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震 作者:[美] 库尔特·冯内古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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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震 作者:[美] 库尔特·冯内古特-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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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来没有获得过哪怕中学同等学历证书的特劳特,居然成了真实生活中的弗兰肯斯坦医生①!       
《时震》作者:'美' 库尔特·冯内古特                      
第四十七章    
  亚历克斯·冯内古特叔叔说过,凡偶然遇到值得高兴的事,我们应该大声喊出来。在他妻子蕾伊婶婶的眼中,他只是个傻瓜。他初到哈佛,开始大学新生生活时,确实是个傻瓜。学校让他写一篇作文,说明为什么从印第安纳波利斯老远跑来,选择在哈佛求学。他兴致勃勃地告诉我们,他写的是“因为我的哥哥在麻省理工学院”。 
  他一辈子没有孩子,也从未拥有过枪支。他拥有许多书籍。而且不断购买新书,不断把他认为特别值得一读的那些送给我。他喜欢把一些特别精彩的片段大声读给我听,为此他必须找出这本或那本书,但这对他却是一个严峻考验。那是因为他妻子蕾伊婶婶把他书房的藏书按照色彩、形状、高矮排列。据说她是个艺术家。 
  正因如此,比如要找一本他崇拜的H。L。门肯的文集,他可能这么说:“我记得是绿的,大约这么高。” 
  他的妹妹,即我的姑姑欧玛,在我成年后有一次对我说:“冯内古特家的所有男人,怕女人都怕得要死。”她的两阶兄弟确确实实怕她怕得要死。 
  听着:哈佛大学的教育背景当时对我亚历克斯叔叔来说,并不像今天那样,是微观控制的达尔文定义中胜利的标志。他的父亲,建筑师伯纳德·冯内古特,将他送进哈佛为的是让他成为一个有教养的人。他的确成了很有教养的人,但怕老婆怕得出了名,而且还不过是个人寿保险推销员。 
  我对他,间接地对过去的哈佛,永远感激不尽。我想,舟他让我养成了从书本中汲取精华的癖好。不管世事如何变迁,我都能从伟大的作品中,有些还是十分有趣的著作中找到充分的理由,使我感到活着是一种荣耀。 
  一本本书,就像一侧装着铰链但未上锁的一只只盒子,装满一张张墨水点点的纸页,令亚历克斯叔叔和我爱不释手。但现在看来,这种书的式样将逐渐被废弃。我孙辈孩子们的很大一部分阅读已经在显示屏幕上进行了。 
  行行好,行行好,请再等一小会儿。 
  在书籍最初出现的时候,虽然用的是来自树林、田野、动物的材料,制作原始粗糙,但在保存和传递语言方面,它与最新的硅谷奇迹一样实用有效。但是,出于偶然的因素,而不是狡猾的谋划,书本因它们的分量、它们的质地,也因它们对使用者象征性的温柔的抵制,需要我们用手、用眼、用脑、用心去进行精神历险。我的孙辈们如果失去了这样的机会,我将感到十分遗憾。       
《时震》作者:'美' 库尔特·冯内古特                      
第四十八章    
  有两个人,一个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诗人之一,一个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剧作家之一,都拒绝承认自己来自中西部,更具体地说,来自密苏里的圣路易斯。这是我感到很有回味的一件事。我指的是后来说话口气像坎特伯雷大主教的T。S。艾略特①和后来口气像《飘》中的阿什利·威尔克斯②的田纳西·威廉斯。威廉斯是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和依阿华大学造就的才子。 
  威廉斯出生在密西西比州,这是事实。但他七岁时搬到了圣路易斯。他在二十七岁那年自己取名叫田纳西,而在此之前,他是汤姆。 
  科尔·波特①出生在印第安纳州的皮鲁,念时发长音皮——鲁——。“黑夜还是白昼”?“开始跳比津舞②”?不错,不错。 
  基尔戈·特劳特出生在百幕大一家医院里。他的父亲雷蒙德为了对最后一批百慕大雌白尾海雕做博士论文的后期研究,当时在附近收集资料。这些蓝色巨鸟是远洋猛禽中体型最巨大的,它们惟一留存的群栖地在臭名昭著的百慕大三角中心地带无人居住的熔岩尖顶上,人称“死人岩”。 
  事实上特劳特的父母是在“死人岩”上度蜜月时怀上他的。 
  关于这些白尾海雕的一个特别有趣的方面是,由于雌鸟的原因,鸟的数量骤减。根据现有的观察,这与人的因素无关。在过去,也许几千年以来,雌鸟孵蛋,喂养雏鸟,最后把小鸟踢下山崖,教它们飞行。 
  但是博士生雷蒙德·特劳特带着新娘来到该地时,他发现雌鸟简化了养育过程,直接把鸟蛋踢下山崖。 
  由于百慕大雌白尾海雕的新创举——或者随便叫别的什么——基尔戈·特劳特的父亲幸运地变成了阐释物种命运的进化系统方面的专家。他发现的是有别于达尔文物竞天择这一奥卡姆剃刀的另一方面。 
  基尔戈九岁的时候,特劳特一家执意来到加拿大新斯科舍省内地的失望湖畔,安营扎寨,度过了一九二六年的夏天。那个地区的达尔豪西啄木鸟已经放弃了震得头脑发昏的啄木工作,而改为在鹿和麋鹿背上寻找众多的黑蝇当做美餐。 
  谁都知道,达尔豪西是加拿大东都最最普通的啄木鸟,主要分布在从纽芬兰到马尼托巴,从哈得孙湾到美国密歇根州的底特律这一带。但只有失望湖地区的达尔豪西与众不同。它的羽毛、喙的大小、体形都与其他无异,但不再用笨法子找虫子吃——从树杆的小洞里把虫子挖出来,一次一条。 
  一九一六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硝烟仍弥漫在另一半球上时,人们第一次观察到它们吃黑蝇。此前此后的年月里,失望湖畔的达尔豪西啄木鸟都没有成为人们观察研究的对象。特劳特解释的原因是,凶恶的黑蝇常常成群结队,像小旋风一样,使得人类难以在这种有悖天性的啄木鸟的栖息地落脚安居。 
  因此,尽管酷热难当,特劳特一家都穿得像养蜂人似的,度过了那年夏天:戴着手套。穿着手腕处扎紧的长袖衬衫、脚踝处扎紧的长裤,头戴纱布垂肩的宽边帽,以保护头部和脖子。父亲、母亲和孩子用无轮滑橇将帐篷营具、沉重的电影摄像机和三角架,拖到了宿营的沼泽地。 
  特劳特博士希望能拍摄到与同类外表无异的达尔豪西啄木鸟不在树杆上啄木,而到鹿和麋鹿背上觅食的镜头。 
  这种简单的图像资料足以引起学界的兴趣,因为它说明了低等动物不仅可以在生物特性上,而且可以在文化特性上得到进化。有人也许可以从中推断出这样的假设,鸟群中有一只(可以说是它们的爱因斯坦)进行了理论化并证明,黑蝇与它们从树杆中挖出来的虫子同样营养丰富。 
  然而,特劳特博士的发现却使他惊异不已!这种鸟不仅胖得叫人恶心,成了其他猎食动物唾手可得的猎物,而且它们还会自行炸裂!由于黑蝇体内某些化学物质的作用,一种在达尔豪西啄木鸟窠附近的菌类植物的孢子,进入这种肥胖过度的鸟的体内,会在肠道内引起一种新的疾病。 
  这种菌类在鸟体内以一种新方式生活,到达某一时期会突然释放大量的二氧化碳,多得足以使鸟体炸裂!一只达尔豪西啄木鸟,也许是失望湖实验最后的老者,一年后在密歇根州底特律一个公园里爆炸,引发了这个汽车城历史上第二糟糕的种族暴乱。       
《时震》作者:'美' 库尔特·冯内古特                      
第四十九章    
  特劳特曾写过一篇关于另一次种族暴乱的小说,讲的是二十亿年以前发生在另一颗星球上的事。那颗星球比地球大一倍,绕着一颗大小如BB①的叫普克的星球运转。 
  重播开始以前很久,有一次我曾在纽约自然历史博物馆中问我哥哥伯尼,他是否相信达尔文的进化论。他说他信。我问为什么信,他说:“因为没有别的游戏好玩。” 
  伯尼的回答倒引出了一个很久以前的笑话,像“叮儿——铃,你这个狗杂种!”的笑话。一个家伙要去赌牌,有朋友告诉他牌局里面有诈。那家伙回答说:“是的,我知道,但没有别的游戏好玩。” 
  我记得英国天文学家弗雷德·霍伊尔②曾说过,相信达尔文进化理论的构架,就相当于相信一场飓风刮过废铜烂铁堆,将金属重新组合成了一架波音747。这是他的大致意思,我懒得去查核他的原话。 
  不管是什么在创造着物种,我必须指出,长颈鹿和犀牛都怪异得荒唐。 
  人的头脑也是如此。它与身体上比较敏感的部位,如那件器具,沆瀣一气,憎恨生活但假装热爱它,而且做出相应的表现:“乘我高兴谁来一枪崩了我!” 
  鸟类学家的儿子基尔戈·特劳特在《我的十年自动飞行》中写道:“受委托人是一只神话中的鸟,从未存在于自然界,不可能存在,也不会存在。” 
  把受委托人说成是某一种鸟类的,特劳特是惟一的一个。这个名词(来自拉丁语fiducia①,意即信心、信任)实际上用来指人类中那些专门保藏别人财产的人,包括属于政府国库的财产。现在来说,尤其是纸面上和电脑数字代表的财富。 
  如果没有头脑和那件器具等等,他,或者她,或者它,都无法存在。因此,不管是否重播,这个一九九六年的夏天,如同以往一样,奸诈的资本保管人在金钱游戏中大发其财,成了百万富翁和亿万富翁,而这些钱应该有更好的去处:创造有意义的就业机会,训练人员充实岗位,抚养年幼的,安置年老的,让他们获得尊严和安全感。 
  看在上帝的分上,让我们帮助那些担惊受怕的人渡过难关,不管困难是什么。 
  为什么把钱往问题上扔?因为钱本来就是为了解决问题用的。 
  我们这个国家的财富是不是应该重新分配?财富一直、而且继续以一种极不健康的方式在一小部分人中间进行着重新分配。 
  让我说明一下,我和基尔戈·特劳特都从来没用过分号。分号没有任何作用,不说明任何问题。它们是有异性装扮癖的阴阳人。 
  同甘共苦,关怀体贴,在一个大家庭中可以做到,但要使它在一个泱泱大国蔚然成风则不容易。的确,如果没有措施使人们从大家庭中得到所有的支持和关爱,那么任何为人民谋福利的美好愿望,只能像个有异性装扮癖的阴阳人。受委托人也许可以不像巨鸟和凤凰那样,完全是虚构的。       
《时震》作者:'美' 库尔特·冯内古特                      
第五十章    
  像我这样的年迈老者还能记得,过去任何正派出版物都不会印上操他娘的这样的词。那是个充满邪恶魔力的坏字眼。又是一个老笑话:“在孩子面前不要说‘操他娘的’。” 
  我那时发表的长篇小说《五号屠场》里面因有操他娘的字样而受到攻击。在小说的前部分,有人向在德占区被捕的四名美国兵开了一抢。一个美国兵对另一个从来没操过任何人的士兵吼道:“把头缩下去,你操他娘的傻蛋。” 
  自从这样的文字印出以后,当母亲的在做家务时都不得不系上了贞操带。①我当然能理解至今仍广泛存在的,也许会永远存在的对极权的反感,那是产生于对独裁者的残暴与愚行的理智的反应。 
  对于我们这些从大萧条中成长起来的人来说,因为某些专制君主的罪行而把共产主义一词从文雅的思想中清除出去,好像仍然有点可惜。这个词一开始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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