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丽德·里普曼_熊音_王亚明] 失窃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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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格丽德·里普曼_熊音_王亚明] 失窃的记忆-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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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塔莉娅,亲爱的,”巴威尔有些忧伤地说,“我们很快就不能见面了。”
    “为什么?”娜塔莉娅吃惊地问。
    “因为我被选到西蒙诺夫学校去了。”
    “西蒙诺夫学校”在那些外交学院的学生眼中是高不可攀的,听说从那儿毕业的人都将终生居住在国外,享有最优厚的待遇,但能够入选的人非常少。
    “巴威尔,你太幸运了!”娜塔莉娅羡慕地说,接着她捂住脸,悄悄地哭起来,“巴威尔,别扔下我,为什么你非得进那个学校?”
    “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我们不分开,”巴威尔偎到她身边:“你也去西蒙诺夫学校!”
    “他们会要我吗?”她胆怯地问。
    “当然会要,雷巴托夫同志已经看中你了。
    娜塔莉娅·巴甫洛夫娜就这样成了西蒙诺夫特工学校的学员。她并不知道自己只是巴威尔·古比雪夫进入这所学校的交换条件,他为了能到这所学校读书而招募了她。这一切她是在后来才知道的,但那时她已深陷其中,永远也摆不脱了。她恨他欺骗了她。
    她相信自己迟早会惩罚巴威尔·古比雷夫的。
    也许现在就到了惩罚他的时刻了。雷蒙娜·谢尔比再一次找出阿方索·巴克利的那张表,端详着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轻声说:“巴威尔,为了你的自私和谎言,你必须付出代价!”
    演出已接近尾声,阿方索·巴克利又一次感到了听众们的热烈反响。
    他闭上眼,感受着音乐的力量,贝多芬的乐曲总是使他如醉如痴,他感到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完全能够抓住命运的缰绳,驱赶它,操纵它。他自己从一个近乎流浪儿的淘气精成长为一个世界著名的钢琴家就说明了这一点。
    听众的掌声比他预计的还要热烈,他谢了三次幕,听众才勉强让他退场。
    “巴克利先生,您的电报。”一个演奏员递给他一份电报,“刚才送来的,因为您在演出,不好打扰您。”他发现巴克利先生皱起了眉头,拆电报的手有些发抖。
    “我母亲病了,”巴克利先生焦急地说,“我得去纽约呆几天。”
    阿方索·巴克利步履沉重地回到自己的住宅。十年了,他以为自己这一生可以风平浪静地度过去了,想不到他们并没忘记他。他知道对这种命令是不能讨价还价的,他只有去,无论是凶是吉,都得遵命。
    大卫·赛蒙不知道自己等候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只知道来人手中将拿一份当天的《纽约时报》,翻到第八版。
    他在纽约中心公园的一条僻静的长凳上坐下来。他对这项任务颇为不快,这样干有可能会暴露他,但上面的口气那么急那么坚决,他不敢怠慢。
    来人是一个年轻女人,《纽约时报》第八版,没错。他翻开《华盛顿邮报》,专心地看了起来。女人在他身边坐下,他瞟了她一眼,突然感到自己愿意竭尽全力帮助她。
    “带来了?”他用德语问。
    “没有,要等到抵达目的地才全交。”女人的德语也非常流利。
    “有照片吗?”
    “有。”女人把手中的报纸塞给他,接过他的《华盛顿邮报》,“请尽快办理。”她站起身,姗姗离去。赛蒙先生真想挽留她再坐一会儿,但他知道这不可能,只好怏怏地目送她远去。
    回到住所,赛蒙先生打开报纸,里面夹着几张照片和一张纸条,他必须马上把这些东西送出去。
    “她去了中心公园,同这个男人坐在一条长凳上,”弗拉索夫把一张快照递给西尼尔,“他们交换了报纸。”
    西尼尔审视着照片,“好,干得不错,”西尼尔微微一笑,“查一下这位痴痴望着雷蒙娜·谢尔比小姐的人是谁。”
    “要不要把她——”弗拉索夫指指太阳穴,建议道。
    “不,现在还不到时候,我们还需要她。”西尼尔摆摆手,“好,你去吧,我要同巴克利先生谈谈。”他关上门,走进里间,阿方索·巴克利从床上坐了起来。
    “舍伍德先生——”
    “叫我西尼尔吧,”西尼尔亲切地说,“对这事你有什么想法?我是说选中你作为记忆移植人。”
    “我很荣幸,”巴克利觉得这个任务还算比较安全的,唯一的遗憾是为此得回苏联,不过,一旦移植了……他感到这个机会很难得,于是,主动地说,“我很高兴选中了我,感谢你。”
    “不是感谢我,阿方索,”西尼尔狡黠地说,“应该感谢的是雷蒙娜,啊,说这个名字你一定很生疏,我是说应该感谢塞琳娜·约翰逊,还是想不起来,那么这样说吧,应该感谢娜塔莉娅·巴甫洛夫娜——”
    “她?”巴克利几乎跳了起来。“是娜塔莉娅?”
    “她现在已是著名的脑神经专家了,”西尼尔告诉他说,“这次行动成功与否,全看她了。”
    “她为什么选中我?”
    问得好!西尼尔想,是很可疑。但他决定不把这话说出来,他需要测试一下雷蒙娜,即使牺牲了阿方索·巴克利也无妨——他如果不在这次行动中出一把力,也许就白白培养他这么多年了。
    “因为你的条件完全符合移植的要求,”西尼尔向他保证说,“巴克利先生,别忘了,一时接受了移植,你就是我们国家最宝贵的人才了。等你完成了任务之后,我们会让你到你想去的地方去,你的财产将使你过上最幸福的生活……”
    “如果移植失败怎么办?”阿方索·巴克利担心地问,“也许我会成为白痴?”
    “不,这是完全不必要的担心!移植失败的话,你会仍然是阿方索·巴克利,一个伟大的钢琴家——”
    “那么娜塔莉娅会怎么样?”
    “你很关心她,这很好,”西尼尔点点头,“怎么说呢?直说了吧,如果移植失败,她将受到一定的惩罚。所以你瞧,她绝不会……玩忽职守的。”
    阿方索感到放心一些了。他有自己的打算,他知道逃避这次手术是不可能的,你无论躲到什么地方,西尼尔一伙人都能把你找出来。现在他必须争取娜塔莉娅的合作,无论她曾经有过多么大的怨恨,他都希望能重新赢得她,因为他的命运已操在她手里。
    阿方索第一次感到自己成了命运的奴仆,他对自己掌握命运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娜塔莉娅,真想不到是你!”阿方索·巴克利由衷地说。
    “请叫我雷蒙娜,娜塔莉娅已经不存在了。”
    雷蒙娜平淡地说。恨了这么多年以后,她发现自己已不再那么恨他了。也许一个人的恨是有限的,用了就不再存在了。她现在回想起那一切,更多的是鄙视他。
    “雷……雷蒙娜!”阿方索惊异地发现她仍是那么美丽,而且更添了一种成熟的风韵,他有些后悔当时那样对待她,但没有那时的所作所为,他也许仍在哪台机床边流大汗。生活是残酷的,为生活所迫而做的事不能由本人负责,他这样安慰着自己,感到好过多了。
    “巴克利先生,我们来谈谈手术,”雷蒙娜把他带到一台仪器前,往他头上戴了一个像钢盔一样的东西,连眼睛也遮住了。“这是测脑仪,我下面要问你一些问题,包罗万象的问题,你可以如实回答,也可以撒谎,我都知道,我只是要判断一下移植的正确位置。”
    “好的,开始吧,希望能快点结束。”阿方索感到有些恐惧,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新型的杀人武器。
    “你的年龄、籍贯、职业。”
    “这你都知道,”阿方索不快地说,“你要我说哪个籍贯?我有很多。”
    雷蒙娜没有回答,只在数据本上记下了什么。“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阿方索又抗议了:“你究竟要我以巴克利的身份回答还是以古比雪夫的身份回答?”
    他没有得到答案。
    “你最爱的人?”
    “雷蒙娜。”阿方索乖巧地说。
    “最大的遗憾?”
    “把我心爱的女友抛弃了。可是,我那时没有办法,我……”
    “人生的信条?”
    “扼住命运的咽喉。”
    提问持续了两小时,几乎把什么方面的事都问到了,雷蒙娜的本子上也密密麻麻地记满了几大张。她取下测脑仪,对他说:“好,你已通过了测试,马上就要为你手术了。后天,如果你不反对的话。”
    “雷蒙娜,”阿方索叫住她,“难道我们不能谈点——手术之外的事吗?”
    “你想谈什么呢?”
    “一切,你和我,我们的未来。”阿方索有点弄不清自己究竟是想赢得她的原谅和帮助还是重又对她产生了不可遏制的爱,也许二者兼而有之。“雷蒙娜,我爱你,我一直爱你。我知道你恨我,但也正因为我的……自私造就你的今天。雷蒙娜……娜塔莉娅,我……”
    他搂住雷蒙娜,发现她并没有反抗,便更放肆了。雷蒙娜顺从地让他把自己放到那个小沙发床上。
    “巴威尔,十九年过去了,从我们第一次到现在已经十九年了……”雷蒙娜喃喃地说。
    阿方索亢奋起来,他殷勤周到地侍候她。对于自己命运的掌握人,他是从来不敢怠慢的。
    西尼尔从监测器上目睹了这一幕,他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也许他把她征服了。”
        四
    卡尔·布鲁克真有绝处逢生之感,在他完全放弃了找到温顿教授失窃的记忆这一希望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掌握了可靠的线索。只要一切安排得当,他就可以把那宝贵的记忆夺回来。
    “裘德,这真是天下奇迹!”布鲁克上校钻出汽车,边跑边对助手说,“但愿这不是一场梦。”
    他们匆匆走进中央情报局在兰格利的大楼,来到七楼的副局长办公室。
    “布鲁克,”副局长罗纳德·塞维尔海军中将也很兴奋,“情报绝对可靠,是我们的西德同行告诉我们的。”
    布鲁克看了看那份情报,“这么说,记忆已经移植给这位阿方索·巴克利先生了?”
    “看来是这样,”塞维尔中将点点头,“昨天苏联已邀请波士顿交响乐团访苏演出,这从侧面证实了这份情报的真实性。巴克利先生曾去纽约看望他母亲,这从时间上也说明他完全有可能是被移植的人。”
    “我们可以在他出国访问演出之前抓住他!”裘德·克恩摩拳擦掌地说。他面临的处罚看来要由这位巴克利先生承担了。
    “这事还得局长批准,”副局长说,“我估计一定会有人暗中保护他。如果发现他们无法将他活着带出美国,他们也许会就地干掉他。那么,温顿教授的记忆也就永远地消失了。”
    情报局局长蒂龙·特拉维斯走进副局长办公室,他已年近六十,花白的头发,深陷的眼睛暗示着他的阅历与狡黠。他干情报工作已有四十个年头了,被东西方国家情报机关称作“老狐狸”。
    特拉维斯的公开身份是法官,但他的主要精力都用在中央情报局的工作上。“我想问几点,”他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说,“第一,西德同行从哪里搞到了这份情报?”
    “直接从雷蒙娜·谢尔比小姐那儿,”副局长说。“她求助于西德情报机关,想移居西德,所以她提供给西德情报机关的消息,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正确的。”
    “绝不会是苏联人的烟幕弹?”
    其他三个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肯定地说“是”还是“不是”。
    “他们有什么必要搞这样一个烟幕弹?”裘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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