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龙生与死 作者:权赤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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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龙生与死 作者:权赤延-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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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追随孙中山,参加中华革命党,投身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两次“菜刀革命”,却都在军阀混战中遭到失败,先后三次入狱。失败使他更加认清军阀、官僚、攻客的本质,也使他迷惑:正确的道路在哪里?

  张勋复辟,段棋瑞反对恢复国会,孙中山在广州就任大元帅,开展护法运动。一年来发生的这些大事,使贺龙更加拥护孙中山,他也投入到护法军的队伍中。万没想到的是,身为湘西护法军总司令的张学济。却玩弄阴谋,将他关押,把他的部队吞并了。现在他出狱了,孤身一人,任凭冷雨秋风吹打,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云卿,到处找你。”他的父亲,我的祖父贺士道寻来了,将伞撑在儿子头上,“跑这里淋雨来了?”

  贺龙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淋淋脑子清醒。”

  贺士道想起关于儿子是水龙的传说,再想想目下的处境,叹口气说:“唉,莫淋了。随我走吧,回乡务农,图个平安。”

  贺龙缓缓摇头,望着他的父亲:“图得上吗?”

  贺士道张了张嘴,没说出声。

  “爷爷给你改名立堂,是想立起宗堂;奶奶给我改名振家,是想振兴家业。结果呢?”贺龙眉头一皱,眉宇间便绽起形似“山川”的纹络。他的目光透出了隽冷的思考:“您七立八立,揭不开锅;我七振八振,当了骡子客。后来,咱父子拥护孙中山,明白了反帝反封建的道理,有了建立民国,打倒贪官污吏的抱负,这才有了奔头。丢了这个抱负,咱还有什么活头?”

  贺士道点点头又摇摇头:“话是这么讲,可你赶马时,人家关过你两次;参加革命党,又坐三次班房,算得是死里逃生了。这就是你曾祖讲的,天不随人志啊!不如好好收场,莫干了,莫学你曾祖被砍了脑壳……”

  “莫干?”贺龙脸上恢复了惯常那种血性、强毅的气色,咬着牙,“该死的朝天,不该死的万年。我不拖枪,上对国家不忠、下对祖宗不孝。我就不信队伍拖不起来。孙中山搞队伍还不是成了垮,垮了再搞,搞出了民国来!”

  知子莫若父。贺士道叹口气道:“你呀,自小就是胆大包天,仗义为人。既然你认准了孙中山,要闯就闯去吧。不过,外面人生,要拖队伍还是回家乡好拖。我先走一步,帮你打打底儿,等你回来起事。”

  贺龙在革命的初始阶段,多次获得他的父亲及姐妹们的大力相助。他的父亲、弟弟、姐姐和几个妹妹,先后为革命捐躯,惨死在敌人的屠刀下。这些都是后话。

  贺龙回到小旅馆,屋里迎出一个人。定睛看时,是原来的部下谷顺如。

  “你怎么找这里来了?”贺龙问。

  “弟兄们不服张学济吞并,几个人一商量,脱队跑了。他们口乡了,我潜回常德就为寻找你。”谷顺如拉住贺龙的手,“云卿,大家还盼你能提统子,重新拖枪搞起咱的武装,跟那些军阀斗!”

  “好兄弟,你算跟我想到一块了!走,到屋里去议。”贺龙拉谷顺如回屋,谈了大半夜。最后认为还是回家乡好拖枪建武装。第二天一早,两人便离开常德返回家乡。

  路经桃源县,遇到一起赶过马帮的朋友刘开章,贺龙讲了自己的打算,这位朋友佩服贺龙的志气胆识,借一笔钱给贺龙:“云卿,你拿着当路费,买枪支,我等着听你们的好消息!”

  走到桃源、慈利两县交界的两水井时,又遇到一位朋友吴雨霖。吴雨霖一把拉住贺龙:太巧了,这真是天意。”

  “有什么事吗?”贺龙问。

  “我是专来投奔你的。”吴雨霖敞开衣襟,腰上赫然插了两把明晃晃的菜刀,“这家伙你喜欢吧?”

  “好样的!”贺龙两手抓起菜刀,碰撞出铿锵之声。

  “我还给你带来一笔生意。”吴雨霖附耳小声说,“慈利县新来个县长,乘了轿今天上任,身边跟有七八个护兵……”

  “打团防局,我用了八把菜刀,打盐税局用了三把菜刀,现在我们有两把菜刀。”贺龙将一把菜刀交吴雨霖,自己留一把掖在腰间,已经拿定主意。“走,跟上他们,提他几条枪!”

  父亲贺龙与吴雨霖尾随上任的县长之后,迤逦而行。走过一段路程,果然寻到机会。两名护兵不堪山路行走的辛苦,坐在路边休息。贺龙与吴雨霖走到他们身边时,突然动手,挥起菜刀砍倒两个掉队的护兵,夺了枪就走。

  接着,他们又用赶马帮的朋友借给的那笔钱买了一支马枪,给了谷顺如。这样,三个人就有了三支枪。

  他们走到石门县与鹤峰县交界的南北墩时,又获得一个重要消息。有一支川军被湘军击溃,残部二十三人窜到南北墩,持枪在集市上强行敛钱作盘缠,准备逃回四川。

  这是个夺枪的好时机!桑植老乡在这里做生意的人不少,受这些川军敲诈,都愤愤不平。发动起他们来,不怕办不了大事。

  于是,贺龙出钱包了一个茶坊,将做生意的桑植老乡请来三十多人。贺龙的大名在桑植县雷一般响亮,这些乡亲一见到贺龙,都欢欣鼓舞,激动不已。一阵热烈的问候之后,贺龙双手抱拳说:“诸位乡亲,我贺云卿请大家来,有一笔生意相托,是一笔大生意……”

  第二天,晨光熹微,二十三名川军士兵背着大枪匆匆踏上四川的归程。离开南北墩三里,便走人山谷里,路旁是一人多高的田膛。正走得匆忙,前面田膛上忽然跳出一个粗壮的汉子,系腰带、扎包头、打着裹腿,黑洞洞伸过来一支枪筒,吼声如雷:“不许动,缴枪不杀!”

  早已成惊弓之鸟的二十三名川军士兵一时间都呆住了,想逃,两腿却筛糠一般迈不得步。田塍上,前后左右已是吼声一片,“不许动”,“缴枪不杀!”

  几乎是条件反射,二十三名川军士兵同时举起了双手,腿一软,齐齐地跪倒一溜。

  最先跳出来截住这二十三名川兵的粗壮汉子,就是我的父亲贺龙。几十年后,他在自己的履历书上写道:“1917年底,曾用两把菜刀,发展到百余队伍,任援鄂军第一路总司令所司之游击司令。”

  这才是人们常说的贺龙两把菜刀闹革命的那段故事。这次起事之后,贺龙打击贪官污吏,缴警察队的枪,打盐税局,消灭横行乡里的恶霸,把财物和粮食分给穷苦人民。这些行动都不同于其他军阀部队,所以受到了人民群众的欢迎和拥护,独立地打开一个局面。后来几经曲折,终于将队伍发展成一个军,如毛泽东所言:靠两把菜刀起家,现在当军长,带了一军人。

  这一个军的人马,在父亲贺龙的率领下,最终成为向国民党反动派打响第一枪的“八一”南昌起义的主力军。





贺龙生与死情义、原则和主义



情义、原则和主义

  父亲贺龙是个有原则的人,同时又是重感情、讲侠义的人。他厌恶那种标榜原则便六亲不认的极左面孔和作为。他认为“百分之百的布尔什维克”其实是假马克思主义,是虚伪的,也是不长久的。

  父亲十三岁便当骡子客,赶马帮讨生活。有天煞黑歇到一家伙铺,搬条高板凳,站上去卸下驮子,接着又铡草喂骡子。伙铺里还歇了个骡子客张盛勋,三十二岁正当壮年。他见贺龙小小年纪精明干练,有股不凡的气宇,便主动上前搭话,互相结识了。

  那时,当骡子客有个讲究,见荤才吃饭。贺龙不吃荤不喝酒,端一碗包谷粉子饭,面前放一碗“和渣”便大口小口吃起来。

  “伢儿,怎么不吃荤?”张骡客问。

  “家里还有几口子人呢。”少年贺龙回答。

  张骡客心里一动,问:“伢儿,你往哪里去?”

  “鹤峰。”

  “我们一路走好不好?”

  少年贺龙望着张骡客点点头:“我喜欢和年纪大的人一道走。”

  “为什么?”

  “可以摆龙门阵,多听听长见识。”

  张骡客豪迈说:“我比宣统皇帝还要大二十八岁。”

  那个时代,敢拿皇帝比年纪实在是需要一些勇气和胆量的。张骡客又豪侠地说。“伢儿,我看你比宣统皇帝还要强点,以后你就跟我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我赶骡子的力钱比你多,每天的饭钱我包了。”

  就这样,少年贺龙与张骡客像亲兄弟一样赶着骡子,早起晚歇,爬山越岭,闯过多少盐税卡,摆过多少龙门阵,贺龙学到了大量社会知识以及江湖上的规矩。

  七月的一天,贺龙说:“张大哥,家里带信叫我回去,我要跟你分手了。”

  张骡客动情地拍拍贺龙的双肩:“舍不得哟。可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迟早总要分手的。有什么难处吧?”

  “没有。您待我这么好,日后我要报答的。”

  张骡客将十几吊钱塞在贺龙手中:“伢儿,我看出你是个有大出息的,走吧,咱们后会有期。”

  贺龙双手合十,道一个恭喜:“张大哥,眼下我没有别的好报答,发个愿,愿你百岁不老。”

  张骡客有眼力,二十年后贺龙已是军长,专程去看望了张缧客,离老远就高喊张大哥。

  “张大哥,给你些骡子吧。”贺龙真诚地说,“现在我赶的骡子可多理。”

  “不要不要,你的骡子多,有大用场。”张骡客连连摆手,“你当了军长,还来看我,这就是我的造化了。贺军长,我们出门人讲的就是个义字。”

  “张大哥,么得军长啰!还不就是跟您赶骡子的常伢子?”贺龙唇上已经留下一道黑胡子,笑得却还像少年时一样天真无邪,“老哥这个义字讲得好,义侠交友,厚待故交,这是纯心做人的重要一条。张大哥,这里有些钱你要收下。”

  “既然讲的是义,再莫提钱。”张骡客说:“贺军长还记得你发过的愿吗?一定要送,我就要你发过的愿。”

  “记得记得,愿你百岁不老。”贺龙从来不忘贫贱之交,说过的话全记得。他指天说:“那好,愿你百岁不老。老天敢不随我愿,我就跟老天干!”

  天随贺龙意,张骡客1980年7月病逝,距1910年7月贺龙第一次发愿70岁,享年102岁。

  义侠交友,厚待故交。贺龙参加中国共产党之前是这样,入党后还是这样,成为党和人民军队的高级领导干部及元帅之后仍然是这样。

  1950年2月25日,青年刘冠群随着一位解放军战士来到成都商业街四川省委所在地。这套建筑曾属国民党特务组织励志社,也是蒋介石来成都的下榻之处,向来给人以阴森肃杀之感。然而现在,携着新春气息的南风已经吹绿了天府,吹红了桃李。昔日“魔鬼的宫殿”如今变成解放大西南的指挥中心。

  刘冠群迈着轻盈的步履。他的脸上,肃穆的神情之外还洋溢着暗暗的喜悦。当他在会客室里坐下来时,虽然盼望早一刻见贺龙,但是他也明白需要等候。因为还有七八个国民党起义将领等候接见呢,也还有共产党的高级将领和干部在等候,像他这样初来参加革命工作的青年怎么能着急?他默默地垂下眼帘,睫毛颤动着,可以想像出,他已经沉入静谧无言的回忆与遐想中……

  刘冠群的父亲叫刘达成,农民出身的烈性汉子,又是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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