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濑名秀明]+寄生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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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濑名秀明]+寄生前夜- 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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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家伙究竟怎么啦?

    不知从何处传来人的叫喊声,是吉住。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到了墙壁上。利明已被彻底摧垮了,连手指都不能动一下。

    利明的身体浮在了空中。当意识到这点时,他的身体已不知撞到了什么地方。紧接着,身体的各个部位都接连不断地受到了撞击,有时是腰,有时是肩,有时是头,有时是胸。就这样被撞来撞去。渐渐地,利明失去了疼痛的感觉。虽然还可以想象得出自己正被粗暴地朝四周的墙上扔来扔去,但他也管不了这些了。现在他的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那个生命体为什么突然变成了男人?线粒体应该是雌性的,为什么突然变成了男人呢?这意味着什么呢?是更进一步的进化吗?还是……

    “……”

    利明想到了这一点。

    莫非?

    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了、利明本人都不能准确理解这其中的道理,但这种直觉犹如智慧的火花,点燃了利明的全身。

    就像是在验证利明的想法一样,生命体突然发出了痛苦的咆哮声。

    巨大的声响轰鸣着,有什么东西爆炸了。利明落到了地板上。警报响了起来。

    生命体用比警报更大的音量叫喊了起来,声音在发生变化,一切都在利明的预料之中,它再次变回了女人的声音。

    在铃声的间隙中传来肉不停蠕动的声音。生命体在反复地进行着激烈的新陈代谢,不时传来“咚咚”的、脉搏跳动的声音。女人的声音四处蔓延开来,就像要从上面压住男人的咆哮声似的。为了抵抗对方凶猛的势头,男人的声音就像是从节流阀里喷射出来的一样,从女人声音的包围圈里杀出了一条血路。为了争夺肉体的支配权,雌性和雄性在一个生命体里激战着。雌性的某些特征刚刚表现出来,雄性就要在上面形成自己的样子。利明的直觉应验了,虽然眼睛看不到,但他可以想象得出生命体变成黏糊糊的肉堆,并相互纠缠在一起的样子。

    某种莫名的感情突然闯进了利明的心中,就像是电话偶尔也会串线一样,利明心中响起了一种断断续续的干涩的声音。是线粒体。利明茅塞顿开。是寄生在“Eve1”里的线粒体,地板上已经融化并变得湿漉漉的,即将坏死的那个家伙。“她”被“女儿”的突然变化惊呆了,僵在那里半天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线粒体拼命地朝寄主细胞发出信号,挣扎着要再次进行分裂,迫不及待地想去收拾女儿变异后形成的混乱局面。但寄主细胞已经受到了彻底的破坏,不可能再复原了。寄主对线粒体的刺激已不能做出任何反应。线粒体悲痛欲绝的叫喊声把利明的全身都震响了。“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线粒体—边陷入半狂乱的状态,一边不停地诉说着。

    利明的脑袋里无数的火花在闪烁,以前一直卡在心里某个角落。怎么拉也拉不过来的东西,现在发着亮堂堂的光在脑中出现了。果然如此。寄生在“Eve1”里的线粒体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因为“她”自己是雌性的,所以不可能会考虑到这一点。要创造一个崭新的生命体,精子确实是必不可少的,但“Evel”中的线粒体仅仅是把男性的遗传基因当作了生殖的工具而巳,“她”没有想到在“女儿”的身体里,不仅存在有自己的线粒体,男性的线粒体也混了进去。

    寄生在“Eve1”里的线粒体,临死前撕心裂肺的喊叫响彻了整个房间,然后拖着长长的余音逐渐消失了。利明用身体感受到了线粒体的死亡:外膜和内膜相继破裂,DNA从线粒体的内部流了出来;充满了整个细胞质的活性氧把DNA撕得粉碎;线粒体产生的电位也开始扩散并消失了;受到刺激的受体开始变得支离破碎,成了不具任何实际意义的普普通通的肽,失去了活性;意识停止了,细胞破裂了,一切都还原成普普通通的脂质,氨基酸和糖。“她”已不再是生命体,而只不过是一堆腐烂的有机物罢了。

    地动山摇般的怒号穿越云霄,“Eve1”的孩子发出一种雌雄混杂的声音,撕心裂肺地叫喊着。

    天花板开始崩塌。生命体开始爆发出一种强大的力量,像岩石一样的东西“乒乒乓乓”地敲打着利明的身体。必须赶快离开这里,利明心里想,但身子却动弹不得。铃声继续不停地响着。

    从什么地方传来了人群嘈杂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发出了阵阵短促的尖叫声和惊讶声。利明感觉有光照在自己的脸上。

    是赶来救援的人。

    救援的人到了!

    利明欢喜地叫了起来,但却发不出声,他现在一点劲都使不出来。

    这个时候,热气海啸般铺天盖地而来。

    喊叫声此起彼伏。利明听到了人们“啪嗒啪嗒”四处乱跑的声音。空气像要燃烧起来一样热得要命,“轰隆轰隆”地卷起一阵阵旋涡。

    出什么事了?利明惊慌失措。来救援的那些人到底怎么啦?

    爆炸引发的冲击波像岩浆一样猛烈冲撞着利明的身体,有什么重的东西撞到了利明的下半身,他的脚顿时失去了感觉。也许自己已被吹跑了吧,远处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了男子的惊叫声。

    “不行了!”

    “这是什么!”

    “好像还活着!”

    这些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然而,肉被撕掉的声音和喊叫声响成一片,压倒了说话的声音。是那个家伙干的,利明想。那个家伙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控制住它自己的肉体,并向四周倾泻着自己所有的力量,破坏着整个房间。

    不行。利明在心中呻吟着。这样任其下去的话,救援的人就无法把少女和吉住他们救出这个房间了,必须镇住那个家伙,不能让更多的人牺牲了。利明感到自己内心深处有种热的东西涌了出来,要控制住那个家伙,必须杀死那个家伙。让我亲自来!亲自来!

    “住手!”

    利明用尽自己的全部力量冲向生命体。

    他感到生命体在一刹那间畏缩了一下。利明又在心中大声喊道:“快过来!看着我,只看着我!我是你的父亲!到这边来!”

    生命体呻吟了一下,把注意力转向了利明。热风开始减弱,很快只剩一点点了。

    “你的情况我很了解、我也很清楚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快到我这儿来,让我抱抱你,让我抱抱你。”

    生命体明显地开始动摇了,动作已变得迟缓起来。它睁大眼睛四处张望着,是在寻找“母亲”线粒体吧。但是“Eve1”已经彻底死掉了。当意识到这点时,生命体第一次发出了阵阵不安的声音。利明一个劲儿地呼唤着:“现在你的身体就要支离破碎了,对吧?你真的很痛苦,是吧?我很了解你的情况,因为我是你的父亲。到这儿来,让我抱抱你,让我来分担你的痛苦吧。你也许真的会自己创造出自己的子孙后代,但父母呢?你不能创造出自己的父母吧?你的母亲已经死了,你只有我这个父亲了,把你的痛苦分担给我吧,想想我吧。来我这里,快,来我这里!”

    热风平息了。

    寂静来临了。铃声也消失了——也许还在响,但利明没听见。发出轰响、正在倒塌的天花板停止了晃动。正在落下的混凝土碎片好像在空中停了下来。万籁俱寂。

    突然,“哧溜”一声,它移动了。

    “哧溜哧溜”,它慢慢地胡利明走来了。

    “对了,这样就对了。”利明一边鼓励着,一边在心里伸开了双臂,把它迎入怀里。

    它碰到了利明的腹部,黏糊糊的很温暖。它开始把利明的躯体包裹了起来。利明微笑着温柔地对它说:“来吧,把你的痛苦转移到我的身上来吧,让我们融合在一起吧,和我的细胞融合在一起吧,这样的话你也不用感到害怕了。你一直都感到很不安,你很苦恼,自己好不容易获得的生命却又被另一个自己给攫去了,对吧?你的情况我很清楚。到我的身体里来吧,和父亲融为一体吧。快、怎么啦?快到我的身体里来吧。”

    然后,利明感到自己的身体像熔岩一样在融化。

    它的细胞穿过了利明皮肤的缝隙进入了利明体内。利明的细胞和它的细胞相互摩擦,热得快要燃烧起来。方向感在迅速地消失,利明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它的细胞融了进来,它的细胞膜和利明的细胞膜在结合,它的线粒体和利明的线粒体在融为一体,它的线粒体DNA和利明的线粒体DNA相互混杂在一起,眨眼之间它的力量开始减弱了。

    它在动着,想方设法要保住性命,摩擦加剧了。利明现在已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了,只是摩擦加剧得实在是太厉害了,利明感到自己正在燃烧,也许自己正在和它一起飞翔吧。它释放着最后的能量。空气在不停地流动着,散发出热量。这对利明来说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这是一种利明从没有想到过或体会过的刺激,恐怕在此之前地球上的任何一种生命体都没有感受过吧。利明在想,这就是所谓的进化吗?他感觉自己身处于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之中。好好享受这一切吧。其中的甘与苦对没有进化的生物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理解得到的。恐怕它们连世界上还存在着这种感觉都不知道吧。很快人类也能进化到这一步吗?到那个时候人类还能与线粒体共生吗?恐怕还是在共生吧。所谓进化,只有在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事物共同生活的过程中才会发生。对方可能有时是生命体,有时是环境。发生的地方究竟是在地球上,还是别的行星上,或者细胞里,这个就不知道了。但是,当人类能创造出新的共生关系的时候,人类也就掌握了那个更为进步的世界。

    它黏糊糊地进入了利明的身体之中。奇妙的声音听不到了。在沉寂中,利明和它一起在飞翔着。它的力量在消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消失了、结束了,利明心里这样想。噩梦到此结束了。

    25

    安齐重德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一位陌生的男子。

    “……眼睛睁开了!”

    这位男子兴奋地冲着谁在喊叫,只听见“啪嗒啪嗒”的脚步越来越近。

    “你没事吧!听得见我说话吗?”

    穿着白色衣服的男子跑了过来,向下望着安齐,摸了摸安齐的脸和身体。

    ……啊,我还活着啊……

    安齐头脑里迷迷糊糊地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突然,女儿的名字浮现在了安齐脑海里,他一下子从朦胧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大声喊叫着麻理子的名字。

    “麻理子!麻理子在哪里?”

    “请冷静。不要动。”

    医生想要制止他,但安齐全然不顾,一心只担心着麻理子的情况。他拾起上半身,只觉背部一阵阵剧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行,此时此刻千万不能倒下。

    安齐感到自己在一个像走廊一样的地方,地板上有一个巨大的凹坑,天花板和地板上都出现了裂缝,看上去这里马上就要倒塌了。这时,安齐看到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有一道金属门半开着,绵软无力地歪在一边,警察和医生们在来回地忙碌着。明白了,这里是解削室前面的走廊。安齐的周围有好几个像是负了伤的保安,正躺在担架上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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