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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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森林-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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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他孙子没人看管着,还不在家里闹翻了天。”    
    “那孩子是蔫淘,平时不爱说话,只在球场上活跃。管他们那么多干嘛,以后老头要是再把作业给我看,我就用磨菇战术,他就不好意思再来了。”    
    我乘机说:“你要是找到了好地方,还不马上就搬走了,他指望谁去。房子的事,怎么样了?”    
    他欲言又止似的:“妈的,今天我碰到了一个老牌花痴,资深淫妇。”    
    前几天,有一位自称孙小姐的给他发了份EMAIL,说看了他在网上发布的求租信息和个人简历后,想把自己的一套房子租给他。两人用邮件联系了几回,他决定看房子。今天见了面,才发现“孙小姐”是四十多岁的半老徐娘。    
    这老娘们见了他就眼睛发亮,不停地夸他。房子倒不错,挺新的一室一厅,家具电器全齐。为了试试她,水监说现在手头比较紧,原来说妥的“付三押一”拿不出来了,“孙小姐”立刻说不要紧,看你就像知识分子,“卖相”又好,信得过。见面前已谈定月租1000,水监又问能否再便宜点。孙小姐凑近了说,没问题,就800吧。见他不做声,她又说,只要我们以后关系处得好,租金不要都可以,反正自己不缺钱花。她眼神更加暧昧了,又说自己离婚多年,女儿又在外地工作,她如何孤单。知道她的想法了,他落荒而逃。    
    “你别老往这上面想。”我有些不信。    
    水监老到地摇头:“我不会看错,这个年龄的女人,饥渴。在看房子的时候,她不停地搔首弄姿。”    
    “多大岁数了,还玩这一套把戏。长得很丑吧?”    
    “不丑。年轻的时候,估计还能算个美女,是鹅蛋脸。现在变成皮蛋脸了——脸上都是斑,像糠壳子。”    
    我说:“看来,人不可貌相。房子的事,你到底打算怎么样?”    
    “别催。我也不知道。”    
    


第三部分第八节(3)

    他白费了功夫,不知机会就在身边。过了两天,隔壁那姓陈的老头叫我们过去吃晚饭。我们谦让了几句,也就过去了。都是头一次登门,到处看了看。房型虽然土,毕竟是三室一厅,够宽敞也够干净。    
    我喜出望外:“水监,你干脆搬到陈伯家里住吧,还可以辅导一下航航的功课。”陈伯说:“我也是这个意思,不知请不请得动你这个大知识分子。航航爸妈都是大学文化,照他现在的成绩,将来考大学都成问题,更不要说青出于蓝了。”    
    我也吹捧了几句:“航航爸妈都是知识分子,航航怎么可能笨。只要水监带带他,保证一学期下来,像变了个人似的。”    
    陈伯说:“我好歹也是浙大化学系毕业的。不管怎么样,航航得比我们这两代人强。哎小林,你考虑考虑。”    
    见水监犹豫,我说:“陈伯,水监也刚参加工作,收入不高,租金尽量少一点吧。”他也爽快:“房租不用担心,全免,水电煤按人头算,小林掏三分之一,意思一下就行了。”    
    水监搡我,“本来嘛,不搬过来,辅导航航功课也没什么,是你女朋友眼巴巴地要住进来,我只有成人之美了。你欠我一个大人情。”    
    我笑着点头,把几样菜移到他面前:“来,这几样菜都是你喜欢的。”    
    水监把菜推开,“你又喧宾夺主,航航够不着了。”陈伯说不要紧,又把菜推到水监面前。    
    类似这样的细节处,我总是做得不够好,人一多,我顾了这头,往往就忽略了那一头的感受。以后可得跟水监多学着点。    
    晚饭结束,我们和航航一起打游戏玩。陈伯在房里打扮了一会,出来说:“你们玩,我出去转一转。航航,不要忘了做作业噢。”航航不理会,仍自顾自。    
    他喜盈盈的样子,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水监说:“陈伯要去相亲了,打扮得这样齐整。”“相什么亲,街道组织了一个舞会,我是骨干分子,非去不可。”笑嘻嘻地走了。    
    我说:“航航惨喽,还要洗碗。”“我才没那功夫,碗要等明天钟点工来了再洗。”水监说:“哟,你爷爷还请钟点工,潇洒。”“他,老有所乐,自得其乐。”航航一脸木然。    
    两人醉醺醺地回来。“反正咱们以后也是邻居,你随时可以过来玩。”“我还要在这睡几晚呢,你就把我当邻居了。我要不是看陈伯挺讲究的,到处都收拾得干净,也不愿意搬。”    
    我说:“以后每个月你能省一笔开支,饭菜也是现成的,钟点工也是现成的,哪去找这么好的事。航航好像跟你也合得来。”    
    “他现在正处在叛逆的阶段,陈伯已经管不了了,跟我可能好沟通一点。”    
    “航航其实也不用你花多少时间教,只要让他养成好的学习习惯,成绩肯定就上去了。你忙的时候,我也可以辅导辅导。”    
    “你刚才怎么不当着陈伯的面讲,耍滑头。反正我记住了。”水监指着我的鼻子笑了。    
    我也的确是敷衍一句,被他逮个正着了。    
    大家又都有了新的生活。梅夜吹如愿搬来和我同住,林水监在陈伯家住得似乎也还满意。    
    从此,夜吹和我的关系又近了一层,不一般了,怎么个不一般,双方都没点破。那就暂当是好朋友的合租好了,低调一些。我愿意先这样维持一段时间,一个“爱”字,还搁毓泽那儿了,我心里仍有些空。    
    梅夜吹和林水监不一样,她主动提出水电煤电话等日常开支她多负担一些,我没答应,坚持对半。    
    “就算你是谗嘴、夜猫子、有洁癖、爱煲电话粥、网虫,我也认了。”    
    “对我就这么好?”一双眼明亮得不像是她的。    
    “对,就这么好。”我的眼眨得很勤。除了“爱”字,别的话好说。我也在努力,迟早会说的。    
    我请她到一家不错的餐馆去吃饭。餐桌上的气氛融洽,我们的笑容没个停歇。这么短的时间里,两个久别的人能从别处赶到上海来重逢,还住到了一起,我们不能不相信这是天意的安排。初到上海的窘迫宛在昨天,而此时我已在怡人的音乐中品尝美味。我们似乎都在心里默默感谢上海。    
    夜吹并没多喝,醉酒的表情和姿态却做足了十分。她这几年的确是变了,多了一些可爱,也多了一些别的。我不去细想,尽量迎合她的情绪,至少在难得的今夜该如此。    
    回到住处,她夸张地扶着我的肩:“姬汉,你泡杯茶给我喝好吗,渴死了。”我扶她到床上躺下,去泡了一袋红茶递给她。她看看,夸张地摇头:“我要绿茶。”我嘟囔着,另泡了一杯碧螺春。    
    “烫嘛,你给我吹一吹。”她嘟着嘴。    
    “你今天真难伺候呀。二十年前,你也没这么怕烫过。”我给她吹。    
    她摸着我的臂,眼神有些异样。我放下了茶杯。    
    “抱紧我,抱紧。”她喘息着,声音有些诱人,在我脸上吻着。    
    她的身体灸烤着我,我毫无章法地攻城掠地。当她的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我发现自己的下面仍不够硬。她说:“怎么回事,你这么壮。”    
    “喝酒太多了,当然表现欠佳。”我跳下床,逃离现场。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回到自己房里冷却了一下,试图排除过去所有对女性身体的记忆,以一种发现新大陆的新鲜感去面对夜吹。我似乎觉得自己行了,悄悄回到她房里。    
    她见我站在床头,傻小子般的不知进退,发话了:“你心里还没有我,我知道。拜托你出去。”    
    一句话把我毙了,果然是对症下毒。我灰溜溜,穿上裤子重新做人。想挥一挥衣袖作别吧,发现上身还是光的,黄袍尚未加身。人生的尴尬莫过于此。回了房,跟自己的欲望和羞愧耳鬓厮磨了一夜,难受的程度达到了高潮,恨不能喝一桶“静心口服液”。    
    陈伯很会玩,文艺方面不用说,就是打游戏,也绝不是一只菜鸟。这是同一栋楼里的一小男孩给他的评语,说他头次在游戏厅里遭遇陈伯,还以为他是来捉拿航航,不料他自己却打得火热。其实游戏陈伯也不常打,更多地是与他的同龄人有差不多的玩法,偶尔涉足于此,说明他心态年轻。这一点,令人佩服。    
    我有次下班,买了盒饭回来,他就坐在门口听评弹,厨房里有钟点工替他做晚饭。两厢对比,我的生活质量就比他低。“陈伯,你真会过日子。”我由衷地。    
    笑,他很满意:“都瞎忙了一辈子,也就这两年闲一点。其实也不闲,还要为航航操不少心,不然没法跟儿子儿媳交代。”他又约我们晚上过去打牌。    
    “会吵航航做作业吧,还是你和小林到我这儿来。”    
    “对对,你想得周到。”他为航航操了多少心我不知道,但航航面对他时没有多少笑容,这倒是真的。    
    水监更忙了,早出晚归,有时一连好几天见不到他。我有时也叫他过来坐坐,但夜吹穿着打扮越来越恰到好处,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我有点不放心,因此也不好走动得太频。    
    本来说好了我把两人的衣服洗一洗,一想到陈伯的潇洒,有些懒了,执意要夜吹洗,自己坐到沙发上看电视。    
    陈伯和水监来了,一个精神矍铄,一个气宇轩昂。我笑:“你们俩真像一家子的,老少两个帅哥。航航倒不像陈伯,你是方脸,航航是瘦窄脸。”陈伯笑说:“他像他妈,卖相不好。呃,男孩子卖相无所谓,只要他将来有出息。”    
    水监说,“现在就流行瘦窄脸,航航在学校里估计满出名的。”    
    陈伯说:“小梅已经提前进入角色了嘛。我建议你洗衣服还是戴手套好,别把手弄粗糙了。一个女孩脸上妆化得再好,如果伸出来的是一双糙手,形象也要打折扣。”    
    夜吹笑着:“陈伯年轻时一定花得很,把小姑娘迷得晕乎乎。姬汉就傻多了,哪懂怜香惜玉。”“两样东西可以看出一个人,除了手,还有牙齿。你们一定要小心呵护。”陈伯更来劲了。    
    水监说:“姬汉可以跟陈伯学些讨女孩欢心的本领。不过,只能用到梅夜吹身上哦,不然就是学坏了。”    
    “我倒希望他学坏点,就怕他没这个本事。姬汉那张嘴,要甜些才好……”夜吹纠住不放了,批了我好几句。    
    我不知如何作答,同时发现了自己:正经的谈天,我也能应付;有些打情骂俏的味了,我就是一大傻子,——眼珠子像是刚换的新的,不太听使唤,脸部的肌肉也大约在冰箱里冻过,发硬。    
    这也不妨看作是玩笑话,但夜吹搬进来之前,就不敢把话说成这样。她是在报复我,以前积下的一点怨气。    
    后来就打牌。我打得专心,也打得好,但他们三人好像志不在此,更乐意耍嘴皮子。我们三人都年轻气盛,可操练起嘴皮子来,没一人敌得过陈伯。我向来不精于此道,很佩服他寡能敌众的风趣,叫人开心又不觉油滑。    
    我也无心算牌了,“陈伯,以前没跟你打交道,觉得你像个严肃的老师,哪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怎样的,是好是坏。”他问。梅夜吹说:“当然是好喽。”陈伯说:“我们这年纪的人,都怕别人说为老不尊。在不熟悉的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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