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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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我的脸-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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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谈我的想法?我还有什么想法?我像个遭了闷棍的人,愣愣地不知道要说什么。我说:“操,这个校长!”     
    “你变得爱说粗话了。这也不能怪人家校长,人家也没办法,还是谈谈自己的想法吧,你不谈自己的想法叫我怎么办呢?”领导说。     
     我问领导:“我还能回来吗?”     
    领导反问我,“回哪儿呢?”     
    我被领导问住了。领导的话很噎人。领导又说:“要回只好回开发公司,单位上刚刚成立这么一个部门,而且还是在上级领导的直接关怀下成立的,你叫我怎么办呢?总要把好关吧?抽出去的人一个个都跑回来,你说这事怎么办呢?为难呀是不是?”领导又拉大旗当虎皮。他摇着脸,褐黑色的大脸像皮袋子一样左右晃荡。阳光从窗口退出去。院子里还有知了在叫。我心里有什么在一点点变冷,一点点变硬,然后往下沉。我对领导说:“这也没有什么为难的,我不干了就是了。”领导满脸都是关怀,又摇头,并且还咂嘴,说:“你想好了吗?这事还是谨慎一些吧。”这真难得,领导这么关怀我,处处替我着想。但是我说:“不想了,就这样吧,免得你为难。”领导说:“你既然这么说我就不好再说什么了,这样吧,你自己写个报告,说说停薪留职的原因,我们再研究一下,这也就是个手续,什么都要手续是不是?”     
    我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是!”     
    我背对着大门站着,看了一会儿这幢破败的、总是在不断修复又不断破败着的老建筑,又看看院子里的草和几棵树、一只在被红漆柱子支撑着的廊檐下飞着的孤独的麻雀。经过老胡的传达室时,老胡又把他的脑袋从窗口伸出来,这回他不是让我看报纸,而是问我怎么把脸拉得那么长?他说你的脸成了一条长丝瓜了。我说我可能要离开这个单位了。老胡不信,说:“怎么回事?开玩笑的吧?”     
    


第二部分第18节 生不如死的感觉

    我看看他,扭扭肩胛,又抬眼看看晕黄的天,说:“要下雨了。”     
    打鼓佬骂道:“他妈的才九百呀,就把我们弄得这么惨。”     
    我相信打鼓佬。我也不问他是通过什么路子得来的。他自然有他的路子。人有人路,蛇有蛇路,多转几弯就是了。但我还是不明白,陆东平他究竟为了什么?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我曾经问过陆东平,我说老陆呀,那天的事你说怎么那么巧呢,你一走就出事?陆东平说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我为什么要做这种缺德事?     
    打鼓佬说:“他会认账?他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要我说呢,他就是吃你的醋,你知道陆东平跟别人怎么说的吗?他说你们做了什么他都知道,还说余小惠总是哎哟哎哟的吵死人,他还学她怎么叫呢。”我被打鼓佬说得脸上有点挂不住。打鼓佬笑笑,“他说是这么说,我们也只是听听罢了,谁把他的话当真呢。”     
    我觉得这有点不可思议,余小惠怎么叫关他陆东平什么事?     
    刘昆住在橡胶厂宿舍第七栋一单元顶楼。见敲门的是我们,刘昆一愣,马上把脸黑下来,“你们还找上门来了?”他抖着一条腿,很鄙夷地看着我们说,“我只要喊一声,楼里的人就会把你们当贼打,你们信不信?”我说:“信,但我们不是来找你算帐的,而是要跟你做生意,莫非你不做生意了?”     
    他听我们说明来意之后,那条腿不抖了,问我能出多少钱?我说:“你知道我们要跟你做什么生意吗?”他狡黠地笑笑说:“猜都猜出来了。”我说:“这样的生意你也做?你连你的客户也卖?”刘昆说:“我这么跟你说吧,--按理我不该卖,那次在联防办还是人家把我接出来的,可他毕竟不会月月给我发工资呀,我要养家糊口呢。说吧,只要价钱合适,我就把他卖给你。”     
    我花了五百块钱,刘昆就把陆东平给卖了。刘昆开价一千,我们转身就走,他说八百,我们还走,最后刘昆说到五百,我们才转身往回走。我们就在他家里谈。他家里很挤,一室一厅的房子,让人觉得到处是床,空气里全是沤味。他老娘歪在一只破沙泼上看电视,女儿趴在饭桌上写作业,老婆给我们倒了一杯水之后也凑过去看电视。一家人各忙各的,都不打搅我们,只是那台黑白电视机时不时地哔哔叭叭几声。     
    刘昆说:“这鬼电视机。”     
    我说:“先别管电视机,先说是谁叫你干的吧。”刘昆纠正我说:“不是叫,是请,请我干。”我说好吧,是谁请你呢?刘昆说:“陆东平。”我说:“他为什么不直接给联防办打电话,要花这冤柱钱呢?”刘昆说:“他又不傻,会花冤枉钱?他不但要出你们的丑,要你们名誉扫地,还要揍你,他说要是不狠狠地揍你一顿,他这一辈子都会睡不着觉。”打鼓佬对我说:“我说了吧?是不是?”我问刘昆,“他是针对我?他怎么那么恨我?”刘昆说:“这个我不知道,他没说,我也不问,我不问这些事的。”     
    我们起身要走时,刘昆用小眼睛瞟着我说:“要早知道你会跟我做生意,那天我会少踢你几脚的。”我说:“你为什么不轻一点呢?还有那幅画,为什么要举得那么高呢?”刘昆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是拿了人家的钱嘛,其实我也不想挣这样的钱,可是有什么办法?我们都没有收入了,女儿又在体校练长跑,那真叫拿钱铺路呀,你说我还能管我挣的是什么钱吗?”     
    打鼓佬耸耸鼻头说:“操!”     
    刘昆脸都红了,瞪着打鼓佬说:“你操什么操?你别看不起我,我也是当过先进工作者的,不信你们看看这墙上的奖状!”     
    我们确实看见墙上有奖状,而且还不止一张,有的都已经发黄了。     
    这天雨停了,我站在剧团的破楼前抬头看了看。天空像一块尿布,黄渍渍的搭在楼顶上。在楼顶下面的黑灰色的墙面上,余小惠房间的窗户还令人惆怅地开在那儿,窗玻璃上斜斜地映着白光。往左紧挨着的就是武生陆东平家的两个窗户。陆东平说我们弄出来的声音吵了他,是不是因为窗户隔得太近了?     
    陆东平不在家,他老婆说他在书市。他老婆是个刀马旦,人长得很白净也很硬朗,结实得像一颗扒了皮的土豆。我一边跟她说话,一边瞟着她家那两个窗户。他们的床就紧挨着窗户;顺着窗户往上我又看了看天花板。我看见天花扳就有些明白了。用荨麻纸浆做的天花板已经翘得一塌糊涂,呲牙咧嘴,到处都是缝隙,这样的天花板什么漏不下来?余小惠叫起来不管不顾,又是在静夜里,肯定点点滴滴都漏进了陆东平耳朵里。那种既痛苦又热烈的叫声,还有床的叫声,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呢?是不是如一群猩红的肥胖的长了翅膀的蚂蚁?飞过来爬进他的耳朵里,又爬进他心里,在那儿没命地啮啃撕咬,让他觉得生不如死?或者干脆就是一把飞快的刀子,直接插在他心里,一下就让他窒息了?     
    现在我口袋里就有一把刀子,是用来切纸卷的。刀子很快,但我还把它磨了又磨,像一个真正的杀手那样用大拇指搓了搓刀锋,然后把它揣在口袋里,到书市里去找陆东平。街面上还有积水,没走一会儿皮鞋里就湿了,走一步咕哧一声。我就这样咕哧咕哧地来到了书市,目光到处瞟着,寻找陆东平那张脸。我想即便他有武功,我也无论如何要在他脸上划一刀。我不会杀他,我还没有杀人的胆量,但一定要划破他的脸。我觉得我怎样都应该划破他的脸。     
    我一眼就扫到了他。他也看到了我。我朝他点点头。他大约意识到了什么,有点愕然,站起来看着我。我站在小街中间,离他有几步路,他用他的短腿一蹿就蹿过来了。“专找我的吧?”他蹿到我面前,直直地看着我说。看来他也知道瞒不过去了。我也直直地看着他,点点头。他也点点头。他说:“我知道了。”他说着握住了我的手。他虽然瘦小,却很有劲,手像钳子一样。我咧了咧嘴,说:“别这么用劲,我知道你有劲,我不想跟你打架。”他的眉横了一下,像在戏台上运眼。我又说:“我打肯定打不过你,我只问你,我跟你有什么冤仇?”     
    


第二部分第19节 为什么巴不得你老婆偷人呢?

    我一边说一边把另一只手伸进口袋,掏出了刀子。我的动作很快,想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但我的手才从口袋里出来,就被他一把擒住了。他捏住了我的手腕,一用力,我的刀子就离开了我的手,到他手上去了。他用另一只手一捞,就把刀子捞在手上。     
    “我防了你这一手。”他说,“但我不怪你,换了我也会这样。不过对我,你这一手没用。”     
    他说着把缴获的刀子放进自己口袋里,笑着对我说:“我知道我对不住你,这样吧,我们找个地方谈谈,行吗?”我说:“刀子都被你抢去了,还谈什么?把刀子还给我再谈。”他说:“那不行,再说你要刀子干什么呢?玩刀子你又玩不过我。”     
    陆东平一定要拉我上酒店,要我给他一个面子。他说,“就算我赔礼道歉吧,再说你不是问我们有没有冤仇吗?我告诉你,有,不但有,还是大冤大仇。”我说:“有什么大冤大仇呢?我怎么不知道?”他说:“你想知道?那就走吧,我们边喝边说。”他像绑架似地把我拉进一家酒店。他是那种借了酒盖脸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的人,几杯酒下肚,嘴就停不住了,就像一辆开足了马力的大卡车。     
    “徐阳你一定恨我恨得咬牙吧?想用一口冷水把我生吞了,对不对?可你想过我没有?我好受吗?你们做就做吧,弄出那么大的声音干什么?考虑过别人吗?别人听了受得了吗?是,不错,我是想她,你不知道她有多骚,我听好几个人说过她骚,说她就是一汪骚水,既然她这么骚我为什么不能想想她呢?我想想不犯法吧?可你们弄出了那样的声音,那不是要人的命吗?”     
    他是一副公鸭嗓子,喝了酒之后更像一只公鸭,嗄嗄的。他皱起被酒烧红的脸,眯着眼看我,说:“你说到底是怎么弄她的呢?把她弄得那样叫?啧啧!那种叫法!真把人的心都听毛了,听得人想拿头去撞墙。我还睡什么觉呀,跟你说吧,到现在我还睡不着觉,我躺在床上就想,徐阳这狗东西是怎么弄她的呢?她那时候是什么样子?什么表情?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她为什么那样叫?她不能小点声吗?不能忍着点吗?你听她叫得,噢呀噢呀的,像挨了刀似的!像谁在掏她的五脏六腑似的!她叫起来嘴张得大不大?你在怎样弄她?弄得有多狠?她才会那样叫?我睁着眼睛,脑子里就像在放电影哪,就像看毛片呀,男的是你,女的是她,我心想你们真是一对狗男女呀!你们真不要脸哪!你们怎么那么不要脸呢?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到要让你看毛片?我就是要让你也尝尝滋味,让你知道那有多难受。看毛片滋味不好受吧?是不是不好受?可你知道吗?我听你们那样弄,比看毛片还要难受一百倍!我不瞒你说,你们在隔壁弄,我在这边听,我听得都流出来了,我把我老婆翻过来都没用了。我已经没用了,我他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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