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口上的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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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口上的蜜汁-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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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生命中的一次闪亮第22节 隐蔽与寻找(2)

    老太太看出她有些心神不宁,她扶着老太太进电梯时,老太太问她有什么心事,她摇摇头。老太太没再问。    
    周常也看出她有些心神不宁。所以将母亲送回家,周常就以答谢为名,将罗丽约到了孔乙己饭店。    
    饭店门脸很小,稍不注意就看不到。里边装修得很是别致,门口陈列着《鲁迅全集》和部分鲁迅手稿的复印件,大厅里横放着一个倾斜的乌蓬船,桌凳都是老式的,服务员清一色都是老戏中跑堂的店小二装束。进到里边仿佛到了二三十年代的鲁镇。音乐也是琵琶独奏《高山流水》。    
    “你有什么心事吧?”周常说。    
    罗丽摇摇头。她确实没什么心事,只是有些许不安罢了。他们为什么都认为我有心事呢,莫非我脸上带有忧虑的表情?    
    周常很快由饭店的名称谈起,谈到了文学,罗丽对这些一点儿也不感兴趣。罗丽知道他有话要对她说,他扯到文学只不过为了掩饰他的窘迫,他越是夸夸其谈,说明他心里越虚。    
    其实,他的左手已暴露了他的心态,它像假寐的猫一样趴伏在桌子上,随时准备跃起、扑击,去抓住对面的另一只手。他的左手距她的右手只有一本书那么远。中间是空旷地带。    
    她等待他说出心里话,只是为了拒绝他。她不想在他们之间保持一种暧昧的关系。她整个的心都在马鲁身上,她不可能把心切一块给他,尽管他对她一往情深。爱情是不能分割的。她想把她和马鲁的故事讲给他听,却又怕伤害他,此外,她也不知道该从何讲起。此时,更重要的是她心里非常不安,越来越不安。一种毫无来由的不祥感觉像片乌云罩在她心头,挥之不去。她和周常说着话,可她实在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你给我挑一套房子吧。”周常说。    
    “可以啊。”她说。    
    “只要你中意就行。”    
    “好啊。”    
    周常的暗示已是昭然若揭,可她却没听出弦外之音。岂止是没听出弦外之音,可以说周常的话统统没有经过她的大脑,话语好像是从嘴巴到嘴巴之间在交流,如果你此时问她刚才周常说的什么,她会一脸茫然,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你在听吗?”周常突然问道。    
    “啊?”她说。    
    她突然站起来要走。她不能再多呆一分钟,多呆一分钟她会发疯的。她精神恍惚,神志不清。她的心是如此“不安”,以至于让她感到疼痛。    
    “我得走了。”她说。    
    “有事吗?”周常感到吃惊。    
    她没有回答,也没有点头或摇头,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她的思想已经在另外的时空了。思想与肉体分离,一方面她感到现实的不真实,另一方面她又感到未来的虚无缥缈。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匆匆往家赶。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会固执地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不仅别人看起来莫名起妙,他(她)自己也认为莫名其妙。并非他(她)要故意对抗理智,而是他(她)身体内部有一个声音,这声音虽暧昧不清,却很有权威。他(她)觉得应该听从这声音的指引。生活的奥秘往往就隐藏在这暧昧的声音中。    
    她越来越感到“不安”。    
    “不安”已经弥漫到空气中了,空气因而变得压抑、沉闷,然而这压抑和沉闷中却蕴藏着变化。公交车不安地抖动着,树和房屋不安地沉默着,行人不安地行走着。透过公交车的车窗,他感到整个世界都是不安的。    
    但愿“不安”仅仅来自于天气的变化,她想,哪怕淋一场雨呢。果然,她在北太平庄下车时,一片云彩迎面飞来,豆大的雨点劈里啪啦砸下来,行人像被轰赶的鸭子想擦着地面飞起来。她不跑,尽管雨点打得她面颊生疼。她真想哭一场,她也说不清是因为幸福还是因为不安而产生了这样一种冲动。雨落在脸上很像泪水。眼泪流出来也很像雨水。她感到既痛苦又舒畅,心就像一块干旱的土地被雨水抽打着一样。哦,生活呀,千万别欺骗我!她不安的心仿佛一下子瞥到了生活的底牌,不由自主向上苍发出了吁求。    
    雨很快停了。    
    她也淋湿了。    
    到家后,她没发现房间里没有什么异样。毛巾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枕头上。其他东西也都井然有序。马鲁可能上班去了,她想。    
    她换上一件蓝底素百合花的连衣裙,用毛巾把头发搓了又搓,搓得差不多半干了,用一个小手绢在脑后松松地扎一下。    
    她出门给马鲁打电话。    
    马鲁的手机没开。    
    没什么,他说不定正在忙着,不愿别人打扰;她想,等他下班时再打吧。    
    等到他下班时,她又打他手机,还是没开机。这时她也没有多想,她想他大概忘记开手机了。    
    晚上,“不安”又回来了。其实“不安”根本没有离开过她,只是那场雨稍稍缓解了她的“不安”而已。    
    爱情就是痛苦,她想。    
    当传呼机猝然响起时,她的心仿佛被一只大手攥住了一般,这是一只幸福的手,然而攥得她疼痛。    
    他终于有音信啦!她想。    
    的确,是马鲁打来的传呼,他的留言是:    
     我爱你。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不要找我。马鲁。    
    她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不明白马鲁是什么意思。其实,不是不明白,而是不相信,或者说不愿相信。她可以相信天崩地裂,她可以相信海枯石烂,她可以相信六月飞雪,她可以相信哥德巴赫猜想,她惟独不能相信马鲁又一次失踪了。    
    她疯狂地拨打马鲁的手机,可是她一次也没拨通过。    
    “马鲁--”    
    她睡梦中也在呼唤他。与其说是睡梦中,不如说是打盹时。因为她整夜失眠,像釜底游鱼一样被煎熬着。痛苦无法言说。她在暗夜里把心掏出来,嚼嚼,再咽下去。这是怎样的痛苦啊!    
    “马鲁--”    
    煎鸡蛋时,她在心里呼唤着,于是鸡蛋煎糊了。    
    “马鲁--”    
    坐车时她在心里呼唤着,于是她坐过站了。    
    “马鲁--”    
    思念时她在心里呼唤着,于是思念变成了一把钝刀子。


第二部分 生命中的一次闪亮第23节 隐蔽与寻找(3)

    她感到奇怪的是,她竟然不知道他住哪儿。    
    她问过他吗?    
    问过,这是毫无疑问的,她怎能连这样的问题都不问呢。    
    他是怎样回答的呢?    
    他好像根本没有回答。他巧妙地将话题岔到了别处,滔滔不绝地谈起别的问题,直到她忘了最初的问题为止。    
    如今她才意识到他是不愿把他的住处告诉她。    
    他为什么不愿说出他的住处呢?    
    这是个谜。    
    正如他不愿谈他的“过去”一样。此时,她想起她提出让他谈谈“过去”时,他的沉默、惶恐、生硬。他说他没有过去。那时她想到的是他可能受过伤害,他不愿回首。现在看来并非那么简单。想到这里,她感到可怕。她的感觉如同在黑暗中行走,突然一道闪电,她看到了眼前裂开的深渊,心中是既惊悚又惶惑,既幸运又后怕。她有些头晕。深渊代表什么呢?一场阴谋,抑或一块心病?    
    她站在深渊边缘。    
    她恐惧。    
    她无所适从。      
    陷入爱情中的女人往往既愚蠢又坚定,谁也说不清是愚蠢导致了坚定,还是坚定使其显得愚蠢。    
    罗丽冷静下来之后,决定要找到马鲁。哪怕为此要下到十八层地狱她也再所不辞。如果他在地狱的最底一层,那我就追到那里;她这样想,也准备这样做。    
    在寻找的过程中,她对马鲁的怀疑日甚一日。他是一个强盗?骗子?杀人者?逃犯?等等。要不他为什么不愿谈论“过去”呢?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住处呢?人们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通过眼睛可以了解一个人的内心,可马鲁那双眼睛却深不可测,像深渊一样让人看了有一种晕眩的感觉。记得有一次她看着他的眼睛想,我永远也不能够了解这个人,他太复杂了。正是因为不了解,她才爱他爱得这么深,才爱得无法自拨不可救药。爱情没有理性可言。她头脑中也曾闪过上当受骗的念头,可这个念头刚一出现,立即被另外一个霸道的声音压下去了:我心甘情愿!    
    如果他是罪犯,我救赎他。    
    如果他曾经是个卑鄙的人,我原谅他。    
    可看爱情的力量多么巨大。    
    至少罗丽是相信爱情的,她相信爱情可以改变一个人。这种想法让她心中充满了高尚的情怀,这种情怀更坚定了她寻找马鲁的信心。    
    爱情就是自我牺牲,她想。    
    许多女人在这种情况下可能会痛苦一阵,愤怒一阵,诅咒一阵,然后自我安慰,竭力忘掉那个负心人。可她不。她要找到他。她要拯救他。对她来说,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她首先要确定他还活着。    
    她与交通事故中心联系,得知近几日没有恶性交通事故,只有两起刮擦,三起追尾,四个人受了轻伤。没有人员死亡。    
    她又与公安局联系,得知近几日没有人员被杀或被劫持,当然小偷小摸什么时候也根绝不了。    
    她准备放电话时,对方问她:“你要报案吗?”    
    “不!”她说,“我自己找。”    
    他活着。    
    坚定的信念会给人带来灵感。她记得马鲁告诉过她他供职的公司,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她应该尝试寻找这家公司。该死的是,她记不起公司的名称了。好在她还记得公司是生产除草剂的,此其一;其二,这是一家韩国公司。有了这两条就足够了。    
    当她终于找到DT公司时,她的心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他没有骗我,没有骗我,”她说。    
    “什么?”电话听筒里传来表示诧异的声音。    
    “他没有骗我。”她想说他是一个诚实的人,但觉得这样说好像告诉别人她曾经怀疑过他的诚实似的,她不想让别人产生这样的印象,尤其不想让马鲁的同事产生这样的印象。    
    “那又怎么样?”    
    “什么那又怎么样,我要去找他。”她以为他正在上班。    
    “找谁?”    
    “马鲁。”    
    “他已经辞职了。”    
    “你说什么?”    
    “马鲁已经辞职了。”    
    “这不可能。”    
    “对不起,我要挂电话了。”对方的潜台词是:既然不信任我,就拜拜了你哪。或者是:神经病!    
    “别别,他什么时候辞职的?”    
    “21号。”    
    公司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这天晚上她接到一个韩国女人的电话,这个女人说要和她谈谈马鲁。    
    她们在国际展览中心对面的圣心茶社见面。    
    “我叫朴润姬。”    
    “我叫罗丽。”


第二部分 生命中的一次闪亮第24节 隐蔽与寻找(4)

    罗丽始终没将朴润姬与DT公司老板联系起来。朴润姬个子不高,穿着也较随意,看上去像一个初到中国旅游的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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