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驹 作者:冯苓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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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驹 作者:冯苓植-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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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潮。而骏马也仿佛受到一种神秘的蛊惑,那神情也越来越野,越变得急不可待。一直
达到那不可遏制的顶峰,起跑令突然发出了。
    而这只是第一轮……
    歌声和骏马变成了牧人的双翼,赛场上便出现了龙腾虎跃般的壮观场面!
    出发了!出发了!终于出发了……
    据目击者多年后回忆说,当时的温都尔王爷表情是极为复杂的。被肥胖的脸挤得极
小的眼睛里,闪着灰暗、嫉妒,而又无可奈何的光。
    跑在最前头的是青鬃和枣骝!
    那是查干王爷的骏马!
    伴随着主子的狂笑!
    看来胜局已定了……
    但据目击者多年后回忆说,蓦地,只见温都尔王爷的小眼睛却突然闪亮了。痴痴地
望着远方,肥肉挤压的嘴巴也奇迹般张大了。惊诧得久久难以合拢。
    人们不由得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只见不远的草海里,似飞溅起来的浪花,突然闪现了一匹银色的骏马。如腾云驾雾
一般,正向赛场飞驰而来!
    其他马已经跑了一圈了、两圈了!
    但它并不认输,仍在奔腾着!
    直插向那出发的起跑线!
    倔犟地从头参赛!
    风驰电掣一般!
    奋起直追……
    据目击者多年后回忆说,温都尔王爷当即就像想起了什么。而大玛力嘎却早已开始
喃喃自语了:是它?是它?会是它……但更大的骚动还是来自草原。牧人们似乎都认出
它来了,或者又想起了它那些神出鬼没的故事,刹那间欢呼声便响彻了四方:
    马!奇异的蒙古马!奇异的蒙古马!
    马!温都尔草原的蒙古马!
    马!行侠仗义的蒙古马!
    马!有良心的蒙古马!
    马!难得的主马!
    马!一匹神马!
    神了!神了……
    随之,牧人们的目光又投向神马背上的骑手了。据说,是芒凯老阿妈首先惊叹地叫
了一声:敖特纳森……接紧着便传来了牧人们的窃窃私语:是牧马人的儿子,才十二三
岁……终于汇成一股有节奏的声浪,一齐击掌向那孩子发出呐喊了:
    敖特纳森!敖特纳森!敖特纳森!
    冲上去!冲上去!冲上去!
    加油!加油!加油!
    快!快!快……
    没错!这是我!
    在激荡人心的声浪鼓动下,我开始不顾一切地纵马急迫着!
    是的!和疾驰在前的骏马是落下了一两圈,但我仍深深感激着雪驹!如果我没把命
运放手地交给了它,很可能我在第一轮就被淘汰了。不参加比赛,就等于放弃了在千百
匹骏马里脱颖而出的机会。勾心斗角的王爷们绝不会允许我参加下一步的角逐,我那苦
苦等待的“时机”也将会随之一去不返!
    我感到后怕……
    多亏了雪驹,似乎还多亏了昨夜那似梦非梦的神秘启示!现在是落后了,但起码还
有机会奋起直追!我相信雪驹,须知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也足够惊人的了!
    跃出丛莽,穿越峡谷,奔向草原!
    那不是在跑,简直就是飞!
    马蹄下碧野急速后撤着!
    就连远山也像在避让!
    眼前变得一片朦胧!
    只剩两耳生风!
    呼呼有声!
    就像梦……
    尤其是那最后的一刹那,我还来不及思考,就听到一声长嘶雪驹腾空而起了。低头
一看,只见蹄下人头攒动。但尚未等我惊呼出口,却早已飞越飘落在起跑点上。迅雷不
及掩耳,霎时便飞溅起一片激动的欢呼:
    瞧!奇异的蒙古马!
    看!敖特纳森!
    如前所说……
    现在我已经顾不得再想其他的了,眼前只剩下了一匹匹疾驰的马!尤其是跑在最前
头的那两匹,查干王爷的青鬃和枣骝!
    赶!赶!我和雪驹在飞速地赶!
    终于追上最后一匹了!
    终于插在中间了!
    超越了一匹!
    又是一匹!
    还在超……
    当然,抽暇我也不时飘上“主席台”一眼。这里搭着各位王爷的遮阳帐篷。竞显豪
华,其间尤以温都尔王和查干王的最为突出。位居正中,格外醒目,算不得分心!须知
正是正中那位肥胖无比的王爷将决定我的命运,我必须不时偷看他的反应。
    又追上了一匹赛马!
    又超过了一匹!
    又一匹……
    其实根本用不着我偷眼望去。据目击者多年后告诉我说,温都尔王爷是看得目瞪口
呆了,但肥墩墩地并不傻,当他一听牧人们欢呼“温都尔草原的蒙古马”时,竟刹那间
一扫颓丧。绝不乏精明之处!怕我分心,竟派亲丁下到赛马场旁为我摇旗呐喊了!
    这实在是蛊惑人心……
    当我和雪驹再次跑过时,就听到他大喊一声:王爷有赏!
    当我和雪驹跃居中间排头时,就听到他又是一声:王爷加赏!
    当我和雪驹直逼前面时,就听到他更是接连几声:王爷重赏!王爷重赏!
    当我和雪驹冲向青鬃和枣骝时,就听到他竟语无伦次地大喊了:王爷传话,要什么
给什么!要什么有什么!赏!赏!赏!
    但更大的激励还是来自牧人……
    谁不热爱自己的家乡?谁不热爱自己的亲人?谁不热爱自己草原的荣誉?忘我的呐
喊,无私的欢呼,真可使人热血沸腾!
    我和雪驹更加速了……
    但要赶上遥遥领先的青鬃和枣骝,看来却也绝非易事。查干王爷这两匹马,果不愧
草原上少有的好马。扬鬃舞尾,四蹄翻飞。动作矫健而优美,奔腾平稳而有力。而且好
胜心极强,绝容不得身旁有任何骏马的影踪。后头出现的急迫马蹄声,也往往只能给它
们起个击鼓助威的作用!
    更何况,它们还领先着近一圈……
    刹那间,我觉得四周的一切都消失了,似乎眼睛里只剩下领先的那两匹马。人群鼎
沸消失了,欢声雷动消失了,恍然间耳朵里似只响着马蹄声。应该说,此刻的我才算达
到了赛马的最高境界。忘我!忘我!人和骏马在拼搏中早已融为一体,只剩下了一个目
标:胜利!
    蓦地,我感到我已化成了雪驹!
    或者,是雪驹化成了我!
    神经似焊接在了一起!
    血在共同地奔腾!
    心在一起跳!
    不屈不挠!
    追上了……
    是的!距离缩短到仅仅半圈了!缩短到四分之一圈了!缩短到眼看就可追上了!两
个马身!一个马身!眼看就要并驾齐驱了!
    但查干王爷也绝非等闲之辈……
    有备无息而来,亮出双马就是为了确保第一!早就暗中进行了训练,力求使马也像
他那样狠毒狡诈!
    而那两位骑手也似早已心领神会……
    果然,就在我和雪驹即将冲上那一瞬间,突然其中的那匹青鬃开始挡道了。雪驹左
绕,它左堵!雪驹右拐,它右拦!而且故意放慢蹄步,紧逼着死皮赖脸地向雪驹靠来。
野牲勃发,意在阴险地将雪驹挤出赛场!
    而那匹枣骝又开始遥遥领先了!
    情况危急,只剩下最后的两圈!
    还在堵、还在挤、还在拦!
    十万火急,刻不容缓!
    雪驹!我的雪驹!
    我绝望地叫着!
    但束手无策……
    喧嚣乍止,欢呼骤停,赛马场四周顿时也隐人一片死寂之中。无可奈何!无可奈何!
只可听到查干王骄横的大笑,还有他手下爪牙跑下来的狂叫:赏!赏!赏!
    我几乎绝望了……
    还有一圈,仅仅是一圈了!
    雪驹还是难以摆脱纠缠!
    枣骝明显地一枝独秀!
    完了!眼看着完了!
    查干王还在大笑!
    洋洋得意!
    举杯了……
    我悲愤欲绝地大叫了:雪驹……陡然间,便听得一声同样悲愤的长嘶,雪驹竟奇迹
般拔地而起了。难度极大,几乎不可想像但它却仍能突然凌空飞越青鬃的马背!
    全场哗然,欢声雷动……
    等我再清醒过来,雪驹已直逼枣骝了!
    那马显然受了这一惊一乍的影响!
    稍一迟疑,雪驹已猛冲上去了!
    但枣骝也毕竟不同凡响!
    绝不退让,忙又疾驰!
    并驾齐驱了!
    难分胜负!
    终点线!
    冲撞……

第十四章
  
    歌者说,你终于夺得了第一?
    我回答,好像是这样,但至今仍争论不休。在绝大多数的回忆录里都这样写道:并
驾齐驱,双双夺魁!或者是:不分高低,并列第一!有的甚至说,是查干王爷的骏马稍
占上风。
    歌者说,那真实情况到底是怎样的?
    我回答,应该说,是我的雪驹超越半个马头首先冲刺过去的!但在当时的条件下,
的确也很难用肉眼判明。而更重要的却是,查干王爷深知大造舆论的重要,早派了大批
爪牙在终点线上等候了。尚未等枣骝站稳,便一哄而上托起他们的骑手欢呼:第一了!
第一了!并开始为枣骡披红挂花。
    歌者说,那你呢?
    我回答,在我看来,这并不重要。仅仅是初赛,重场戏还在后头呢!而眼下我最应
该做的却不是等待欢呼,等待抛高,等待披红挂花,而是必须跨着雪驹趁这混乱继续跑!
    歌者说,这是为什么?
    我回答,确实留下一片惊讶,但我必须这样做。须知,我和雪驹的情况特殊,不能
不随时准备着应付万一。前面已经说过,这是我在山里早想好了的,而且对雪驹我已多
次作过训练,为的就是以防不测!
    歌者说,而这跑的目的?
    我回答,把雪驹先藏起来,让它进可回到丛莽好汉身旁,退可随时听从我的召唤。
我虽然只是一个孩子,种种的经历却在不断地提示着我:王爷和日本都只看重这匹马!
如果敢于不兑现诺言,我会让谁也别想见到我的雪驹!绝不能让取胜冲昏头脑,我得随
时警惕!
    歌者说,就这样,你和雪驹都走了?
    我回答,不!等惊讶的喧嚣尚未完全平息,我却又只身突然出现在温都尔王面前!
    歌者说,孩子!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回答,要求王爷兑现诺言!
    歌者说,你不觉得这很幼稚吗?
    我回答,没有幼稚就没有童年。
    歌者说,那你就从这里说起吧!
    我回答,是时候了……
    我又突然出现在温都尔王面前。
    我蓬头垢面,我衣袍褴褛。我赤着双脚,我完全像个小叫花子似的!
    哑场……
    显然,刚才争执犹酣,尚在为是哪匹骏马初赛夺得第一吵闹不休。温都尔王爷争得
面红耳赤,查干王喊得唾沫四溅。似后者现在略占上风。不但坚持夺魁非他莫属,而且
公然嘲讽起是温都尔王在“白日做梦”!那马呢?那骑手呢?只逼问得温都尔王差点沉
甸甸地晕了过去。而我的出现却骤然改变了这一切,争吵乍止,喧闹骤停,只剩下了一
个个的目瞪口呆。
    哑场!还是哑场……
    这不但使我有机会重睹了温都尔王肥得流油的风采,又见到了他身后大小玛力嘎风
格各异的身影。而且还有幸见识了各位王爷的尊颜和作派,有位竟上“主席台”也不忘
带大烟枪。但更重要的还是,我在这众人堆里还看到两个重要人物。一位显然是猪冢队
长,罕见地脱去戎装换上了长袍马褂。绝不食言,绝不喧宾夺主,似只顾了彬彬有礼地
躲在一旁看各位王爷如何“以蒙治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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