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8-谁摸了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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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8-谁摸了我一下-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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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晓得这一行有很多忌讳,不能把死人叫死人,应该叫谐音“喜神”。    
    这个赶尸人很少说话,总是很缄默,来了后倒头就睡,睡醒了就吃,入夜就带着那些死尸离开。    
    她和她男人都不晓得他叫什么,只叫他“先生”。他们也不晓得他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他们从来不多问。    
    有一次,这个赶尸人有点喝醉了,跟她男人吐露了一些他家族的情况。    
    他家三代都是干这个的。    
    他是跟他父亲学的,他父亲是跟他爷爷学的。    
    解放前,在重庆打铜街,有一个门面上挂着一面杏黄三角旗,上面写着——代办运尸还湘。那就是他爷爷的店铺。    
    实际上,他们并不是一家人,三代都是光棍。干这行不能沾女人。    
    他是一个被遗弃的婴儿,他父亲在一个坟地里捡到了他。那天晚上,他父亲赶尸回来,路过一片坟地,突然听到一阵啼哭,循声走过去,看见深草中有一个襁褓,里面躺着一个婴儿,没有一滴眼泪,一边看他一边干哭……    
    巧的是,他父亲也是他爷爷在一个坟地里捡到的。当时,他父亲更小,好像刚满月的样子。    
    因此,他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个民族,不知道父母是什么人,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时辰……    
    他和他父亲都不知道爷爷是跟谁学的这门巫术,只知道他爷爷有一本老旧的书——《奇门遁甲》,源头一定在那里面。    
    从他爷爷那一辈,他家就是封闭的,绝少跟外人来往,一直到他这一辈,还是如此。这是行规,也是他的家规……    
    此时,女人蹲在茅房里,越来越感到忐忑不安了。    
    今夜,她的男人偏偏进城了,留她一个人在家。出一次山不容易,她的男人要三四天才能回来。    
    她一直在回想那个男孩的眼神。    
    她怀疑他不是人,而是哪具尸体的魂儿,从门后飘出来……    
    她很快就提上了裤子,朝屋里跑去。    
    突然有个声音在背后说:“停一下。”    
    她猛地回过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是穿着道袍的“先生”。    
    “是你……”    
    “是我。”    
    “你怎么还没睡?”    
    赶尸人的眼里闪烁着神叨叨的光,他低声说:“这院子里有邪气。”    
    女人惊愕地问:“你是说刚才那个男孩?”    
    “是他。”    
    “你怎么晓得?”    
    “这个你不该问。”    
    “那怎么办?”    
    “你得让他离开。”    
    “我的男人不在家,我不敢。”    
    “晚上我就走了,我是担心你。”    
    “你掌握着法术,快管一管吧。”女人惊惶地乞求道。    
    赶尸人有些绝望地说:“我只能操纵没有魂儿的尸首,你晓得他是什么?”    
    “他是……什么?”    
    “他是没有尸首的魂儿。”    
    “他怎么会来我家呢?”    
    “不知道。”停了停,赶尸人说:“你去赶走他,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会暗地里助你。”    
    女人把手伸进口袋,碰了碰钥匙,不知所措地说:“现在就去?”    
    “现在。”    
    女人朝男孩住的房间望了望,他已经吹灭了灯,那窗子黑糊糊的,没有一点声息,好像有一双疲软的眼神正朝这里望过来。    
    她迈步了。    
    她走出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    
    赶尸人并没有动,站在原地看着她。    
    她一狠心,大步走了过去。她的手一直插在口袋里,不安地摸着口袋里的钥匙。    
    她走到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声音。这时候,柳树上栖息的红嘴红脚乌鸦,突然叫了起来。    
    她又回头看了看,赶尸人依然远远地望着她。    
    她颤巍巍地用钥匙打开门,轻轻推开,吱呀……    
    里面漆黑一片。    
    这时候,距离日出大约还有一个钟头。东南方向的天空,水星和火星都出现了,一亮一暗,亮的是水星,暗的是火星。


第一部分:赶尸盗 尸(1)

    在黑暗中,女人看见有一双黯淡的眼睛在闪动着。    
    她掏出打火机,打着,看见那个男孩穿着白色的衣裤坐在床头,正看着她。    
    她举着打火机,说:“你……还没睡啊?”    
    男孩不说话。    
    “我来跟你说件事……”    
    男孩不说话。    
    “你看,天快亮了……”    
    男孩不说话。    
    “所以……”    
    打火机突然灭了,房间里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女人使劲打了几下,可能没油了,她没有打着。    
    男孩消失在黑暗中,只有那双黯淡的眼睛在闪烁着,在等待她说下去。    
    女人突然问:“你晓得今夜这个旅馆里都住了些什么人吗?”    
    男孩说话了:“我晓得。”    
    “什么人?”    
    “我看见大门后那些鞋了。”    
    “……那你怎么还来?”    
    “我就是来找他的。”    
    “谁?”    
    “那个穿道袍的先生。”    
    “你找他?”    
    “我要做他的徒弟。”    
    女人愣了:“你想学什么?”    
    男孩低低地说:“——万里行尸。”    
    静默,只有外面的乌鸦在叫,长一声,短一声。    
    女人问:“你为什么不种地呢?”    
    男孩似乎笑了笑,说:“实话告诉你,我是个逃犯……”    
    “你犯了什么罪?”    
    “你别问。”    
    “为什么?”    
    “我说出来,你会害怕。”    
    “我不怕。”    
    “……盗墓。”    
    “盗墓?”    
    “对,偷死尸。”    
    女人一惊。    
    前一段时间,曾经有两个偷死尸的人住在她家里。    
    这一带的山民,一直生活在闭塞的深山老林里,死了并不火化,依然全尸土葬。    
    那些盗尸的人用三米多长的特制的铁探杆,探测到棺材的位置,再用铁锹挖,挖到尸体之后,就戴上手套,把尸体装进尼龙袋,背到女人家,用刀子割掉皮肉,放进缸里用双氧水漂白……    
    “你偷尸体干什么?”    
    “卖钱。”    
    “有人买尸体?”    
    “听说,他们把尸体运到城里一个高校,再卖给一个专门为人体做解剖的教授,做标本。”    
    “你……怎么运走尸体?”    
    “背。”    
    “你偷过多少?”    
    “十几具吧。半个月前,我挖出了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尸,本以为会卖上好价钱,却被人撞见,报警了。我就连夜躲进山里藏起来。”


第一部分:赶尸盗 尸(2)

    女人忽然有了一种猜测——这个男孩真是一个魂儿,他的尸首被人偷了,现在他寻着自己的气味追到了她家,来报复了。    
    想到这里,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家在哪儿?”    
    “沅村。”    
    “哪个沅村?”女人在这个山里长大,从没听过沅村。    
    “在沅河岸边,离这里有七十多里路。”    
    “你怎么知道我家可以住宿?”    
    “听一个人说的,他也偷死尸,而且在你家里住过。他告诉我,确实有赶尸这回事,赶尸人就住在你家里……我在这里等他们几天了。”    
    “那你过去跟先生谈谈吧。”    
    “你给我牵个线。”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我跟他不认识。”    
    “……你等一下。”    
    女人说着,一步步地退出去,到了门口,她说了一句:“小兄弟,我警告你,你可不要打门后那几具尸体的主意。”    
    “我不会。”    
    女人这才走开了。    
    现在,只剩下男孩一个人坐在黑暗中。    
    空气中的气味显得很古怪,有时浓时淡的花香,也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    
    女人的脚步越来越远了……    
    终于,看似有气无力的男孩在黑暗中敏捷地站起来,无声无息地走到窗前,警觉地朝外面观察了一番,然后又敏捷地坐到了床上,姿势和刚才一模一样。    
    他这个鬼祟的举动暴露出——事情绝不简单。    
    女人快步走在砖石甬道上,终于,走近了那个赶尸人。    
    这时候,天上的月亮已经不见了,四周很黑,似乎到处都飘荡着黑黢黢的死尸,他们飞起来像洁白的天使一样无声无息。    
    赶尸人直直地站着,面容模糊,也像一具僵尸。    
    女人停在他跟前,干咳了一声:“是我。”    
    “他离开了吗?”    
    “没有。”    
    “为什么?”    
    “他好像是个人。”    
    “你看门后那几个像不像人?”    
    女人似乎抖了一下,说:“他说他是盗尸的,警察正抓他,他想给你做徒弟。”    
    赶尸人笑起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睡吧。”    
    “到底怎么了?”    
    “我也该睡觉了。”赶尸人一边说一边笑着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女人追了几步,拉住他的袖子:“先生,你告诉我!”    
    赶尸人注视着女人的脸,终于说:“他是来索我命的。”


第一部分:赶尸光天化日

    东方微微地亮起来。天空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    
    女人起来了。她腰间扎着扣花围裙,在杀一只野山鸡。    
    院子里确实有很多花,清一色都是兰花:春兰、蕙兰、建兰、寒兰、台兰、落叶兰、虾脊兰、兔耳兰、万代兰……    
    房后,生长着密集的竹子,还有一丛丛茂盛的野草。远处,是深山老林,古木参天。更远处,群峰罗列,直橛橛地站立,像一排青翠的死尸。    
    在晨光中,猩红色的大门后那些鞋子暴露得一清二楚,纹丝不动。一双棕色圆头皮鞋,一双白色旅游鞋,一双黄胶鞋,一双懒汉黑趟绒布鞋,一双花花绿绿的布鞋。    
    鞋上面都是厚厚的尘土。    
    花花绿绿的布鞋是女性。    
    高大的赶尸人也起来了,他来到院子里看女人杀鸡。他脱下了那身深蓝色道袍,换上了一身洗得发白的劳动布衣裤,袖口都起了毛边。    
    女人朝男孩的窗户瞄了一眼,小声说:“他还没起来。”    
    赶尸人没说什么,只是看那只死到临头的野山鸡,没有表情。也许,是因为他那张黑脸太长了,想制造点表情,得调动大面积的肌肉,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那只野山鸡非常鲜艳,羽毛花花绿绿,就像大门后那双女尸的鞋。    
    女人不再说什么,一只手抓紧野山鸡的双翅,另一只手举起菜刀,猛地剁下去,鸡头就掉了,鲜血喷涌而出。    
    无头的野山鸡在女人手中疯狂地扑棱了很多下,终于软弱下来,一下下抽搐。    
    接着,女人端出一锅开水,把死鸡扔进去烫毛。野山鸡变得湿淋淋,热腾腾,散发着满院子臭味,把尸体味盖住了。    
    转眼,那美丽的羽毛就脱落在地,变成了一堆难看的垃圾。一只无头鸡,赤条条地躺在盆中,爪子伸得直直的,变得僵硬。    
    女人用围裙擦了擦手,嘀咕道:“我去采点蘑菇来。”说完,她一个人走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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