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南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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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南北朝-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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逞被杀之事,十分害怕,最终决定改换门庭,去了后秦和南燕。拓跋珪知道真相后十分后悔,这以后才对犯错的北方士人格外宽容。

  多年战事使拓跋珪的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他担心自己未老先衰,就服用一种叫做“寒食散”的药物。这是当时流行于汉族士人中的药物,主要用于排解心理上的焦虑和不安(可见是有闲阶级的喜好之物,普通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呢,哪里有工夫吃这种药)。这种药本来是东汉名医张仲景首创用来治疗伤寒的,可经过改造却成了一种古代毒品,吃了之后容易上瘾,而且容易发作。发作起来是个什么现象呢?其实就和狂躁症的症状差不多:全身发热、躁动不安、狂奔暴走,等等。拓跋珪服药一多,药性的发作自然就越来越频繁,他常常几日不醒,或者几日不食,甚至一个人无缘无故地自言自语,脾气更是暴躁不安,喜怒无常。渐渐地,他的疑心病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靠近他的人有时会无故被他当场刺死(这一点很像晚年的曹操,滥杀无辜,心狂意乱,作为一代君主,这些特性都逃不过后人的诟病。顺带说一句,拓跋珪与曹操在经历上也确有相似之处)。大臣们因为不经意的一句错话,就可能被他处死,就连他的亲人功臣也不例外。拓跋遵因为酒后失礼,就被拓跋珪赐死;司空庾岳由于服饰艳丽、举止傲慢,也被拓跋珪处死;拓跋珪的另一名堂弟,曾在征燕战争中立下汗马功劳的卫王拓跋仪见拓跋珪诛杀大臣,心中自疑,就带着家人想逃出国去,却被拓跋珪派人追回赐死。

  北魏民心陷入动荡不安之中,国内又不断出现天灾,拓跋珪了解到这些情况,虽有认错之意,却十分消极,没有什么补救的手段,他唯一的顾虑是皇位的继承权问题。他立长子拓跋嗣为太子后,因担心将来出现母后专权的现象,决定参照汉武帝杀钩弋夫人的旧例,将拓跋嗣的亲生母亲刘贵人杀死,这就是北魏后世一直承袭的“子贵母死”的制度。应该说,这一制度客观上对于后来北魏政权的稳固起到了一定的促进作用,但在当时遇到了小小的麻烦。拓跋嗣是个十分孝顺的孩子,在宫中日夜啼哭,拓跋珪知道后十分生气,命令拓跋嗣立即进宫。拓跋嗣的手下都说:“皇上现在脾气不好,又发着火,进宫必有不测,不如先找个地方暂且躲起来,等皇上怒气消了再进宫。”拓跋嗣觉得有理,就悄悄出宫,隐匿在外。

  太子失踪,拓跋珪更是受了刺激。他的另一个儿子清河王拓跋绍是个典型的游街串巷的无赖公子,其母贺氏是拓跋珪母后的妹妹,也就是拓跋珪的亲姨母。拓跋珪年轻时在贺兰氏的部落中见她长得十分漂亮,也不顾及她已是有夫之妇,便要把她娶来,贺太后反对,劝他说:“绝对不可以,她长得过于漂亮了,而且已经有了丈夫,不可以做这样的事。”拓跋珪不听,派人暗杀了姨母的丈夫,把她强行娶来,生下这个“逆子”。

  拓跋绍整日里打劫行人,以此为乐。拓跋珪听说后很气愤,把他倒吊起来扔到井里,即将断气时才捞出来。为了这个儿子,拓跋珪与贺氏夫人常常吵架,吵得不可开交,终于有一天,实在不耐烦了,索性将她囚禁起来,准备处死。

  贺夫人也不甘心坐以待毙,她秘密托人捎信给拓跋绍,让他来救自己。年仅十六岁的拓跋绍,于是带着自己的手下与宫人宦官组成的“杂牌军”,连夜翻墙入宫,一直冲到拓跋珪居住的天安殿。拓跋珪末年的暴躁情绪已经造成了宫中的恐怖气氛,守卫们人人自危,竟不敢阻拦,只有人大声叫道:“贼人来啦!”拓跋珪从梦中惊醒,见势不妙,到处寻找防卫的武器而不可得,这位三十九岁的开国皇帝就这样死在了亲生儿子的手中。

  (拓跋珪一生,年轻时是武功,初步奠定了北魏的生存空间;中年后有一定的文治,开始积累一个朝代的文化底蕴;可惜末年还是逃不过性格的宿命,其行为某种程度上也破坏了前期的成果。不过,他所遗留下来的这个新帝国,已经足够子孙后代经营开发一段时间。拓跋氏所面临的次一课题,是如何将拓跋珪的基业发扬光大。)


  六 拓跋嗣平内攘外

  清河王拓跋绍残忍地杀死了父亲,但他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未免有些忙乱。按照鲜卑人的传统习俗,一个部落的首领是通过“兄终弟及”的方式来传承的,但是拓跋珪更中意于汉人的继位制度,这才安排了长子拓跋嗣做自己的太子(据说拓跋珪立拓跋嗣另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十分喜爱拓跋嗣的长子、日后成为魏太武帝的拓跋焘,希望他将来能继承皇位,成就魏国统一天下的大业)。当时朝中元老重臣有多少人会支持自己,人心向背到底如何,拓跋绍的内心是毫无把握的。他与左右随从一商量,决定冒险做一次试探。

  第二天,皇宫的大门直到中午还没有打开。拓跋绍假传圣旨,命文武百官在宫殿外的端门前集合,朝北而立。拓跋绍隔着宫门,忐忑地对百官问道:“我有叔父,也有兄长,各位公卿想要拥护谁呢?”

  外头的王公大臣们一听这话,不禁愕然,半晌没人敢说一句话。南平公长孙嵩反应稍快,回答道:“我等愿意拥护王爷殿下。”

  大家这才如梦初醒,明白皇上已经驾崩了,但又不明详情,一个个站在底下装哑巴。只有拓跋仪的弟弟、阴平公拓跋烈痛哭着离去。消息传出平城,太子又生死未卜,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各怀异志,贺兰部的肥如侯贺护在安阳城北举起烽火,本部人马都前往集结,北魏其他各部也各自屯兵,眼看着一场内乱就要爆发。

  拓跋绍听说人情不安,心中害怕,便搬出大量的布帛赏赐给王公大臣们,希望得到有力的支持。在民间隐姓埋名多时的拓跋嗣得知宫中有变,悄悄从外面赶了回来,暗中观察宫内宫外的动静。

  拓跋嗣不敢轻易暴露身份,他白天隐匿在山中,晚上就住到贴身侍卫王洛儿的家里。王洛儿有个邻居,名叫李道,暗中也帮助王洛儿服侍拓跋嗣,到了早上就把他送回山中。李道是个热心人,保密的意识却很不够。过了那么一段时间,附近的老百姓听说了这件事,知道拓跋嗣没死,都高兴地奔走相告,消息不慎传到了拓跋绍耳中。拓跋绍自作乱以来,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兄长回来跟他算总账,当即派人收捕李道,并斩首;然后又在民间征募知情人,寻觅拓跋嗣下落,一旦找到,就要将他杀死。

  拓跋绍掌控了朝中的大权,却不能左右人心向背,拥太子派终究占了上风。王洛儿为拓跋嗣跑腿,潜入平城,暗中向大臣们通报情况,并与安远将军安同等人联络,秘密做好了安排。一切就绪,拓跋嗣带着随从向平城进发,刚来到城西,便有快马来报:拓跋绍已被身边的卫士拿下,听候处理。拓跋嗣此人虽说温和仁厚,对付自己的政敌可是毫不含糊,何况是弑杀父皇的首恶。他下一道命令,将拓跋绍、其母贺氏以及十来名随从幕僚一并处死。

  北魏天赐六年(公元409年),拓跋嗣即皇帝位,大赦天下,改元永兴,重整朝纲,任用贤能,是为魏明元帝。他是北魏前期的三位君主中承上启下的一位,父亲拓跋珪是创业,儿子拓跋焘是图霸,他本人呢,就是两者之间的守成之君,光芒或许被其他两位盖过,但其所起的作用是不可低估的。

  新登基的拓跋嗣继续执行拓跋珪的政策,他在平城等地建起大量房屋,并将塞外的鲜卑人及其他胡人内迁到关东地区。这是一项强制性的官方移民政策,目的是恢复与发展久经破坏的中原地区,遇到的阻力却恰与其深远的意义成正比。当时的官员不会去体谅老百姓对于故土的依恋之情,更不懂得组织“居委会”去做思想工作,在执行政策过程中多半是采取硬性逼迫的手段,造成了一些地方民众的反感。部分流氓无赖乘机煽动情绪,许多年轻人逃亡集结在外,不少郡县都出现了有组织的土匪或强盗。

  拓跋嗣面对民患十分头疼,又不想大动干戈地镇压,就与公卿们商量:“朕本来是要为民除害,可惜让那些官员坏了事儿,以至于乱事频起。如今违犯的人多了,不可能把他们都抓起来杀了。我的意思是通过大赦安抚,你们觉得怎么样呢?”

  元城人侯屈说:“民众逃亡做强盗,这是大罪,如今不给他们定罪就把他们赦免,乃是‘为上者反求于下’(即本末倒置,不是执行政策的人的行为),恐怕不妥。依臣所见,不如诛杀首恶,赦免余党,此举足可安定天下。”

  清河人崔宏(这位又是清河崔氏一族,后来鼎鼎有名的北魏汉臣崔浩正是他的长子)则说:“圣明的君主统领民众,目的便在于安定团结,而不是跟民众去较量胜负。赦免罪行虽不是正招,但却便于执行。侯屈的意思是先诛后赦,还不如一招赦免全部搞定为好!如果有人赦免了之后还不老实,到时再杀也不为晚。”

  拓跋嗣赞同崔宏的建议,依计执行,果然许多人就不再为乱,对于继续作乱搞破坏的少数人,拓跋嗣就不再手软,派将军于栗领兵一万前去平定,很快解决了不安定的因素。

  北魏一面进行内部迁徙,达到合理的资源分配,另一面打击入侵的柔然骑兵,“净化”外部环境。

  柔然的部落首领社仑(柔然的首领本姓郁久闾,所以社仑的全名就是郁久闾社仑,这个词来自鲜卑语“木骨闾”,意为头秃,这可能源自北方鲜卑人不留发的习俗。北魏被南方史书称为“索虏”或“索头虏”,其本意也是指类似的习俗:拓跋部的族人往往把头发剃光,头上只留一个小辫,称为索头,“索虏”就是索头的胡虏。东胡的这种习俗一直沿用到后来的清代)本是归附拓跋珪的塞北部落缊纥提之子。拓跋珪将缊纥提的部众分配到其他各个部落中,强行迁徙,这一政策引起了缊纥提诸子的强烈不满。社仑与他的兄弟率部弃父出走,逃入大漠,几经辗转,投奔了伯父匹候跋的部落。

  匹候跋与缊纥提是亲兄弟,但早就分成了两个大部落,彼此并不信任。他将社仑等人安置在部落南面边远之处,并派自己的四个儿子严加监视。社仑不甘为人下,设计杀了匹候跋与他的几个儿子,兼并了匹候跋统领的部落,然后深入漠北。

  当时拓跋珪在南面忙着与后燕、后秦交战,无暇北顾。社仑乘机四面出击,声势渐盛,终于在北魏天兴五年(公元402年)统一了整个漠北地区,并自称“丘豆伐可汗”(“丘豆伐可汗”这个词,在鲜卑语里相当于“开国君主”的意思),成为柔然汗国的第一任君主。

  柔然建国,对北魏的北部边疆形成了巨大的威胁,从此两国在辽阔的漠北展开了长达一个多世纪的角力。社仑借着拓跋珪被弑、北魏人心不安的机会,攻入塞内,抢掠了大量人口与牲畜。拓跋嗣稳定了局势,自然发动报复性反击。永兴二年(公元410年),他派长孙嵩率领大军北伐,大破柔然骑兵,杀得社仑远遁漠北,死在途中。社仑的儿子度拔尚幼,部族中的长辈决定拥立社仑的弟弟斛律,即柔然的第二任君主“蔼苦盖可汗”(鲜卑语“姿质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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