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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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第3期- 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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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三个人终于把那只风筝放起来了,罗俐拉着风筝,沿着堤岸慢慢跑起来。刘劲和汪晓岚也一起往她跑开的方向走去。汪晓岚说:“罗俐很会玩的。”刘劲说:“是吗广汪晓岚说:“我们是初中同学,好久没见了。”刘劲说:“嗯。”汪晓岚说:“春节她约我去乡下过年,我也没去成。”刘劲问:“去哪儿啊?”汪晓岚说:“湘西。”刘劲说:“罗俐是湖南人?”汪晓岚嘻嘻笑起来,她说:“不是,想去那里玩呗。”她转头问刘劲,“我怎么没听罗俐说起过你啊?”刘劲说:“我们才认识。”汪晓岚斜着眼睛看刘劲,“是吗,觉得你们很熟似的。”刘劲抓抓头说:“不会吧。” 
  刘劲问:“今天是你们早就约好的吧。”汪晓岚说:“算是吧。”刘劲不太懂这个回答的意思。他忽然想到,就又问道:“那你认识周元元吧。”汪晓岚说:“谁?”刘劲说:“罗俐单位的同事。”汪晓岚说:“不认识啊。” 
  刘劲忽然很想从这个汪晓岚口中知道一些罗俐的事情以及汪晓岚的看法。可是汪晓岚却不再接这个话题,把注意力转移到附近一只刚刚飞起来的龙形风筝上。那只风筝总有五米多长,飘飘荡荡地在离地面不远的空中晃悠,看得人紧张。它冲着地面摆动起来,吓得在边上放风筝的人纷纷闪躲。挣扎了一阵,风筝终于一个筋斗栽了下来,汪晓岚跟着周围的人挤上去看。刘劲也想去看,却发现罗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手里还提着风筝。刘劲笑着说:“你也掉下来了?”罗俐说:“什么呀,是风筝掉下来了。”刘劲说:“对,对,是风筝,你还没有上去呢。” 
  罗俐说:“一会儿不见,幽默了许多。是不是和汪晓岚聊得特别投机?”刘劲说:“哪里啊,我们在说你。”罗俐说:“说我什么?:”刘劲说:“说你想和她一起去湘西。”罗俐顿了一下说:“说真的,我这就算把她介绍给你了。”刘劲笑着说:“什么嘛。” 
  汪晓岚走回来,好奇地问:“笑什么呢?”刘劲不知道怎么回答,罗俐说:“刘劲觉得你特别可爱。”刘劲的脸顿时泛红起来,既没法肯定,也没法否定。 
  罗俐大笑,她又跑开去拍照片,仰头用镜头对住那些纠缠在一起的风筝,或者是堤岸下看风筝的人们,不时也朝刘劲和汪晓岚的方向按下快门。刘劲在想,是谁发起了那次使他见到罗俐的饭局?可能真是一个以前认识的喜欢摄影的朋友,但是谁呢?是老唐吗?从他没有出席这一点上看,似乎不像。在那个时候,那些乱哄哄的人群里,有谁看上去更像具备了一些呼朋唤友的素质?那么一个人,当然,刘劲并不太熟,发起了那么一次聚会,刘劲也不知道那次聚会原先有什么意图,最终产生了什么结果。或许,就像大多数的饭局一样,它仅仅是一次饭局。但对于刘劲,它产生了一个意外的结果,像一道弧线引导他来到了这个同样充满喧哗的堤岸上。 这条弧线还没有结束,比如,他在开始追求 
罗俐吗? 
  罗俐越走越远,刘劲一直望着她,但稍一分神就会失去她的背影,然后又在人堆里把她挖掘出来。几次之后,刘劲觉得这是一个有趣的游戏,他会故意留出半分钟不去看罗俐,然后再找到她。偶然,罗俐会朝刘劲挥手,作为回应,刘劲笑着点点头,但不知道她是不是看得清楚。 
  之后,刘劲和罗俐常常通电话,到了周末,也会约去某个地方玩。刘劲并不明确罗俐和他的关系。他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恋爱中的约会。有时罗俐提到一些男性的名字,但并没有什么击剑教练的存在。既然那个同学把医药公司错当成了医院,别的方面的消息也未必可靠。总之,刘劲满足于目前这种有些暖昧的状态,这甚至超过了他的好奇心。至于约会的地点,通常罗俐会先打也话给他,征求他的意见。但在这方面刘劲实在没有什么想法。他的活动范围相当狭隘,读完研究生后,就分配在这家出版社。见面的地点最后大部分是由罗俐决定的。 
  罗俐把在大堤上拍的照片冲出来了。那些照片真有些出乎刘劲的意料之外,感觉上是一些堤岸上的人群的碎片。那个热闹的场景在罗俐的相机里消失了,剩下的是寂寞的风筝、发愣的观众和紧张的放飞者。刘劲也在一张照片的背景里出现了一下,他的视线落在照片之外,有些恍惚。刘劲想不起这是哪个时候了。唯一不那么奇怪的是他们几个人的合影,大家都笑得很开心。 
  刘劲和汪晓岚则几乎没有联系。只是有一次,汪晓岚打电话来问他找一本书,他给帮忙找了。汪晓岚到出版社来取书,说要赶时间,没有到刘劲的办公室,在楼下的大厅匆忙碰了个头。汪晓岚问起罗俐,说她们从放风筝之后就没再见面了。“刘劲说’,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吧。汪晓岚点点头,让罗俐安排吧,她知道的地方多。 
  汪晓岚的话提醒了刘劲。—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和罗俐的约会地点很少重复。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约会的地点,逐渐变得古,怪,是刘劲从来没有涉足过的,比如,某个小街上客人寥寥的茶室、图书馆的阅览室、百货商店的地下游艺间、专营名牌赝品的服装店。他们甚至冒冒失失地走进过一个屋顶高大的工厂车间,那里机器轰鸣,他们不得不惊讶地互相看着彼此张大的嘴巴。 
  显然,罗俐对这座城市的熟悉程度远远超过他。在她好像是随意选择的地点背后,有着某种刘劲无法了解的关联。刘劲意识到,这种关联是罗俐自己也未必意识到的,但确实存在。刘劲不认为这种关联背后的生活是更加美好的,当然也不必是更加有意义的,可至少在这个阶段,他觉得是更加有趣的。 
  刘劲和罗俐也去公园一类的地方,城市的西面是一个太湖,沿湖有许多公园。有一天,两个人下班之后,在马路对面的肯德基餐厅慢慢啃完了几对鸡翅,信步朝公园走去。大门里面是一大片舞池。大理石的地很光滑。周围是长廊,还有专门设计的乐池的位置。不过他们去的时候,这个地方显得格外冷清。正是初秋的傍晚,公园里的游客就非常稀少了,偶然出现的,也在往外走着。 
  刘劲站在露天舞池的中央,想象夏天还没有过去,是比现在更为闷热的天气,偶然吹来的一丝凉风,会让人心头一振。罗俐站在舞池的边缘,凝视着他,仿佛一个等待舞伴的女郎。刘劲没有靠近她,只是自己夸张地打了一个转。没有音乐,一切显得干巴巴的。 
  他们又往公园里走,回环曲折的小径,把他们不知不觉地引进了公园里一个灌木围成的迷宫。刘劲喜欢这个迷宫,他来过这里一次。这种对迷宫的喜爱可能是儿童时期养成的。那时,他爱在纸上玩迷宫游戏,一直希望在一个真实的迷宫里来回寻找。当时只有少年宫有一个小小的迷宫,如果父母带他去少年宫,他就一定要去玩那个迷宫,即使他都背得出月口些线路了。后采,那个迷宫拆了。公园的这个迷宫是他一次陪外地朋友来玩的肘候偶然发现的,那次他们在里面转悠了很久。 
  现在,他和罗俐走了进去,却发现灌木构成的篱笆有了许多缺口,这个迷宫几乎不成立了。他们只好随意地在其中散步。 
  走了不久,面前的小径中断了,他们面对着一片湖水。周围是精心搭配过的各种花草和树,叶子在风中微微抖动,远处传来的似乎是人的喊声,但隔得太远,变得不真实了。刘劲回头去看罗俐,夜幕不知不觉间迷漫在他们刚刚走过来的小径上,罗俐的面孔也笼罩在阴影里,附近传来轻微的瑟瑟声。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担心,他说:“我们回去吧。”罗俐说:“天怎么一下子黑了。”他们开始往回走,但瑟瑟声一直跟着他们。刘劲轻声地对罗俐说:“什么在响?”罗俐说:“有人跟着我们广两个人都紧张起来。他们回头看去,路上并没有什么。他们开始加快步伐往外走。没有多久,刘劲又听见瑟瑟的声音了。他拉住了罗俐的手臂。罗俐白色的裙子在黄昏里特别显跟。刘劲提着嗓子喊了一声:“谁?” 
  后面的声音消失了。只有远处若有若无的蛙声。罗俐说:“你真听到声音了吗?”刘劲点点头。他们伫立着听了一会,接着往外走去。那个瑟瑟声马上又响了起来。刘劲刚想回头去看,罗俐拉住他的手径直往前跑。刘劲也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她的速度。现在,他明确听到了身后的声音。 
  刘劲一面觉得紧张,一面又觉得这样紧张是不是有些可笑。但他来不及说话,他的身体完全被罗俐牵动着,罗俐似乎有着明确的方向,一直往对面的一座假山跑去。那里,是路的终点。摆着一张石头的茶几和几个石凳。 
  但稍稍转向侧面,露出了一个山洞,罗俐毫不犹豫地带着刘劲钻了进去,能够看见洞另一头的光亮,越来越亮,他们跑了出去。这里就在公园的大门附近。一个保安被这里的声音惊动,快步走来。罗俐和刘劲坚定地用手指着山洞。山洞里传来错杂的脚步声。保安冲到洞口。另一个保安也正在赶来。 
  一个男人在洞口出现了。保安把这个男人猛地一下摁到地上,男人一声不响,像个麻袋一样倒下。洞里还有脚步声,刘劲似乎听见被压抑住的一声惊呼。另一个保安冲进洞里去。洞里响起一串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被保安压在地上的男人瘦瘦的,甚至有些干瘪,还不如刘劲强壮,实在不像一个想象中的罪犯。保安很严厉地说:“再动,你这个流氓。”说完,他对刘劲说:“来,你帮我摁住他。”刘劲犹豫了一下,抓住了男人背后的双手。保安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对讲机,汇报着什么。刘劲看了那个男人一眼,男人的眼睛朝下,半睁半闭,仿佛眼下的事情和他无关似的。 
  刘劲又看罗俐,罗俐却没有朝这里看,她正看着他们刚刚过来的那个山洞。山洞幽然浮现在黑暗中,神秘得有几分庄严。显然,罗俐知道这个山洞,她来过这里,也许还在这里遇到过什么事情,所以才能在刚才那种情况下迅速地想起这个山洞。这一刹那,刘劲意识到,经过这样一个事件之后,对他来说,原来根本不知道或者不注意的这个山洞被附加上了难以消除的烙印。这对于那个保安和那个男人来说也是一样的。至于罗俐,刘劲想,这个事件的强度肯定超过之前在这个山洞发生的事情。这个地点原来附带的意义将被这次的新鲜的意义所取代。 
  刘劲开始留恋起他们穿过山洞的时刻了。 
  刘劲联想到自己生活的这座城市,能够被刻上类似烙印的地点并不太多。小学毕业后,他考上了当时仅有的几所重点中学之一,每天要坐电车穿过大半个城区。这个城市里的大多数地方他都熟悉。和十几年前相比,现在的电车线路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但站名仍保持原来的样子。本地习惯用建筑物而不是街道来命名公共汽车站,例如光明百货公司、人民玻璃厂、口腔医院或者湖滨公园。整个中学时期,刘劲拿着月票,灵巧地在车踏板上跳上跳下。但那些地点对他来说只是车站的名字罢了。他可能无数次地看到、听到、读到过人民玻璃厂的名字,却从未踏足其间。 
  当然,也有一些地方,对刘劲有着特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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