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士-谈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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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士-谈歌-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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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能自保?好了,生死有命,不提也罢。夜已经深了,贤弟早些
歇息吧。”

  高渐离看着张久,月光下,张久一张木木的脸惨白如雪,竟
是没有一点生气了。

  夜里秋风萧瑟起来,太子丹后园的杨柳榆槐落叶纷纷,搅得
人心纷乱。太子丹今天把樊于期、鞠武、秦舞阳三人找来,商议
对秦之策。四个人已经在后园坐了两个多时辰,却思考不出好计。
四人闷闷相对,石案上的一壶茶早已经冷了。几片枯叶卷上石案,
在石案上瑟瑟地抖动。太子丹一,脸焦躁,手指在石案上轻轻敲
打。秦舞阳偷眼看看太子丹,心中甚是慨然。他曾经向太于丹求
战,但太子丹不许。秦舞阳有些焦躁地搓着腰中的剑,弄出一些
细碎的声响。

  太子丹看了一眼秦舞阳,苦笑了。秦舞阳原是城内的一个练
武的少年,后来太子丹看他是个可造就之材,便把他引进宫中。
让他专心习武。几年过去,秦舞阳已经是武功超群了。前几日,
樊于期曾同他交手,秦舞阳竟在十招之内迫得樊于期丢剑。但是,
太子丹明白,若派秦舞阳带人去咸阳杀秦工,仍是没有把握。太
子丹心事沉沉地看着园中渐渐败落的树木,他一阵惶然,准能知
道是哪一棵树上的叶子先落下来呢?如同他和秦王,谁能知道谁
先死去呢?”

  一个咸武的卫士来报:“太子,田光先生求见。”

  太子丹大喜:“快快让他进来。”

  一阵脚步响,四人同时抬头看,见一个老者踩着月光,大步
进了后园,正是田光。田光走近前,拱手拖礼道:“太子,我回
来了。”

  太子丹皱着的眉头舒展了,竟来不及寒暄,就忙问道:“田
先生,可曾找到刚猛之士?”

  田光叹道:“田光无能,此次寻访月余,没有完成太子的使
命。”

  鞠武摇头叹道:“现在天下可供人驱使的侠士已经不多见了。
这已经在我预料之中。田光先生,这非你之过啊!”

  身材高大的樊于期长叹一声,起身在园中走动,焦躁得像一
只被困在笼中的豹子。他自从叛秦到燕之后,无时无刻不想回秦
报仇,自己和长安君两家数百口人,已经被秦槌屠门。日夜想起,
撕心裂胆。眼看秦国的力量一天天强大,各国诸侯在秦国的进攻
下,地盘一天天缩小,报仇之事,愈加遥遥无期。樊于期近乎绝
望了。

  田光看着太子丹。太子丹没有说话,抬着头望天。一朵黑云
正在急急地向中天驰去,月亮被掩住了,只听得树梢在风中划动
着黑暗。

  院中黑下来,园中一时很静,彼此能听到呼吸声。太子丹闷
闷地喊人掌上了灯火。

  田光看看太子丹:“太子,天助大燕。我刚刚在家中见到了
一位英雄,可为太子所用。”

  太子丹一怔:“哦?”灯火一跳,扑上他的脸,他的脸颤动
了一下。

  鞠武和秦舞阳被田光的话吸引了。樊于期也停住脚,静静地
听田光要说什么。田光笑道:“我观此人可堪大用。”就讲了高
渐离。

  太子丹急问:“那高渐离武艺如何?”

  田光笑道:“依我观察,此人在燕国还无敌手。”

  樊于期惊道:“竟有如此高手?”

  一旁秦舞阳嘿嘿冷笑:“田先生此话过了些吧?”

  田光看看秦舞阳,笑道:“秦将军莫要性急,你怕真不是那
高渐离的对手呢!”

  秦舞阳两眼登时要冒出火来,恶声道:“田先生。你是如何
看秦舞阳的?我今日去会会他。”说罢,转身就要走。

  太子丹喊住秦舞阳,皱眉道:“田先生,你不便用话激舞阳。
舞阳心高气盛,怕是要与那高渐离去比试的。两虎相争,必有一
伤。”

  鞠武笑了:“田先生怕正要让舞阳将军与那高渐离比试的。
真金若不用火炼,岂知是不是真金呢?”

  田光被鞠武说破,笑了。就对秦舞阳道:“舞阳将军莫要心
急,我明日带你去会那高渐离便是。”

  鞠武想了想,对太子丹说:“太子,田先生刚刚讲这高渐离,
太子见或者是不见呢?目前天下纷乱,沽名钓誉者也多,舞阳明
天去试一下也好。”

  太子丹点头,就抬头看天,夜色已深,空气中有了风在撕咬
黑夜的声音。太子丹对田光笑道:“也好,明日就烦先生带秦舞
阳去会一会这个高渐离。于期将军,我们回去吧!”太子丹同樊
于期走出园子。

  鞠武沉思不语。秦舞阳在园中走来走去,他已经有些按捺不
住。

  田光目送着太子出园,他感觉太子的态度隐隐有些失望。他
笑笑,走到园中的莲花池边。池边残杨枯柳,落叶飘飘,一片萧
疏之声。一池荷花,早已败了。池内风涌水皱,几片败荷时而卷
起,生猛地在池中窜动。

  鞠武不禁颤声叫道:“田先生,太子杀心已不可夺。他要报
七年的质子恨啊!我担心只怕是燕要招来大祸啊!”

  田光一动不动。秦舞阳木木怔怔地看着他。

  荆轲一觉醒来,太阳已经照进屋子。他起身来到院子里,见
张久正在霍霍磨刀,又一只狗已经吊在木桩上,目光惊恐地看着
张久。高渐离刚刚练完了剑。二人看荆轲起来了,高渐离就笑道:
“兄长昨夜睡得可好?”

  荆轲不好意思地一笑:“我这些日子果然贪睡了。很想出去
走走,看一看燕市的风光。”

  张久磨完了刀,眯起眼睛看看刀刃,呼呼吹了几口气。刀刃
发出脆脆的声响。那狗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嚎。张久把刀剁在案上,
对高渐离和荆轲说:“今日正好是集日,我也歇手,带二位去燕
市走走。”

  高渐离点头:“正好去散散心。这些日子真是闷极了。”

  荆轲笑道:“早闻燕市酒香,今日正好一饮。”

  张久笑道:“贤弟今日可得一醉,不知道贤弟现在酒量如
何?”

  荆轲摇头:“或者世问只有这酒说不清楚。闲淡时,几溉酒
便可打住。如性情激越时,那便是不好计算了。”

  高渐离笑道:“我至今也说不明白豪饮与贪杯如何区别?说
罢,她背起筑笑道:“今日兄若饮到激越处,我便为兄击筑助
兴。”

  荆轲大笑,头前走了。

  张久的住处距离燕市很近。三人走了片刻,便到了市上。燕
市上果然繁华。各种叫卖声充塞于耳。热闹处摩肩接踵。高渐离
道:“不想还有此太平世界。”张久摇头笑道:“秦王大兵即要
压境,怕就要燕无宁日了啊!”荆轲似乎没有听到二人议论,只
是左右看着。张久笑道:“荆轲老弟怕是饿极了。我们还是快些
找一家酒肆坐下才好。”

  三人寻到一个露天酒肆,一顶席棚搭在街旁,几张枣木案子
擦得水亮。张久踏进席棚,酒家便迎上来。酒家跟张久熟得很,
打过招呼,便端出几坛酒,又切得几盘狗肉端上。三个席地坐下,
张久端起一献酒:“二位,请。”

  荆轲干了几觥酒,摇头晃脑地笑道:“果然好酒,不负此行
了。”

  张久大笑:“荆轲兄如果留意此物,便可在此长住了。”

  荆轲仔细思索了一下:“如此开一个酒坊最好。”

  高渐离大笑:“兄长果然贪恋燕酒与狗肉,竟是不思归了。”

  三个人说笑着。荆轲喝得多,说得也多。张久喝得少说得多。
高渐离喝得少,说得也少。高渐离只听荆轲讲各国的趣事,她心
中暗惊,荆轲竟是各国的事情知道的甚多。荆轲甚至讲到了秦国
的叛将樊于期。高渐离不禁惊叹:“荆轲兄。你胸中竟是天下
啊!”荆轲笑道:“现在却是酒与狗肉满腹了!”

  转眼,十几坛酒已经见底。太阳醉了一般软软地西斜。

  高渐离已经喝得面色潮红,看看荆轲,笑道:“兄长,我看
我们应该走了。”

  风儿也醉了一般悠悠晃晃地一阵阵卷过来,荆轲笑道:“你
我饮到佳境,你如何赶我走?张久兄,你说渐离弟是不是煞风景
了。”

  张久已经东摇西晃了,含混地笑道:“荆轲……弟,今日
你……便畅……饮。酒……钱我……付帐了。”

  荆轲饮意正浓,又连连饮了几觥,醉眼盯着高渐离:“贤弟,
你看我如何?我是否已饮到激越的境界?你何不击筑助兴?”

  高渐离放声笑了,就将筑解下,放到地上,弹奏起来,筑声
欢快地响起。荆轲大笑:“人生有此光景。直是快事。”就一觥
一觥地饮。再饮得几觥下去,高渐离的筑声已经变得激越。邻桌
的酒客厅得呆住,轰出几声采来。荆轲不禁豪气大振,起身手舞
足蹈,和着高渐离的筑声高声唱道:

  “把酒于市兮,

  志在四方兮,

  安得大鹏兮,

  举翅飞翔兮。

  天子九歌兮……”

  高渐离听得仰天大笑,回头看张久,张久已经醉成一堆泥了,
正在呼呼大睡。

  歌声引得行人纷纷驻脚。众人涌上来,酒肆被围得水泄不通。
众人将仰首长歌的荆轲看定。荆轲唱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手
执着大觥直去店家的酒缸里舀酒,又饮下去。围观者已有人直了
眼睛。

  喝彩声连连爆起。

  酒家笑道:“这位先生,如此豪饮,恁地好酒量,今日这酒
钱就算在我酒肆的账上了。我这酒肆开了些年,今日真让人开了
眼界。”就喊伙计再搬出十坛酒来。

  荆轲拱手大笑:“多谢酒家了。”

  酒家不曾答话,就听得一片乱。酒家回头看,变了脸色。忙
转身迎过去。

  一个剑士模样的少年大步走过来。众人惊了脸,呼地闪开。
酒家一愣,满脸堆出笑来,迎上去:“秦将军,可来饮酒?”

  少年伸手一推,店家便跌了出去。少年看也不看,直奔荆轲
三个人来了。

  少年在三个人面前站定,虎声喝问:“哪一个是高渐离?”

  荆轲看看少年,笑了:“你是否来找高渐离喝酒?”问罢,
就双手端起伙计刚刚端出来的一只酒坛仰头痛饮。少年看得皱眉。

  高渐离放下筑,起身看看少年,淡淡道:“如果我没有猜错,
你是秦舞阳将军了。”

  少年点头:“正是。我今天找你比比剑法。”

  高渐离摇头:“我今天没有兴趣。”

  秦舞阳冷笑一声:“那由不得你了。”

  高渐离摇头皱眉:“此话生硬。”

  秦舞阳已经不再说话,他的右手握住了剑柄,剑抽出,发出
淡青色的光,光芒并不强烈,却使空气中多了几分肃杀。众人一
时抽紧了心,发一声喊,四下退出几步,一个空场便闪出来。人
们定目去看秦舞阳的剑,心便寒得颤了。

  这是一柄杀人无数的剑,本身就溢满了杀气,凄冽无比无坚
不摧的杀气在剑上阴阴地游走。已经西坠的阳光射在剑上,骇得
人眼的。疲惫的阳光突然也灿烂起来,人们似乎能听到阳光在剑
上毕毕剥剥跳动的声响。

  秦舞阳沉声啸道:“高渐离,你如何不拔剑?”

  高渐离面色十分凝重,她摇摇头:“我的剑是从不给人看的。
你看到的时候,你已经成了死人。”

  秦舞阳冷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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