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访吸血鬼作者:安妮·赖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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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访吸血鬼作者:安妮·赖斯-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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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暴地把她送入天堂或者下到地狱,再把她的钻戒拿回来送给克劳迪娅。
    “这段时间里我就不断地教导克劳迪娅,在她那小巧玲珑的贝壳般的耳朵旁低声细
语,告诉她,如果我们看不到身旁的美,看不到处处可见的人类创造,我们的永生便没
有意义。每当她接过我给她的书,轻轻诵读我教她的诗,或者信心十足地在钢琴上轻轻
弹奏出奇特而连贯的旋律时,她的目光是那样的宁静,不断吸引着我探测这目光的深度。
她可以一连几个小时地沉醉于书中所描述的内容,静静地听我给她朗读。她是那样的宁
静,静得使人心动。每当这时,我就会放下书,在灯光下凝视着她。于是她便身子一动,
像洋娃娃一样复活了,用她那最柔美的声音对我说,再给她多念一些。
    “这以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尽管她很少说话,而且还是个胖乎乎、手指圆鼓鼓
的小孩,却经常稳稳地坐在我的扶手椅里读亚里士多德的作品、读波伊提乌①的作品,
或者大西洋那边刚传过来的新出的小说,或者仔细琢磨前一天晚上刚听过的莫扎特的乐
曲。那准确无误的听觉和回味乐曲时的那份专注,使她显得阴森可怖。她会一个又一个
小时地坐在那儿推敲那段乐曲——先是旋律,然后是节奏,最后再把两者合为一体。克
劳迪娅简直是个谜。根本不可能了解她懂什么、不懂什么。她杀人的方式让人不寒而栗。
她总是一个人坐在黑幽幽的广场上,等某个善良的先生或女士发现她。她的目光比我见
过的莱斯特的目光更茫然,像个吓呆了的孩子,向那些心疼她的好心施主小声求救。他
们会抱着她离开广场,而她就紧紧搂着他们的脖子,牙齿咬着舌头,眼睛里闪着贪婪的
欲望。头几年,死亡对这些人来说是一瞬间的事情,但现在她学会了玩弄他们,带他们
到玩具商店,或者咖啡馆。他们会给她买一杯热气腾腾的巧克力,或者一杯茶,好让她
苍白的脸颊焕发出容光,而她总是推开杯子,一味地等候,等候,好像是在静静地吞食
他们极度的友善。 ①Anicius Manlius Severinus Boethius(480—524),古罗马哲学家和政治家,
曾用拉丁文译注亚里十多德的著作,后以通敌罪被处死,在狱中写成以柏拉图思想为立
论根据的名着《哲学的慰藉》。 “等一切都完成之后,她便会回到我身边,做我的学生,长时间地和我待在一起,
越来越快地吸取我传授给她的知识。她和我有一种默契,这是莱斯特所没有的。清晨,
她和我躺在一起,她的心跳伴着我的心跳。很多次我看着她时——当她深浸在音乐或绘
画中,没有察觉我站在房间里时——我就又想起了我和她之间那独特的奇异经历:我杀
了她,夺走了她的生命,死命抱着她吸干了她的血。我不知道曾对多少人有过这种行为,
那些人现在都在潮湿的泥土中腐烂,而她却活了。她活着,搂着我的脖子,弯弯的小嘴
贴在我的唇上,明亮亮的眼睛贴着我的眼睛,她的睫毛蹭着我的睫毛。我们抱着,笑着,
在房间里旋转,像在跳最疯狂的华尔兹。我们像父女,又像情侣。想想看,莱斯特竟然
不嫉妒我们,这多么令人高兴。他只是站在远处对着我们微笑,等着她去找他,然后就
会把她带到街上去,在窗户下面向我挥挥手,便去共享他们之间所共有的一切:搜寻,
引诱,杀人。
    “就这样过了许多年,一年又一年,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想起有关克劳迪娅的某个问
题。从你脸上的表情,我想你已经猜到是什么问题了,而且还会奇怪我那时怎么会没请
到。我只能说,时间对于我,对于那个时候的我们是不一样的,一天一天的日子不是井
然有序一环套一环的链条,而是层层波涛中的明月。”
    “她的身体!”男孩说道,“她永远也长不大。”
    吸血鬼点了点头。“她永远都是个小鬼孩,”他说道,声音很轻,好像还有些疑惑
似的。“我一直就和死的时候一样年轻,莱斯特呢,也一样。可她的心,那是吸血鬼的
心。我竭力想知道她是怎样一步步走向成熟的。尽管她一直很内向,能一言不发耐心听
我按时给她讲课,但她的话慢慢多了起来,她那洋娃娃般的脸上有着越来越多的成人深
邃的目光,她的天真也好像伴着那些玩具和原有的温顺一起被遗弃了。她穿着那缀满珍
珠的睡袍,束着一根腰带,悠闲地倚在沙发上的样子,让人感到极端性感,具有强大而
可怕的诱惑力;她的声音还像以前那样清脆甜美,但多了一些成熟女性的共鸣,有时还
会发出一声高音,把人吓一跳。她往往几天不说话,然后会大声讥讽莱斯特有关战争的
预言。有时她边喝着水晶杯里的血,边对我们说家里没书了,让我们偷也得偷几本回来,
接着会冷冷地告诉我们,她听说有个书房,在圣玛丽区一个富丽堂皇的大楼里,还有一
个女人像搜集石头或蝴蝶标本一样搜集书籍。她问我能不能把她带到这个女人的卧室去。
    “这种时候,我会惊得目瞪口呆。她的念头真是难以预测,她的心思更是不得而知。
但她说完这类话后,又会坐在我的大腿上,手摸着我的头,趴在我怀里打起瞌睡,轻声
对我说,我只有懂得了杀人比书和音乐更为重要,才是和她一样真正成熟了。‘音乐总
是……’她低语道。‘娃娃,’我呼唤着她。这就是她,一个魔娃娃,笑声伴着无穷的
智慧,圆圆的脸上,一张含苞欲放的小嘴。‘我来给你穿衣,我来给你梳头,’我出于
习惯这么对她说道。我能感觉到她笑眯眯地看着我,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厌倦神情。
‘你喜欢怎样就怎样,’我弯腰给她系珍珠扣时她对着我的耳朵细声细气地说,‘只要
你今晚和我一起去杀人。你从不让我看你是怎么杀人的,路易!’
    “她现在想独自睡一个棺材,这深深刺痛了我,不过我没有把伤痛完全表露出来。
我很有风度地表示了同意,然后就走了出去。我已记不清到底和她一起睡了多少年,她
就像是我的一部分。然而,在圣于尔絮勒会女修道院附近,她像一个迷失在黑暗中的孤
儿,突然朝我跑来,像人一样绝望地抓住我。‘如果那样使你痛苦,我就不要了。’她
的声音非常轻,如果是人,即便抱着我们俩,也听不见她的声音或者她说的活。‘我要
永远和你待在一起。不过我得看一看,明白吗?看看孩子们用的棺材。’
    “于是我们打算去棺材铺,演一出戏,一出独幕悲剧:她待在店主的小起居室里,
我就在前厅和店主谈话,悄悄告诉他,她就要死了。因为我爱她,所以要给她一个最佳
的归宿,但不能让她知道。店主被这个悲惨的故事所震动,说一定要给她做一个。想到
她躺在洁白缎子上的样子,尽管他已上了年纪,还是不由得洒下了几滴泪水……
    “‘可是,唉,克劳迪娅……’我向她恳求道。我厌恶这么做,很不愿对无助的人
玩猫戏老鼠的把戏。但我爱她,所以无可奈何地带她去了那儿。她坐在沙发上,双手交
握着放在腿上,小帽压得低低的,像是不知道我们在门厅里轻声谈论她。承办人是个黑
人,年纪很大,但很有修养。他赶紧把我拉到一边,唯恐让‘那个宝宝’听到。‘可她
为什么就要死了呢?’他用乞求的口气问我,好像我是上帝,是我下的旨意。‘因为她
的心脏有毛病,活不成了,’我回答说。我的话具有一种奇特的力量,马上产生了令人
不安的共鸣。他那满是皱纹的窄脸上流露出的情感使我深感不安。于是我想起了某些东
西,一束亮光,一个示意动作,还有什么声音……一间臭气熏天的房间里,一个孩子在
哭。他把一间又一间长形房间的门打开,让我看棺材。有一个黑漆镀银棺材,她就要那
个。我看着看着,突然抓起她的手,逃离了棺材铺。‘已经订好了,’我告诉她,‘我
简直要疯了!’我使劲吸着街上的新鲜空气,像是被憋了很久一样。然后我发现她在审
视我,脸上没有一丝情感,她带着手套的小手又塞进我的手里。‘我要它,路易,’她
平心静气地说。
    “然后一天晚上,她就在莱斯特的陪同下爬上了棺材商的楼,去取那个棺材。棺材
商就在不知不觉中趴在书桌上尘土覆盖的纸堆里死去了,那个棺材则放在了我们的卧室
里。棺材还新的时候,她经常一个又一个小时地注视着它,好像那是一个变化的东西,
会动,会活过来,或者一点一点向她展示着神秘。但她没有睡在里面,她依旧和我一起
睡。
    “她还有其他的变化,我记不清确切的时间,也搞不清先后顺序了。她杀人是有选
择的,有很苛刻的模式。贫穷开始对她产生吸引力。她要么求莱斯特,要么求我带她坐
上马车穿过圣玛丽区来到河边移民居住区。她似乎对那里的妇女和孩子特别着迷。莱斯
特对我讲起这些事情时,总是那么津津乐道,而我是很反感去那儿的,可有时再劝也没
有用。克劳迪娅瞄上了那里的一家人,一个一个地要了他们的命。她还要求去拉斐特城
郊的墓地。那里高大的大理石墓碑飘飘忽忽,等待着那些绝望的男人。这些人没有其他
地方可以安身,用所剩无几的一点钱买瓶酒,然后爬进某个腐烂的墓穴。莱斯特完全被
她折服了,你看他把她描绘得多么精彩!他把她叫做宝宝死神,妹妹死神,还有甜蜜死
神。对我,他则用一个概括性的名称讥讽地称为:仁慈的死神!他说这话时,像女人一
样拍着手,激动地大喊一声:噢,仁慈的主啊!我简直恨不得勒死他。
    “然而我不跟他吵,我们各行其是,尽可能顺应对方。我们的居室里堆满了书,一
摞一摞地从地上一直堆到房顶,都是些闪闪发光的皮革精装本。这是我和克劳迪娅追求
自己天生爱好的结果。莱斯特则尽其所能获取他的所需。后来她开始提问题了。”
    吸血鬼又停了下来。男孩又是那样急切地等待着,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但是吸血
鬼把十根长而洁白的手指合在一起,像个教堂的尖顶,然后又交叉合拢,使劲对压手掌,
就好像完全把男孩给遗忘了。“我早该知道的,”他说,“知道那是难免的。我早该看
到迹象的。我与她这么和谐,我又如此全身心地爱她,醒着的每时每刻都是她相伴左右。
可以说,除了死神之外,她是我唯一的伙伴,我早该知道的。我的某种潜在的东西已经
意识到了有一个黑暗的深渊离我们很近,就好像我们是在悬崖边上行走一样,会突然发
现这个深渊,并且稍有疏忽,或者思想不集中,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有时候,周
围的物质世界像是幻影,忽隐忽现,只有这个黑暗的深渊才是真真切切的;有时又好像
地上就要裂开一道口子,我似乎看到整个皇家大街在裂缝中塌陷下去,所有的建筑在隆
隆声中变为一片废墟。但最为糟糕的是,一切都是轻薄透明的,就像舞台上垂落的丝织
幕布。噢……我扯远了。我说什么来着?对,我忽略了她的一些迹象。我沉迷于她给我
带来的快乐,而忽略了其他所有的一切。
    “然而已经有了迹象。她对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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