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让蝴蝶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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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让蝴蝶飞去-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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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混帐!要是让我给碰见了——她那么脆弱,那么心碎,那么——”他说不下去了。苑
明本能地伸出手来按住了他的,试图给他抚慰,可是学耕迅速地抽回了他自己的手,焦
躁地站起身来,再一次踱到窗边去。
    苑明的身子僵住了。她慢慢地收回自己的手,感觉到指尖变得像冰一样地凉。这诚
然是一个可悲的故事,值得哀伤且值得同情,可是——可是敏锐的直觉告诉她:事情还
不止此而已!那还没有被说出来的,才是关系最紧要的!
    她慢慢地站起身来,走到了学耕身后。她的双手绞得死紧,但她的视线却是稳定而
清晰的。
    “所以呢,学科?”她平平地问:“你告诉我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我明白你的感觉,
也知道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没有人会愿意看到别人受这样的苦,不管她……”它的声
音凝住了,顿了一顿才接了下去:“可是我不相信你说了大半天,就只是为了要告诉我
这个故事!”
    学耕握在酒杯上的五指收紧了。他回过头来看着苑明,眼睛里充满了痛苦,祈求,
不安……以及各种复杂到无法形容的感情。“请你试着了解,明明,”他哑着声音道,
重重地将酒杯放了下来:“她——已经一无所有了!没有事业,没有容貌,没有爱,没
有未来!所有过往的种种,已经把她追求幸福的任何可能全都毁灭了!而我是必须为此
负最大的责任的!毕竟,如果不是我——”他咬紧了牙关,脸颊上有一束肌肉在不受控
制地跳动:“而我是她人生世上仅有的了!你明白吗?我——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弃她!
我做不到!”
    苑明平平地凝视着他,感觉到一种奇异的空茫自心灵深处泛起。“所以呢?”她毫
无表情地问:“你打算怎么照顾她?”
    沉默。她几乎可以看到他心灵的挣扎。他的痛苦是显而易见的,然而他的决心也是
不可动摇的。
    “我——必须和她结婚。”
    这话是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出来的,然而听在苑明耳中,便彷佛晴天里响起了一
串霹雳,震得她所有的神智都飞散了。她已经预期到他要说的话绝对不会悦耳,她甚置
已经猜测到学耕会要她搬来和他同住,但是结婚?这主意未免太离谱、太荒谬、太——
    匪夷所思!
    “你——你刚刚说了什么?”她瞠目结舌地问,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学耕眼中的痛苦之色加深了,但是他并没有动摇;他从喉咙深处逼出的声音虽然低
沉而沙哑,但是每一个字都清晰可闻:“我说,我——必须和爱珠结婚。”
    “不!”苑明本能地叫了出来,本能地拒绝她所听到的一切:“你不是当真的!”
    “明明——”他祈求地喊,但她急切地打断了他。
    “不,这个念头太荒谬、太可笑了!”她激动地道:“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知
道你对这整件事的感觉,我全都知道!但是结婚?这个主意太荒唐了!上一次的婚姻还
不够你受的吗?一定有其它方法可以帮助她的!而且,她的家人——”
    “明明,你不了解!你不知道她的家庭背景!她——”他试着解释,但她再一次打
断了他。
    “算了,省省吧,不用告诉我!别再转述她那悲惨的过去了!我已经听够了!”她
咬牙切齿地道,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在拒绝她今晚听到的一切,每一个细胞都在反对那
个如此轻易就粉碎了她幸福的女人:“告诉你,那个女人所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在你们上一次的婚姻生活中她曾经怎么地背弃过你,欺骗过你,而今你还要相信她
一次么?你还没有受够教训么?”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他并没有为郑爱珠作任何的辩护,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他疲倦地说:“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她会变成那个样子,我必须负最大的
责任。
    更何况她的堕胎,她的流产,还有她的不孕——”他的嘴唇痛苦地抿紧了:“而今
我毁去了她寻求幸福的最后可能,毁去了她本来可以拥有的未来,至少我——我还可以
还她一个安安稳稳的日子!”
    苑明张口结舌地看着他,开始不可抑遏地发起抖来。一直到了现在,这整桩事情对
她而言才有了真实感;一直到了现在,她才开始接受学耕主意已定的事实。受伤的泪水
涌进了她的眼眶,她柔软的唇瓣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我不相信,”她低语,透过
被泪水湿透了的长睫毛看着他:“我无法相信你真会如此对待我——对待我们!如果你
娶了她,那我们——我们之间算什么呢?”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对充满了痛苦的眼睛看着她,无言地祈求她的原谅。那眼神
撕裂了她的心脏,她的泪水开始像小河一样地流下了她的面颊。
    “我明白了,”她低低地说,带着苦涩的自嘲:“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是不是?
    你一直爱的人只有她,是不是?我不过是你一个暂时的玩伴,一个用来解闷的对象,
是不是?只要她一出现,我就必须拱手让贤,把所有的一切都交还给她,是不是?”
    “不!”他激动地叫了出来:“不要这样说,明明,你明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我
——”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她哭得全身都在抽搐:“我
无法相信——我无法相信你会这样伤害我!我无法相信——”
    “明明!”他的声音哽住了,泪光浮上了他的眼睛;他的嘴角在不可抑遏地抽搐,
而他似乎用尽了全力,才能阻止自己不去将她抱进怀里:“请你试着谅解,好不好?我
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伤害你,可是她——”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她掩住了自己的耳朵,拒绝再听他任何进一步的说明:
    “一定有其它方法的!我无法相信你的脑筋会死到这种地步!我不相信——”
    “明明!”他抓住了她的双手,逼使她面对着他:“请你试着谅解!她已经一无所
有了!你明白吗?一无所有了!除了我之外!”
    她定定地盯着他看,感觉到一种奇异的荒寒自心底一直漫了出来。“一无所有,
嗯?”她泪眼迷蒙地道:“她一无所有,那么我呢?我要怎么办?”
    他握在她腕上的双手收紧了。“你——会撑过去的,明明。你年轻美丽,有才华、
有未来,而且远比我所认得的许多人都要坚强得多。你会撑过去的。”他哑着声音道,
那眼神是深遂而痛苦的:“可是她不同。如果我不负起照顾她的责任来的话,她就完
了!”
    她定定地凝视着他,终于了解到自己被击败了。也许是,碰到郑爱珠那样的一个对
手,以及学耕这样的个性,她本来就连一点机会也不曾有过?无可言喻的寒意和疲倦席
卷了她,以一种奇异的方式烧干了她的眼泪。苑明慢慢地收回了自己双手,自嘲地微笑
起来。
    “这不是很可笑吗,范学耕?一个人的价值反而成为被拋弃的借口?”她苦涩地道,
鼓起她仅存的骄傲仰起头来,站直了身子:“你是个白痴,范学耕!为了你那发展过度
的责任感,竟然如此轻易地拋弃我们所拥有的一切!就算那个女人说的全都是真的,你
也没有必要牺牲两个人的幸福去迁就她一个!好得很,你去和她结婚吧!尽你所能去照
顾她,呵护她,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可是记住我的话,范学耕,”她长长地吸了口气,
强压下再一次浮泛上来的泪水,好将她要说的话顺利说完:“记住我的话:当她的欺骗
再一次出现,当你的自尊再一次被损毁,当你开始了解你并不是上帝,无法为别人的堕
落和脆弱负责的时候,不要企图回头来找我!因为幸福就像蝴蝶一样,若你不能及时掌
握,它就飞了!而我——”她紧紧地咬住了牙关:“在你还没有清醒过来以前,已经飞
到另一个懂得掌握幸福的人的手中了!”
    决绝地甩了一下头,她直直地朝外走去。学耕立时叫住了她:“明明,你要去哪
里?”
    “收拾我自己的东西。”她头也不回地说:“你的生活里已经没有我立足的余地
了。”
    “明明——”
    她的背脊僵了一下,但脚步连停都不曾停。“别再说了,范学耕,”她冷冷地说,
每一丝平静都在考验着她的自制力:“至少把我的自尊留给我!”
    直直地走进了学耕为她整理出来的卧房里,她从床底下拉出了自己的行李箱,开始
收拾房间里头各种零零碎碎的什物。自从学耕为她整理出了这个房间,她在这个地方休
息、练戏、偶尔过值夜,甚至还有情人之间的欢爱……这个房间里不知不觉地累积了许
许多多的记忆,当然,也不知不觉地放置了许许多多的个人用品。衣服鞋子,首饰化妆
品,毛巾牙刷,书本文具……学耕来到了卧房门口,五指死命抓着门框,眼神绝望地吞
噬着她的每一个动作,看着她在房间里来来去去,从衣柜移到床边,又从床边走进了浴
室。她的脸色白得像大理石一样,脸上的表情也僵得什么感情都不带。那一头黑亮的长
发时时垂了下来,帘幕般遮住了她小小的脸。
    学耕连一个字也没有说,甚至连动都不曾动。他眼中的痛苦强烈得无法掩饰,而他
脸颊上的肌肉在无法控制地抽搐,然而苑明连瞧也不去瞧他一眼。在死一般的沈寂中她
收完了自己的东西,满满地装了一个中型的皮箱,而后“啪”一声盖上了盖子。
    学耕震动了一下,本能地走了过来,伸手要去替她提那个皮箱。苑明唬一下抬起头
来,用一对冰一般愤怒的眼睛瞪着他,瞪得他伸了一半的手不由自主地放了下来。
    “别碰我的东西!”她咬牙切齿地说:“离我远一点!我已经和你一点干系也没有
了,范学耕,你最好牢牢地记住这一点!”
    再不看他一眼,她吃力地提起皮厢,开始朝门口走去。她的嘴唇抿成了一条无血的
直线,她的脸孔是一张没有表情的面具。来到门边的时候,她回过头来,看了他最后一
眼。学耕抵在墙壁上头,头颅深埋在手臂之中,全身都在不可抑遏地发着抖,然而苑明
已经什么感觉也没有了。过强的痛苦麻痹了她所有的知觉,使得她整个的心灵都沈入了
一种冷漠空茫的麻木中去。
    来到房门口的时候,她发现学耕的姑姑正站在走道上向着这边张望着,慈祥的老脸
上布满了关切之情。很显然的,老太太久等他们不下来,决定亲自上来看看了。看见学
耕和苑明的神情,再看看苑明手上拖着的那只皮箱子,老太太倒抽了一口冷气。
    “出了什么事,你们两个?”她焦虑地问:“有话好说嘛,为什么闹成这个样子?”
    苑明放下了手上的皮箱,朝老太太走了过去,紧紧地握了一下她的双手。老人那关
切的神情使她喉头哽塞,那一丝仅存的自制力几乎因此而崩溃。苑明艰难地吞了一口唾
沫,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不要难过,姑姑,”她温柔地说,极不愿意伤了这个好老太太的心:“学耕既然
已经作了决定,我再留下也是多余,”她的声音苦涩得再难接续下去,两老太太震惊地
瞪大了双眼。
    “学耕作的决定?他作了什么决定?不可能,这其中一定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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