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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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我的脸-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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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毒?他说不会看吗?她眼圈上有黑晕嘛,手臂上有针眼嘛,她来应工时我一眼就看出来啦,这是个吸毒女啦。     
    她的资料里还有一盘歌碟,是她和另外两个人的合集,几年前由华音公司录制的。我向部门经理借了这盘歌碟,一个人回到房间去看。她在那盘碟子里一共唱了八首歌。我看见那时候她确实不错,就像一颗刚摘下来的西红柿一样饱满新鲜,只是包装上有点过了,太强调肉感。她在一首《雨夜如风》里很肉感地唱道:     
    还记得吗     
    你和我的那个雨夜     
    来时如风 如风——     
    我心甘情愿让风卷走了     
    可是风停的时候     
    我发现我仍在原处     
    ……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她唱得很做作,还不如以前在歌厅里唱得好,而且这种大路货的歌也让我心里很不好受。我觉得这种歌就像大街上的粉尘,浮嚣得很,讨厌得很。但我还是翻来复去地把这盘碟子看了好几遍。我去还碟子时,部门经理嘻开广东人特有的凸嘴笑着说:“是不是有点意思啦?”他这话充满了歧义,让人不好回答,我也只好答非所问。我说:“老乡。”     
    我又到歌舞厅去了几次。我没有再请她过来坐,就那样远远地看着她,听她唱歌。我不想让她看见我,总是坐在很昏暗的地方。但她还是看见了我。她的眼睛很适应这种昧暗的光线。有一回她唱完了自己的歌,便向我走过来。我又给她叫了两听啤酒。她还是那种喝法,酒还是漓漓拉拉地滴在乳房上。喝掉一听啤酒之后,她说:“跳舞吧?”她陪我跳了一会儿舞。我不大会跳,踩了她几次脚。我踩她时她似乎没有感觉,连眉都不皱一下。一支曲子只跳了一半,她突然问我有没有钱。     
    她说:“你有钱吗?有的话借一点给我。”     
    我没想到她会向我借钱。我愣了一下,但马上就说:“你要多少?”     
    她向我借了两次钱,前后不过一个星期,第一次是五百,第二次是一千三。第二次从我这里借钱后,她邀我出去走走,我跟她去了。我们在街上走了很久。虽然比较晚了,街上还有不少人,闹哄哄的。到处都是闪烁着的霓虹灯,还有带海腥味的风微微地吹着。她掠掠头发,忽然站住不走了,看着我说:“我们在这儿开个房间吧。”我呆愣了一下,但立即明白了,明白之后我便不敢看她。我觉得我像一口遭了猛然一击的破钟一样,在一声哗然中成了一堆碎片。我对她的欲望还在,它们看起来似乎早已干皱枯萎了,却在转眼之间就鲜活如初,弄得我有些措手不及。     
    她说:“这里的房间很便宜的,开吗?”     
    我犹豫着点点头。我的头嗡嗡地叫着。那天晚上,我在那个看起来像地穴一样的人防旅馆里开了个房间。房间里摆了两张床,空气很郁闷,薄被卧单都有些发潮。一只吊扇在头上吱吱嘎嘎地摇着,把灯光弄得动荡不安。我在这样的灯光里看着她。我没有看见她眼圈上有明显的黑晕,只是觉得她有些灰白,像一棵缺少阳光的湿地植物。那条灰白的、依然泛着细润光泽的手臂上有几个浅黑色的小点,我不知道那是不是针眼。她抬起另一只手,很自然地搭在那条手臂上,遮住了那几个小黑点。     
    我坐在床沿上,心里感到很慌乱。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好像我们过去没做过似的。她一进门就要上床,我没料到她会那么快,我原以为我们会先说一会儿话。按理说我们应该先说说话,毕竟是一次邂逅,总有些话要说说的,但她放下包就靠过来轻轻地抱住我的肩,一只手还顺便在下面摸了一下。虽然摸得很含混,但确实摸了一下。我想怎么就开始了?我便放弃了说话的念头,应和着她,也把手放在她腰上。我刚感到她的腰比过去肉多了,她就把腰拿开了。她就这样简单潦草地跟我贴了贴,然后便松开我,边脱衣服边上床。我有点落寞和茫然。我一点也没有感到她的热情。     
    她脱衣服不紧不慢,把衣服脱下来还抖了抖,抖出来一股滑腻而刺鼻的脂粉气。她把衣服扔在另一张床上,然后看着我,下意识地挺挺胸说:“你不来吗?”她的乳房沉甸甸的。她的身体跟当年真没法比了,那个跟朝露一样的身体不复存在了,眼前是一个陌生的有些疲惫的身体。这个身体看起来是懒洋洋的,无动于衷的,但我还是很激动。我把她揽住了。事隔多年,我能够再次抚摸她,我没法让自己不激动。我的抚摸从她的腰开始,然后是臀部和大腿,再然后是她的乳房和乳头。啤酒液凝在她的乳房和乳头上,像蜜糖似有点黏手,弥散着一种酸甜气息。我在自己身上擦擦手,又继续进行下去。我进行得缓慢而细致,但心里却在一点一点地凉下来。我发现她巳经很麻木了,不会因为爱抚而扭动颤栗了。我企图唤醒她的记忆和热情,使她活泛起来,滚烫和湿润起来。我一边抚摸一边吻她。她的嘴唇依然很性感,却又干又冷,我觉得我是在吻两块橡皮。她躺在那里的样子也实在令人难堪,始终是一种等待和承受的姿势,把两条腿叉开来弓在那儿。不管我的手在什么地方,不管我作怎样的努力,她除了不得已稍稍应付一下之外,一般都躺在那儿一动不动。我看着那两条白腻的张开着的腿,心想那原本是两条多么生动优美的腿啊。    
    


第五部分第41节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问我?

    那时候我真是很犹豫,好几次都想停下来。我知道这是我和她的最后一次了。我一次次地强打精神,我在心里说,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呀!我不愿在她面前萎软,我又让自己挺起来了,我咬着牙,表现得像一个勇士,或者一个频临绝境的畜牲。畜牲。这才是对的。只有畜牲才能这种情形下进入她并且坚持下去。这是我又一次把自己当作畜牲,否则我不能为自己找到任何理由。但她不是畜牲,她连畜牲的感觉都没有了,反正她不像一个活物,而是一块隔夜的米糕,又硬又涩。我虽然在她里面,却感到并未到达她。我离她还十分遥远。她人在心不在。她微微蹙着眉,目光很茫然,看看我又看看天花板或墙壁。她的曾经让武生陆东平无法忍受的叫声也没有了,虽然她也张着嘴,有一声没一声地呻吟,却显得漫不经心,就像很潦草地唱着一首老歌。我的决心又动摇了,我在心里说畜牲,你停下来停下来,你为什么不停下来呢?你他妈的为什么停不下来?我苦苦哀求自己,徐阳啊你停下来吧,停下来吧,这有多无聊呀,可一边说一边还在不停地抽动,还越抽越来劲,抽得气喘如牛热汗淋漓。我平常好像做不了这么久的,今天真是见鬼了!我想这是谁在操纵我呢?谁这么缺德?我觉得我难受得都有点想哭了。     
    我开始发狠。我终于让自己痉挛了起来。     
    我喘着粗气就从她身上翻下来,闭上眼睛静了一会儿,再看着她的脸。她朝我淡淡地很敷衍地笑了一笑。我从心里吐出了一口长气,对自己说,好了,最后一次,结束了。这么说的时候,心里又空空的,还涌上了一丝忧伤,像被薄薄的刀片划了一下,很锋利,也很疼,便侧过脸又去看她。她正在把弓着的腿放平,用手抹着我黏在她乳房上的汗,抹了一会儿,她征求我的意见说:“我是不是现在就把衣服穿起来?”     
    我说:“穿吧。”     
    我看着她穿衣服,她往身上套胸罩时我问她,“你还好吧?”     
    她说:“你指什么?刚才吗?还好。”     
    我摇摇头,说:“我是说你过得还好吧?”     
    她说:“还好。”     
    我忽然没头没脑地说,“我已经结婚了。”     
    她说:“哦。”     
    她头都没抬,头发披下去,把一张脸遮成了一小条。她先搭上胸罩,也不系,让它垂在乳房上,绷着一条腿坐在床沿上穿吊带袜。     
    我说:“你为什么要叫阿美呢?”     
    她没吭声,脸上也没有表情,看看我,又低头去系另一只袜子。我又问她为什么人家说她吸毒?她又看我一眼,同时翘一下嘴角。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我又说你手臂上那是针眼吗?你为什么要吸毒呢?她站起来系胸罩,套裙子,然后去拿她的包,拿了包就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     
    我说:“你就走?”     
    她把手放在门把上,回过头来说:“你还要干什么?还不够吗?”     
    我老实地说:“够了,够了。”     
    她说:“那我不走干什么?让你左问右问?我吸不吸毒关你什么事?你有什么资格这么问我?你以为你是谁?”     
    我说:“我不过是关心一下。”     
    她拉开门往外走,边走边说:“关你屁事。”     
    她就这样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那个地穴一样的房间里。我没走,就在这个房间里过了一夜。我很久都没有合眼。空气里留下了她的气味。她的气味很重。尤其是那张床,那个枕头,她的气味都黏在那儿。我用力呼吸她的气味,心想什么是风尘?这就是吗?风尘什么都没有?只有味道?风尘是有味道的吗?是香水、脂粉、啤酒、灰尘、皮屑以及可卡因和体液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我是早晨走的,走时这家旅店额外收了我五十块钱的卫生费。一个女人指着床单说:“你看看啦,脏啦,要交五十块钱的啦。”我看了看,确实脏了,一团黄渍刺眼地印在那儿。我二话没说,把钱给了她。     
    那天林胖子老看着我嘿嘿嘿地笑。我说:“你笑什么?”他说:“你用不着找这样的鸡嘛,染上了爱滋病不是好玩的啦。”我愣愣地看着他。林胖子说:“我不是吓你的啦,你跟一个吸毒女上床不要小心爱滋病吗?”我说:“你怎么说她是鸡?”林胖子说:“哇,你连鸡都看不出来,像她们这样子的肯定是鸡嘛,不过是比较高档一点的鸡啦,不做鸡她拿什么吸啦?不信你晚上守在门口看啦,经常都有车来接她的嘛,车都是不同的嘛。”我摇着头说:“我不信,请你以后也不要说她是鸡。”林胖子问我为什么?我说:“她是我老乡。”林胖子用力拍一下我的肩,下巴笑得一颤一颤地说:“老乡?知道啦知道啦,老乡就老乡啦,没关系的啦。”     
    其实我信林胖子的话。我没有理由不信。我也明白了那天我为什么生气。我越来越觉得那天晚上她就是在做我的生意。尽管我不愿这样去想,不愿接受一个这样的现实,可她那天的样子不就是一副做生意的样子吗?按理说她应该躲着我,起码应该有一些掩饰,可她却无所谓。她怎么连我的生意都做呢?足见她到了一个什么地步。或者是有意这样做?做给我看?为什么要做给我看?这有什么意义呢?无论如何,这样的现实都太残酷太歹毒了,就像一粒瞄准心脏的子弹。从余小惠到阿美,这其间经历了怎样的过程呢?跟我有没有关系?我要不要负一些责任?     
    


第五部分第42节 绿岛娱乐城的总经理

    后来余小惠又跟我借过一次钱。那时候我没有什么钱,在学习期间洪广义只按一般员工付给我工资。我留下路费,把剩下的两千多块钱全给了她。她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有钱还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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