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啄木鸟 2006年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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啄木鸟 2006年第12期-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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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竟然说出个老乡来,彼此介绍后巫先知道这女子名叫胡月,武汉人,因为父母离异,离家出走,走到重庆,却不知道又该往哪走,恰好在重庆遇见了同是湖北人的巫先。
  巫先当时出于什么样的动机主动与陌生女子搭讪,巫先自己没有说,但明眼人一眼就可看出,巫先的动机不像他自己说的那么单纯。
  巫先听说胡月毕业于财经学校,就告诉胡月,重庆许多家银行正要联合开一个公开招聘会,力劝胡月去试试,万一被录用了,暂时在重庆工作一段时间再作打算。
  胡月答应了,于是按照巫先的指引,去参加了招聘会,而且幸运地被交通银行录用了。
  分到白马凼储蓄所之后,胡月告诉了巫先,并请巫先单独吃了一顿饭,也许是事情已经过去了,也许是胡月喝了几杯酒,胡月郑重其事地感谢巫先救了她一条命,这确实让巫先大吃一惊。
  原来胡月毕业后一直没有找到工作,又在这时父母的矛盾突然激化,不仅闹了个天翻地覆,甚至闹到了法庭,最后离婚。
  胡月被法院判给了父亲,可是父亲离婚后不到一星期又结新婚,胡月被迫离家出走。临走时她去看母亲,才得知母亲患了重病,住在医院。胡月赶到医院时,母亲已经奄奄一息,看见女儿来了,母亲很高兴,但又听说女儿已经离开父亲独自在外漂泊,母亲流下了无奈的眼泪。胡月临走时,母亲把一条红丝巾送给胡月,希望她能遇到好人。
  这条红丝巾一定是胡月死时系着的那条红丝巾。
  胡月从小就有一个心愿,就是想到三峡去看看,她乘上水船从武汉逆江而上,走到重庆时,她几乎身无分文。
  面对滔滔东流的江水,胡月想到了父亲,抛弃她们母女俩独自贪欢;又想到了母亲,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为胡月的前途担忧;想到了自己,茫茫世界中,独自漂泊,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
  这时候她想到了死。
  正当她准备顺阶而下投入长江的怀抱时,巫先不失时机地出现了。
  ……
  巫先得知胡月在白马凼储蓄所工作后,把公司门面也搬到了银行隔壁,说是老乡有个照料。
  后来胡月突然有一天说她在朝天门码头广场,并且很想见巫先。
  巫先赶到广场,找到了胡月,但胡月什么也没有说,很冷淡,也很异常,巫先看见胡月手里的矿泉水瓶子已经空了,便拿走扔在了垃圾箱里,又重新买了两瓶,递给了胡月一瓶,见胡月仍然没有想说话的意思,巫先便说再找时间谈,便自己先走了。
  但巫先发誓说,他离开胡月的时候,胡月还活着。
  巫先的证词有许多地方让人将信将疑,但毕竟使文静对胡月有了更多的了解。最少现在可以肯定,当时朝天门码头广场维修工人刘飞看见的正是巫先。
  从现在掌握的情况看,胡月自杀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胡月当时就想在朝天门码头广场自杀,后来由于巫先的出现,才暂时打消了自杀的念头,抱着再试试的想法偷生。却不料挪用储户的存款后却无力补回去,于是,再一次想到了自杀。
  于是,她系好母亲留给她的红丝巾,只身一人来到朝天门码头广场,约来巫先——她的救命恩人见过一面后,服下了剧毒药物。
  可是为什么没有选择在自己的租赁房里呢?
  按照胡月的性格取向,她更有可能选择另外一种方式:
  她独自待在租赁房里,系上了母亲留给她的红丝巾,约来巫先见过一面,在巫先离去之后服毒自杀。
  文静比较了这两种方式,发现红丝巾是至关重要的。其他都不那么重要了。
  既然如此,既然在哪儿都能系上红丝巾,可为什么偏偏要舍近求远,跑到朝天门码头广场去自杀呢?
  还有就是那笔巨款下落不明。
  文静动身前往朝天门码头广场,她想亲临现场,实地体验一下胡月自杀前的心理状态。
  文静来到朝天门码头广场时,已经游人如织了。
  夜晚来此乘凉的人很多,许多都是一大家子倾巢出动,老人一般都喜欢站在江边听着江水的潮涌声,而小孩子却喜欢东跑西跑的,孩子的父母只有跟在孩子的后面乱跑一气。
  文静漫无目的地转着。
  胡月选择朝天门码头广场,一定有某种特殊的理由,这样才能解释她没有选择在租赁房内自杀的原因。
  文静脑海里重现着当时的情形……
  三个目击证人所见曾经接近过胡月的人中,现在只找到巫先一个。
  小胡子是谁,那个女的又是谁?
  从目前了解的情况看,胡月的社交圈子相当窄,到现在还没有发现除了巫先以外,还有谁与胡月比较熟悉。
  小胡子可能是闲杂人员,是想占独身女子便宜的那种人,可是那女的却一定认识胡月,她来做什么,为什么,她是谁,她与胡月到底是什么关系?
  文静摇了摇头,心想若是这样想下去,只能是头绪越来越乱,还是先找找胡月非要到这个地方来不可的理由吧。
  可是从哪儿找呢?
  文静心情突然烦乱起来。
  也许用不着费这么大的心思来揣测胡月自杀前的心理,也许一切都是偶然的,胡月偶然地来到了朝天门码头广场,偶然地坐到了那张长椅上,偶然地遇到了三个曾经接近过她的人,偶然地系上了红丝巾,也许都是偶然,或者也许都是无意而为,胡月本就是无意而为,现在想找出她的有意而为的有意,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这时身边一对母女的对话吸引住了文静。
  女儿:“妈妈,这个广场修得圆圆的,怎么跟咱家门前的广场不一样?”
  母亲:“你看像不像一条船的船头?”
  女儿:“真像,真像,那我们就坐在一条大船上啦?”
  母亲:“对呀,我们是坐在一条大船上,一条世界上最大的船。”
  女儿:“妈妈,可这条大船不动呀,它怎么不开呀?”
  母亲:“孩子,你想象着它开了它就会开呀,你想象着妈妈带着你坐着这条大船去看三峡,好吗?”
  女儿:“好,好呀,可别忘了把爷爷、奶奶也带上呀,还有爸爸。”
  母亲:“好,都带上,等咱们家的人到齐了,就让船长开船。”
  女儿:“这船怎么不冒烟呀?”
  母亲:“你闭上眼睛它就冒烟了。”
  女儿:“它能到武汉吗?我想姥姥了。”
  母亲:“能到,你闭上眼睛,等到了武汉妈妈叫你好吗?”
  ……
  文静听到这儿,心想自己怎么把朝天门码头广场特殊的造型忽略了?
  这就是一条船呀,一条想象中可以疾驶的船,广场的造型很像一艘巨轮的船头,象征着重庆已经开始扬帆远航……
  胡月想到死之前,必然先想家,这是人之常情。
  所以,她特意选择了朝天门码头广场,而不是自己精心营造的小天地。租赁房再好,那是因为有人的灵气在,有胡月的灵气在,而一旦胡月香销玉殒,灵气则烟消云散。那么,自己的一切,都将禁锢在没有灵气的小房间里,在俗气中腐烂。
  而朝天门码头广场在胡月的心目中就是一艘巨轮,可以容得下胡月罪恶之身的巨轮,可以载着胡月的无灵躯体返乡的巨轮。在胡月的想象中,朝天门码头广场这艘巨轮更可以把她直接送到母亲的身边,从此以后,她就可以长久地依偎在母亲的怀里,享受着母亲的爱怜。
  内向性格的人,内心世界比常人要丰富得多。像胡月这样的人,往往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白天越内向,越拒人于千里,到了晚上,到了独自一人什么都可以做的时候,她的想象力就越会超常地发挥。
  她极有可能把白天的压抑在晚上全部释放,一丝一毫都不保留。
  所以,她在谋划自杀的时候,一定是伴随着想象,伴随着常人不可理喻的想象。在想象中她获得了最大的自由,从而获得了最大的快乐,仿佛自杀的打算没有让她悲哀,反倒让她兴奋,让她激动,让她体验到白天从来没有尝试过的胆大妄为的冲动。
  她想象着她系上了红丝巾,想象着血红色的丝巾散发出让别人感到恐惧,却让她感到激动的气味。
  她想象着自己的呼吸停止,也就是巨轮起航之时,她想象着坐地日行八万里的愉悦和与母亲相聚的温馨。
  她想象着她从此再不会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她不再内向,她不再孤独,她不再把自己压抑得太紧,她轻松了,她解放了,她自由了……
  文静似乎觉得自己应该改行去写诗了。
  尽管胡月为什么非要到朝天门码头广场来已经解了扣,但从情感上文静还是不想现在就认定胡月是自杀。
  可是,文静也感觉自己生活在了两个世界里。
  一方面,她不希望胡月是自杀,因为从调查的角度看,文静等于是白忙一场。
  另一方面,她又不希望胡月是他杀,因为从胡月的遭遇来看,这对胡月未免太残忍了。
  但文静毕竟是警务人员,她立刻回到了理性的状态。
  从认定自杀的角度看,还有两个扣没有解:
  第一,胡月挪用的钱到底在哪?假如是她自己花光了,自杀的扣就解了,假如不是,那自杀的扣就没有解。
  第二,照胡月的行为习惯推断,既然她决定死在朝天门码头广场,那么,她一定会把租赁屋所有的私人物品全都带走,特别是那些与她公众印象反差极大的照片。她不会,也没有理由把那些照片留在房间里,任由人评头论足的。
  那么也就是说,胡月到朝天门码头广场可能不是去自杀,至少没有想到那天死。假如真是这样,案子的调查仅仅是开了一个头。
  还有就是现场出现的那个中年妇女……
  文静决定暂时先把胡月自杀的可能放在一边,等到彻底否定他杀的可能后,再来认定自杀的细枝末节。

  五

  银行经过全面清理,终于提供出一份胡月挪用储户存款的清单,文静粗略一看,立刻发现胡月的做法非同寻常。
  从犯罪心理的角度看,胡月挪用存款应该更谨慎一些。
  利用银行管理上的漏洞,挪用存款的方式一开始总会是试探性的,先挪一笔数额不大、存期较长,而且有把握储户近期不大可能动用的存款,然后尽快还款抹平账目后再伺机挪用下一笔。
  胡月似乎完全没有顾忌。
  胡月挪用的第一笔就多达二十万,而且第二笔和第三笔间隔时间很短,仅仅相隔一天。
  看情形胡月急需一大笔钱。
  胡月遇到了某种急需一大笔钱的事情,而且紧急得让她不顾一切地挪出存款,至于风险有多大,后果将会是什么她都无暇顾及了。
  胡月收入平平,至少仅靠她的收入在短期内是还不出这样一大笔数目的钱。而从她的居室的陈设看,她对物质的追求很淡。
  她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挪用存款?
  也许她是为别人挪用,或者说别人遇到了什么紧急的事情?
  胡月父母离异,父亲新婚后几乎没有了往来。母亲在胡月到重庆后不久便去世了,亲戚之间更不会有什么往来的,至少不会促使胡月冒如此大的风险。
  那一定是为家庭之外的人挪用存款。
  胡月在重庆没有朋友,除了巫先以外。
  文静再次找到巫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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