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隆德誓言 作者:亮炯·朗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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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隆德誓言 作者:亮炯·朗萨- 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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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族的婚礼隆重、热烈而绵长,不管是农区还是牧区,都是要举行三四天,特别是富裕的家庭。多是在冬季腊月,有的农区则是在秋季庄稼收获的时节,今天这家农户是富裕人家,婚礼的热闹和隆重不亚于头人家,今天是婚礼的第二天,主要仪式是迎亲和送亲,所娶媳妇家离此村较远,双方迎亲的队伍都是骑着马,穿着和饰配、挂戴都很华丽。
    村里几乎所有的青年男女,都用土陶罐、铜壶、木桶盛着甘甜清冽的山泉沿途摆好,这是青年们在表示祝福,祝福新娘新郎幸福美满,当盛装的新娘下了马,便向他们敬上果品。
    主人家一楼一底的门户外,有一条大道,屋顶上已经燃起了迎候新娘的神香……
    从达折多回来,在米昂( 木雅) 扎营露宿时,桑佩马帮碰上一队甘孜大金寺的马帮,在和寺庙马帮会首的摆谈中桑佩罗布得知,布隆德在翻过年坎后的腊月——藏历木猴新年,将举行五年一次的隆重的大祈祷法会,许多地方的高僧、头人、贵族和老百姓都会去那儿朝拜。桑佩罗布听说后,如获至宝,但他并没有马上告诉坚赞,他在心里盘算着怎样安排这支队伍……
    蓝色的天空有三光
    那是温暖的阳光
    银色的月光和闪烁的星光
    辽阔的草原有三美
    那是格桑花和牧场、牛羊
    青年的身上有三宝
    那是骏马、钢枪和无畏的勇气
    ……
    在卡日泽瓦草原,悠扬的歌声飘荡着,这歌声是桑佩马帮再熟悉不过的了,就连骡马们也感觉到亲切,一下就抖擞起来,步伐也加快了,这优美的歌声是度母一样的松吉措唱的,她在迎接他们了。
    这次,桑佩马帮在卡日泽瓦滞留的时间很长,时间已经是藏历的十一月了,再不赶回桑佩岭,新年木猴年的节日不就要在他乡过了吗? 马帮娃们不知聪本在作何打算,在米昂时聪本就好像不着急了,一路做着生意,一路慢慢地走,问他有什么打算,他只是笑笑,把眼睛一瞪,摸着唇髭说:“我有个好的安排,到时候再告诉你们。”
    这天早晨,太阳刚冒出山头,阿更和司郎彭措起床后走出帐篷,到草坡旁撒了泡尿,尿若悬河水的雾气在铺着霜花的金黄草地上蒸腾,阿更清清嗓门,兴致勃勃地唱了起来:
    德格装饰我知道
    头顶琥珀闪光耀
    我虽不是霍柯人
    霍柯装饰我知道
    彩虹丝带腰间飘
    我虽不是勒塘人
    勒塘打扮我知道
    银花朵朵头上戴
    我虽不是巴塘人
    巴塘装饰我知道
    银丝须子额上交
    我虽不是……
    “咳,我说,阿更,这两天你总爱唱这首歌,我都听得心慌了,换个其他的不行吗? ”
    司郎彭措说。
    “怎么? 怕是我唱起这歌让你想起了情人吧? ‘头顶琥珀闪光耀! ’这次到达折多你给她买了什么礼物? ”阿更开玩笑地说。
    “我都忘了我有个情人,你还记得? 难道是你对她有意思了? ”司郎彭措伸着懒腰说。
    “笑话,我可不夺朋友所好,去你的吧! ”
    他们俩说笑着向帐篷走去。阳光下的金色草原苏醒了,骡马们也舒坦热闹地“咴咴”叫开了,酥油茶在木桶里回响的哗啦声,人们唤牛畜的声音,女主人嘎嘎的挤奶声,应和在草原明媚的晨光里。
    “嗨嗨,伙计们,我有个想法要告诉大家,这也是我考虑了很久的事,大家看行不行。”
    从帐篷走出的聪本兴致勃勃地拍了几下手掌走近马帮娃。
    “是不是我们明天就出发。”
    “不,我想,今年冬天我们不回去了。”
    一听聪本这样说,一个马帮娃失望地开着玩笑叫了起来:“我都快一年没碰过女人了,想死家里的女人了,聪本,你好狠心。”
    “算了吧,宗麦,你糊弄别人还可以,在我面前说这些那是骗不了人的,你……”一个年纪较长的马帮娃说着,宗麦忙打断说:
    “奇怪啦,你是怎么知道我……”
    “好啦,算我没说,我料定你下边的话一定不好听,还是听聪本说吧。”
    马帮娃们都出了帐篷,很关心聪本的这次例外的计划。
    “大家猜猜,我计划在什么地方过冬? ”聪本继续说。
    “八成是聪本舍不得离开松吉措阿松了吧? ”年轻的阿更说。
    “错了,我的想法是,我们应该到布隆德去做趟买卖了,在我们这群人中,年轻的多数都没去过那里吧,那还是八九年前了,我们曾去过。翻过年尾,藏历正月布隆德朗泽寺要举行五年一次的大祈祷法会,康巴地区许多的僧俗人众都将去朝拜,前往那里的还有许多地区的商队。”
    “对呀,聪本,这是个好主意。都说那儿是个吉祥美丽的地方,我早就想看看翁扎土司的官楼了,听说那座在康区数一数二的官楼像山一样高,跟宫殿没什么区别,不知是不是过于夸张。”
    “没有夸张,确实如此,听我阿妈还说,那儿的女子姿色极好,是出美人的地方呢。”
    “你们听说没有,说是土司的女儿才是美人中的最美,我倒想看看是不是真有那么漂亮。”
    大家议论纷纷,掐算着在布隆德朝拜完大祈祷法会,就是回家的时间了。刚才从帐篷里走出的坚赞却惊讶地愣神站在门帘前,“布隆德”这几个字在他心里是最温润、最甜蜜又是最怕触及的。聪本这突然的计划,让他惊诧,让他内心涌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激动,他用力握着帐篷门旁的牛毛绳,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和不安。他的心情只有聪本和塔森感觉得到,聪本装得很自然,一直没有看坚赞一眼,兴致很高地跟马帮娃们说着话,坚赞把目光投向司郎彭措身后的塔森,塔森马上对他鼓励地笑了笑,并轻轻点点头。坚赞明白,他们父子俩是经过商量了的,聪本这一举措完全是为了他坚赞,竟然要冒风险把整个商队带到布隆德去,他绝不能答应。他再次深切体会到聪本严厉、强悍的外表下有颗充满了慈父般温情的心。不能,坚赞坚决地想,不能让聪本参与进来,那是他自己的家仇,如果报仇未成,意外地给商队带来麻烦,后果是可想而知的,聪本苦苦经营了几十年的商队,被自己的私事毁于一旦,那他坚赞不是又欠下了罪孽吗? 他怎么对得起聪本。坚赞简直不敢往下想,他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激动,向聪本走去:
    “聪本,我不同意去那地方! 那是冒险! ”
    坚赞的话很坚定,使议论着布隆德的马帮娃们一下停住了话头,大家都看着坚赞,不知坚赞怎么会那么严肃地反对聪本的决定。
    聪本没有回答他,却高声问大家:“那么还有谁不赞成? ”
    “同意,去吧,坚赞,你怎么啦? ”年轻人都说赞成,阿更不解地问。
    “我呢,我赞成商队去布隆德,但我必须回家。”静默了一会儿,一个中年人说。
    “好,我同意,我知道出门时你家老母亲正在病中,你应该回去。还有你,格绒甲塔,你家要选址修新房,你是当家的,你也回去,就这样,坚赞也跟他们一起回去吗? ”聪本说。
    甲塔忙接着说:“聪本,我要跟大家一块儿去,家里修房的事开春后再动不迟,从布隆德返回后正合适。”
    “不,甲塔,日子都请喇嘛卦定好了,就不要改动,你们几个回去也好跟我们大家的家里带个口信,就这样吧。”
    五年一次的布隆德大祈祷法会在康区是很出名的,布隆德不在康南马帮所经路线中,很少有机会去,想去布隆德不只是做买卖,去朝拜大法会也是为家人,为商队祈祷吉祥的机会。桑佩马帮什么风险没见过,坚赞说的风险难道是指过贡日雪山吗?
    司郎彭措说:“坚赞,你怎么了? 从没见你这样退缩过。”
    “总之,聪本,我不去,我请求你同意,好吗? ”坚赞执拗地看着聪本说。
    “这事大家都同意了,你实在不愿意去,在你阿松这里等我们也行。”聪本早料到坚赞不会赞同他跟商队去那个他自己魂牵梦绕的地方,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告诉坚赞,现在众人都同意了,看他还怎么说。
    “坚赞,就这样吧,我赞同父亲的安排,相信他,事情会如意的! ”塔森也在一边说。
    聪本忙接着说:“伙计们,就这样吧,今天好好休息,做好准备,明天一早出发。”说完他转身就向帐篷走去。
    坚赞追了去,塔森本想拦住劝说他,但又觉得坚赞跟父亲说说心里想说的话也好,就随他去了。
    “坚赞今天很反常,你们不认为吗? ”阿更说。
    “我也这么想,他好像不喜欢那儿似的。”
    “也许那儿有个丑情人要找他算账,他是怕再见到她吧? ”几个年轻人开着玩笑地议论着。
    “只能这么说了,塔森,你说呢? ”阿更说。
    “你说的可能正确,我也这么想,”塔森笑了说,“他只是一时的冲动,他会跟我们去的。
    别管他,我们喝茶去吧。“
    “聪本,我求你啦,看在菩萨面上你就不要这样做了,好吧! ”坚赞追上聪本恳求地说,“我绝不答应用商队去冒险,如果事情暴露,如果把你和商队牵连了,如果……”
    聪本见坚赞越说越激动,就说:“坚赞,你就别说这些了,什么如果如果!你不是要离开我们吗? 七八年了,坚赞,这么多年来你就像我的亲儿子一样在我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你说走就走,对我们无所谓,但我不能,你要复仇,你要去赴生死之难,我放得下心吗? ”
    “是的,你在我心里也像父亲,塔森我们俩亲如兄弟,还有他们,”他指了指身后不远处那些马帮娃们,“我和马帮商队难以分离,但是,为了复仇我必须放弃一切! ”
    “你认为孤注一掷才是复仇吗? 你有几成的胜算? 在没有了解到对手的情况之前,你能肯定你有多大的能力吗? ”
    “不能,但是我无论如何不能再耽搁了,我……”
    “所以,坚赞,我们必须去趟布隆德,我们在一起总比你一个人强,这是两全的办法,是机会,相信我,孩子,我不会愚蠢地把商队送进虎口,只要你沉得住气,我们就见机行事,你的……”
    “不,我只想我一个人去,这不干你们的事! 是我……”
    这时,松吉措年迈的父母走出帐篷,老人手拿转经桶和念珠,准备去草坡那面的嘛呢堆转经,今年土司准许老父亲告老退休,就再不用到土司家里去执事了,两位老人感觉自己是幸福的,他们有个美丽又能干的女儿,家里的事不用他们操心,两个下人和松吉措把家里和牧场上的事管理得井井有条,对聪本和坚赞、塔森他们,老人从心眼里喜欢。这时见坚赞和聪本两个站在帐外争论着什么,老父亲就责怪道:
    “你们俩茶不喝,站在这里争吵什么呀? 进去,进去吧,有什么坐下来慢慢说吧。”
    老母亲微笑着点点头,拉住坚赞的手,叫他进帐篷。
    聪本和坚赞进了帐篷坐下喝茶,两位老人就走了。他们俩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都沉闷地喝着茶。
    一碗茶的功夫,松吉措拎着奶桶走进来:“你们俩怎么都把脸拉得像马脸一样长,在使什么牛劲? 怎么啦? ”
    坚赞忙说:“阿松,你帮帮我吧,聪本要带马帮去……去布隆德,为我! 他不听我劝,你就劝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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