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诗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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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诗库-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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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你们有你们人生和情热,
也有生的歌颂,未来的花底憧憬。

只是你们已被世界遗忘,
你们的呼喊已无迹留,
狐的高鸣,和狼的狂唱,
纯洁的哭泣只暗绕莽沟。

你们的小手空空,
指上只牵挂了你母亲的愁情,
夜静,月斜,风停了微嘘,
不睡的慈母暗送她的叹声。

幽灵哟,发扬你们没字的歌唱,
使那荆花悸颤,灵芝低回,
远的溪流凝住轻泣,
黑衣的先知者蓦然飞开。

幽灵哟,把黝绿的林火聚合,
照着死的平漠,暗的道路,
引主无辜的旅人伫足,
说:此处飞舞着一盏鬼火……



臧克家(1905… ),出版的诗集有《烙印》(1933)、《罪恶的黑手》(1934)、《生命的零度》(1947)、《凯旋》(1962)、《放歌新岁月》(1991)。

老马


总得叫大车装个够,
他横竖不说一句话,
背上的压力往肉里扣,
他把头沉重地垂下!

这刻不知道下刻的命,
他有泪只往心里咽,
眼里飘来一道鞭影,
他抬头望望前面。
洋车夫

一片风啸湍激在林梢,
雨从他鼻尖上大起来了,
车上一盏可怜的小灯,
照不破四周的黑影。

他的心是个古怪的谜,
这样的风雨全不在意,
呆着像一只水淋鸡,
夜深了,还等什么呢?

村夜

太阳刚落,
大人用恐怖的故事
把孩子关进了被窝,
(那个小心正梦想着
外面朦胧的树影
和无边的明月)
再捻小了灯,
强撑住万斤的眼皮,
把心和耳朵连起,
机警的听狗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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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6诗选

黑雨 玉米棒子,棒 呼和浩特 梅花九段



黑雨

1

细小的蹄子
一夜之间走遍了大地
看不见的蹄子踩痛了醒着的事物
黑雨黑雨
落下来

是哪一位诗人的手指
让我们看到了黑夜背面的这些事物
是哪一种梦想让我们经历了短暂的光明
如今我们终于能准确地叫出
黑夜里雨的名字
黑雨
他强迫我们写出自己的简历

2

自从那盏灯在旷野上亮起
雨水就不停结集,向这里逼近
灯光所及之处,大地上的文字密密麻麻
人类的影子忽明忽暗
谁在黑暗的背后
迟迟不肯翻过这悲壮的一页

借助灯光
我们看见了神明的具体形状

3

我的日益壮大的羊群
荒凉的稿纸上不断强壮的诗句
全部暴露于雨水之下
我经历了一个牧羊人全部的耻辱
和一个诗人全部的贫穷
我突然想到放弃
让羊群重返天堂
让自己破产,田园荒芜
只是大雨中羊群悲凉的叫唤
让我清醒,并且坚持

我坚持把脸向上仰起
而且不说话
我用健康的沉默
揭露了天堂的虚无
命运他看清了
苦难里的坚强
于是黑雨更密集地落下来

4

心情起伏不止
我们习惯用夜的尽头,雨停之时
精心描绘目的 结果 明天
为一句谎言毕生谦卑
等待是病人一生的事业
在黑雨中裸奔的那个疯子
看到了黑夜尽头是白天,白天的那一边还是黑夜
雨停之处,晴朗的天空又要涌起黑云
奔跑的意义不是奔跑的前方
只是奔跑本身

雨地里,谁在我们前面奔跑
带领我们一起奔跑
黑暗中,我们只能听见他的呼吸
和自己的心跳



玉米棒子,棒

楼下那几株玉米
绝不是潜入特区的民工

玉米,曾是这里的主人
那是一个浪漫的年代
玉米是玉米棒子的,玉米棒子
是玉米杆的,玉米杆是大地的
大地是天空的,天空又是大地和玉米的
风自由地吹在天地之间,说
玉米,棒,玉米棒子,棒

连领取暂住证的资格都失去了,现在
以开水煮熟的状态才能自由出入
玉米来到市民中间,以营养的借口
进入他们的胃或血液
市民高兴了只会说,玉米棒子,棒
从不说,玉米,棒
狗日的市民
他们把玉米都赶到了乡下

玉米,棒。健康的,兄弟
在时代最隐蔽的地方集结
大地的游击队,日夜策划
袭击这苍白的城市里
这疲倦的市民

楼下,这三株两株的玉米
一支小分队,潜入城市
别在腰上的玉米棒子是结实的手榴弹
棕红色的穗子是随时可以拉响的引线
他们,在敌后收集城市的情报
破绽百出的防务历历在目
腐败是这个城池最大的缺口
而摇滚,城市最后的士兵
已经气喘吁吁啦

以一个叛徒的身份,总有一天
我会打开城门
浩浩荡荡的玉米开进城来
我的欢迎词蓄谋已久
玉米,棒,玉米棒子,棒



呼和浩特

满城的灯火从北吹向南
风和风里的恐惧来自北面
北面是阴山,是一把战死的骨头
一张发白的羊皮丢在阴山更北
被重棰轮番击响时那是一面大鼓
把马蹄和冷兵器煽动为恣肆千年的洪水
如今人们称之为草原
冷冷的阳光照在劫后驯服的草上
风起于比草更辛酸更久远的地方
漫过草地和阴山不停地向城里吹来
满城的耳朵向风张开
灯火向南流去

灯火向南流去
可灯火从来没有流过黄河
灯或此前火把下的兄弟是早被遗弃的部落
流放的马群和羊群无言啃雪由来已久
向南面的太阳张望还是向北面的寒风嘶鸣
是一个游疑千年的选择
好在黄河水灾后的红泥地上可以植上红柳
可以建造村庄安置平安的炊烟
可以用马皮换来南方的茶叶和丝绸
噢,细腻而隽永的茶叶,柔软而光滑的丝绸
南方的品质饱含诱惑
灯火一直向茶叶和丝绸所来的南方流去
可从来流不到黄河以南

流不到黄河以南
返不回阴山以北
黄河和阴山之间
是我局促而犹豫不决的呼和浩特

我局促而犹豫不决的呼和浩特
前面被越来越新鲜的阳光照着
背后被越来越深遂的寒风吹着
天空蓝得发青,贫穷而简单
莫测的云阵不时从远方逼近
降下昂贵的雨水,或是寒冷的大雪
满街不耐寒的杨树和同样不耐寒的垂柳
慌乱不止,他们惊魂未定

耐寒的是我的兄弟和他们的女人
模仿着早已失散的羊群,阳光下低头吃草
风雨中或雪地上平静地反刍
不再想向南走过黄河,向北翻过阴山
或向前更接近梦想,向后更守牢传统
只在回民区的清真饭馆里,玉泉区的小巷子里
新城区的写字楼里,托克托和土默特的玉米地里
操持二十一世纪当年当月当天的生活

而新华广场上,奔腾的马群不只是雕塑
半夜总有清醒的蹄声穿过整个城市



梅花九段

1
有多少植物拒绝描述,保持了尊严
山林中深居浅出,简单得没有名字
真正的王从不穿衣。可是梅

他们是自己的诸侯。健康的肌肉
大地一样结实。高贵的心事
只有深刻的星空可以与之对称

可是梅,他们从民间绑架了你
寒门小女子,被移植到华裳更替的谎言
大雪在没有梅花的地方纷纷落下


2
梅的背后黑暗深邃
几千年的冷气集于一处,吹向一朵
小小的梅花

谁放弃了手中的锄头和镰刀
谁就会熄灭木头燃起的火
寒冷来自没有温度的人。梅

一个人就是另一个人寒冷的原因
人群背后的那个人掌握了天下大雪
他的旨意无从抗拒

3
梅,你的高贵始于命运自上而下的暴虐
不幸的事件当空洒遍天下,多过大雪
你素面朝天。浮游于大地的香气实为

一段孤苦的念白。你从来不是
为众生受刑的英雄。落雪之时
你试图突破的不是冬天,而是身体里命定的疆域

一树梅花是内心火力一次不完全喷射
生命之核热力迸发,身体扭曲
足以灼瞎寒冷的双眼

4
想起梅的人都看见自已染病不浅
身怀绝症的人以梅为火,环坐四周
他们的病由来已久

一把宁曲不折的老骨头于纸上
一个多疑的小丫环于窗外
梅,几千年无人说破你的真身

梅,坐于大雪中间
一脸灿烂
为天下人疗伤

5
有没有脚底阔大的风
历千山万水,于万千事物之中
找出一支优秀的梅花

有没有一支优秀的梅花
推开山门,扫净天下的尘土
等候天降大雪

有没有一场大雪
襟怀坦白,几千年往返天上人间而不染
极具资格从梅花面前落下

6
梅花被迫从梅花中走失
和平年代,天下无雪
堂皇的汉语阳光下萎弃于地

梅花背影单薄,在其消失之处
竞价的牌子此起彼伏
大雪没有因此而落下。可是梅

谁的内心保存了一份积雪
谁就会不停地向远处张望
简单的衣襟挂住了最后一缕寒香

7
美好的事物少于赞美之词。梅
我要让你从格言中还俗
一棵普通的雌性植物了走进劳动。一团白色的

舞蹈的火焰,步伐比老虎更加贫穷而凶狠
在生活中争夺土壤和水份
发生了漫天大雪中从未有过的颤抖

梅,只有我还深爱着你眼中那一道
凛冽的寒气,一道淬火后复仇的剑光
你命运的全部秘密

8
我宁愿把一次艳遇视为必然的因果
当我们都在寒冷之中,并发现对方身体里的火
争夺从此开始,只是秘而不宣

梅,你早已打开我身体的缺口
用一生的时间走遍每一个部位
在我极为细致的地方,落下一袭白衣

梅,我看到你曲尽其致的体态
完全在平平仄仄中发肓成熟
肉身轻过你自己吁出的一口清香

9
梅,你我之间暗香浮动
于无人处守着一个残酷的冬天
比冬天还冷静。永无谋面

你将永远年轻,数点梅花
保持片言居要的风度
使我眺望一生

在远离梅花的地方轻唤梅花
大雪落上我一个人的头顶
我每年衰老一次



灵石岛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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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青诗选

艾青(1910…1996),原名蒋海澄,出版的诗集有《大堰河》(1936)、《北方》(1939)、《向太阳》(1940)、《黎明的通知》(1943)、《归来的歌》(1980)、《雪莲》(1983)等。

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 北方 冬天的池沼 手推车 时代 大堰河——我的保姆 黎明的通知 给太阳 鱼化石 虎斑贝 互相被发现 失去的岁月 盆景 给女雕塑家张得蒂 我爱这土地 太阳 煤的对话 乞丐 桥 树



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

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
寒冷在封锁着中国呀……

风,
像一个太悲哀了的老妇
紧紧地跟随着
伸出寒冷的指爪
拉扯着行人的衣襟,
用着你土地一样古老的
一刻也不停地絮聒着……

那从林间出现的,
赶着马车的
你中国的农夫,
戴着皮帽,
冒着大雪
要到哪儿去呢?

告诉你
我也是农人的后裔——

由于你们的
刻满了痫苦的皱纹的脸
我能如此深深地
知道了
生活在草原上的人们的
岁月的艰辛。

而我
也并不比你们快乐啊
——躺在时间的河流上
苦难的浪涛
曾经几次把我吞没而又卷起——
流浪与监禁
已失去了我的青春的最可贵的日子,
我的生命
也像你们的生命
一样的憔悴呀。

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
寒冷在封锁着中国呀……

沿着雪夜的河流,
一盏小油灯在徐缓地移行,
那破烂的乌篷船里
映着灯光,垂着头
坐着的是谁呀?

——啊,你
蓬发垢面的小妇,
是不是
你的家
——那幸福与温暖的巢穴
已枝暴戾的敌人
烧毁了么?

是不是
也像这样的夜间,
失去了男人的保护,
在死亡的恐怖里
你已经受尽敌人刺刀的戏弄7

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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