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与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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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与荣誉-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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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兵去赚一笔钱。一路上,他出钱,我出技术。” 
  我从来没有见到过戈尔洛夫主动地向别人和盘托出这么多的秘密。但是这位女士的问话方式有些特殊——温柔当中带着浓厚的兴趣——这才使得他那么坦率。 
  “可你们不只是一般的熟人,对吧?”她追问着。“你们在同一个团里当兵打仗,所以是亲密的战友?” 
  我不知道她从哪里打听来这么多关于我们的消息,因而感到有些不自在。她瞥了我一眼,又转过脸去看着戈尔洛夫。戈尔洛夫告诉她:“不只是在一个团,我们还睡在同一顶帐篷里。在战斗中我一看到他发狂,就把他拉到我的身边保护起来。一个士兵跟最疯狂的人在一起是最安全的。上帝保佑疯子。” 
  她点了点头,仿佛从这句戏谑中悟到了某种深刻的东西。 
  娜塔莎似乎听厌了他们的谈话。“把你那特有的茶给我们来一点吧,斯威特拉娜!”她说。尼孔诺夫斯卡娅夫人打开火炉旁边壁板里的一个柜子,拿出一个小篮子,从篮子里取出一个茶炊,将它挂到炉子上面的钉子上。茶炊里一定装着热水,因为它没过多久就冒出了热气。我看了一眼谢特菲尔德小姐;她感觉到我的眼光,也回望了我一眼,然后又马上低下头去。 
  “喝茶吗,二位先生?”尼孔诺夫斯卡娅夫人一边给其他人分发茶杯,一边问道。 
  “谢谢,我不要,”我说。“我们马上就要到外面去了。” 
  “那么,来点白兰地?”她说。“我是专为你们带来的。既然你们要到外面去,喝点白兰地可以暖暖身子。” 
  因为现在还是早晨,我谢绝了。戈尔洛夫接过一满杯。她眼睛盯着他把一杯酒喝了下去。 
  我用拳头的下端捶了一下壁板,外面是车夫的座位。雪橇停了。我们听到车夫的跟班爬了下来,接着门开了。一阵寒风伴着亮光涌了进来,女士们赶紧缩到斗篷里。我拉紧身上的斗篷,走了下去,戈尔洛夫跟在我后面。 
  寒气刺痛了我的鼻子,阴天的光亮让我两眼流泪。我们已经远离了城市;雪橇比我想像的要快得多。戈尔洛夫和我来到后面,去看那两匹系在尾部的马。车夫跟班跟在我们后面,毫无遮盖的脸和手冻得通红。我们发现牲口很暖和,嘴上直冒热气,也很有精神。戈尔洛夫用俄语向那个跟班下达了命令,然后对我说,“我要去方便一下。”我跟他一起朝后边路旁最密的一簇树林走去。我一边走一边取下手套,手立刻冻得发痛。我说:“那些下人连手套都没有,怎么受得了?”   
  《爱情与荣誉》第十一章(4)   
  “你没看见他皮肤通红吗?”戈尔洛夫回答道。“有血液流通,比遮盖着东西还暖和。” 
  “要是我,手指非冻得掉下来不可!” 
  戈尔洛夫哼了一声。“你的手指也许会冻得掉下来,因为你太娇气。说到冻得掉下来,还真有这种危险。我听说在克里米亚有一个整团的人,那玩意儿长冻疮都没用了。”我们来到树林里,一道解开裤子。戈尔洛夫泄出一股小河似的水柱,直冒热气。他身子颤抖着,说:“哇,好冷哟!” 
  “这还叫冷?我记得那年在弗吉尼亚吐痰都结冰,掉到地上咔嚓直响。” 
  “我只是把我们最近经历过的寒冷与之做个比较而言。俄罗斯有一年冬天冷得要命,晚上你夹着一泡尿,撒下来的时间稍微长一点,就能用冻成冰块的尿把扫帚柄给锯断。” 
  我们默默撒完尿,回到雪橇跟前。小跟班已经给一匹马装好了马鞍,正在给另一匹马安上马鞍。我们在半路停下来观看路面。冰雪覆盖的原野上只有几棵毫无生气的树星星点点地耸立在地平线上。“那个女的是什么人,那个尼孔诺夫斯卡娅夫人?”我问。“你认识她吗?” 
  “我不认识她,但我知道她是什么人,”戈尔洛夫压低嗓门回答说。“她是个调味师,把茶叶、汤汁和其他东西搅合在一起,给王室的人补身子。” 
  “你们这里的人不相信外科医生?” 
  “我们当然相信外科医生,”戈尔洛夫有点不耐烦地说。“锯断在战斗中受伤的一只胳膊,一条腿什么的,外科医生是盖了帽了,可是国王和王后做这种手术能有几次?调味师可以让锦衣玉食的人感觉更舒服。他们靠的不是迷信。好的调味师是要读书的。” 
  戈尔洛夫吐了一口痰,没有听到落在地上的响声,接着又说:“我认识她不是因为她会沏茶。我认识她是因为她给一个外国人做情妇,我忘了这个外国人的名字。” 
  “可她的那些情况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圣彼得堡你只要听俄国人的议论就可以知道许多事情。在舞会上,甚至在‘白雁’客栈,只要是用俄语的谈话,不是谈上帝,就是谈私通。我在舞会上和一个胸脯丰满的女人跳舞时就注意到了尼孔诺夫斯卡娅。女人想要你的时候——而你已经看到了,所有的女人都想要我——就会谈论别的女人,她们以为谈别的女人就可以使自己在相比之下比别人更漂亮。你没看见吗?你怎么会这么傻?” 
  戈尔洛夫用戴着手套的手背轻轻拍着前额,然后用另一只手的掌心按着肚子,仿佛消化出了点问题。他望着天空皱了皱眉,尽管不知道太阳到了哪里,还是说:“天不早了。我们赶紧动身吧。” 
  “等一下,戈尔洛夫。还有一件事。”他停下来,皱着眉头转身对着我。“你知道‘验证人’是什么吗?” 
  “验证人?” 
  “是的。”我用法语把这个单词告诉了他,可这个词是直译过去的,和英语中那个单词的意思一样含混不清。 
  “我没听说过这个词,” 戈尔洛夫说。“怎么啦,是指什么?” 
  “我也不知道。” 
  “那你是在哪儿听到的?” 
  “我以后再告诉你。走吧,也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情。咱们得走了。” 
  车夫的跟班已经给两匹马装好了马鞍,我正要骑上去,戈尔洛夫伸手拦住了我。“等等,斯威特。咱们俩只需要一个人在外面挨冻。第一个小时你待在里面。” 
  “如果有情况,我们俩都得上马。” 
  “那来得及。我骑着马在雪橇前头四分之一俄里的地方开路,一旦有了紧急情况我就可以及时地回来让你上马。”他看到我有些犹豫,又说:“如果前面有遭洗劫的村庄,隔老远都能看见火光。如果咱们遭到伏击,你真的以为咱们俩能阻拦他们吗?哈!那七个姑娘只好跟他们走,生下几十个哥萨克小孩了!”他大声笑着,然后又皱着眉头,按着肚子。 
  “看样子你身体不是很好,”我说。“干吗不把第一个小时先让给我呢?” 
  “没什么,今天早上我让季孔给我买了一个香肠卷,调味品搁多了点;我还好。再说,我在这个小时里可以想着坐在里面是多么舒服,而你虽然坐在里面,却要想着过一会儿该有多么寒冷。” 
  “好吧,”我松开了握在手里的缰绳。 
  戈尔洛夫把缰绳递给了车夫的跟班,走到我刚才牵着的那匹马前,纵身跳上马鞍,说:“我也认为我应该骑好马,而且我知道你会把好马挑走的!” 
  “哦,那倒是。你现在骑着的这一匹个头显得大,其实只是脖子粗一些。它的胸膛小一些,前腿也短一些。你刚才不要的那匹马跑得更快。我早就知道你会换马的,所以才挑了一匹差劲的。” 
  “坏蛋!”戈尔洛夫愤愤地嘟哝了一声,策马上了路。我望着他的背影笑了,然后钻进舱室内。雪橇重新上路。     
  第二部分   
  《爱情与荣誉》第十二章(1)   
  舱室里面,女士们在吃着面包、奶酪,喝着酒。饮食的香味夹杂着她们喷洒在泽普莎身上的芬芳,与我刚才在外面呼吸的寒冷空气形成强烈的对比,我觉得自己像掉进了一个装香料的容器内。我坐下来,依偎在毛皮里面,她们给我递来吃的。我接过一块圆形面包和一团三角形的奶酪。“告诉我,”贝耶芙鲁尔伯爵夫人说。她那瘦削的脸朝前倾斜,不停地用舌头舔那老是嘟着的嘴唇。“你是一个不喝烈酒、不干任何坏事的美利坚清教徒吗?” 
  我蓦然觉得大家都在注视着我,心想她们在我刚才出去的那阵子是不是议论我了呢。伯爵夫人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刚好接过安妮·谢特菲尔德递过来的一杯葡萄酒,于是我举起酒杯说:“我喝酒。” 
  “是的,清教徒也喝酒,”夏洛特·杜布瓦傻笑着说。 
  “如果你是问我信奉什么宗教——” 
  “我们问的就是这个,”米特斯基公主也来插嘴。 
  “好吧。我在一群基督教长老派教友的身边长大,小时侯接受了他们的全部教义。打那以后,我个人的信仰经历了无数的变化,我想这个就不值得提及了。” 
  “塞尔科克上尉,她们对你的道德准则更感兴趣,”安妮说着,用她那蔚蓝色的眼睛盯着我。 
  “更具体地说,是对你可能涉足的坏事感兴趣,”伯爵夫人插了一句,然后笑出声来。 
  “哎哟,他的奶酪掉到地上了!” 
  “瞧他脸红了!” 
  “比阿特丽斯,再给他拿一块,”米特斯基公主口气严厉地命令道。 
  那个戴着帽子的侍女快步走到我坐的地方,把一块奶酪放在我手中握着的面包上。然后我们俩都去摸那一团掉到底板上的三角形奶酪,两人同时抓住了那块奶酪。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那一瞬间我们打了个照面,而我看到的这张脸跟车上其他人的脸区别之大,犹如外面的寒风和舱室里头香味浓烈的空气。她们几个都涂着口红,搽着粉,洒着香水,挂着珠宝,而这位侍女身上没有任何装饰;我注意到她五官很单纯:直溜的鼻子,苍白的嘴唇,尖细的下巴。我注意到,除了这些朴实无华之美以外,还有她的眼睛,既不是绿色,也不是褐色,而是两者兼而有之,炯炯有神,令人不敢逼视,但又是那样沉稳,宛如刮着大风的山顶上一棵屹立不动的树。我不是说雪橇上其他的女子猝然之间变得不可爱了;但是我第一眼看到帽子下面的那张脸,就改变了对其他人的看法。 
  米特斯基公主喊她什么来着?比阿特丽斯。她拿起我手指上那块粘着棉绒的奶酪,回到公主身后她自己的位子上。 
  我强作笑容说:“好了,女士们,如果你们想知道一个军人的道德准则,特别是我这个军人——” 
  那个叫泽普莎的侏儒打断了我的话。“你干吗不说英语?”她用英语发牢骚。“我们大家都懂,要是有谁不懂,我可以给她翻译!我们希望你讲自己的母语,因为你的法语讲得忒蹩脚!”她说到“蹩脚”这个词时脑袋摇晃了一下以示强调,然后两眼逼视着我。我一下子从大家的活宝变成了老师,她感到有些愤愤不平。 
  “好吧,”我缓慢地用英语对泽普莎说。“那么请允许我告诉你们。在上大学的时候,我学了法语,直到现在都讲得不怎么好。我还研究过宗教,当时心想将来可以上神学院。老师教导我应该把自己的身体培育成上帝结实的殿堂。现在我不觉得自己像座殿堂,我也很害怕,不管上帝住在什么地方,如果他真的住在我的身上,那他就不是上帝了。我出于习惯,非常爱护我自己。我不喝烈酒,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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