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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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第7期-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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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的生日,于是,便也放开了肚子喝。可是,喝到最后,王铁匠居然大醉。王师傅醉了酒,不乱说话,也不呕吐,只是呼呼地睡大觉。那天,铁匠老四也喝得晕晕沉沉的,很有了几分醉意,但是,毕竟年轻,身体也抵得住,所以,脑壳还是比较清醒的,看见师傅醉了,于是,就把师傅抱到了床铺上,心想,哦,师傅还没有洗澡哩,不过,等到他睡上一阵醒来,再洗不迟。 
  于是,自己便起身去后面的屋里洗澡。 
  那是一间杂屋,王家夫妻特意从中空出一半来,用来洗澡。做铁匠这个行当,每日站在炉火边,又是大锤抡小锤敲的,比谁都要多流些汗水,且脑壳上脸上,身上,也落了一层黑色的煤灰和铁屑,因此,每日洗澡是必不可少的。铁匠老四拿着换洗的衣服,摇摇晃晃地走到杂屋,推开门一看,灯光却亮着的,原来师母早已在洗了,浑身白肉地坐在澡盆里,让水晶莹地流淌,铁匠老四先是不太相信,还以为是自己喝酒喝醉了,眼光发花了,于是,又揉了揉双眼,再仔细一看,的确是师母在洗澡,顿时满脸羞涩,赶紧从门里拔出脚来,犹恐退避不及,生怕师母生气。 
  谁料,师母不但没有发脾气,见他一脚跨了进来,居然一脸妩媚。 
  铁匠老四为此惶惶不安,原以为师母肯定会要告诉师傅的,说他贸然闯进了杂屋看她洗澡——尽管当时她一脸的妩媚——于是,他便觉得大事不好了,说不定,师傅就要叫他马上滚出王家铁铺了,如果父母问及如何就回来了,自己哪里还有脸面呢?但是,他又觉得自己是很受委屈的,因为这并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场景,再说,师母洗澡,为什么不把门紧紧地关了呢?难道说,是她忘记关了吗?似乎又不可能,洗澡关门,这是细伢们也晓得的事情么。于是,他暗暗地观察师母,发现她没有丝毫的反常,就像平时一般,该说的说,该笑的笑,该做的做,于是,也就稍稍地放了心。看来,师母还是算大度之人,并没有将此秘事告诉师傅。可是,他仍然还不放心,于是,再暗暗地观察师傅,师傅也没有任何的反应,仍然是很好地对待自己,该打铁就打铁,该歇气就歇气,该喝酒就喝酒,与平时无异。于是,铁匠老四就彻底地放下了心来。不过,自此之后,他时时地提醒自己,以后千万要注意了,但愿再不要出现这种事情了。所以,他后来再去杂屋洗澡时,无论是有灯没灯,他都要站在外面故意地跺跺脚,或是重重地咳咳嗽,确定了无人之后,才敢进去。他担心再会发生那样令人难堪的事情,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时间过得很快,铁匠老四也俨然是师傅家里的人了,这就说明,师傅夫妻是把他当成自家人看待的了。有时候,王铁匠的婆娘生病了,王铁匠又离不开炉灶,于是,就叫铁匠老四去招呼,比如,抓药,熬药,端药,甚至喂药,还有煮饭菜,等等杂事,几乎都是他一个人包下来了。作为徒弟,做些杂事也是应该的,不过,一开始,铁匠老四还是有点不习惯,因为王铁匠的婆娘虽然说病了,恹恹地躺在床上,但是,她的眼睛却没有病,看见铁匠老四来招呼她了,她就老是大胆地望着他,虽是很文静的,却也有些尖锐和狂野,像两道无形的电光,深深地刺进了他的内心。他不敢承接这种目光,他担心,自己有朝一日会被这种目光击溃。他希望以后找到了妹子,那妹子是用这种痴痴的目光看他的,那么,他是不会拒绝和害怕的,他只会感到舒心和快乐。现在,他忽然想起来了,那天夜晚,撞见师母在杂屋洗澡时,她也是向他射来这样的目光。现在,躺在床上的师母,却是在极力地鼓励他,暗示他勇敢地承接她的目光,似乎是在说,她的这种目光是没有毒的,它纯洁,它无邪,它会让人感到十分的惬意。铁匠老四以前没敢去领略它其中的意思,他把它看成是一种勾引,一种诱惑,一种陷阱,一个充满了危险的圈套。因此,铁匠老四总是迅速地把眼睛移开,望着土黄色的墙壁,或是绣着桃花的被子上。他的这种拒绝和感觉,持续了很久的时间。以致师母对他似乎有了一些艾怨和失望,甚至,还当着他耍起小性子来,要么是,故意不吃药,说药味太苦了,要么是,责怪药汤太烫了,弄得铁匠老四有些无所适从,有苦难言,却又不便发作。 
  不过,等到师母的病好了之后,用不着他再去招呼了,回到了炉灶旁边,跟着师傅敲敲打打的了,他又觉得这叮叮当当的坚硬的生活中少了什么,究竟少了什么呢?铁匠老四仔细地回想起来,哦,原来是少了师母那大胆而又尖锐狂野的目光,那种目光,居然经常出现在飞绽的金花之中,伴随着一声声铁锤的脆响,迅速地飞向了天空;那目光中,有温柔,也有埋怨,有希望,也有失望。总是让人捉摸不定,也让他记忆难忘,就像他手中的大锤,在那些铁器上深深地打下了一个个印记。 
  所以,到了师母下一次生病时,渐渐地,铁匠老四的目光就慢慢地移回来了,从那堵土黄色的墙壁上,从那床绣着桃花的被子上,简直是无可抗拒地回到了师母的目光之中,终于与她的那种目光对接上了。他这时才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并不是那么的让人害怕,还似乎是,如果在这种默默地生活中,没有了她的这种目光,就少了许多的生动和活力,少了一种无言之中的交流,少了一种心领神会,干脆地说吧,就少了一种难以言表的甜蜜而温馨的味道。所以,到了后来,他就不再害怕师母的这种目光了,他十分坦然地承接下来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于她的那种目光了。师母呢,也似乎变得十分的乖巧了,不再跟他耍什么小性子了,对他简直是百依百顺,他叫吃药,她就吃药,他叫吃饭,她就吃饭,他叫洗脸,她就洗脸,简直像一个不谙事的细把戏,在顺顺当当地听从大人的调摆。有时,铁匠老四为此连自己也感到好笑,这个女人比自己大这么多,怎么在自己的面前还像个细把戏呢?她可以在师傅的面前像个细把戏,可是,在自己的面前像个细把戏,就让人不解和好笑了,但是,铁匠老四还是十分小心的,他不想让师傅看到这些,他猜测得到,师傅如果看到了这些情景之后的反应。师母呢,也当然是很注意的,如果有男人在跟前,也就迅速地把看铁匠老四的那种特别的目光收敛了,绝对让男人看不出一丝破绽来。 
  说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像王铁匠那样壮实的身体,没想到也会发病,而且,又不是一般的病痛,的确是发了大病,浑身无力,面色赤潮,咳嗽不止,还时而吐血,如果吐起血来,居然是一碗一碗的,像猪血,真是吓死人了。当然,也是去看了郎中的,而且,看了不止一个。于是,王家铁铺里,就开始了长久地弥漫起草药的味道了,药罐子也是天天跟着的,那都是婆娘熬的药,然后,又一调羹一调羹地喂,铁匠老四呢,便一个人站在炉灶边敲敲打打了,那些敲击的声音,似乎也染上了浓郁的药味。 
  那天收了工,铁匠老四去洗澡,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快走近杂屋时,便提醒了自己,见屋里没有灯光,但他还是跺了跺脚,又重重地咳咳嗽,见里面的确没有任何反应了,于是,就放心地推开了门,正准备点灯,这时,嵌在墙壁上的那盏油灯,却突然被人点亮了。 
  他一看,不由大惊,原来是师傅婆娘点的灯,她竟然赤裸着,无限妩媚地看着他,似乎忘记了躺在床上重病的男人,铁匠老四准备马上逃走,他心里也在怪怨自己,怎么又碰上了这个场景呢?更何况,师傅还病在床上,自己更是不能这样做的,如果那样做了,那会觉得心中有愧的,一辈子都会愧疚的啊。可是,他此时哪里又逃得掉的呢?师母的目光十分狂野地看着他,走上前来,突然伸出双手,紧紧地箍住了他,像一条韧性十足的藤蔓,不可抗拒地把他死死地缠绕了起来,铁匠老四纵然有一身好力气,也有可能把她甩开,但是,他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他觉得,似乎有一头猛兽在内心里冲撞着。 
  于是,两人便向地上缓缓地倒去。 
  地上,早已铺上了一床清凉的席子。 
  尽管师母让铁匠老四尝到了男女云雨之事,铁匠老四也觉得韵味无穷,但是此后,铁匠老四再也不敢跟她继续唱云雨之戏了,他的心里,充满了对病痛之中的师傅的愧疚之情,尽管师母也多次暗示过他,两人再来一场激情之战,他也装着视而不见。他憋足力气,努力地打铁,尽力地对师傅好,也觉得这是一种无力而苍白的补偿。 
  王铁匠的病拖了许久,当他临死的时候,婆娘的肚子开始显怀了,像衣服里藏了一只大海碗。王铁匠躺在床铺上,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枯涩的嘴巴蠕动着,不晓得他想说些什么,望着婆娘微微突起的肚子,他似笑非笑,表情则十分复杂。而铁匠老四却非常害怕,他明白,她的肚子里,装上的是自己的血肉。他曾经多次焦虑地对她说,怎么办呢?他晓得,这件事如果说了出去,是要出大丑闻的。谁知师母十分从容地说,皇帝不急,太监又急什么呢?一句话,就让他无话可说了。他简直是束手无策。他还准备悄无声息地一走了之,以躲避这个让人难以忍受的事实,可是,他看着师傅病成了那副样子,又于心不忍,不过,他认为,师母的胆子也太大了,简直大得不可思议,也太过分了。这分明是明目张胆哪,这分明是无所顾忌哪,她好像根本就不把病夫放在眼里了,她好像是在故意地气恼师傅,她好像是要把多年的委屈用大肚子的事实发泄出来,她好像是在展示她作为女人的一种骄傲。为此,铁匠老四后悔,内疚,他甚至想逼迫她把胎打下来。他甚至还去偷偷地向别人讨要过民间的方子,一个方子是,用麝香敷在女人的肚脐眼上,可以达到流产的目的,另一个方子是,趁她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在药里加入一种叫红花的药,也可以达到流产的目的。可是,看到她那种充满了幸福和满足的神色,还有那种弱不禁风的娇柔,他又做不出来了,但他是很想这样做的,而且这两种药,他都悄悄地买回来了,把它们藏在自己的箱子里。可是,也只不过是藏在箱子里,并没有发挥它们应有的作用。 
  可是,王师傅又会怎样地看待这个让他觉得耻辱的事实呢? 
  师傅他还活着的啊。 
  铁匠老四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而且,准备时刻离开这个地方。他已经预感到了,这个王家铁铺里,将会有一个重大的灾难出现。而自己,就是制造这个灾难的祸首之一。虽然,王铁匠已经无力与他拼命了,或是朝他大骂了,但是,他还可以流露出愤怒的表情。铁匠老四害怕看到师傅的这种表情,他甚至不敢去看师傅的眼神,他害怕师傅的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无情地挑出自己内心深处巨大的隐秘和难言的愧疚。他以前害怕看到师母的眼神,现在呢,他害怕看到师傅的眼神了。可是,王师傅竟然对他没有丝毫的反感,似乎婆娘的肚子,是自己辛苦地装上窑的,是在他病之前就装上了的,与他这个徒弟毫无关系。王师傅的眼神中,甚至还对他有一种托付,那意思就是,以后那漫长的日子,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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