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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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男人-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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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晴简直被她气死了,这厮哪里有半点关心英镑的模样?

*

长假的最后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又到了周一。大二的课很满,因此双语班的课都安排在晚上。

舒晴和秦可薇走到教学楼下面的时候,恰好碰见顾老师骑着赛车摩托停了下来,他干净利落地熄火、拔出钥匙、取下头盔,长腿一跨,刚转过身来,就听见两个声音:“顾老师好。”

抬头,他微微点头,视线在舒晴面上停顿片刻,问了句:“乌龟怎么样了?”

舒晴没料到他会主动问起,老老实实地说:“昨晚我喂虾米给它,它吃了点,但是还是不怎么动。”

顾之点点头:“多观察几天,记得准时上药。”

他的声音很淡很浅,说完就朝教学楼里走,头盔捧在手上,黑色的蝴蝶展翅欲飞。

秦可薇记起昨天舒晴在说英镑的时候提起过顾老师,当下吃惊地问:“你昨天说的帮英镑看病的人是顾老师?”

舒晴看了眼正在上楼梯的人,点了点头。

一路上秦可薇都在纳闷为什么顾老师会出现在宠物医院,他不是教法语的吗,怎么又跟兽医扯上关系了?

上课的时候,舒晴习惯性地不举手了,顾之的课还是那么有趣,他总是以一副温和友好的姿态讲述着法国的各种文化,然后提些简单的问题,要大家用最基础的语法来回答。

他说到法国的医疗设施很完善,包括艾滋在内的三十种重大疾病都由国家支付患者的医疗费用,而且为了有效分流医院的患者人数,在法国看医生需要预约,若非急病重病,一般都会被分去诊所看病,把更好的医疗资源留给更需要的病人。

说到这些的时候,他把自己拍摄的一组关于法国医院与诊所的照片放给大家看,其中有一张是他穿着白大褂站在一群小朋友里的合影。照片上的他淡淡地笑着,身边的一个法国小女孩还牵着他的手。

舒晴不知怎的想到了昨天在宠物医院看到的他,也是一身白大褂,但不苟言笑,远远没有照片上这么温柔。

下面有人在骚动,像是在低声讨论老师为什么会穿着白大褂出现在医院里。顾之有所察觉,退出幻灯片之后,解释说:“我在法国参加过一个AIDS志愿联盟,这群孩子都遗传了父母的艾滋病,从小就遭受疾病迫害。我参加的这个联盟就是组织社会各界人士关爱艾滋病人,去医院帮助他们并且同吃同住的。”

下面的人都惊呆了,有人甚至“啊”出了声,顾之在大家震惊的反应里打开了word,在屏幕上打下了anisation Volontaire du S。I。D。A,然后解释说:“艾滋志愿联盟。”

有人问他:“老师你不怕被感染吗?”

“艾滋的传播途径大家都知道,血液,遗传,性行为。只要处理得当,与艾滋人群接触并不会有危险。”顾之的回答很简单。

秦可薇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关于艾滋病的电影,心有余悸地说:“可我听说艾滋到了后期,患者会出现皮肤溃烂的现象,老师你不怕吗?不会觉得……”她斟酌了片刻,还是找不到恰当的词,只好说,“不会觉得恶心吗?”

顾之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随即又松了开来,像是方才的小动作只是大家的错觉,他说:“这些孩子都是天生就遗传了父母的艾滋病毒,生病并非他们自己选择的。而大多数的人因为父母就是病毒携带者,所以出生不久就失去了双亲,从小就在医院接受治疗。他们既是孤儿,又饱受病痛折磨,如果你们也在现场,看见了他们每天过的日子是什么样的,想必也不会用恶心这个词来形容他们了。”

以往的他讲课时声音清冽温和,宛如一泓清泉,可总是波澜不惊,清浅至极。然而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里似乎多了些什么,舒晴忍不住抬头去看他,却只看见那双深幽明亮的眼眸,像是冬日里的小小灯笼,散发着柔和而又深厚的光。

他说:“就像你们当中有的人拥有自己的宠物一样,猫狗也好,别的也好,相处的时间长了,它们要是有了小病小痛,你们也会心疼,会难受。这些得了艾滋的孩子不是动物,是和我们一样生活在这世上的人,可动物尚有主人关爱,他们却什么也没有。如果你会为了自己的宠物生病而难过,想必在见到他们的时候,也会一样心生怜悯,他们……很可怜。”

他似乎从来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最后三个字,他的语气骤然低了下去,像是想起了当初和孩子们相处的画面。

舒晴想起了方才那张照片上他和小女孩紧紧交握的手,心里忽然有点湿润,她察觉到顾之在说到小动物的时候似乎看了一眼她,眼睛不自然地垂了下来。

台下的学生有片刻的沉默,随即有男生说了句:“要是以后有机会去法国留学,我也去看看他们。”

不知道是谁低低地说:“说不定那会儿他们都已经……”

大家一下子又不说话了。

气氛有一瞬间的僵硬,舒晴还以为顾之既然这么关心那些得了艾滋的孩子,一定会有点难受,谁知他却在这个时候忽然温和地笑了,他说:“法国的文化有很多与中国文化大相径庭的地方,但是就算语言不相通,人的感情也是相同的。就像他们说着法语,而我们说着汉语,可我们对弱者的同情和对病患的关爱都是一样的。”

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他翻开了手里的书,接着说:“下面我们开始看书上的内容,先找同学来读一遍上节课的单词。”

舒晴心里一紧,随即看着顾之的眼神不紧不慢地落在她身上,接着用春风般和煦的嗓音念了她的名字:“舒晴。”

咔嚓,一颗刚刚才软下去的心又结冰了,然后碎成两半。

第09章

第九章

舒晴被点名了,只得慢吞吞地站起来,拿起书开始念。

Lait——牛奶。第一次遇见顾老师的那天晚上,他停在便利店外面买酸奶,一口袋都是原味的,足以见得这个人不爱复杂的事物,追求简单。

Froid——冷的。顾老师这个人看起来总是温温和和地对你笑着,说起话来也客气礼貌,但总体来讲,他会给你一种高高在上的疏离感,哪怕他其实并没有刻意显示他的优越感。

Patience——耐心。他对她好像没什么好印象,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耐心地对待她的小乌龟,白大褂在身,看着真的有几分模范医生的样子。今天遇见她,竟然还主动问起了英镑的状况,是个有耐心的好医生。

舒晴一边读,脑子里一边飞快地走神,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mercredi这个单词是怎么读完的,就懵懵懂懂地一口气念到了最后一个单词。

她放下书,抬头看着顾之,讲台上的人看她一眼,点了点头:“请坐。”

秦可薇震惊地问她:“你放假回去练了小舌音?”

舒晴十分镇定地点了点头,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从来不愿意轻易服输,上次顾之当着大家的面批评了她的小舌音,她就开始每天刷牙的时候不停练习这个r,好说歹说,“星期三”这个单词总算能流利地发出来了。

下课之后,顾之在讲台上关电脑、收拾背包,教室里的人都走了,秦可薇问还没动作的舒晴:“你不走?”

舒晴摇摇头:“自习一会儿再走,这会儿回去寝室里太吵。”

她们寝室里有人学吉他,每晚这个时候都在又唱又弹,偏偏唱得比弹得还难听,实在糟心。

秦可薇也就坐下来和舒晴一块儿看书,顾之走之前,下了讲台走到她们的桌前,右手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

舒晴抬头的时候,正好望进他眼底,听见他说:“进步很大,只是小舌音的地方略显不自然,下次尝试着轻一些,不需要太着重强调,自然点会更好。”

说完这番话,他微微点头,就离开了教室。

舒晴一脸囧样,秦可薇很肯定地说:“你看吧,我就说顾老师对你没偏见,你偏要自作多情。”

门口的人忽然顿住了脚,就听见另一个人嘀嘀咕咕地说:“可我怎么还是觉得有点……笑里藏刀的……”

顾之的表情没怎么变,眉眼冷了三分,长腿一迈,转过楼道往楼下走去。

*

四天之后,英镑的肚子旁边又有了一小块白色的斑点,舒晴上网查了查,词条里很多结果显示这是继续腐甲的征兆,她心里难受得不行,当晚上法语课的时候就把英镑也给一起带上了,想着给顾老师看看也好。

顾老师周一周三周五都会来给他们上课,今天是周五,最后一天,结果等舒晴去了教室之后才发现站在讲台上的是系主任,立马傻了眼。

第一排的同学小声跟她说,顾老师今天有急事,系主任帮忙代一下课。舒晴看了眼手里的英镑,没说话。

下课之后她把书包给了秦可薇:“帮我带回寝室一下,我带英镑去宠物医院。”

秦可薇急了:“大晚上的你往一环路跑,来来回回都几点了?万一宿舍关门了你进不来怎么办?不然明天再去吧?”

舒晴头也不回地说:“你帮我hold住查寝的,要是太晚了我就在外面找个网吧蹲一晚上,腐甲不能拖,我怕英镑受罪。”

C大地势偏僻,在三环路以外了,舒晴快步走到校门口,坐了辆三轮往地铁站赶。

三轮师傅是个中年男人,模样生得不大好看,笑眯眯地问她:“这么晚了,小姑娘去哪儿啊?”

舒晴警惕地看了他一样,说:“去我爸那儿,我爸在一环路的警亭值班。”

那师傅笑了笑,没说话。

舒晴就这么急急忙忙地赶到了地铁站,然后又坐地铁到了一环路,看手机时才发现已经九点半了,宿舍十一点半就要关大门,也不知道赶不赶得及。

从地铁出口到宠物医院只有五分钟的路程,她抱着龟房快步走着,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她:“舒晴?”

她脚下一顿,回过头去,只见一个高高的男生站在那儿,白色的T恤简简单单的,手里拿着几本书,粗略地一扫,书脊上的关键词大约是“国际经济局势”、“国富论”以及什么“微观经济”。

舒晴抱着龟房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随即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张亦周?”

张亦周才从书店出来,他就读的A大就位于市中心,从这里走过去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他是知道舒晴在C大念书的,当下迟疑了片刻:“这么晚了,你怎么在一环路?”

舒晴说:“我的乌龟生病了,带它来宠物医院看病。”

张亦周的视线滑落在她抱在胸前的那只龟房上,走近了几步,低头看了看,英镑像是被他挡住了光线,有气无力地抬头看他一眼,小爪子胡乱一挥。

张亦周立马看见了它抬起的爪子旁边有一块已经被剜去的部分,便说:“腐甲?”

舒晴点点头,看了眼手表:“我可能要先走了,不然一会儿医院该关门了。”

张亦周迟疑地问:“C大离得那么远,一会儿你回得去吗?地铁站十点二十就关门了。”

舒晴笑了笑:“没事的,回不去就去网吧坐一晚上,明天再回去。”

张亦周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见她很快朝他挥了挥手,转身急匆匆地走掉了。一环路一向人潮拥挤,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舒晴的身影消失在了人群中。

张亦周站在原地没动,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走了。

他想起以前住在楼下的那个女孩子每天放学都会背着书包往他家跑,门一开,肆无忌惮地往他的床上一趴,胡乱地把鞋子一甩,蹭蹭蹭地开始找个最舒服的位置躺着。

她会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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