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嘴红灯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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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嘴红灯区- 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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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来说,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一个没有结婚的女人,只要她没有孩子这个累赘和乱与男人睡觉这些污点,她是无论如何没有劣势的。可是,偏偏美枝占满了这两点。正因为她占满了这两点,她的结婚对象目标只能盯上四十岁以上的男人。这样,才能求得平衡,才能达到和谐。
  反之,拿胡法官来说,如果他余下的结婚大事,确定圈定的目标是三十岁以下的女人,是漂亮和有青春活力的女孩的话,他的年龄自然就是劣势。另外,他家庭的不幸和被检查机关调查等事实也是劣势。
  正因为胡法官有那些劣势,美枝这样一个从事性服务的“小姐”和已经是六岁孩子的母亲的女子,才觉得自己与他之间有一种对等,可以来一段博弈。
  还有一点颇让美枝感觉良好甚至欣慰的是:大凡男人都喜欢“床上像荡妇,出门像贵妇”的女人,在当今中国,除了演艺圈的女人接近这一条件外,大多数女人羞于谈论性,生了小孩后更是把和丈夫之间的性仅作为一种义务来完成,别说主动,连配合都敷衍。而男人是天生的征服人种,是狼性群体,他们对性的渴望就是对财富的渴望,就是对统领世界的渴望。纵观过去,历史上像李甲那样的男人既喜欢杜十娘又不敢娶她的例子太多太多,但那是男人的贞节观作怪,而当今进入二十一世纪,一切都在发生着变化,男人对女人性从属的观点也发生着变化,尤其是对爱情、婚姻观的变化,总而言之,就是把性从过去的深藏地底挖掘出来,搬出地面并且大言不惭地探讨和供奉。何为供奉,就是膜拜,就是渴望,就是信仰,就是生活,就是工作——人,已经从过去的包装和伪装又回归了自然。只是这种回归自然中,容纳了许多现代文明。
  这,既是回归,又是进步。美枝深谙这一点。从做一行,专一行来说,美枝也明白,男人喜欢的“床上像荡妇,出门像贵妇”,她做得到,也做得好。
  因此,美枝才有信心跟胡法官打电话。
  打电话的这个时段,已经到了深圳的二月。二月,深圳公园里草,和梧桐山、莲花山上的花比江南要显得绿,要开得早,完全可以用春暖花开来做比喻。美枝在认识胡法官十来天的时间里,她终于下定了决心,也找到了一个机会。那天,她看到沙嘴村牌坊处的那几棵树显得特别酝含春意时,特意托人订了两张票。她订的票是深圳大剧院中央民族乐团的演出。这种在深圳并不多见的演出,她是从报纸上得悉的。因此,她颇有心计又颇为浪漫地选了这种约会方式。然后,不经意而不显唐突地给胡法官进行了邀约。
  胡法官自然答应了下来。

六十二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句中国民间的俗谚这个时候非常适合胡理光。
  胡理光不再是法官了。就在美枝给她打电话的这个上午,他正式接到了上级部门对他的处理决定文件,他被开除公职,留党察看三年。有意思的是,几乎是在他接到处分决定文件的同时,他也看到了他的铁哥们——梁新雨法官接替他上任法院xx科科长、xx庭负责人的任命书。
  那一刻,他几乎昏厥过去。
  如果说留党察看和开除公职的处分对他来说有心里准备的话,而梁新雨接替他任科长是绝对没有任何心里准备的。准确地说,不是他见不得朋友升迁,而是这种升迁显然是梁新雨用打倒朋友取而代之的代价换来的。
  是的,没有梁新雨提供许多他人所不知道的证据,胡理光又怎么会有如此的结局呢?
  在法院,胡理光和梁新雨是唯一从同一个部队转业的战友,也是到大学进修法律本科专业的同学。但不同的是,梁新雨比他胆大,比他善于处理与上级的关系。大学一毕业,梁新雨就分配到南山区的一家地方法庭当庭长,而胡理光却一直在市法院做一个小小的科员、书记员。不过,做科员的阶段,胡理光虽然与上级关系处理得中规中矩,没有特别的感情关系,但是,他和同事之间,因自己性格豪爽、豁达的原因,关系处理得相当到位。五年前,妻子高爱莲没有出车祸前,当胡理光还是一个小科员的时候,梁新雨却升职极快,由南山区的地方庭长到了区法院的刑庭庭长,可谓是春风得意。胡理光虽然心里有一丝丝不平衡,但是他替他的老战友和老同学高兴。四年前,妻子高爱莲出车祸成了半身不遂之人,但胡理光依然保持着乐观、积极的心态,认真工作,对妻子也尽着自己应尽的义务,由此,其事迹首先被《深圳特区报》的记者在该报以长篇通讯报道的形式进行了报道,后来,深圳电视台和其它报纸为配合“三个代表”宣传的需要,把胡理光的事迹开发性地深挖,长篇累牍地宣传。从此,胡理光成了深圳妇孺皆知的“人民好法官”。这个时候,妻子的成名作正在创作中。妻子创作的成功,应该说,胡理光的功劳也不小,他给了高爱莲精神上的支持,给了妻子愉悦的创作环境。
  成法院的先进后,胡理光当上了xx科的科长兼xx庭的庭长。让人颇觉戏剧性的是,正如日中天、当时风传要破格调市法院副院长、党组成员的梁新雨,在一个刑事案件上草菅人命被人告发,但因梁新雨抱紧了上面的大树,仅仅职务降级而敷衍过去,非但未受刑事处分,其受贿得来的比胡理光香蜜湖小区楼盘要好上几倍的房子也没有没收。
  去年,梁新雨调市中级人民法院,其职务是虚闲的办公室主任。但胡理光知道,凭老战友的本事,总有一天会堂而皇之地来领导他。
  既是老战友,又是老同学,又在同一个法院工作,胡理光和梁新雨的感情进一步加深,彼此之间几乎到了不分你我、无话不说的地步。自然,胡理光香蜜湖的房子、儿子海外读书、地下老婆方方,这等等,梁新雨都知晓。这些,论说,方方的事不是大是大非,儿子海外读书和香蜜湖买房也不全部是他人的馈赠,确实有很大一部分的钱是高爱莲的版税收入,但是,也不能说一点灰色收入也没有。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很多时候,胡理光不想收受他人好处,一直把持着作为一个法官的清廉和公正,但是,有的时候,他简直防不胜防,他看到许多同事,一个个红光满面,一个个腰缠万贯,自己也实在难以坚守。犹如一个纯情的少女,当发现周围的女伴每天带着男朋友回家,换一个又一个,自己还孤零零时,难免要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因抵挡不住而缴械。不过,受家庭因素的影响特别是妻子高爱莲时不时的提醒,胡理光并没有完全缴械,基本上还是保持着清廉。
  这样的清廉,在如今的中国,如果没有人上纲上线,谁能说不是真正的清廉,谁能说不是好干部,好法官,但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何况,胡理光这样的,只要认真地查,毫不手软地拿着党纪国法去对照,自然屁股下就能做屎臭了。
  问题是,是谁看见胡理光屁股下有屎,又是谁告发了他胡理光的屎臭呢?
  无疑,是梁新雨!
  曾经肝胆相照的战友和同学,曾经称兄道弟的哥们、朋友,却在背后捅了他一刀,一向豁达、洒脱的胡理光,再怎么处变不惊,再怎么临危不乱,再怎么心态平和,他也难以理解和平静。此时,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胡理光在红桂路上的一家四川酒店,一个人喝得酩酊大醉,全然忘记自己答应了美枝去大剧院看演出的事。
  而那边剧院外广场上,美枝还依然站着,任由她望穿秋水,也不见约定的人到来。她在开演前的七点半,就来到了剧院。此时时间已经到了八点。
  深圳剧院,是深圳最为繁华的地方,地处深南大道与红岭路交叉的东角上。虽然平时广场的人并不是川流不息,略显得空旷,但周围的深圳书城、地王大厦、万象城、晶都酒店、邓小平画像、新闻大厦却总是车水马龙,人头攒动。外地到深圳旅游的,也总要站在天桥上或深圳剧院的广场里,既抬头远眺地王大厦的宏伟壮观,又举目仰望邓小平画像的神圣亲切。此时,美枝站在广场里,虽然有微微的春风吹过,虽然地王大厦和邓小平画像在她眼前出现,但她一片茫然,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她好几次拿起手机想拨打胡法官的电话,但好几次都放弃。尽管她一直很自信,但自信总是建立在一定条件下,建立在一种对等的象限里的。人家毕竟是大名鼎鼎的法官,社会地位达到了一定程度的人,自己再妖娆,再妩媚,再风骚,再有女人味,再怎么放弃了原来的生活,又能怎么样呢?
  如此反复的思考和矛盾忐忑,美枝更是焦虑不安。她走进剧院大厅,第一个节目《黄河大合唱》已经开始,强大阵营的中央民族乐团演唱团正在激情讴歌。借着灯光,美枝清楚地看到中间有两个座位空着,那就是她和胡法官的。可胡法官一没有来,二没有电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呢?想到这一点,她才迫使自己鼓起了勇气,躲在剧院的角落里拨了电话。
  当对方开口说话后,美枝才发觉,胡法官的在说着醉话。
  “法官大人,你这是怎么啦?和谁喝酒,喝醉了吧?”美枝控制着自己,显得很温柔地说道。
  “美枝,美——美人啊,对——对不起,我不——不能来——来哪。你也不——不要喊我法——法官啦。我不是狗屁法官——官啦―――”
  美枝笑了,心想:天下男人喝酒一个样,说酒话也是一个样。但她还是显得关心地问“法官,你在哪里喝酒啊?有其他人吗?”
  “我说了,你不要——不要叫我法——法官,听到没有?!”最后一句“听到没有”,胡理光在电话里怒吼。
  “好,我不叫,我不喊,你不要发火。”美枝说着,私下想:这是怎么回事呢?称呼他法官却发那么大的火,是不是真的有事了?那么,此时,和谁喝酒呢?旁边有女人吗?于是,再次试探地问:“你在哪里喝酒?有人送你回家吗?”
  “我——我在小四川,我才不要他——他妈的谁送——送。”胡理光在电话里有气无力地说着。说到最后一个字,几乎就是一个人咽气时最后的声音。
  见此,美枝紧张了,都醉成这样了,怎么回去呀?显然,旁边没有他熟悉的人,要不,电话里就会传来旁边劝他的声音。由此,美枝一阵欣喜。她赶紧说:“你别急,你别走,你在哪个小四川?”
  对方嘴巴里发出呼呼的声音,很久很久没有说话,美枝着急地问了许多才,才传过来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红——红桂路,美人。”
  深圳剧院离红桂路仅两站路的距离,美枝还是打的前往。出租车在长城宾馆停下来后,美枝四处打听小四川。她想,小四川应该是一个酒楼,不可能大也不可能小。如果很大,就应该很有名,自己不用打听,就是打听起来也极容易;如果很小,凭法官的身份,不会光顾,因此,她凭着这样的猜测和他人指给她的路线,找到了一个果然不是很大但装修比较雅致的小四川酒楼。
  美枝看到,胡理光一个人坐在大厅的酒桌上,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身旁放着一瓶没有喝完的牛栏山精装白酒。
  推醒胡理光,胡理光醉醺醺地看着美枝,嘴巴里喊着“美人”,手不听使唤地去端酒杯,酒杯没有端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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