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困在这儿,”艾尼巴说,“是因为我们不够小心。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谨慎从事了。”
“不大有机会放聪明了。我们被锁在这儿,天知道我们会被带到哪里去。”玛格达伦说。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艾尼巴说。
“唉……”他们俩在想同一件事,虽然没有明着说出来:查理,他在哪儿?没有父母亲他将怎么办?为此,他们不得不聪明些,尽可能快地回到查理身边。
艾尼巴捏捏玛格达伦的手。
“好亲热啊。”维勒在镜子的另一面讥笑他们。
“可不是。”锡德像应声虫。
“勇敢些。”艾尼巴悄悄地说。
“哦,好的,”玛格达伦说,“让我在手提包里找找看,我总是带在身边的。”她因为害怕而有些手足无措了。
“得了。”艾尼巴悄悄地说。
“对不起,”她也轻声说,“我是想……”
“我也是。”艾尼巴说。
“艾尼巴,”她说,“玛莎和拉斐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些家伙是谁?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我已经排除了一些可能。”他说,“但还没有确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或者是为什么。”
“我也不明白。”她压低了声音。她是一个科学家,她习惯于去认识事物,发现它们,识别它们。她对被抓住这件事感到恼火,就像被偷了东西而生气一样。“这只能是因为……我猜想……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是现在?是哪些人?”
“我想这是一艘潜水艇。”艾尼巴突然说。
“什么!”玛格达伦喊起来。
他们互看了一眼,这可不容易逃跑。
艾尼巴轻轻地击打着双拳,扫视着四周,“咦……”他走近那面棕色的玻璃墙,然后仔细地打量。
他又退回来,突然伸出了舌头。
一阵模糊的争论声从隔壁传来。
玛格达伦吸了口气,“真的?”她的眉毛耸到了额头上。她跟在他后面,把两手放在耳朵边,粗鲁地摇了摇,做了个驴耳朵的手势。
他们咯咯地笑起来。
然而这帮不了他们的忙,没有什么作用。
《狮子男孩Ⅱ》 第一部分《狮子男孩Ⅱ》 蹦起来开始行动了
4
大约是凌晨三四点,天黑蒙蒙的,鼻涕虫和夜猫子都回家了,小鸟还没醒来,查理就蹦起来开始行动了。
鬼知道他耽误了多少时间?
整套房子都很安静,他的卧室房门关着。
查理踮着脚尖走过去,门锁着 —— 至少弹簧别上了。哈,这好办:他从袋子里拿出身份证,轻轻地把卡插入门缝,手腕稍微一抽,瞧!门开了 —— 弹簧锁跳出了锁孔。这一招,还是几年前,喷水池边的一个男孩教给他的。
满是污垢的过道里黑黝黝的。
从另一间卧室里传出平稳、深沉的男人呼吸声,还有狗的呼噜声。
“继续睡吧,你这个大耳朵。”查理不出声地咕哝。
他把皮旅行包背到肩上,蹑手蹑脚地跨过套间的门。大门也锁着,有两个锁簧,一个很容易打开,还有一个是双保险,必须用钥匙。
查理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查看,他几乎笑出声来:钥匙就在那儿 —— 门厅的搁板上。很明显,拉斐认为他完全没用。好吧,他就露一手。
他无声地溜到顶楼的公用平台上,随手带上门。他没有使用吵人的电梯,而是打开通向楼梯的玻璃门,连蹦带跳地往下猛跑,一层又一层,转得他头发晕。他停下来,喘了口气,定定神:他的脑袋和血液都在旋转。他向外望去,可以看到天亮前的那一抹鱼肚白,晨星像金币挂在遥远的天幕上。
当他到达底层,走进院子,一缕缕金红色的光线刺破夜空,灰暗渐渐褪去,呈现出一碧如洗的蓝天,几片白云像旗子一样飘得高高的。第一关已经过了,今天将是一个好天。查理耸起鼻子,他嗅到了河水的味道,他开始朝南奔跑,那香甜、潮湿的气息,会把他带到河边,带向大海。
来到泰晤士河边时,他已经饿了。在他面前是一个河畔娱乐场,下午和傍晚的时候,这里有旋转木马和各种游戏,还有卖棉花糖和甜果子的小摊,而现在,四处寂静无声,木马都被罩在帐篷里,以遮挡夜间的潮气,娱乐场的人们还在熟睡,只有少数几个起来了,为新的一天开始煎熏肉。食品的香味折磨着查理,他的鼻子开始抽搐,忍不住嘟哝:“啊,熏肉三明治!”
他感觉自己长大了( 因为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叫着跳着:我要骑木马! ),于是绕过娱乐场,迎着升起的太阳向东走。他顺着纤道一路往前,河边停泊着一溜漂亮的船屋,他能听到舱房里面的人在打哈欠,看见他们从涂成红色、绿色的舱口探出身子,在晨曦中伸懒腰。他赶紧避开,不能让任何人记得曾经看见过他。拉斐可能醒来了。派德拉提到的那些“人”可能有朋友或帮手。查理缩着头,像蜘蛛沿着壁角,一路小跑而去。
仅仅过了半个小时,他就回到了靠近他家的河边。在他前面的废墟,曾经住过成百上千的人,后来为了逃避汽车的废气和城镇生活的背信弃义,住进了新的社区( 独门独户的乡村社区、低密度社区……全都承诺提供更安全、更清洁的生活环境 ),放弃了原来的城镇生活。他能在岸边落潮时露出的泥滩上看见小渔船,甚至还能看到河岸尽头的渔码头热气升腾,听到烤架上发出轻微的爆裂声,闻到渔民早餐的香味 —— 鳗鱼、鲱鱼和麻雀鱼,不会弄错,一闻就知道。查理从路边的矮墙上翻过去,落在一个盐堆上,他漫步向渔人码头走去。
他认出了那个在烤架边上的渔民,乌斯沃司先生。他认识他的儿子,他们常在喷水池旁转悠。乌斯沃司先生 —— 那带点儿浅灰的粉红色的、长长的、湿漉漉的脸盘,看上去很像一条鱼。在他身后有一张很大的粗帆布,上面是滑溜溜的银鱼,堆得像小山那么高 —— 这是昨晚的收获。桌上有一条大鳗鱼,乌斯沃司先生正在清洗,准备烧烤。他把刮下的银色鱼皮和绯红色的内脏丢进旧袋子里,一只瘦得皮包骨的棕色猫咪在口袋边挑挑拣拣。
乌斯沃司先生抬起头看到了他,哦,天哪,要躲起来已经太迟了。
“您早,乌斯沃司先生!”查理欢快地打招呼。
“嗨,查理。”乌斯沃司回应,“早上好!”然后又问,“饿吗?”查理点点头。两分钟以后,夹着烤鳗鱼的三明治把他的嘴塞得满满的。他从来没有吃过比这种涂了黄油、撒了柠檬汁和胡椒粉的鳗鱼三明治更好吃的东西了。这儿的鳗鱼很大,有的甚至有八英尺长,它们的肉更像鸡肉。一些学生说蛇肉的味道很像鳗鱼,但查理从来没有吃过蛇。
《狮子男孩Ⅱ》 第一部分《狮子男孩Ⅱ》 准备了一杯茶
他的父亲说,“非洲人不吃蛇肉就像英国人不吃蜗牛。”所以查理的父亲吃蜗牛,他的母亲吃蛇肉,而他则两者都不吃。有时候他希望他两种都能吃,但当东西真的端上来时,他就一样也不想吃了。今后,只要给他上好的鳗鱼三明治……
乌斯沃司先生还给他准备了一杯茶。
“孩子,要去哪儿?”乌斯沃司先生问。
“去上课。”查理自然地撒了谎。
“哦。”乌斯沃司先生一面说话,一面继续收拾,只是在收查理钱时停了一下,直到其他渔民从水边过来。
“我该走了,”查理说,“谢谢你。”
“哎。”乌斯沃司先生说。
拉斐醒了。灰狗特洛伊在他身边狺狺地叫着。他从枕头底下伸出头,倾听查理的动静 —— 什么声音也没有。他轻轻地起床,去查理的房间打探。
拉斐惊呆了,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查理竟然有胆量跑掉!
拉斐发怒了,他的嘴唇变薄,脸变得冷酷无情。他从床边转过身,狠狠地踢着狗,“你不会睁着眼?”他咆哮着,“叫唤,或者做些什么别的?这有什么难的?”特洛伊嚎叫一声,窜到一边。看这情形,它是经常挨踢的。
拉斐抓起手机,想也没想就开始拨号,他需要对着一个人喊叫,但是他立即意识到这样做是不行的 —— 如果他告诉他的同伙,他让那个男孩逃跑了,他肯定会挨一顿臭骂。身为一个少年犯已经够倒霉了,即使样样做对也不见得好。必须让头儿相信你能做事,让他们对你的能力有信心,但是错误 —— 错误会毁了一切。这事不能说出去,绝对不能让头儿知道。这对他的名誉至关重要:一定不能给他们机会叫他笨蛋。
狗娘养的查理!
他脑子转得飞快,然后就一一打电话给艾尼巴和玛格达伦所有的朋友,但没有一个人听到过查理的消息。他们都以为他跟着父母亲突然出去旅游了,到毒品泛滥的地区开始新的工作,那里通讯工具很差,但是在适当的时机艾尼巴夫妇会跟他们联系,因此不必为此焦急。而这些话都是前一天下午拉斐在玛格达伦的电脑上用E…mail告诉他们的。
哼,拉斐的工作真是做得太地道了。
他不能派锡德和维勒去找查理,他们在潜水艇上的工作够多了。
那么,去找警察?他笑了,想了一下 —— 为什么不呢?
他当然不会去 —— 他知道自己属于哪一边。
“特洛伊,”他叫狗,“我们去跑步吧。”
查理不可能走远,特洛伊会追上他的。这个小杂种。
《狮子男孩Ⅱ》 第一部分《狮子男孩Ⅱ》 把皮旅行袋背到肩上
查理吃过早饭,把皮旅行袋背到肩上。他从眼角瞥到一根毛茸茸的棕色尾巴在摆动。看看四周:咦,又来了,一根摇摆着的棕色尾巴在示意 —— 指引他回到纤道上去。查理谢过了乌斯沃司先生,又一次跳过矮墙,当他落地时,看见面前有一个傲气十足的猫屁股,竖起的尾巴,在离开时微微摇摆着。查理当然跟着它走了。
一丛灌木挡住了路人的视线,在那后面,猫转过身来,查理不认识他。
“咳,你在那边怎么样?”他简洁地说。查理习惯猫咪这种直爽、无礼的说话方式,虽然其他人会认为他们有点儿粗野。
“我想跳到船上去。”查理说。
“逃票,这倒很好玩。”猫说,“跟我来。”
查理跟着他返回纤道,朝东面走了一英里多路,当他们到达小艇码头,穿过一个停靠着娱乐船的大水塘时,查理又一次感到那种近似痛苦的渴望:去坐娱乐船,有明亮的太阳,振翅的鹭鸟,喝樱桃果汁,在船尾跳水……再往里走到暗处,有一个更小的池塘,是水上警察的驻地,靠近进口处有一只水警的汽艇:锃亮的甲板,特大的发动机,水警制服搭在栏杆上,一个水警在驾驶舱里呼呼大睡。
“轻轻地进去,”猫悄声说,“蜷曲在船头的锚链处。他很快会开船的,一醒来就会去格林威治巡逻。他昨晚喝醉了。”说到这儿,猫很鄙夷地瞥了一眼水警,“等他发觉晚了,会赶紧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