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杨全集》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柏杨全集- 第490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在我们没有具体证据之前,而讨论非有证据才能讨论的指控,未必合适,不如全力以赴先生所盼望的:「如何使学生认识民主精神?」有个非常严重的课题一直摆在眼前:就在台湾,为民主献身的人,往往不知道什么是民主!提倡民主的人的行为,往往专制独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千言万语都说不完。
   我们只好用一句话来叮咛:从我们本身开始,多听逆耳的声音,多包容相反的意见!不断的跟别人调换一下位置,体会别人的感觉和反应。贪多就很难嚼烂,能做到这两点,虽不敢自豪我们已是民主人,但可自豪我们已开始学习做民主人了。
   柏杨
   
   
   中华文化正在堕落
   强势文化一定会吞吃弱势文化,靠着关住门暴跳如雷,绝对阻挡不住,必须不断修正改革,才能生存;必须吸收更多的营养,才能转弱为强。
   柏杨:
   我是马来西亚的中华人,对自己的文化问题,似乎十分敏感,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各种言论便此起彼落,大家彷佛陷入歇斯底里状态。
   前几个月,国阵成员党之一的马华,因提出一个兴建「华人文化城」的计划,在华巫领袖之间,触发了一场唇枪舌战,结果华裔又再次为华人文化自由的式微,哀叹一番。
   在马来西亚,中华文化到底包括了什么?有人认为只要我们能保留自己的固然生活方式便行;另有一些人则要求保存祖先流传下来的每一项风俗习惯,包括民族性和宗教性的。
   你呢?你认为中华人应怎样把自己的文化融合在现实环境中?依你看,政治权力能否抑制一个文化的流传和实践?
   传薪者
   传薪者先生:
   先生所提到的「华人文化城」,我于今年(一九九一)六月底在马来西亚时,便听到很多朋友谈及,而且追溯到过去历次马来人和中华人之间的不愉快事件,使人深为忧虑。不过我不忧虑中华文化受到排斥,而只忧虑中华文化已不再是强势文化,中华人却懵然不知。先生信上说:「有些人要求保存从祖先传下来的每一项风俗习惯。」就属于这一类。如果不经改革的全盘承受,那只有使已经萎缩的中华文化,更加速萎缩。我们也不要只一面倒的责备政府,而应责备自己。我在马六甲郊外,看到两座坟墓,其中一座墓前石碑上的贴片脱落,陪我的朋友立刻抨击说:「你看,这些竟然没人管,政府对中华文化古蹟,毫不关心。」我当时就说出我的感想:「墓是光绪年间的墓,应不算古蹟,依世代算,也不应没有子孙,损坏了应由子孙修补,子孙都毫不关心,政府又如何关心!」
   中华人必须改变自己,才能受到尊重,一位中华朋友告诉我:「我不喜欢跟中华人做生意,中华人贪得无厌,我喜欢跟马来人做生意,他们坦荡,有节制。」另一位中华朋友告诉我他那正在学校读书的孩子的话,他宁愿交马来小朋友,因为他们纯洁简单,包括他们的父母在内,都不会跟你比穷比富,他们不会因你穷就看不起,因你富就浑身不是滋味。
   强势文化一定会吞吃弱势文化,弱势文化必须不断修正改革,才能生存;必须吸收更多的文明营养,淘汰所有的落伍细胞,才能转弱为强。我在吉隆坡,曾参观过新落成的伊斯兰教清真寺,那种庄严肃穆,一尘不染,使人敬慕,相形之下,中华人的佛寺,就太脏太乱,如果这就是中华文化的话,我担心它因缺乏竞争力,甚至因缺乏生存力,而终被驱逐出局。政治力量和文化力量是相辅相成的,如果是强势文化的话,政治力量根本抑制不住,最好的例证是社会主义政府和国家诅咒资本主义七十年,结果全盘溃败。我们如果爱中华文化,必须先使中华文化可爱,先把不可爱的部份除去。
   我在《星洲日报》上阅读过陈应德先生的文章:〈马来西亚中华裔的认同问题〉,小标是「一个中华裔公民的观点」,中华人都应重视他提出的观点。马来西亚跟加拿大的建国架构,几乎完全相同。马来西亚只有一个难以克服的困难,那就是中华人跟马来人因宗教的差异,不容易通婚。但组成一个国家的现实,却是相同的,相处的艺术也是相同的,要尊重相异的文化,时常跟对方调换位置,小心翼翼的不去触犯对方的禁忌,假如对方做了,我们的反应越迟钝越好,不是装傻,而是有容乃大。
   柏杨
   
   
   儿女的事?父母别插手
   一个记得自己年轻时不断犯错的父母,不但自己有福,儿女更有福,这里面有深切的了解、宽恕、包含、疼爱!
   柏杨:
   身为父母者,对于儿女的感情问题,应该站哪一个角度,或者站在什么立场去看待?
   是否作父母的在儿女陷入自作多情的情网困扰时,不但没有给予及时的劝导,反而变本加厉的帮助自己的儿女做出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情来。例如,不惜使用各种手段去严重打击无辜的一对情侣,势要非拆散这对情侣不可。
   而且作父母的也深知感情的事情根本是不能够勉强的,再加上自己的孩子只是想不通而一时迷失在感情的十字路口罢了,为何他们不曾想到去帮助自己的孩子上岸呢?反而要愚昧的去中伤他们?
   虽然说作父母的教育程度不高,但是以他们年过半百的人生经验,难道真的比不上年轻的小辈吗?
   还有,一个受过相当教育的成年人,为什么对于自身的感情问题不能冷静的处理呢?难道说一定要劳烦到明知「愚昧无识」的父母来解决吗?现在搞到事情变成吃力不讨好的局面,还一味执迷不悟,对大家又有什么好处呢?有时我真的怀疑,我们受的教育真的是在我们遇到困难时,起不了半点作用!
   省观
   省观先生:
   前些时在电视上看到美国一个影集,一位受丈夫虐待,拖着小女儿逃亡的少妇,问母亲说:「妈妈,我结婚时,你为什么不阻止我?」母亲说:「我阻止过呀。」少妇又问:「妈妈,你为什么不强力阻止我?」母亲怜惜的抱住她,说:「等你的小女儿长大恋爱时,你就知道做母亲的功能有限了!」
   想一想真是一场引人入胜的景观,做儿女的用浑身解数争取婚姻自由,等自己做了父母,又用浑身解数压制儿女的婚姻自由,结局永远只有一个:儿女嫌父母老顽固、父母嫌儿女不懂事。这种生产线如果拍成电影──最好是卡通电影,应该是有相当的教育意义,显示着父母对儿女无尽的爱,和儿女之急于摆脱父母的管束。
   先生的来信没有告诉我你的问题是父母一方,或是儿女一方?但我认为对儿女的婚姻,只可沟通,只可劝导,甚至只可哭哭啼啼,苦苦哀求,却绝不可强迫。有些受过高等教育的父母,发起蛮来,不亚于江洋大盗,不但对儿女苦刑拷打,还把儿女囚禁起来。那是最笨的办法,能把姣儿乖女逼上绝路,父母本是为他们好,结果反而害了他们。    最理想的情况是:儿女的对象,父母看了后,也龙心大悦;如果不能龙心大悦,父母在说破了嘴皮仍不能使儿女回心转意的话,那么,让步的应该是父母,不是儿女。先生问:「年过半百的人生经验难道真的比不上年轻的小辈吗?」当然比得上,但也不见得。社会疯狂的跳跃发展,「经验」已不再具有从前那种权威。我小时候,老年人打死都不会相信一个职业画家可以维生。而我一直活到六十岁,同样也不相信一个职业作家能够免于饥寒!因为没有这种经验。也是前几天,在一次聚会上,有三位将军级的老友,谈起当年追求她们太太时的莽撞辛酸,那时他们才是中尉,最高的一位不过上尉,地位固低,薪俸尤其有限,一个比一个穷的叮当,到小姐家按门铃,既怕狗又怕人(怕狗咬人,怕人纵狗)!当初誓死反对嫁给可怜兮兮「阿兵哥」的岳父母大人,现在一提起女婿,就笑得屁都出来。请问:当初是谁对谁错?
   当然,我们也可以举出一千一万个,不听父母之言而婚嫁,结果悲惨的例子。问题就在这里,父母再聪明再智慧、经验再多,也不能保证他们看上的对象,儿女一定喜欢?更不能保证父母选定的对象,儿女一定幸福?父母选择的婚姻不幸福,不但儿女怨恨,父母也自咎自悔。儿女选择的婚姻不幸福,自己负责。一个人,只要成年,他就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父母不宜乱插嘴,更不宜乱插手。
   事不关己,关己则乱,教育的功能有它的极限,一旦涉及到感情,哪里还有理智?我们要充份同情理解。中国医学界有件著名的故事,大医师叶天士的娘亲害了伤寒,病势危急,他在院子里不停徘徊,口中喃喃自语,说:「如是他人母,定用白虎汤!」但他不敢用,因为看别人的病,他是医生,心情冷静,而看自己娘亲,他是儿子。恰巧被隔壁一个庸医听见,登门献艺,一剂下去,霍然而癒,从此也成名医。
   一个常记得自己年轻时不断犯错的父母,不但自己有福,他们的儿女更有福。这里面有深切的了解、宽恕、包容、疼爱。
   柏杨
   
   
   暴牙和走错路
   多少年来,凡抨击柏杨的,用的都是纠缠不清,跟和稀泥的手段,把问题弄得面目全非,连鼻子、眼睛都分不出。
   柏杨:
   其实我想向你请教的是关于你所作的《丑陋的中国人》的真正动机是甚么?扪心自问──中国人或是中华人,真的是如此不堪吗?从你的书中所叙中国人真的是如此千疮百孔,分文不值吗?真的是奇丑无比吗?或许你会觉得我明知故问找话题,但这问题我很早以前就想向你请教了,却苦无机会。
   除此之外,我想知道你写《丑》书时,是站在哪一个角度?哪一个立场来写呢?当你在着手著书之际,可曾记得自己的「身份」?
   你是否觉得你这样的写法,对于广大的中国人或是中华人有点「一根竹竿打翻全船人」之意呢?
   疑思
   疑思先生:
   先生对于已知答案的问题,仍然提出,似乎太浪费你的时间和报纸的篇幅了。但从大函字里行间跳出来的悻悻然之气,可以预见,我怎么回答,都不可能使先生心情平静。不过我仍把先生已经知道的答案,重复一次。第一,先生问:「中国人真的是如此不堪吗?」我回答:「是的,中国人真的是如此不。」第二,先生问:「你书中所叙述的中国人真的是如此千疮百孔,一文不值吗?」我回答:「是的,我书中所叙述的中国人确实如此千疮百孔,一文不值。」第三,先生问:「你书中的中国人真的是奇丑无比吗?」我回答:「是的,我书中所叙述的中国人确实奇丑无比。」第四,先生问:「你作《丑陋的中国人》真正的动机是甚么?」我回答:「我作《丑陋的中国人》真正的动机是想当汉奸,抹黑国家民族。」第五,先生问:「你写《丑》书时,是站在哪一个角度、哪一个立场来写?」我回答:「我是站在一个目光如豆的角度,和希望中国人越来越坏的立场。」第六,先生问:「当你着手著书之际,可曾记得自己的身份?」我回答:「我任何时候都记得我是一个死不认错的中国人。」第七,先生问:「你觉不觉得对于庞大中国人或中华人,有点『一根竹竿打翻全船人』之意?」我回答:「不但『有点』,根本就是企图一根竹竿打翻全船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