百天耶!让我们做一对最最幸福的母女,把我们未来三十年,统统赚回来。    
    


第二部分回信(1)

    阿枝也信他,就算体力愈来愈糟,样子愈来愈难看,她仍以为回家的日子即将到来。    
      金成和阿枝一如所有活在台湾社会的平凡夫妻,互相依赖,互相扶持,“爱”字从不挂在嘴边。    
      即使阿枝被电视上的情人节广告搞得很想浪漫一番,拼命暗示金成买花送她,但金成嫌      
    贵,加上老夫老妻了,何苦赶年轻人的时髦玩意儿,便多塞一千块叫阿枝自己剪块布作衣裳。    
      阿枝哪舍得,买了一朵最喜欢的玉兰花别在胸前,才二十块,剩下九百八十元,还是当菜钱比较实在。    
      患难见真情,阿枝突然病倒,一家担子全让金成一肩挑。    
      金成决定隐瞒阿枝病情,只说怪病缠身,烧个纸钱休养一下就没事,他不要阿枝在郁卒中渡日。    
      阿枝也信他,就算体力愈来愈糟,样子愈来愈难看,她仍以为回家的日子即将到来。    
      真正回了家,因为阿枝咽气了。    
      金成果真男子汉,没有大哭大闹,只是隆重仔细地为妻子处理后事,一件一件办得妥当。今生不能做长久的夫妻,希望来生见面,你也是漂漂亮亮、风风光光,当个大户人家的娇娇女。    
      一年过去了,金成的胸口总是闷闷的,他的心中有个结。    
      金成始终挂着没向阿枝坦白病情这档事。    
      阿校在医院往生,最后一刻还不了解“怪病”为什么这样厉害,虽然阿枝从未入梦埋怨金成,但金成仍觉得愧疚。    
      他数度在卧房对着阿枝的照片倾吐,希望阿枝原谅他用心一片,回应他的仍是照片中羞赧的笑靥,以及房内久未打扫的尘霉汗臭。    
      自从阿枝离开,粉红色系列的窗帘被褥全沾染一层灰,没有女主人的家,孤单的气味尽是酸潮陈腐。    
      忽然他打开抽屉掏出纸笔,写了一封信,想对远在天国的阿枝细说明白——    
     


第二部分回信(2)

     阿枝:    
      我是金威,给你来信,你过得好不好?    
      我一直觉的很对不起你,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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