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啄木鸟 2006年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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啄木鸟 2006年第12期-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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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能有几个钱?”牛德望说。
  项茹梅把账目拿出来,指给牛德望看,牛德望才发现这不是一个小数目,至少比财务经理的个人工资多。
  第三把火是建议牛德望搞免息透资。
  “还能免息透资?”牛德望问。
  “当然可以。”项茹梅说,“很多信用卡都可以免息半个月透资。需要周转资金的时候,从信用卡上透资,只要在半个月内还上,银行不收利息。”
  “有这样的好事?”牛德望问。
  项茹梅说有,牛德望说那就办吧。项茹梅就帮牛德望办了几十个香港和深圳的信用卡,一次可以免息短期透资几百万。
  三把火烧完,项茹梅由财务经理提拔为财务总监,相当于公司副总,有了审批权。
  这一天,一项工程决算拿到项茹梅的办公桌上。牛德望已经签了字,财务总监的职责就是也在上面签个字,然后按计划付款。但是项茹梅没有轻易地签字,而是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认真地看了一遍。看的目的倒不是对施工单位不放心,更没有想到替牛德望把关,只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无论如何要看明白了才签字。然而正是在这种学习的过程中,她发现了一个问题:既然施工单位的资质证书是三级施工单位,为什么在核算管理费的时候按照国家二级施工单位的标准?
  项茹梅拿着决算找牛德望的时候,他正在跟对方的老板讲笑话,而且肯定是讲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所以他们几个都在笑,笑得非常开心。项茹梅并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笑话,因为他们讲的是潮州话,潮州话比香港话更难懂,但是项茹梅看得出他们的关系非常不一般。
  项茹梅在旁边立了一会儿,牛德望问项茹梅有什么事。项茹梅说明了来意。项茹梅说完,牛德望顺着项茹梅指出的地方来回扫了几眼,然后仍然像刚才那样开心地笑着把决算递给那个老板,说:肯定是你马仔升官了,提前把三级施工单位按二级施工单位核算管理费。
  对方老板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说:“是吗?那我倒要好好表扬他一下。这样,我先带回去重新核对一下。”
  第二天拿来的时候,少了几十万。
  牛德望照规矩给了项茹梅三万元奖金,项茹梅不要。在当时,三万元不是一个小数目。
  “不要误会。”牛德望说,“这是我做事情的规矩,如果不是你,是其他任何人,只要能为公司创造效益或者是减少损失的,我都要给予奖励。”
  为了说服项茹梅能够接受这笔奖励,牛德望还给项茹梅讲了《论语》上的故事,说孔子在做鲁国的宰相时,定了一个规矩,鲁国的商人在其他地方只要看见有鲁国的奴隶,就要花钱赎回来,回来之后找国家报销。鲁国实行这个规矩之后,国人爱国热情高涨,发展很快,但是后来有个商人“学雷锋”,赎回奴隶之后拒绝国家报销费用,孔子说不行,如果这样,最终的结果就是将来没有商人再赎奴隶了。
  “规矩是不能破坏的。”牛德望说,“如果这个钱你不收,下次其他人发生类似的情况也就不好意思收钱,久而久之,就会形成新的规矩——为公司节省或者是创收都是白干的,如果这样,最后的结果就是绝大部分人不为公司操心节省和创收了。”
  《论语》当中的故事项茹梅是知道一点的,但是根本就没有想到与现实生活相联系,今天听牛德望这样一说,她马上就想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我们以前提倡的大公无私客观上是不是对社会生产力发展起到了阻碍作用?晚上回去的时候,项茹梅向欧阳健讨教。欧阳健说胡扯,他牛德望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以为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跟他一样自私。

  4

  这一天,项茹梅和牛德望一起请行长吃饭。牛德望看好了深南大道竹子林旁边的一块地。牛德望打听到未来深圳地铁的总编组站就在竹子林,因此,这块地的对面不会再建高层,这样一来,将来不仅交通特别便利,而且是未来深南大道北侧唯一的一块望海地,升值潜力不可低估。由于这是一个意外的商业机会,牛德望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储备金,所以必须求行长开恩。
  行长喝得尽兴,他们也陪得尽兴。大约是太尽兴了,三个人都异常兴奋。牛德望安排了一个小姐,专门去陪行长释放多余的兴趣。以往遇上这种情况,小姐通常是来两个,既要给行长放松,牛德望也要给自己放松。按照牛德望的经验,只有自己也跟着尽兴了,行长才能彻底尽兴,就像请行长喝酒,如果牛德望自己不喝,让行长一个人喝,行长能尽兴吗?但是今天情况例外,今天牛德望对行长解释:你跟小姐尽兴,我跟我的老同学尽兴。
  牛德望是当着项茹梅的面这样说的,但项茹梅并不生气,她知道牛德望是为了让行长更开心,要是牛德望在行长面前假正经,再漂亮的小姐也不能让行长尽兴。
  行长进去之后,牛德望说:“其实我讲的也是真话,你一直都是我的梦中情人。”
  “你喝多了。”项茹梅说。
  “喝多了才敢说真话。”牛德望说。
  项茹梅心里面还是蛮高兴的,没想到自己都四十岁了还能被一个大老板追求。项茹梅知道,像牛德望这样的大老板,用不着费心来骗她,他要是想“色”,马上就可以找一个十八岁的来满足。
  牛德望比项茹梅想象的正派,点到为止,并没有得寸进尺。后来项茹梅想,在那个远离城市的度假村,如果牛德望真要对她有什么企图,她好意思喊吗?四十岁的女人了,如果指责牛德望强奸,恐怕会被别人当做神经病。

  5

  项茹梅希望自己的丈夫也能成就一番事业。欧阳健说:我现在不成功吗?项茹梅无话可说。有一次项茹梅无意当中对牛德望说出了自己心中的苦恼,牛德望说:欧阳健可能是没有碰上机会,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比我强。
  项茹梅听了心里面舒服多了,对牛德望的信任与好感更加深了一分。
  平安夜,公司搞活动,可以带家属,项茹梅动员欧阳健也来参加。欧阳健的一曲《梁祝》,打动了所有的人。项茹梅的同事林俐说:原来项总监的老公这么有才呀!但是项茹梅自己却不这么看,项茹梅想:这算什么狗屁才。
  牛德望专门向项茹梅和欧阳健夫妇敬酒,同时说:凭欧阳老师的才华,要是自己做,一定能干一番大事业。
  “哪里哪里,”欧阳健说,“比不上你们做老板的。”
  欧阳健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你以为有钱就代表成功呀?当然,这只是他心里面的想法,别人看不出来,不仅牛德望看不出来,连项茹梅都看不出来。
  项茹梅这时候说:“就是。”
  项茹梅的这个“就是”令欧阳健十分反感。但是欧阳健的教养极好,一点都没有露出声色。
  “想做老板还不容易。”牛德望说,“我借你二十万,你开一个建材商行,我们公司的建材从你那里进就行了。保证你赔不了,赔了算我的。赚了钱我们对半分。”
  “此话当真?”项茹梅问。
  “当真。”牛德望说,“当然当真。你知道,我们公司每年的建材支出就是几千万,买谁的不是买?我这是私营企业,也不想要回扣。”
  “一言为定!”项茹梅兴奋得要跳起来。
  “哎,不是跟你一言为定呀,你不能走,你必须继续跟着我,我是让他做。”
  “一样。”
  “不一样。”牛德望说,“欧阳老师还没有说话呢。”
  项茹梅光顾着高兴了,并没有注意欧阳健的脸色。这时候听牛德望这么说,再看看丈夫的脸,才发现欧阳健的脸已经与重庆二娃子扒肥肠的颜色相差无几。
  “对不起,”欧阳健说,“先告辞了。”

  晚上回到家,项茹梅拿出重庆坡坡屋女人的泼辣劲来。
  “你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是什么意思?”欧阳健反问。
  “什么叫我自己是什么意思?”
  欧阳健看着项茹梅,说:“他凭什么要白给我二十万?他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说什么关系?”
  “你自己清楚呀,”欧阳健说,“别以为我是傻子,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看出来又怎么样?”项茹梅说,“是的,大学的时候他是追求过我,那又怎么样?”
  “就这些?”
  “就这些。”
  “就这些他就给我二十万?”
  “不是给你二十万,是借。”
  “借?”
  “借!”
  “借钱不用还了?”
  “这是投资行为。”项茹梅说,“你到底懂不懂?”
  “我不懂什么投资不投资。”欧阳健说,“但是我懂得你经常晚上出去应酬。”
  “那是公关的需要。”
  “嗬,你什么时候成公关小姐了,恐怕是对内公关吧?”
  “硬脑壳!”项茹梅一下子猛扑上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吵架,也是第一次打架。
  其实说“打架”不确切,准确地说是项茹梅打欧阳健,欧阳健只是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推了项茹梅几下,但是就是这也不行。项茹梅感到了一种空前的愤怒,于是,打完“架”之后,她就跑掉了。
  当然,项茹梅不是真跑,就是做一个样子。如果项茹梅在虚张声势收拾东西说要走的时候欧阳健说两句软话,或者是项茹梅在骑虎难下不得不提了自己的衣服跨出门的时候,欧阳健能够阻拦一下,那么,项茹梅肯定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号啕大哭一场,然后诉说着自己的委屈,等着欧阳健良心发现,出面哄她,那么,这场风波也就过去了。但是,欧阳健始终都是那样高傲地冷眼看着项茹梅,看着项茹梅边哭边自己收拾东西,看着项茹梅骂骂咧咧地提了自己的洗换衣服跨出了门。
  出门之后,项茹梅真的伤心了。在项茹梅的想象中,当她真的要跨出家门的那一刹那,欧阳健肯定是要拦住她的,就是不能低三下四地拦,至少也要赌狠一样地拦。反正只要拦住就行,只要拦住项茹梅就不走了。但是欧阳健没有拦。
  项茹梅小时候经常看见邻居家夫妻打架,打到最后都是女人哭着回娘家。每当这时,总有邻居出面阻拦,其实邻居出面劝架是给夫妻双方一个面子,一个台阶。但是这里是深圳,深圳没有邻居的概念,即便是门对门,也互不相识,即便是楼上楼下,也从来没有打过招呼,所以,从来就没有什么邻居劝架这么回事。大约正是因为没有人劝架和看热闹的缘故,深圳人也很少有夫妻吵嘴打架的,不知道是深圳人文明程度高,夫妻之间根本就不会吵嘴打架,还是因为深圳这个地方既没有人看热闹,也没有人劝架,使夫妻之间吵嘴打架的乐趣荡然无存,因此,夫妻之间根本就用不着吵嘴打架,等不到吵嘴打架那个份上,早就通过律师办理离婚了。但是项茹梅显然是把这一条忘记了,她还沿用小时候在重庆坡坡屋看到的做法,从吵嘴到打架,再从打架到回娘家。只是在真的出了门之后才发现,自己的举动根本就没有人捧场。楼上楼下左右隔壁的邻居一个个大门紧闭,生怕噪音传入他们的领地而非礼自己的耳朵,自然也就根本没有人出面阻拦,甚至连伸头看一下的人都没有。既然如此,那么就完全依靠欧阳健阻拦,但是欧阳健没有阻拦。欧阳健不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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