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之父蔡元培 作者:陈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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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之父蔡元培 作者:陈军- 第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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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去救罗文干,他被逮捕了!”

  好在王宠惠住的离他家不远,不一会儿就赶到 这是一幢法国式的花园洋房,原来的主人是位离任的洋外交官。看来亮畴也挺会敛财,来北京没几年就变得像位阔人

  蔡元培跟在门房后面还没进门,就听见了胡适和丁文江激烈的嗓音。当他肩披寒霜步入客厅时,发现“好人内阁”的多数总长都来 他们似乎正聚在一起商量对策,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愤怒的气氛。

  见蔡老前辈到了,外交总长顾维钧和汤尔和忙起身让座。王宠惠好像心事很沉,又似乎心有芥蒂,人躺在沙发里,只是沉沉地投来一瞥,就算是打过了招呼。

  汤尔和又语音沉痛地叙述起来,蔡元培的心也开始隐隐作痛。事情发生在11月18日深夜,众议院议长吴景濂,带着副议长张伯烈,突然闯进了东厂胡同的黎元洪官邸,拿出一份私自盖印的众议院公函,控告罗文干在签订奥国借款展期合同时贪污受贿,胁迫黎元洪当场下令军警将罗逮捕,送交地方检察厅拘押。第二天,国务院全体阁员气冲冲地赶到总统府,指责总统不经阁员副署,直接下令逮捕阁员是非法行为。这位菩萨总统又傻眼了,他见自己违法,只好表示愿意亲自去检察厅接罗文干出狱。没想到这位当今中国最有名的大法官却顶了真,说这回非弄个水落石出决不出狱。阁员们多数是书生,也不同意随随便便了结,于是当场逼黎元洪起草一道应由法庭依法办理的命令。正在这时候,吴景濂和张伯烈又率领二十多位议员冲了进来,吵吵闹闹地阻止黎元洪盖印,这道命令就这样被搁了下来。也就是第二天,众议院用开快车的办法通过了查办罗文干一案,并正式谘请大总统取消奥款展期合同。孙丹林急了,连忙向洛阳求援。吴佩孚果然十分恼怒,当天通电指责黎元洪公开违法。没想到只过了一夜,这位总统像是吃了什么定心丸,居然公开复电反唇相讥起那位扶他上台的恩公。

  胡适已急得六神无主,一个劲地催蔡元培拿主意。蔡元培的眼前却浮现出罗文干亲切的面容,上周他来北大上课时,还相约与自己去西山赏红叶呢,如今却受人诬陷打入冷宫。蔡元培凝然冷坐了半天,仍无良策。最后赌气地站了起来:

  “我只能再去发动梁任公、林长民、熊希龄诸名流公开请愿!”

  没想到王宠惠不听则已,一听竟恼羞成怒起来。这位留过洋的内阁总理今天怎么 居然对平时敬重的蔡公冷嘲热讽地说话了:

  “蔡先生,恕我直言,如果没有你们今天一个请愿,明天又一个请愿地闹,至少吴景濂之流还找不到倒阁的口实,罗文于只是曹、吴之争的牺牲品。要知道政治斗争最厉害的杀手铜是什么?诱导对方犯错误。吴佩孚已明确警告我,如再闹学潮,‘好人内阁’干脆提前下台吧!”

  王宠惠说到这里,轻蔑地扫视了一眼众人。客厅里鸦雀无声,阁员们都被这严酷的事实震呆

  平时温文儒雅的蔡先生却因受人唐突而激奋起来,见他双颊绊红地说:“下台就下台,如你们舍不得这顶乌纱帽,我自愿随你们一起辞职。既然政治清明无望,干脆不合作引退,免得再受同流合污之嫌,招国人与天良谴责!”

  他说得是那样斩钉截铁,浑身洋溢出浩然正气。顾维钧敬佩地表示赞同,而王宠惠和汤尔和却略显尴尬地打起圆场。他们还想做官,不到万不得已还不想撒手离去。

  没想到局势日趋严峻,三天后,北京《晨报》刊登了曹锟颐指气使的通电。这位直系军阀的头目公开攻击罗文干丧权误国,要求组织特别法庭彻底审讯。见主子表了态,曹派的督军纷纷通电响应,一场津保派和洛阳派的争斗终于白热化 王宠惠急了,慌忙拉着孙丹林和高思洪两位吴安插的总长往洛阳跑。他只能孤注一掷了,没想到他们人还在途中,吴佩孚已变了卦。吴一看势头不对,担心曹锟和他分家,整个直系势力将从此破裂,为了保自己,终于决定牺牲“好人内阁”作为交换条件。

  可怜王宠惠一下火车,就在报摊上看到吴佩孚通电拥护总统,服从仲帅,赞成对罗案处理的消息。他什么话也没说,潸然长吁一声,又掉头返回了北京。

  勉强维持仅两月的“好人内阁”,终于随着全体阁员的通电辞职而宣告破产。

  最伤心的还是胡适的努力会成员,这天夜里他约蔡先生和丁文江在学士居喝酒。他越说越伤心,很快就和蔡元培喝得酩酊大醉。丁文江也破例喝了几杯,他作为好人政治的倡议者,眼看着理想的破灭,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呵!面对着渺茫的前景,丁文江耿耿不平地说:

  “想不到吴佩孚会釜底抽薪?想不到他也是个反动军阀?想不到我们这帮好人竟被军阀们耍了一通?”

  胡适也绝望地抬起头,酒气冲天地说:“文学革命无望!思想革命无望!政治改良又无望!这难道就是我苦苦依恋着的祖国 难道真只有走孙文起来造反一条路了 ”

  他停顿了一下,又无奈地说:“记得研究系的一班政客,见我老回避他们,曾调侃地说‘适之是处女,我们是妓女’。现在我们的处女身也被搞脏 唉!想当处女不甘心,想当妓女又觉得可耻,这就是本世纪中国知识分子的尴尬吧?”

  蔡元培却异常伤感地低垂着头,语音哽咽地说:“最可怜的还是罗文干,一颗正直而高贵的灵魂,却因一封告密信无端惨遭一帮皂吏的折磨。我再也不能忍受北京这恶浊的空气了,道不合不相与谋,不谋!不谋了!”

  那天夜里他是被人扶回家的,也许是心情苦闷,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半夜里突然胃痛起来。

  女儿威廉见爸爸满脸冷汗,浑身痉挛地抱着枕头在床上打滚,忙去叫来舅舅帮忙。黄世晖请来法国医生打了止痛针,病情才稳定下来。他望着面容憔悴的姐夫,望着因缺了女主人而凌乱不堪的房间,动情地说:

  “有合适的人,还是再找一位吧。仲玉临终前再三关照过我呢!”

  蔡元培感动地握住对方的手,缓缓地说:“谁跟了我也是受苦,唉!孩子们大了,我也老了,将就着过吧。想不到回国才一年多,我要退的想法已很急迫 北京这种地方,实在不适合我的性格哟。”

  威廉已是位妙龄女子,秋天刚在孔德学校毕业。她不忍见父亲活得太累,就含蓄地依偎在蔡元培肩头说:

  “爸爸,有可能的话我想去国外学美术,我们换一个环境生活,好 ”

  蔡元培喃喃地点着头,心有所动地说:“换一个环境……好!换一个环境……”

  
  






北大之父蔡元培第八章 不合作宣言(1923)






第八章 不合作宣言(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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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伊始,蔡元培正在为李四光主持婚礼,胡适就接到了《京报》主笔邵飘萍的电话。这大约是一月中旬的一个下午,邵飘萍急切地问:

  “知道今天下午的新闻 ”

  胡适说不知道呀,邵飘萍感叹了一声说:“‘罗案’又掀起轩然大波 唉!说来话长,还是明天我邀你和蔡先生、梦麟先生吃午饭,当面谈吧!”

  蔡元培也紧张起来,第二天几个人聚在东华饭店吃饭时,才知道事态已不可收拾 原来罗文干一案经过一个多月的侦察,地方检察厅认为受贿证据不足,罪名不能成立,决定不予起诉,于1月11日这天宣布无罪释放。但事情并未了结,先是曹锟手下的直系五省督军通电攻击地方检察厅,要求重新处理。而吴景濂和张伯烈更是大为不满,以阁员同意案要挟新任国务总理张绍曾将罗逮捕送交法院。国务会议讨论此案时,由于缺乏告诉人,实在想不出一个定案有罪的根据来,就在这时,新任教育总长彭允彝为了讨好政客们,就献策说可以由国务院代表国家为告诉人,申请地方检察厅对罗案再行侦查。张绍曾对此大加赞赏,于是,指示代理司法总长程克给地方检察厅下了一道命令,又将刚放回家的罗文干逮捕下狱

  蔡元培听得犹如五雷劈顶,人又气成了斗鸡眼。见他“呼”地一摔酒杯说:

  “这彭允彝何许人也?为了卖身投靠,竟会不知廉耻到如此地步?”

  邵飘萍不屑地哼了一声,说:“此公为湖南湘潭人,早年留学日本,辛亥革命后加入国民党,曾任众议员。后来在湖南谋官未得,由赵恒惕推荐给黎元洪,希望能在内阁谋得一席。黎为了争取湖南支持,以便拉拢西南加强自己地位,就保举他当了教育总长。”

  蔡元培又愤愤然说:“罗文干的再次入狱,可见国会、直系和政府三大黑势力沆瀣一气,狼狈作恶的大丑态,彻底暴露无遗 尤其是彭允彝身为教育总长,不惜蹂躏人权,破坏司法独立,作为换取国会同意他个人阁员票的条件,实在令人作呕哟!我蔡元培决不能与这样一个人格卑污的政客为伍。”

  胡适也气得急火攻心,发出强烈的干咳声。他最近老是咳嗽,医生怀疑他肺里有病,劝他去南方休养一阵子。他想起了几天前的一次宴会,忙提醒蔡元培说:

  “别忘了曹锟派一位姓王的幕爷请客时说的话。先是又捧又拉,说曹三爷对北京教育界很是敬佩呀,很想结交蔡先生这样的名流呀。还透露了他迟早要当总统的心思呢!”

  蔡元培无限惆怅地扫视了众人一眼,终于喟叹一声道:“先拉后打,这是政客们一贯的伎俩,看来我只有先离开北京 辛亥革命时清室为何倒的这样快?因为当时大家都认为政府绝无希望。激烈的就去参加革命,和平一点的也陆续离开北京,当时的北京几乎没有一个有知识有能力的人 所以袁项城一进京,清室就摧枯拉朽地倒 现在又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了,我想动员国立八校不愿助纣为虐的校长一起辞退而去。自古有小人知进而不知退之说,近年来许多丑闻都是由不知退的小人酿成的。而且退的举动不一定全是消极,还包含着积极的抗争意义!”

  胡适和蒋梦麟也很激动,也表示愿随蔡先生一起离开北大。但为了对两千学生负责,蔡元培还是执意劝他们留下。当即决定由邵飘萍代起草一份辞呈,大家心情沉重,自然也没心思消受酒菜 邵飘萍很快写完文稿,分手时,蔡元培还是约胡适乘包车再去家中商议。

  回到蔡府,两人觉得辞呈写得不怎么样,胡适又重写了一份。蔡元培稍作则改,就打电话请汤尔和过来一叙。这位老谋士确实智谋过人,也喜欢帮他拿主意,蔡平时对他几乎言听计从。三人当场议定辞呈改由一人署名,不邀各位校长 原来胡适还劝蔡先生先留下再看看,但现在汤尔和却煽动他明日就出京,这样政府完全被动

  第二天,蔡元培果真悄然离京前往天津。而北京各大报纸,纷纷刊登了他为了抗议彭允彝干涉司法独立,向总统府提出的辞职声明。一场类似“五四”时期声势浩大的学潮,又因新的导火线触发 北京学界和北大师生很快掀起了“驱彭挽蔡”运动,但军阀政府的态度却明显强硬多 1月19日下午,为众议员对阁员的投票时间。北京大学等校的数千名学生前往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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