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52-我在不寻常年代的特别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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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52-我在不寻常年代的特别经历-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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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山城重庆采访,出门爬高下低、翻丘越岭,是很辛苦劳累的。赵浩生时常让接送他采访的吉普车,从《新华日报》社门前绕一下,捎带《新华日报》的记者,一起去参加新闻发布会。有时,有些新闻发布会《新华日报》的记者参加不了,他便应人之约,用两种口吻叙述同一条消息,发表在两家针锋相对的报纸上。    
    “这种事干了许多回,现在想起来觉得很有意思。”赵先生接着说:“一次,我参加了由国民党政府主持的工商贸易行业的座谈会,《新华日报》也希望加以报道。于是我就写了两篇报道,发在《中央日报》上的,是政府方面在会上介绍的如何扶持工商业,促进出口贸易的情况;给《新华日报》的稿子,则反映工商行业人士在会上对政府经济政策、行为不满所发泄的牢骚。两者都是座谈会上的真实情况。”


《我在不寻常年代的特别经历》 第一部分赵浩生:历史舞台前的特殊看客(4)

    1946年5月5日,国民党政府还都南京。蒋介石、宋美龄随即赴孙中山陵前奉行还都典礼,国民党军政大员齐往参加,全南京城内,也是普天同庆、万众喧腾。赵浩生从头至尾随行,对整个过程进行报道。    
    那天,赵浩生站在中山陵最高讲坛一侧,耳听讲演,眼观典礼,手则奋笔疾书。那是一份特殊待遇的报道,为了抢发这一重大新闻,他每写完一页,马上就有人将这一页传下高高的台阶。台阶下,早有邮递专车在等候,接稿即疾驰上海,发到印厂赶排。就这样,一页一页写,一页一页传递,一页一页赶排。第二天,《申报》第一版几乎整版,都是赵浩生的这篇通讯,题为《唱啊,南京!》。    
    这篇通讯采用移步换景、多视角、多层次的写法,笔走龙蛇,洋洋洒洒,南京城内外数十里军民欢腾雀跃的情景一览无余,通篇吞吐着海立云垂的浩然气势。    
    赵浩生说:“这是我写得最过瘾的一篇报道。39年后,当孙中山先生冥寿60年纪念之际,我再次造访南京,又瞻仰了中山陵,并应邀演讲。故景新情,《唱啊,南京!》旧日文章又浮现脑海,于是我依然援用它作为此次演讲的标题。”    
    部分国大代表围住胡健中,要他将赵浩生撤职查办/庐山顶上,秀才与兵的对抗    
    到南京后不久,社长胡健中离开了《中央日报》,回到他自己创办的《东南日报》。出乎赵浩生意料的是,胡先生竟邀他进入《东南日报》,并聘他为驻南京的特派员。    
    回忆起胡先生的“师傅领进门”的往事,赵浩生良多感慨。最初见面,他不过“啊,啊”两声,并不曾醍醐灌顶点化迷津,使赵浩生深识“修行在个人”寓意。后来,他才明白,胡先生的风格就是让新人在新闻实践中自我修炼。胡先生的用人之道是颇值得借鉴的:给一方天地,而不置任何羁束,是鸿鹄必飞得最高,是骐骥定奔得最远。许多年之后,赵浩生更闻知,胡健中先生曾于不动声色中荫庇过自己。    
    初为《东南日报》驻南京记者,当时最大的政治新闻热点是周恩来率团来宁谈判、马歇尔继续调处使命、毁众誉寡的国民大会……事事牵涉国共关系、中美关系、国民党的统治,错综复杂,扑朔迷离,报章行文置喙,动辄得咎。    
    在国民大会召开期间,赵浩生有感于一些代表行止恶劣类同地痞流氓,便写了篇《国大中的一股逆流》的短评,予以斥责。文章惹恼了对号入座的代表们,他们聚众向也在国大会上的胡健中抗议,说赵侮辱国民大会,应撤职查办。但胡既没撤赵的职,且连这些人找他麻烦的事也未对赵浩生透露。    
    1946年夏季,赵浩生随蒋介石到被称为“夏都”的避暑胜地庐山采访。其时国共和谈已濒于决裂,赵浩生以为在最高决策人榻侧,或能捕捉到些事关中国前途命运的新消息。    
    孰料,中共代表周恩来,为表示对蒋介石欲将局部内战引向全面内战阴谋的反对,对国民党特务在云南相继暗杀著名民主人士李公仆、闻一多的义愤,留在梅园新村中共代表团驻地,拒绝上山。作为调解人的美国特使马歇尔,因此也留在了南京,仅在周末到庐山与其夫人聚首。    
    这样一来,踌躇满志尾随上山的记者们,无新闻可写,赋起闲来。文人禀性的赵浩生倒没觉寂寥,“庐山秀出南斗傍,屏风九叠云锦张,影落平湖青黛光”;“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灵山多秀色,空水共氤氲”,诗仙词圣们的赞叹,勾起了他欲识庐山真面目的兴致。    
    赵浩生昼间徜徉,傍晚为文,险峰飞瀑,古刹花径,无不涉笔成趣。每天总有5000字左右匡庐风光云雾的文章,通过电报局发往报社。终于有一天,赵浩生接到了总编辑杜绍文的来电:“大作可读,但电费可观!再这样打下去,要把报社打垮了!”赵浩生只好“忍痛收笔”。    
    并非所有的人都似赵浩生这般,有叙景抒情的闲情逸致,无聊乏味之间,部分记者提议,与总统的侍卫们进行一场篮球比赛。    
    记者们遴选出最精壮的汉子,组成老爷队,与孔武有力的侍卫们一决雌雄。蒋主席总是公务缠身,无暇捧场;蒋夫人却有意与民同乐。她亲临球场,为比赛开球。    
    秀才遇上兵,其结果不难想像,主席也会礼让三分的无冕之王,被身手矫健的侍卫们打得一败涂地。30余年后,赵浩生获得一次单独拜谒宋美龄的机会,刚见面他就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请宋美龄过目。照片正是当年球赛结束后的合影,记性颇佳的宋美龄随即说道:“那次你们可输得好惨哪!”    
    南京机场,热得汗流浃背的梅益,无论如何也不脱长衫/美国兵强奸北京大学女学生沈崇事件,美国兵在上海滩殴毙黄包车夫臧大咬子事件,相继发生    
    和谈因蒋介石一意孤行打内战而破裂,中共代表团在撤离南京时,身兼公务私情的赵浩生,随着送行的人们也到了机场。那天天气闷热,赵浩生等都穿着短袖衬衫,可中共代表团的新闻发言人梅益,却捂着一件长衫。    
    望着梅益与天气不太和谐的衣着,大家几次好心地劝他把长衫脱掉,可梅益支吾着就是不脱。40多年后,赵浩生在北京再次与梅益重逢,言谈间又说起在南京机场分手的情景。    
    梅益笑着对赵浩生说:“其实我理解你的好意,但当时我不能脱长衫,也不能向你解释为什么。不过,现在可以告诉你了,当时我的衣服里藏着许多金条,那是我们的经费,一脱就该露馅儿了。”    
    国共再度枪炮相向后,作为曾有过投奔延安念想的赵浩生,每每在写报道和时评时陷入两难。连国民党的许多高级将领,都认为抗战惨胜之后,应该有段休养生息的和平,内战显然是有违民意的。    
    放眼寰宇,二战后民族解放运动波澜壮阔,革命被视为不可逆转的时代趋势;可赤县之内,国民党政府的所作所为,似乎与时代潮流相悖。沦陷区民心本为“想中央,盼中央”来接收,孰料,盼来的却是“中央来了更遭殃”的“劫收”。    
    作家张恨水先生,曾写了一部以接收为题材的话剧,名为《五子登科》,活灵活现地勾勒出国民党接收大员在沦陷区“霸房子、占车子、搂金子、吃馆子、玩女子”的种种丑态。    
    丧尽天良的日本鬼子被赶出境了,但美国兵又被国民党政府邀请了来。没多久,美国兵强奸北京大学女学生沈崇,美国水兵在上海滩殴毙黄包车夫臧大咬子一类的事件,就相继见诸报端,中国人依然没有摆脱被列强奴役、欺辱的命运。    
    又过了些时日,“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运动兴起,刚刚脱下学生装不久的赵浩生,眼看着国民党政府的军警,将棍棒和高压水龙,撒向还穿着学生装的热血青年们。    
    也许,当时的赵浩生对中国共产党人所说的,中国正面临两种前途和命运的决战还不太理解,但国民党政府正在失去民心,走向颓败,是显而易见的。他已褪去了挥洒《唱啊,南京!》时的豪情,不忍睹与渴望日益拉大距离的现实,更不愿与这浮华颓靡的世界一起沉沦。他开始拼命地补习外语,并最终以《东南日报》驻日本特派员的身份,离开了祖国。    
    日本首相片山哲的夫人只吃面包,不动炸鸡/他给胡乔木写了一封信,可函札一去无消息/中国新闻史上异彩闪烁的报刊突然殒没


《我在不寻常年代的特别经历》 第一部分赵浩生:历史舞台前的特殊看客(5)

    当赵浩生浮槎东渡之际,当哺养他的这片国土在视线中渐渐远去,他并不曾流露感伤情怀,因为内战中的祖国的走向还扑朔迷离,因为他无论如何也预想不到,他这一别之后再度重返故国的旅程,竟会那样的漫长和艰辛。    
    初到日本时,日本刚战败的痕迹还到处可见,赵浩生在此领略了短暂的扬眉吐气的感觉。在最高级的饭店里,都住着由战胜国来的人,赵浩生也跻身其中。所以他在数十年后,形象地用住饭店、吃饭,概括了日本战后经济的发展和民众生活的变迁。    
    他说:“最初,我能请日本人吃饭的饭店,是绝大多数日本人不敢问津的,被邀请者对能进这一等级的饭店吃饭,颇感荣幸;后来,在这一等级的饭店吃饭,对日本人来说,渐渐变得不那么高不可攀了;到了八、九十年代,日本人宴请我的饭店,倒是我不太敢于问津的豪华饭店了。”    
    在饭店里,他首先结识了盟军司令部特批进入日本从事商贸经营的200家公司的各国商贾,其中有好几位是华裔,如当年在美国餐饮业界小有名气的李兆焕。他与香港特区首任行政长官董建华的父亲、船王董浩云,也是在日本定的交。    
    在美军占领时期的日本,拥有美军特权的人在生活上与日本人比较起来,有着天壤之别。在和日本人交往时,哪怕送一包烟、一块肥皂,他们也会感激不尽。但使赵浩生感受最深的,并非战后日本之穷,而是他们穷得平等,从天皇到平民,过的都是一样的穷日子,看不出有谁是特权者。    
    有一次,赵浩生邀了日本首相片山哲夫妇和他们的秘书,在他常常光顾的“外人记者俱乐部”吃饭。主菜是南式炸鸡,就是如今流行的肯德基炸鸡。每个人有半只鸡,放在精致的小篮子里,端上桌供客人享用。    
    赵浩生吃了一阵,发现片山夫人只吃面包,不动炸鸡,就一个劲地劝她尝尝。无奈之下,她非常不好意思地悄悄和秘书说了几句,秘书转达说:“夫人想把炸鸡带回家给孩子吃,不知道行不行。”    
    赵浩生忙说:您只管享用,我会再要几份炸鸡让您带回去给孩子吃。片山夫人闻言,站起身来连连向他鞠躬道谢。此事令他感慨万千,一个相国之家,居然也和老百姓一样受苦,这样的国家实在不可以小看。    
    由于有了战胜国记者的特殊身份,赵浩生在日本结交了许多难得的朋友,除了当权的新闻人物,更有不少学术界、艺术界的名人,以及在野的军政要人。    
    但没过多久,赵浩生就感觉到中国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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